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影笑着提醒他，再不吹蜡烛都要烧完了。
  今天下午，她又去了蛋糕店，做了好久才做出一个看上去不至于在难看的蛋糕，虽然上次已经做过一次，但她还是出了很多错。
  司然嘴角慢慢上扬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唇边洋溢着暖暖的笑容。
  他凝视着她。
  没过几秒，他低下头，吹熄蜡烛。
  大厅又陷入黑暗。
  他们只能看清彼此身体的阴影。
  “怎么不开灯？”沐影问。
  “我习惯了。”
  司然淡淡地说。
  沐影愣了一下，她没说什么，默默地将蛋糕放到一边，她拉着他，摸索着走到楼梯那边。
  她和他一起坐在阶梯上。
  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玻璃窗。
  阶梯里。
  司然握着她的手，手指有些僵硬。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地出声，又不约而同地打住。
  沐影轻笑两声：“你先说。”
  “我很想你。。。。。。”
  司然声音沙哑地说。
  只是两天。
  短短的两天而已，他却觉得已过了千万年般遥远，遥远得像一个梦，他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个梦，梦醒了，他们还是回到之前的样子，一起去公园，一起散步，一起沉默。。。。。。。
  黑暗中。
  沐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他手指收的更紧，她心中一酸，不由得也握紧他的手指。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司然，你知道这两天我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
  “我睡了两天。”
  “。。。。。。。”
  “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可是，这两天我在家里整整睡了两天，做了好多梦，梦里。。。。。。。”
  她轻柔地勾起嘴角，手指轻轻捏着他的指尖，他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被他握着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梦里，都是你，都是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司然沉默着。
  心底却远不如面上这么波澜不惊。
  沐影接着说：
  “司然，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心里没有安全感，拥有的永远都害怕失去，一旦有什么细微的波动，都会感到恐惧。。。。。。”
  沐影轻声叹息：“可是，这样不好，很不好，只会让自己和对方都痛苦，你知道吗？”
  “我知道。。。。。。。”
  司然拥住她的肩膀，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轻蹭着她。
  似乎是犹豫了很久。
  他沉声说：“沐影，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曾经说，不会离开我。。。。。。这句话的有效有多久？”
  沐影不答反问：“你会爱我多久？”
  她不喜欢问这些问题，总觉得有些承诺放在心里比挂在嘴上要好得多。
  可是，这次不一样。
  他们彼此都需要一剂安心药。
  时间慢慢流走。
  他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久久回响，他说的那么肯定，那么严肃，司然说：
  “直到我死的那天。”
  沐影笑了笑：
  “那么，有效期是，直到你不爱我的那天，或者，我死的那天。”
  “好。”
  司然淡淡地笑，他放开她，双手板正她的肩膀，眼睛紧盯着她。
  即使是在黑暗中。
  他还是能看清那双澄净的眸子里盛满盈盈的笑意。
  这两天他脑子里想的反反复复就是一件事。他是要告诉她，还是继续隐瞒。最后他想通了，与其在自己心里埋下一根刺，让它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炸得粉碎，还不如早点将它连根拔起，他要将那件事告诉她。
  一切，都让她来做决定。
  “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阳亦徽。。。。。。”
  司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影打断了，她捂住他的嘴巴：
  “没有阳亦徽。”
  她轻声说。
  “没有任何人，只有我，只有你。。。。。。。”她看着他的眼睛，沉下声音：
  “你只需要知道，我爱的人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就让她忘记那一晚听到的所有，尽管很自私，但是就当那是一场梦吧。。。。。。。
  他们都要各自生活，各自守护自己的幸福。
  而她现在只想好好的和司然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想管。
  司然沉默地凝望她，目光深邃遥远。
  是这样么？
  只有她，只有他。。。。。。。
  沐影笑了笑，她走下阶梯，走到墙边按开了顶上的吊灯。
  大厅里瞬间明亮如白昼。
  司然下意识地侧头闭了闭眼睛。
  在黑暗中的时间太长，一时还不能马上适应如此强烈的灯光。
  “我们应该朝光明的方向走，不是吗？”
  沐影站在大厅中央凝视他，嘴边带着温暖的笑容。
  而且，他的那句习惯了，让她莫名心疼。
  司然走到她身边，他揽住她的腰际，他低下头贴着她的额头，眼中有种温柔的光芒：
  “你要好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沐影用力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他围巾上面，双手轻抚着他脖子上围着的围巾。
  “真好看。”
  “人更好看吧。”司然笑道。
  “是是是。”
  沐影无奈地笑。
  明亮的灯光。
  一些不愿触及的事都被他们留在黑暗里埋葬。
  司然俯身吻住了沐影。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有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微笑。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幻灭成殇（1）
  ******
  沐影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秒她还在天堂里，下一秒便会跌进地狱。
  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原来这么近。
  每当沐影觉得自己到达一个幸福的顶端时，残酷的现实就会将她狠狠地拉下来，力度之大，伤害之深，她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就那样猝不及防，噩梦便降临了。
  沐影面无血色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她背脊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衣服上染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深红色，她的双手无力地摊在膝盖上。
  那些血迹，像是梦魇一直缠绕着她，一点点将她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洞里。
  她逃不开，出不来。。。。。。。
  沐影眼神空洞地盯着干净的地板。
  她的身子抑制不住的一直颤抖。
  冷。
  好冷。
  要不然她怎么在发抖呢。。。。。。。
  秦夜风站在她旁边，勾人的丹凤眼此刻却满是歉意和担忧，他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可是他的手还没触到她，便听到沐影像鬼魅一样嘶哑平静的声音：
  “滚开，别碰我。”
  秦夜风的手僵在半空中。
  一直站在抢救室门口的程若霜疯了一样红着眼睛冲过来，一巴掌挥在沐影脸上，啪的一声响亮地回荡在走廊里。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一巴掌将沐影的头打得撞到墙壁上。
  秦夜风想去拉她，却被程若霜一把推开，程若霜指着毫无反应的沐影破口大骂：
  “沐影！该滚的人是你！要不是你司然怎么会躺在里面！都是你！都是你！我早就说过你只会利用司然，只会给他带来灾难！！该滚的人是你！是你！”
  沐影的指尖细微的动了动。
  脸上一点都不痛。
  尽管她的脸有鲜明的手指印，额头上也撞红了一片，但她依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看到浑身是血的司然被推进抢救室的时候。
  在护士将她从他的身边推开的时候。
  她的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
  没有感觉，没有思想，没有心跳，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人，流了那么多血。。。。。。。
  鲜红妖艳的血染满了他苍白冷峻的面容。
  该有多痛呢。。。。。。
  他一直在身后喊她。
  可是被秦夜风牵着的她没有回头，当听到那些刺耳的刹车声，她终于转身过去——
  她看到一辆车子飞速地朝他奔去。
  然后眼前一黑。
  秦夜风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耳边都是路人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她颤抖着拉开秦夜风的手，于是看到了——
  倒在血泊中的司然。
  他看着她的方向，表情扭曲的痛苦那么刺眼地映入她的眼里。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是，一张口那些殷红的血便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她知道。
  她知道。
  她知道啊，她相信他，她想说她相信他。
  在那个咖啡店，她看着程若霜和他接吻，那一刻她脑子一片空白。
  所以任由秦夜风牵着她走出咖啡店。
  只要她冷静下来就会明白的。
  只要给她时间她就会明白的。
  可是，他是那么害怕她会误会，所以才会那么急切地追出来。
  连红绿灯都不管。
  连过往的车辆都不管。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管。
  傻瓜。
  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我告诉你！司然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杀了你！杀了你！”
  程若霜揪住沐影的衣领，硬生生地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她红着眼睛，泪水在眼里打转。
  沐影没有说话。
  她望着程若霜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冷冷一笑。
  她这一笑更加激怒了程若霜，程若霜眼中闪过寒光，她抬起手又想给沐影一巴掌，但是手却被人抓住。
  “够了！若霜，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司然还在里面抢救，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秦夜风握住程若霜的手，将她和沐影分开。
  程若霜怨恨地望着沐影，咬牙切齿地说：“冷静？哼！你是说像她这样，亲眼看到司然被车子撞还能依然这么无动于衷？或者应该说冷血！她根本就是冷血的！”
  秦夜风望向沐影。
  她的左脸颊微微浮肿起来，额头上也有一个大包，几缕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看上去狼狈极了，可是她的眼神，是那么冰冷，嘴边挂着的那抹笑意，像是在讽刺。。。。。。。
  秦夜风躲开她的视线，她的眼神让他心虚。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笑什么！”程若霜忍无可忍地喝道。她一直那样笑，那种笑容让她毛骨悚然。
  沐影收起笑容，抿紧嘴唇，转过头去不看她。
  这时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出来。
  沐影连忙上前去，定定地看着医生，她的心里突然衍生出一种恐惧，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被程若霜给撞到一边。
  程若霜紧张地迎上去：“宋叔叔，他怎么样了？”
  这家医院是市里最好的医院，宋叔叔是她爸爸的多年好友，他的医术是这家医院最顶尖的，她相信司然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下一秒，她就完全慌了心神。
  宋医生一脸凝重地说：
  “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24小时是危险期，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
  程若霜惊栗地站在原地，目光中流露出一种绝望和恐惧还有一种不敢置信情绪。
  沐影的身子晃了晃。
  秦夜风本想去扶住她，但是被沐影的眼神一横，手便像被施了魔法无法动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沐影后退几步，身子瘫软地靠在墙壁上。
  她低下头，散落的发丝遮住走道里亮的刺眼的灯光。
  她害怕了。
  她真的害怕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幻灭成殇（2）
  ******
  重症监护室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就像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一样，孱弱地呼吸着。
  她看到了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尽管很微弱很微弱。
  可是至少，他还在呼吸着。
  床边的心电监护仪里跳动着曲折的线，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司然带着氧气罩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还有些细微的伤口，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沐影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他。
  前几天她还在为他庆祝生日，他还围着她织的围巾抱着她，吻着她。。。。。。。
  他的笑容。
  他的气息。
  那些仿佛依旧还在眼前。
  可是现在，他却孤单单地躺在那里，睡得那样宁静。。。。。。。。
  夜已深。
  医院的走廊安安静静。
  程若霜和秦夜风都站在玻璃窗前，凝视着床上的人。
  已经是凌晨3点钟，离他进入监护室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
  沐影努力撑开疲惫的双眼看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每当时间过去一点，她都会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好情况，坚持下去就会有希望。
  度过了这24小时就会有希望。
  可是，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缓慢，这么缓慢。。。。。。。。
  沐影用尽仅剩的力气慢慢抬起手，放在玻璃窗上，他的面容在她的指尖浮现。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