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2-24 20:29      字数:47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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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文帝见他貌虽文弱,言辞却如此慷慨激昂。他自己也是尚武之人,顿生知音之感。“难得爱卿赤心一片,他日必为国家栋梁。”说罢,自亲笔圈定云飞为武状元,云飞谢恩不提。
  状元已定,其他人又接着殿试。昭文帝见其他人与云飞高下之分辨如云泥,了无趣味,草草问了几句,随便圈点榜眼探花。晚上便在宫中大摆宴席,宴请武举高中的前三名。
  三    上帝深宫闭九阍
  当晚昭文帝在宫中摆下御宴款待新科三甲,欢宴之后,便该封赏。昭文帝却踟蹰起来,榜眼探花好办,随便在军中封个官职便了。只是状元云飞,昭文帝是想留在身边日日切磋剑法,但见他日间殿试的态度,一心想去边关,因此心下犹豫。
  昭文帝先把榜眼探花封赏了,轮到云飞,昭文帝说道:“朕还没想好封爱卿一个什么官职,爱卿明日午后请到御花园中来一趟。”云飞有点吃惊,但却不动声色,跪下领旨。
  第二日才吃了午饭,果然宫中就派人来接。云飞随传旨的公公进得御花园中,见满园皆是奇花异草,初春时节,已有绿意,心中一动:这皇宫中的景致毕竟不同。还来不及欣赏,便听得昭文帝的声音:“爱卿怎么才来?朕已等你多时了。”云飞正要下拜,被昭文帝一把拉起,笑道:“朕今日是想和你比剑。”
  云飞看那昭文帝,已不是昨日皇冠龙袍的打扮,穿着一身短打,目光炯炯,英气逼人,乍一看还以为是江湖上的少年剑侠。云飞听说要比剑,忙道,“草民武艺低微,不敢与圣上过招。”昭文帝道:“朕有三年没人陪着练武了,天天自个儿练剑,闷也闷死了。今日好不容易盼得爱卿,爱卿怎的忍心推辞?”云飞没料到堂堂皇上竟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愣神,已被昭文帝拉到练武场上。
  云飞知推辞不过,因进宫朝见不得带兵刃,他并未佩剑,便从兵器架上选了一柄,抽出剑来,但觉锋芒凌厉。昭文帝也随便拿了一柄剑。云飞站在下首,长剑一挽,躬身施礼道:“恭敬不如从命,皇上请恕草民无礼了。”挺剑发招,两人斗在一处。剑光闪动,堪堪过了五十招,两人都是暗暗心惊。云飞暗想,早听说昭文帝剑法天下难逢敌手,自己虽亦以剑法自负,学成以来未尝败绩。但今日看来不出百招,便要落败。昭文帝却想,三年来无人接过朕十招,现已过了五十招,若百招之内还不能将他打败,自己这皇帝好没面子,当下更加凝神对付。转眼又过了二三十招,只听得昭文帝清啸一声,剑招急转,忽然缠上云飞剑身,正是一招“龙吟四海”。昭文帝发力一绞,云飞招架不及,长剑脱手飞出十几丈开外。
  昭文帝松了口气,擦擦额上汗滴,笑道:“今日一试,爱卿果然了得,朕可算是找到对手了。
  云飞忙跪下说:“陛下剑法出神入化,令草民大开眼界,得益菲浅。”
  昭文帝双手将云飞扶起。知他今日受挫,必不太开心,劝慰道:“朕也是虚长你一岁,才侥幸胜出,以爱卿的天赋,再过一两年,剑法造诣未可限量。”说着突然眼珠一转:“爱卿,朕有一事相求,不知能答应否?”
  云飞奇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昭文帝沉吟一响,方道:“说来这事有些委屈爱卿,以爱卿的才能,拜将封候亦不为过。但朕见爱卿与朕年纪相若,脾气相投,欲把爱卿在身边留上几年,做朕的贴身侍卫,陪朕习武读书,却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四    此曲只应天上有
  云飞听了此言,愣了一愣,但随即倒身下拜:“能得圣上恩典,随侍左右,得圣上日日教诲,臣正是求之不得,何来委屈之说?”此时他已改为自称“臣”,表明正是领了封赏。
  昭文帝闻言大喜:“太好了!爱卿喜欢什么?这宫中的东西都由你挑去。”
  云飞道:“微臣为国家未立寸功,怎敢领赏?”
  昭文帝道:“朕知爱卿心高气傲,无功不愿受禄。不过朕觉得以爱卿的武功人才,没有宝剑相配,实在是一大遗憾。但……眼下宫中虽有几口削铁如泥的利剑,却都配不上爱卿。朕富有天下,一定会给爱卿寻得上古神兵,君无戏言,当是朕欠爱卿的。”复又笑道:“爱卿若没有别的事,今日便搬进宫里来住吧。”
  原来那昭文帝尚未大婚,也没有册立嫔妃,他自幼习武读书,学习治国之道,未把儿女之情放在心上。但父皇早亡,母后悲伤过度,不久也撒手人寰。每日在宫中只有宫女太监相对,虽然习武读书,也有陪练陪读,但昭文帝聪明过人,与人说话,对方往往领悟不了言中之意,身边连个知心倾谈的人也没有,日久天长,甚觉气闷。因此见了云飞,青春年少,冰雪聪明,便迫不及待要与之结交。
  这日云飞依言进宫,安顿已毕。晚膳后,两人正坐在书房里,谈论日间比武之事。云飞见那墙角书架之上摆着一具古琴,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昭文帝看在眼里,笑问:“爱卿可通晓音律?”
  云飞答道:“臣只是喜好,不敢妄称通晓音律。”
  昭文帝见他如此说,心中有数,转身取了琴来,“有请爱卿抚琴一曲。”
  云飞亦不推辞,接过那古琴一看,原是司马相如的绿绮,不由莞尔一笑。云飞将琴放于几上,转轴拨弦,略试了几下音,便听得那琴声突变,破空而来,直如流水泻玉,珍珠落盘,又似溪流绕涧,百转千回,几段过后,音律渐呈开阔,正是那江河奔腾,排山倒海……一曲既终,余音绕梁,久久不息。昭文帝说不出话来,半响方道:“爱卿一曲‘流水’,当年若是钟子期听得,定不会有伯牙什么事了。”
  云飞脸上红了一红,道:“皇上又拿微臣取笑了,微臣粗鄙之音,哪敢与上古先贤相提并论?”
  昭文帝正色道:“君无戏言,朕是有感而发,岂是取笑爱卿?不过……朕虽也好音律,但若朕弹给你听,你嘴上不会说,心头必定笑死。这样吧,朕教你剑法,你教朕弹琴,可是公平?”
  云飞闻言笑道:“皇上说哪里话来?皇上瞧得起微臣的琴技,微臣自当倾力相授。皇上剑术天下无双,微臣能得皇上亲授,却是便宜了微臣。”
  第二日早朝后,昭文帝拉了云飞去上书房读书。下午果依约教云飞剑法。那昭文帝自三年前师满学成后,这些年在师父传授的剑法中又加入许多自己的心得,创了不少新招,早已是青出于蓝。
  五    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一日他教云飞的正是昨日比武所用的“龙吟”剑法,系昭文帝自创,第一招“龙翔九天”变化就甚为繁复。昭文帝身为帝王,从来没有教过人剑法,示范了两次,云飞却一时不得要领。昭文帝不由生起气来,把剑往地下一摔,道:“朕明明说的是这样,你偏那样,世上也有你这样的笨蛋,真是要气死朕了!”
  云飞慌忙跪下道:“皇上息怒,微臣鲁钝,请皇上责罚。”
  昭文帝气呼呼地走到练武场一边坐下,见云飞跪在地上不敢动,就赌气不叫他起来。过得一会,云飞忽见眼前多了一只手,抬头一看,正是昭文帝。云飞忙伸手,昭文帝一把把拉他起来,挠挠头道:“算了,是朕不好,朕没教过人,没有耐心。爱卿若是笨蛋,天下就没聪明的人儿了。我们重新再来过。”云飞心头一热,皇上竟在给自己赔礼?
  这下昭文帝耐下性子,仔细讲解要领,半个时辰后,云飞已会了七八成。昭文帝鼓掌笑道:“爱卿好悟性!朕今日本来只打算教这一招,看来可以多教几招了。”当下两人欢欣练武不提。
  到了晚间,云飞正打算给皇上示范弹琴,却见昭文帝眉头紧锁,一副愁容,便问道:“皇上有何事不开心?”
  昭文帝道:“先不忙弹琴,朕现有一件急事,爱卿可能为朕解忧?”
  云飞道:“但微臣力所能及,必当尽力。”
  昭文帝一下眉开眼笑:“今日上午先生布置了一篇文章,朕还没半点眉目。爱卿能否为朕捉刀代笔?”
  云飞万不料是这事,一时惊讶:“这……”
  昭文帝虽然才思敏捷,过目不忘,过耳能诵,背诵默写,不在话下,但生平最恶写文章。无奈以前两个伴读文采平平,捉刀代笔写的文章,昭文帝自己都看不过眼,只好亲自动笔,往往头痛不已。上午见先生又布置了一篇文章,日间都在思索如何将云飞套上,让他为自己代笔。这下见云飞已上钩,再不肯松口:“朕最怕写酸文,爱卿一定要帮朕这个忙,爱卿若有所求,朕无有不允。”
  云飞见皇上如此恳求,心想写篇文章直是易如反掌,嘴上却说:“臣的文字浅陋,若为圣上代笔,不免让人耻笑。”
  昭文帝笑道:“最恨爱卿这种口头虚文,你的文章若让人耻笑,朕满朝文官都可以去跳河了。”
  云飞便不敢再多言。
  次日,那太傅读了昭文帝交上的文章,愣没看出是代笔之作,赞不绝口,评点是“帝王气象”。昭文帝暗地里笑破肚皮,益发对云飞另眼相看,待他更与别人不同。云飞虽名为侍卫,但吃穿用度,俱是昭文帝亲赐。
  自此以后,每日昭文帝除了就寝上朝,几乎与云飞形影不离,上午读书下午练剑,晚上学习琴萧,或是饮酒下棋,若有文章作业,均是云飞代做。昭文帝自登基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快活的日子,直觉得皇宫比那神仙府还要逍遥。
  六    了却君王天下事
  匆匆过了半月,云飞教昭文帝的“流水”一曲也快完了。这日正要昭文帝再练习两遍,却见皇上又是一脸苦相,说道:“爱卿,今儿朕不能练琴了,须得去批阅奏章了。”云飞才想起,入宫半月,除了上朝以外,还没见昭文帝批过奏章。
  云飞听皇上说要批阅奏章,便道:“皇上今日既有正事,臣便告退了。”
  昭文帝却道:“爱卿还是留下来陪陪朕吧,批阅奏章甚是无趣,你就是在旁边看看书,陪朕说会子话也是好的。”
  云飞随昭文帝进得殿来,果见那案上的奏折堆得有三尺多高,不由奇道:“皇上大约多久批一次奏章?”
  昭文帝随口而答:“平日里一般是十天左右,近来因爱卿入宫,朕一时高兴便忘了,堆在这里的奏章大约有半个多月了吧?”
  云飞听得眼睛都直了,暗道:“竟是这样做的皇帝?”
  闲话少说,昭文帝便开始看那些奏折。他本不喜批阅奏章,无奈亲政后,样样都得自己来。这会见那奏折堆得如小山一般高,不知何时才能看完,更是心焦。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也没见这座小山矮下去多少。不由恼怒,把手中朱砂笔一掷,站了起来。
  云飞一直陪坐在案几旁看书,这时便直起身子,问道:“皇上因何事恼怒?”
  昭文帝回过神来,自觉得有些失态,坐回椅中,闷闷地道:“朕见这么多奏折,不知何
  时才能阅完,因此烦恼。”
  云飞安慰道:“看一本便少一本,慢慢就阅完了。”
  昭文帝瞪着飞云,气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便知道了。”说完这话,突然一拍脑袋,笑道:“对了,爱卿你来帮朕批阅奏章,岂不最好?朕明日不到五更便要去上早朝,困了,想安歇了。”
  云飞暗笑这皇帝又开始耍赖,推脱之词还没出口,已被昭文帝拽过去按在龙椅上,手上塞入了朱砂笔。昭文帝打开一本奏折,摊在云飞面前,说道:“其实批阅奏章也不难,以爱卿的聪明,自是一点就会。你先看几本,有不懂的问朕。”
  云飞就着打开奏折看了起来,昭文帝在一旁指点,各地奏事该转到哪个部,各部奏事又该如何签批。云飞边看边问,他记性极好,头脑又清楚,很快便把这其中的关系理得明明白白。昭文帝见他看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便道:“爱卿且慢慢看,朕命御厨房准备些宵夜来。朕明晨还要早起,就不陪爱卿了。若有疑难不决的,留到明日给朕吧。”说罢便自到旁边寝宫去沐浴安歇。
  昭文帝一觉醒来,已过三更,但见殿中灯光明灭。他披衣起身,来到门口,残烛未尽,云飞仍在案前专心致志,那如山的奏折已小下去多半。昭文帝蹑手蹑脚地走到案前,伸手去遮住了那烛光。
  云飞方抬起头来,笑问:“皇上怎么就起来了?”
  昭文帝道:“朕睡醒了一觉,见你还在这里。”
  云飞道:“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