第 15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1-02-24 20:32      字数:4805
  欧阳自然没想到周围人会这样关注他的反应,但好久没有过这般的迷惑,难免因此分神分心,为了那个看似无心无欲的人。
  欧阳觉得自己说出那句“一个月”时一定是神经错乱了,因为他以前对所有未知的事情都不会轻易下决定,更何况是与人建立亲密关系。
  这段时间与梦海冷淡下来,双方都有些预感,所以也没有相互打扰,他们都是得体识趣的人,在感情路上能走多远都心知肚明,画展之后,两人之间几乎只剩普通问候,分歧是从梦海说要去法国进修开始的,有油画协会派专人上门邀请,又有一名特级大师保荐她,梦海动心,但因为不想失去欧阳敬晖而犹豫再三。
  欧阳并不想用任何感情上的理由去牵制对方的生活步调,更何况,他与梁梦海这一段情一直太理性太温和,在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一对的时候,他们却还没有达到基本共识。
  从那日在梦海处看见罗伊开始,欧阳突然之间觉得梦海需要的爱人绝对不是自己这一型,她表面宽放实则很期盼家庭生活,这些欧阳一时都给不了。成功的商人和成功的画家,这个组合并不很乐观。
  欧阳虽是事业典范,但私生活却不复杂,他不喜欢被同行抓什么把柄,对劈腿寻欢作乐的事毫无兴趣,一向自律自持,唯有这次遇上罗伊,整场牌局被打乱,欧阳陷入一种极端的混乱中,他不知道原来要抵制心中的欲念有这么困难。
  他绝对没有对男人产生性倾向的地步,但却不能拒绝罗伊,这让他不禁费解和自我厌烦,他极不愿承认自己已进入判断力的休眠期,居然会答应罗伊的提议,谅谁听到都会觉得荒谬吧?可为什么他却能说得这样理所当然,而且听起来还为他预留非常多的空间和自由。
  从凯旋门那次偶遇以来,这名魅力男子罗伊就这样直接闯进他的生活,然后抢走他的注意力,现在还进入他的私人领地。
  第八章
  从那天起,罗伊开始经营这段短暂的感情,即使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欧阳敬晖这个人不会属于他,所以就尽量让两人彻底燃烧,再完全熄灭,像以前的几次恋爱一样。
  也许是共通的默契,让他们只在现有范围内擦出火花,对彼此而言,对方都是一个极高难度的挑战。
  当晚欧阳开车的时候还有点紧张的,不知道他们的“新关系”会以何种形式开始。当一跨进家门,看到穿着净色家居运动衫的罗伊,异常放松地半倚在楼梯上招呼他,他一下子松懈下来,罗伊还是时时叫他意外。
  罗伊有时是个情绪化的人,比如像现在这样,抱着手臂看着自己,然后笑着说:“上来,帮个忙。”
  一上楼,就被他拉住了手,再自然不过的样子,然后半跑着引欧阳爬上阁楼,然后后者咦了一声,只见阁楼的地板上摊着—只未完成的战机模型,旁边散落着各类零件。
  罗伊直接坐下来摆弄:“你来研究看看,客户送的,可我有几个零件装不上。”
  其实欧阳也没装过这个,不过硬着头皮半跪下来:“能飞的?”
  “对,有遥控,不过你得先把剩下的放进这东西的腹腔。”
  “高智商机械工程。”欧阳下完结论,立即着手接下烂摊子开始逐一检修,重新排列整合。后来越装越投入,不禁寻回点年少时的趣味来。
  罗伊下去磨了咖啡豆,将热腾腾的饮科送到欧阳嘴边,然后静静坐下来看拼装过程,一边还指手划脚,搞得欧阳耐性受损。
  “不是这样的,三区引擎的螺钉是小号的,”
  “没错,是中号。”
  “你看图纸没?”
  欧阳赌气:“你懂,你自己装。”
  罗伊也不争辩,真的伸手取过来,潜心琢磨起来。
  欧阳看不过去,半途又抢回去:“我装,你别插嘴。”
  “飞不上去,你要负全责。”罗伊说着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不看了,你装好叫我。”
  欧阳回到家还来不及洗个澡,就被人强行带到阁楼做手工劳动,那人却优哉地回房间休息去了,欧阳咬牙切齿之余,也不免做了些徒劳的挣扎,这算什么?“情人”间的过关考试?
  四十分钟后,大功告成,站起来时脚有些麻了,也不能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升空,反正零件都进肚子了。他去罗伊的房间喊人,看门留了一条缝所以就推门进去了,这是欧阳自罗伊入住晓竹院以来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这个客卧简单得可怕,除了床和衣柜,什么都没有,唯一值钱的是墙上那幅《等待》。
  打盹的罗伊听到人声就又醒了,他蒙胧着眼爬下床询问:“好了?这么快?”
  欧阳却反问:“怎么不开冷气?”
  “坏了。”
  “到我那儿睡吧。”
  “你不介意?”
  “只是不想看你虐待自己。”
  “不是你赶我出主卧的吗?”
  欧阳气结,无奈地边走出去边说:“出去试飞,我负全责。”
  罗伊笑了,但两秒钟后又默默低下了头。一个月,罗伊,你准备好了吗?然后用力甩了甩脑袋,换上鞋子跟出去。
  到楼下的草坪,欧阳在门口开了几盏照明灯,然后将充了电的控制器交到罗伊手里,自己手举机身,折腾了大约五分钟,终于有了起色。当机翼伸展,嗡一声冲上半空时,两个大男人像孩子似地在原地叫好。
  “哇噢——”罗伊感觉刺激了,加大马力。
  欧阳抗议:“只有三百米可飞,你别忘乎所以。”
  “怕什么!跌到外天空我也可以找得回来,”这样稚气的誓言在十几年前倒可能说过。
  操纵了二十分钟,两人轮流过足瘾,不过飞机并没有安全着陆,而是在迫降之后直接栽入了草丛,欧阳正准备过去捡,却被罗伊扯住手臂,然后另一只手臂猛地圈住他的脖子,接着来了一个热辣辣的深吻,欧阳背脊僵直,从来没有和人在户外纵情接吻过,一时不知所措,直到舌尖在唇齿间不可思议地翻卷密合,他才喘息着反击,辗转轻咬,罗伊激烈地回应,像要把对方吞进肚里,透着股急躁的试探和沉迷。
  欧阳不清楚看似冷静的罗伊怎么会常常有激情四溢的一面,让他感觉时光倒流,回到没有理智的热恋期,整日只知道偷着去约会,原来自己年少时也曾有过这一段时光,可随着阅历的增长,在透视人心之后,爱情这一块渐渐降温。可是如今罗伊的种种举动又真的令他觉得找回了刺激,周身常常弥漫着浓浓紧张气息的冲动和热烈,好像整个人都快要被改造了一样。
  这一场模型沟通非常有效,罗伊为双方消除了入门时的不适,他们的独处已经不用战战兢兢,而是以极自然的状态进入正题。
  这一次,站在走廊等罗伊从浴室出来。刚才他们在楼下的吧台喝了点白兰地,闲闲地聊了些专案的事,然后就扯到些私人话题,罗伊说了自己的事,比如在美国的一些经历,对行业的黑暗内幕并不隐瞒,并提醒欧阳在日后与其余客商合作时多加堤防。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欧阳仰颈喝下最后半杯酒。
  “你不知道?”
  这一句轻巧的反问欧阳却真不知道如何接应,有些窘地转了转手中的空酒杯没有作声。
  此刻,欧阳倍感盲目,他现在这样算是接受了罗伊,可是他们的感情基础在哪里?是前几次的商业交锋擦出的火花还是单纯的相互激赏?既然无从分辨,又怎么会贸然应和?他,欧阳敬晖,独身这么久,还不知道自己会在事业成功应有尽有之时和一个男人产生共鸣,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这真是个不经意的矛盾的转折。
  在欧阳人神交战时,罗伊从浴室走了出来。他这次没有披浴袍,白色的浴巾围在腰间,赤裸的上身非常有震撼力,强健有致的肌肉均匀地分布,常去工地所以皮肤晒黑了些,带着水气的棕色皮肤光泽饱满,在灯光的柔和照射下闪动着细腻的曲线。
  欧阳知道罗伊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两人的衣服也几乎可以混穿,但风格有些不同,罗伊喜欢简约的款式,色系偏浅,清爽而直接,飘逸但不做作。欧阳的骨架更强壮些,有宽厚结实的胸膛,和一个很男人味的嘴角,罗伊第一眼看到他心就为之一颤,感觉自己被牢牢吸住了,其实原因不明,这样纯粹的男色吸引对罗伊来说也是头一次,之前都是他先被别人注意到。
  在没有和欧阳有亲密接触之前,他就不止一次地想像自己被这具身体拥抱的感觉,让他无所遁形,令人心悸的欲望,常常刺激得罗伊在夜里自慰,终于在那个酒店之夜,他大胆地将所思所想付诸行动。虽然转了很大的弯,但是比自己预料的要安慰得多,至少欧阳敬晖愿意给他一个月,足够了,他不想贪得无厌,特别是感情方面。
  罗伊朝欧阳走去,酒气加上热水,蒸得他的脸有—层红晕,异常真切,他轻声道:“欧阳,再陪我坐一会儿,听一段音乐好个好?”
  “《西贡女郎》吧,非常热闹。”
  “好啊,好过听巴赫。”
  欧阳不得不笑,转入阁楼的沙发,两人并排坐着,并没有表现得更亲昵,就只是这样靠坐着,灯光调得很暗,周围很安静,也许已经是凌晨了,可谁都没有去看背后的挂钟,也没有谁去选CD。
  从这一天起,欧阳敬晖便感觉到生活中无形的变化,每次从睡梦中醒来,身边多了一张安静的脸,这感觉非常新奇,但也有些视觉冲击。罗伊从不窝在他的胸口或枕着他的手臂,但却喜欢侧睡,有时两人会轻贴着,姿势更暧昧。有时清晨醒来,两个大男人也会感觉到生理冲动。
  欧阳最受不了罗伊的挑逗,外表看这么清高冷静的一个人,在床上真是十足的野性,每一回合都会让两人觉得没有更好的了。欧阳其实没有为罗伊做到尽,始终没有为他口交,对被插入也仍拒绝,即使有时候已经感觉到罗伊在非常冲动的时刻也没有再勉强更进一步的占有,这使欧阳隐隐感觉到异样的歉疚感,他原本不是个放不开的人,但还是在罗伊面前有所保留。
  两人相处的时间一加长,罗伊渐渐发现了欧阳的一些习惯,比如早上有点起床气,基本上是裸睡,喜欢用柠檬香的刮胡水,对内衣和鞋子尤其讲究,比较在意走廊里的那两盆植物,睡前偶尔喝一点红酒,失眠时会翻看床头边的金融杂志,每隔一天会亲自去干洗店一趟,会关注电影但不热衷爱情片,乐意自己整理卧室而不是依赖钟点工,讨厌一切复杂的家俱摆设,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下手会很快,但凡事会经过酝酿才发表意见,很重视外界口碑但从不患得患失。
  不论自己看透了几分,罗伊对欧阳的所有习惯都没有额外意见,他也在尝试习惯他的那些习惯。
  欧阳现在没有符殊情况都会回晓竹院,两个都是大忙人,只有晚上十点之后的时间才是属于自己的,他们互诉衷肠,说话越来越直接,甚至开始不再加修饰词。
  欧阳有时会有点犹豫,因为他觉得和罗伊有一种惊人的默契和理解,在大多时候只能掩饰真心实意的社交场,相互的这份支持更显得珍贵,他怕自己到时候恢复不了以前的关系,也不能准确定义如果任事态发展下去,他们会走到哪一步。
  方宇明在马来西亚拖延了两个多礼拜才回国,万分痛苦的一趟公差。回到S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兴致勃勃地打电话向好友报平安,可万万没想到,罗伊居然主动约他吃饭,搞得方少爷爱宠若惊悲喜相交,直叹自己这段友谊算是熬出了头。虽然罗伊付款一向很慷慨,但从来都是别人约他,从来没有他没事约人的事,基本上,这是有纪念意义的突破性事件。
  在市南比较僻静的一间西餐厅,罗伊优雅地用着刀叉,只听着面前的方宇明兴奋地说个不停,都是这段时间在大马公干的经历,想要获得罗伊的一点的意见,今天的罗伊有点不同往常,竟然让方宇明觉得多了点……人情味,也有给他一些建议,心里一边暗爽一边困惑:这罗伊不是有什么个对劲吧?
  等该汇报的汇报完毕,方宇明终于问出来:“今天约我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罗伊顿时抬起眼睛清淡地看看他,这让方宇明越发紧张,忍不住脱口而出:“不是酒店的工程出纰漏了吧?!”
  罗伊失笑,一脸同情地望着他,好像他是智障一样:“看来,你一出城,真的完全不再关心家族产业。”
  方宇明脸红着撑面子:“可见我不受父辈荫庇,是真正的有为青年。”
  “这话倒也是不假。”
  听不出罗伊是真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