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2-24 20:29      字数:4762
  云飞方抬起头来,笑问:“皇上怎么就起来了?”
  昭文帝道:“朕睡醒了一觉,见你还在这里。”
  云飞道:“已经剩的不多了。”
  昭文帝道:“既然不多了,朕便在这里陪你一会吧。”
  七    香灯半卷流苏帐
  不多时,云飞批完奏章,说道:“这些奏章,臣皆已草草看了一遍,难决之事都留在一边,等候皇上的旨意。皇上若没有别的事,臣就跪安了。”
  昭文帝伸个懒腰:“已经这么晚了,爱卿的住处还在外殿,不如今晚就暂且在这里与朕同榻而眠。”云飞一听,惊得脸色都变了。
  云飞听得昭文帝要他留下同宿,惊得脸色大变,慌忙跪下道:“皇上,如此万万不可。”
  昭文帝笑道:“有何不可?朕与爱卿名为君臣,情同手足,朕说使得,便是使得。”不由分说把云飞拉入寝宫内。
  云飞第一次进入皇上寝宫,见那龙床华丽宽大,睡三五个人也不成问题。心中越发害怕,再次跪下道:“臣尚未沐浴,恐污了皇上宝榻。”
  昭文帝有些不耐烦了,“深更半夜的,偏你这许多废话。今日这么晚了,还沐什么浴?你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朕殿后有个温泉池子,明早起来你再去沐浴吧。”
  云飞心里叫苦不迭,害怕得牙齿直打颤,怕皇上察觉异样,只好紧紧咬住牙关,不再说话。
  昭文帝却浑若未觉,自顾自地说:“朕明日起得早,爱卿就睡里面吧。”见云飞呆若木鸡,气道:“你怎么慢慢腾腾的,难道还要朕把你扔到床上去不成?”
  云飞回过神来,慢慢挨到御塌前,除去鞋子,脱去外衣,爬到床里仰面躺下。耳听得昭文帝吹灭蜡烛,拉好幔帐,脱了衣服,并头躺在外面。云飞惊恐不安,暗暗凝聚内力,心想:若这皇帝敢有何异动,自己必当殊死反抗,拼着身份败露,鱼死网破也顾不得了。
  却听得昭文帝说道:“朕明日要早起,你可多睡一会儿,要是睡过了头,等朕下朝回来再叫你吧。”说罢,呼吸转沉,竟已经睡着了。
  云飞方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浑身已被冷汗湿透。他心乱如麻,却哪里睡得着,又不敢辗转反侧,在黑暗中默默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方迷迷糊糊地睡去。一觉醒来,天色已明,发现身边皇上早已不见踪影。
  云飞翻身坐起,却见床前站着一位公公。那公公见云飞醒了,忙笑道:“云大人可醒了?主子今日上朝前吩咐,说云大人昨夜睡的晚,不要打扰。主子又吩咐,说云大人如果醒了,便由奴才伺候去殿后的温泉池子里沐浴。”
  云飞记得昨晚皇上是说过这么一回事,便下床随那公公转到寝宫后,打开一道小门,里面果然是一温泉池,用白玉砌成,雕龙盘凤。池子约三丈见方,水深及腰,热气氤氲。那公公道:“这温泉水是从京城后的万泉山引来的,御赐为神泉,四季恒温,常年不竭,以此沐浴可舒筋活血,延年益寿。”云飞称谢,见那公公似笑非笑,便问道:“公公还有何指教?”
  那公公说:“恕奴才失礼,云大人勿怪,奴才自幼在宫里服侍皇上,今儿云大人是除主子外第一个在这里沐浴的。”
  云飞已泡在温泉池中,听得公公这样说,不由迷茫,皇帝留宿赐浴,恩宠非常,不知是何意思,也不知是祸是福。
  八    温泉水滑洗凝脂
  洗了一会,果觉得神清气爽,云飞刚擦干身子准备穿衣,只听得外间昭文帝喊道:“云爱卿!云爱卿!你在哪里?快快出来!”声音甚是急迫。云飞听皇上叫得急切,来不及穿衣,便裹了条浴巾冲出去。
  昭文帝冷不防见云飞只裹条浴巾跑了出来。出浴后云飞更显得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丝质的浴巾薄如蝉翼,云飞全身线条若隐若现。昭文帝一时面上微红,忙道:“原来爱卿尚在沐浴,快去穿衣,朕有好东西给你看。”见云飞重又进去了,暗想:“那浑身肌肤皎洁如玉,诗中所说的‘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也不过如此吧?”顿时面颊发烫,“朕怎么会想到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好在云爱卿不知。”
  少刻云飞穿戴整齐出来再见过皇上。昭文帝带云飞穿过皇宫内院,来到御马厩。昭文帝命人把西苑国进贡的两匹宝马牵出来,那两匹马一匹毛色通红如火,另一匹则洁白胜雪,都是全身上下不见一根杂毛,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昭文帝道:“西苑国盛产宝马,这是方才进贡的。那红色的名叫‘赤兔’,那白色的名叫‘白龙’,都是百年难遇的极品中的极品。这两匹宝马正好爱卿与朕一人一匹,不知爱卿喜欢那一匹?”
  云飞忙道:“微臣惶恐,不敢受皇上如此贵重的赏赐。”
  昭文帝狡黠一笑,却道:“早知爱卿会如此说,只是朕赐你宝马,却是存了私心。再过几个月就是木兰围场的夏猎,朕若骑了宝马,爱卿却是一般的马匹,如何能与朕并辔同行,共享骑射之乐?朕见你素喜白衣,这白龙马与你再相配不过,你便要了白龙,朕留下赤兔如何?”云飞只得领旨谢恩。
  这日昭文帝处理了昨晚留下的奏章,又翻阅了云飞所批,但见处处无不深合君心,极为高兴,心想,这下可找对人了。从此,大半奏折都推给云飞批阅,不久后,连诏书也都由云飞起草,昭文帝只负责盖上玉玺。有时天色晚了,便留云飞在宫中住宿,后来发觉云飞尴尬,就另在御榻一侧给他安排了一张小床。温泉沐浴,更是随他进出自由。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转眼夏季已至。昭文帝带上云飞,骑上赤兔白龙,并一干随从,去那郊外的木兰围场夏猎。原来昭文帝每年除了夏猎的两个月,其余日子都在深宫度过,因此一年一度的夏猎便成了他最期盼之事,今年更有云飞相伴。木兰围场方圆不下百里,两人每日里捕鹰猎鹿,骑马射箭,乐趣无穷。
  这日两人纵马驰骋,如腾云驾雾一般,将众人远远抛下,直到日头偏西,方满载猎物,慢慢地策马往回走。漫天彩霞,层林尽染,昭文帝心头喜悦,问云飞:“爱卿可喜欢夏猎?比那宫中的日子如何?”
  云飞微微笑道:“皇上若喜欢,臣自然也喜欢。”
  昭文帝叹道:“往年朕只有每年夏猎这两个月才略为开心,今年自爱卿来后,朕日日都过的是神仙日子。朕当皇帝十年有余,但唯有如今得了爱卿这样的知己,方觉此生有了趣味。”
  九    只是当时已惘然
  云飞抬头看他明朗的笑容如万里晴空,不染一点尘埃,不由呆住。
  接着又听昭文帝问道:“朕还不知爱卿的生辰呢?”
  云飞忙答道:“微臣生于腊月初八。”
  昭文帝拊掌大笑,“爱卿这生日不错,每年吃腊八饭时朕便记起了。”复又道:“朕长爱卿一岁,生于冬月初十。朕与爱卿如此投缘,不如仿效古人,结拜为兄弟如何?”
  云飞大惊,滚鞍落马,拜倒在地,说道:“圣上身为社稷万民之主,须知伦理纲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天,臣为地,君为臣纲,为天下之父。怎可乱了礼法?圣上如此,怎能为天下表率?”
  昭文帝自初见云飞,从未见他面色如此严峻地说出这种话来,一时讪讪地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一阵,方道:“爱卿既不愿意,朕也不多勉强。只是在朕心中,从未把爱卿当成臣僚。”又叹了一口气:“朕以爱卿为知己,你可知朕心中最盼望之事却是与爱卿携手江湖,仗剑天涯,而不是在深宫中做什么劳什子皇帝。”
  春去秋来,寒暑易节,云飞到宫中当侍卫已是经年,到了第二年初冬时节。这日昭文帝与云飞又在练剑,一年多来,教学相长,两人剑术各有精进。午后天空渐渐飘起雪花,两人在雪中舞了一会剑,见那雪越下越大,便去御花园的亭子中休息,昭文帝命人温了酒来,且饮酒赏雪。
  昭文帝道:“爱卿,这一年来你剑法进步甚大,要不了多久,朕也不是你对手了。”
  云飞笑道:“皇上没事又寻臣开心。”
  昭文帝也笑了起来:“虽然还不如朕,可已是相去无几。见你进步不小,朕心实慰。朕是盼你能为朕完成一件心愿。”
  “是什么事情?”云飞不由好奇。此时他已不象初进宫时处处拘谨,与皇上说话便如与平辈聊天。
  昭文帝笑道:“你知道朕一心想闯荡江湖,无奈生于帝王家,身不由己。不过朕倒有一个主意,朕自创一套剑法,教与爱卿,再赐爱卿一把宝剑,你到江湖上去行侠仗义,论剑比武,夺得天下第一高手头衔,便和朕自去一般无二。”昭文帝自斟一杯酒喝了,益发得意,又道:“朕连剑法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飞云剑法’ 好了。”
  云飞差点把酒杯摔到地上去……
  “哈哈,爱卿不要吃惊到这个样子。”昭文帝大笑,“朕是专门给你一人创的剑法,你名叫云飞,朕便把剑法取名为‘飞云’,岂不是最好?不过朕还只是想想而已,要创出一套天下无敌的剑法,恐怕得十年八年呢。”
  “飞云……”
  那雪越下越大,昭文帝一时兴起,“这可是今冬的第一场雪,爱卿,我们不如到郊外赏雪去。”于是两人骑了赤兔白龙,到了城西的灵明山上。
  到得山顶,但见漫天鹅毛般大雪飞舞,不久远处山峰,近处树林,都变得白茫茫一片。万山寂静,人迹寥落,天地之间,除了那无声无息飘落的雪花,便似只剩下了这君臣二人。两人心中均有所感,皆不说话,似乎怕扰乱了这天地万物的宁静。
  十    只愿君心似我心
  等到暮色渐起,大雪方霁。雪后的冰雪世界,银妆素裹,一轮红日远远地挂在西边天际,江山如画,说不出的壮丽秀美。昭文帝叹道:“朕只愿这大雪永远不要停,把山河万物都覆盖掉,只剩你与朕在这里并肩而立,岂不是好?”
  回宫的路上,昭文帝突然想起一事:“朕说过要为你自创一套‘飞云剑法’,爱卿可有什么来做交换的?”
  云飞笑笑:“臣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琴谱了。不过要谱成传世之作,非得呕心沥血,没十年八年不成。”说罢,两人相对大笑。
  次年暮春时节,蒙国遣使来朝。这日昭文帝在外殿接见宴请了使臣,回到宫中,云飞正在榻上午睡,昭文帝见他睡的香酣,便不去叫他。寝宫中熏香弥漫。云飞睡梦之中双眉微锁,美目似睁似闭,盖着两排小扇子似的睫毛,婴儿般细嫩的双颊上却若有若无地透出一丝红晕。昭文帝看得有些入神,恍然如在仙境,心想:他睡觉的样子也是这样好看。一时忍不住,便俯下身去在云飞额上轻轻亲了一下。正待去亲他的睫毛,却见云飞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忙站起来。
  云飞道:“皇上几时回来的?皇上可是越大越顽皮了。”现在他与昭文帝说话已无所顾忌,平日见面,也早免了跪拜之礼。
  昭文帝笑道:“爱卿勿恼。朕看爱卿刚才睡得香甜,便如一个三岁的娃娃,甚是可爱,忍不住就亲了一下。”
  云飞披衣起身,问道:“皇上今日见了蒙国使节,可有什么话讲?”
  昭文帝道:“蒙国遣使通好,还想与我国和亲。”
  云飞奇了:“和亲?皇上还没有公主,拿什么去和亲?难道现在就要预定?”
  昭文帝道:“是蒙国想要把公主嫁与朕。”
  云飞愣了一下,却道:“那也是好事,一则可与蒙国结盟,免了西北边患;二则大婚后,皇上也可收收性子了。”
  昭文帝摇摇头:“朕已婉拒了。”
  “这是为何?难道是那蒙国公主奇丑无比?”云飞忙问,眼角却似浮起些许笑意。
  “那倒不是,据说那公主是蒙国第一美人。但朕喜好自由,还不想大婚。爱卿不也是未曾婚娶?”昭文帝道。
  “臣又不须绵延帝祚,如何能与皇上比?”云飞沉吟一会,忽道:“臣一直有几句话欲与陛下说,又不知当讲不当讲?”
  昭文帝见云飞突然郑重起来,忙道:“爱卿与朕,还有什么话不能讲?”
  云飞缓缓地道:“陛下当知‘社稷依明主’,现陛下亲政已两年有余,却只愿流连于武功音律之间。臣虽愿与陛下分忧,在所不辞,但臣不能越俎代庖,亦不能永远在宫中陪着陛下。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励精图治。”
  昭文帝本来兴致甚好,听了这话,黯然无语,半响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爱卿的劝谏,朕自当听从。”长叹一声:“当日说要你在朕身边留上几年,如今已两年有余。朕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