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2-24 20:30      字数:4753
  无穷的折磨,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弥补!更想起淮州别时,自己知他重伤,又是孤身一人,却忍心抛下不顾。他连合欢散解药都未服,那伤势是如何治疗,也就可想而知……昭文帝心头滴血,腮边更是冰凉一片……
  飞云醒来,天色微明,大雨初晴。感觉自己正被昭文帝抱着,这皇帝怎么还不回宫早朝?已要误了时辰。正待说话,抬头一看,却见昭文帝双眼红肿,腮边尚有泪痕,顿时呆住:皇上竟然抱着自己,哭了一夜!
  只听昭文帝问道:“云儿,你可醒了?昨夜睡的还好?”
  飞云想也不想:“你哭了一夜我都不知道,当然是睡得好。”
  昭文帝方发现自己失态,连忙用手拭去泪痕。飞云见他眼睛肿若红桃,暗道:他这副模样若是去上朝,一日之内便可为天下笑柄,不由叹一口气。
  又听昭文帝轻声问道:“云儿,你既然能安睡,以后天阴下雨,我便来陪你,好么?”
  飞云心道:若是要你来对着我,夜夜哭泣到天明,还不如我一个人独自忍着。听他软语恳求,却是无法拒绝。飞云迟疑一下,仍点了点头。
  昭文帝道:“云儿,我心里好生难过,不知道今生要怎样才能补偿你?”
  飞云听他似又要哭,心想:你哭也就算了,非要把我也弄哭才肯罢休?却笑道:“你要补偿,倒也容易,你是皇帝,便将天下所有金银珠宝,搜来给我,也即算补偿了。”
  昭文帝未料飞云说出这话,愣了一愣,一脸茫然:“云儿,你若是要金银珠宝,便要多少,我都给你,天下奇珍,也随你开口。只是你向来不爱这身外之物……”
  飞云又笑:“我听得你说什么补偿,便是你将全天下的金银珠宝堆在一起,放我面前,我看也比不了你这话俗气。”
  昭文帝方知他在玩笑,却笑不出来,又道:“云儿,我真恨不能你所受痛苦,能加倍还于我身上!”
  飞云方叹一口气,道:“皇上,你切莫有此想法,我已大错特错,你万不可再错。”
  昭文帝愕然。只听飞云说道:“皇上,当时我只道你恨我之极,不知你仍这般爱我,不然,就算是违命抗旨,我也断断不敢领了那些刑罚。”续道: “你我同心,我一分伤痛,在你心中,便是十分。你若痛苦,对我也是一样。”缓缓又道:“皇上,你若爱我,更当珍爱自己。君当怜我,你若再受苦,我怎能禁得起?”
  飞云抬头,问道:“皇上,你可知你何事让我感触最深?”
  昭文帝疑惑:“这我却不知道。”
  飞云道:“便是你数月前到紫云山上来找我。”
  十六   风清月白偏宜夜
  飞云叹道:“你是答应过再不来找我,若是你恼我怨我,只须守此诺言,以为借口,毫不退让,便宁死也不来见我,生死一线,又有何难?让我日后真的见你新坟,已是天人永隔,再去伤痛后悔,却已晚矣!你怜我惜我,必不愿让我痛悔莫及,才会来见我一面。而我那时,却一心自虐求死,以为是遂你心愿,却实是不知你心了。”
  昭文帝抱着飞云,忙道:“云儿,你若不知我心,天下更有谁知?我是铸成大错,不敢求你原谅,更无颜来见你。但我料你待我深情,纵使怨恨,亦不致忍心让我孤独死去,才抱了万一希望,前来找你。云儿,你说的极是,若你爱我,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事,你也要记住当珍爱自己。”言罢叹息:“古来帝王成百,我何幸独有飞云!”
  看看天色已明,昭文帝道:“云儿,我还是先回宫去,你不必忙着起来,再歇一会。”又道:“你瘦得厉害,饮食上该好好补养,我去厨房吩咐一下,待会你自己起来用早点吧。”
  飞云暗想:你说我瘦得厉害,我看你也不好哪里去。见昭文帝走了,慢慢起床,浑身伤口仍是隐痛,却不似昨日难耐。
  一时摆上早点,飞云见几样点心粥品,均是自己素爱,竟难得有了几分食欲。不由感叹,我所喜好,他尽均知。我与他共处几年,大多是忙于密谋设计,他的饮食起居,所喜所恶,却是全然不晓。
  这日昭文帝未再来,飞云忽然觉得百无聊赖。第二日见天气晴好,便去湖边闲逛。看那些渔船水鸟,看了一会,还是无聊。又想起好些日子没有练习飞云剑法了,拿了出岫剑来,练了一会,也无甚趣味,仍想:皇上早说要和我比试,这么久了,却不再提起,也不知他今日会不会来?
  飞云坐在湖边,有一阵没一阵地朝湖中扔小石头,想着昭文帝,一颗心忽忧忽喜。飞云想起,皇帝说若是天阴下雨,便会来陪自己。飞云因为伤痛发作,本最不喜天阴,此时却隐隐希望云层聚集。却见天边渐渐红霞散尽,月华初上,恰是一轮满月,荡漾于碧波之上。飞云想:看这样子,皇上今夜也是不会来了。
  忽然心中气恼:“他倒是一日两日,想来便来,却搞得我不知所以。”自己在紫云山上,虽然寂寥,倒还平静,却怎么跑到这里,划地为牢,害起相思病了?以后岁月漫长,想我欧阳飞云,竟然成了深宫怨妇?莫不如出门去,四处走走,排解烦闷。他只说我这里不许人来,可没说我不许离开,我明日便走。
  想到这里,便起身要去收拾东西。又想:总得去和皇上告辞,告之行程归期,不然,怕又是闹得全国鸡犬不宁。摸到昭文帝赐予的金牌,他说过,持此牌进宫,日夜无阻。也罢,今夜我且去宫中一趟。
  走到宫门前,见那月色皎洁,美景如画。飞云却不进去,不知皇帝此时在做什么?我先不要惊动他。绕到僻静处,纵身跃上宫墙,轻轻落下。
  十七   孤灯挑尽未成眠
  飞云对皇宫布置极为熟悉,沿着旧时路径,躲开侍卫,来到昭文帝寝宫前,竟是黑漆漆一片,不见灯光,亦不闻人声。飞云暗道:今夜皇上却不在这里?走到宫门前,见有两个太监,飞云拿出金牌,摇了摇头,示意太监不要做声。那太监识得飞云,便放他进去。飞云轻轻推开大门,正殿上空无一人,走到里面,又推开寝宫的门。
  但见寝宫内更无灯烛,一人正默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恰似泥塑木雕,一动不动,正是昭文帝,窗外清辉,洒满一身。飞云见状,进退不得,也即在黑暗里默默站着,不能作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昭文帝轻叹一声,道:“云儿,可真的是你吗?”
  飞云低声应道:“是我。”方走上前去。昭文帝仍不回头,只一把把飞云抓住,拉到身前,就着月光,端详良久,方才放开,道:“云儿,果真是你,却不是我一时听错了。我只怕我一松手,你又不见了。”
  飞云无言,半响方道:“皇上,你既然在等我,何不来找我?”
  昭文帝道:“我曾说过,只要每日里能远远望你一眼,就已足够。现今我既求得你回来,常常能陪我一会,已属望外,我怎能更有奢求?”又问:“云儿,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不知道?”
  飞云笑了:“我是刺客,翻墙进来。你那些宫廷侍卫,全是草包,更无人发觉。”
  昭文帝也展眉一笑,本待道:你若是夜夜前来行刺,我正是求之不得,又恐惹恼飞云,只问:“云儿,你可真是稀奇,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飞云本来是要与昭文帝作别,见此情景,要走的话哪里还说得出口?便道:“我只是见今夜月色甚好,出门闲逛,顺便到你这里看看。”
  昭文帝笑道:“踏月而来,云儿果然是好兴致,你既然来了,我不如陪你去花园坐坐,饮酒赏月,可好?”
  飞云听昭文帝说要饮酒赏月,暗想:这夜色已深,饮酒喧哗,惊扰后宫,又惹闲话。便道:“饮酒就不必了吧,我们且出去走走。”
  昭文帝便携了飞云的手,两人到了御花园中,坐在凉亭上。昭文帝见那石凳清冷,怕湿气又惹发他旧伤,对飞云说:“云儿,那石凳子凉得很,晚上露大,你来坐我身上。”便把飞云抱在怀中坐下。明月如水,凉风习习,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沉默。
  昭文帝暗想:上回与云儿同望夜空,还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想来那是他十九岁生日,朕送了出岫剑给他,他却说出那些离别之言,竟已过了这么些年……他怕是早已不记得了吧?
  飞云却想:我道我划地为牢,你却是咫尺天涯。心念一动,忽道:“皇上,深宫寂寞,红颜易老,你也该多去陪陪皇后,莫要辜负了良辰。”
  昭文帝正神飞万里,一下子被飞云这几句话拉回。他日思夜盼,好容易盼得飞云来了一回,未料伊人在怀,却说出这种话来,心头甚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云儿,你说的也是。”停了一下,又道:“我看你也不小了,早该婚娶,我便与你做媒。”
  十八   惟将终夜长开眼
  昭文帝煞有介事地道:“听说宰相何大人家的三小姐今年年方二八,出落得楚楚动人,大家闺秀,温婉娴静,也有几分文采。虽不能与你比,但女子无才便是德,品德性情才最要紧。我看她勉强也可配你,你也莫要嫌弃。你若答应,我明日就下旨指婚。”
  飞云一听,便知皇帝是故意气他,也即故意道:“人家小姐,怕是说媒的人已经踏破了门槛,哪里就看得上我?就算皇上你勉强指婚,强扭的瓜也不甜。”
  昭文帝更气,道:“圣旨一下,却由不得她。云儿,我只听你一句,你若要谁,除非是天上的仙女,我都给你找来。”
  飞云心想,玩笑再开得过火,皇帝怕真要气坏,正色道:“皇帝,你何苦又来呕我?你明知我心。终此一生,也不谈婚娶。”
  昭文帝听他如此说,叹道:“云儿,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不愿不为之事,却拿来劝我,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寡情无义,负心薄幸?”又道:“我娶皇后,是迫于形势,为固盟交,唯盼你能谅我。皇后的情意,我已是负了,却不能再负你。我若去陪皇后,难道你心里就真的快活?我对皇后虚情假意,却不更是害她?”
  飞云默然无语,过一会道:“皇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本该早育子嗣,选定皇储,四海臣民,也好安心。”
  昭文帝气道:“别人也就罢了,连你也来说这种话!不知是认真还是故意气我?好罢,既然你这样说,我即日去宗室子侄中选定皇储,大家都好安心。”说罢再不言语。
  飞云见皇帝真的生气,有些后悔,半响道:“皇上,我知错了,当我都没说过,你便谅我这回。”
  昭文帝听得飞云认错,忙道:“云儿,你不要认错,永远不要。”停一下,又柔声道:“只是你不知我,日日夜夜,每时每刻,可有多想你……”说到这里,心中酸楚,低头看飞云,见他亦双目含泪,再也忍不住,将他拉近,一下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昭文帝一下子吻住飞云,飞云初时还略有抗拒,但觉皇上双唇温暖湿润,慢慢吮吸,又觉那温软的舌尖正轻扣自己的齿关,停了一会,终于放它进来。于是两条舌头绞在一处,极尽缠绵。直到飞云呼吸都有些不畅了,昭文帝方放开他,少时,复又吻上。
  昭文帝曾对飞云用强,自重逢以来,怕再伤他,虽是日日相见,床第之事,却是绝口不提,只有深自压抑,就是拥抱亲吻,也是屈指可数。此刻月圆之夜,如此缠绵长吻,便觉情欲渐炽,有些把持不住,终于轻轻地在飞云耳边道:“云儿,今夜你既然来了,可愿留下来?”飞云本闭着眼,听了此言,便把双眼睁开看着昭文帝,昭文帝被他看得有些发虚,鼓足勇气道:“云儿,我决不会再伤你,你若肯信我这回,便把眼睛闭上,不要睁开。你若不愿,我立即送你回去,以后再也不提。”飞云看了昭文帝良久,终于轻声叹息,闭上双眼。
  十九   浮生长恨欢娱少
  昭文帝见状狂喜,忙轻轻将飞云抱起,回到寝宫,点上灯烛,打开殿后温泉池的门,将他放在池边的一卧榻上,去解他的衣扣。飞云身子微动,似不情愿,却终于没有反抗,也没作声。昭文帝除下飞云的衣衫,见那满身伤痕,触目惊心,比自己记忆之中更要惨上三分,欲火顿熄,便又要落泪。突又想到:云儿一生悲苦,难有愉悦之时,怡红院一年,更是堕入地狱。这交欢之事,对别人是人间极乐,对他却如同地狱噩梦。今儿既然已留下他,无论如何也该让他初尝欢愉,方不负他信任。要自己先就哭了,却什么也做不成了。于是抹去泪痕,打了热水来,便为他擦洗身子。他当时在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