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24 20:18      字数:4815
  奔波了一天一宿,总算回来了,但赵越致没让胡耀直接拉家去,而是绕到城郊的落月水榭,这里曾是M&X并购“羯艺”壮大前的办公地点,由梅董事长一砖一瓦亲自建起来的,后来他出了车祸落下残疾不良于行,董事长夫人说房子建在湖水上一来比较潮湿,不利他身体健康,二来水榭地方窄小也越来越不符合公司发展需要,于是就迁走了。
  现在落月水榭主要功用是展示M&X光荣历史的纪念馆,剩余一小部分则租给卿又植做工作室。
  此时身背巨大绯闻的赵越致非但不避之唯恐不及,反而送货上门来找毒舌王卿又植,可不是犯贱欠修理,主要是一时不知道回家怎么面对鄢知秦。
  唉,话说鄢知秦是她的冤家真不为过。十三岁的少女,刚刚情窦初开却格外单纯懵懂,他似一阵清风吹皱一池春水,情生意动仅仅只在眉眸流转的一瞬间,并永远且深刻的记下了他的温柔、他的美好,哪怕就只是那一瞬间的事儿。
  傻傻的她真心以为他隔天会来看她演出,那支舞她超常发挥,即使崴到脚也丝毫不觉疼痛,淋漓尽致的表现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彻底封住了那帮嘲讽她的人,然而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没来。
  其实现在回想看看,当时他也没有肯定的答应她,而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再说他那会儿刚开始声名鹊起,正是各家争抢的香饽饽,他实在没必要为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特地浪费时间跑去看她跳舞。
  自从得知他赶去另一个城市开演奏会后,她便如同走火入魔了般搜寻关于他的一切消息,精心的把他的每一条报导和照片制作成册,凡举电视上有他的访谈或者音乐节目,她统统录下来然后不厌其烦反复的看,还为了他潜心的研究起古典音乐来,什么莫扎特、李斯特、德彪西、巴赫……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拉近与他的距离,但事实上他远赴欧洲经年不归,他们之间的距离除开地域上的,心灵上又岂止千山万水?她好比千千万万个崇拜倾慕他的小粉丝,你认识他熟悉他,他则对你一概不知。
  或者卿又植没损错她,她就是个“空花瓶”,肚子一点货没有,寻常人挨到这儿,怎么地也看透了看开了看淡了,何必苦苦执着于一份根本不会有回应的单恋上?可是傻气如她,在年纪迈入二字头时依然甩不掉妄想迷思,不顾一切抛下学业,从著名学府休学进入演艺圈,盼着有一天成为红遍华人世界的大明星,这样他就有可能看见她知道她,从而记起多年前某个黄昏遇见的小姑娘,记起他爽了她的约。
  王菲唱过一首歌叫做《执迷不悔》——我不是你们想的如此完美,我承认有时也会辨不清真伪,并非我不愿意走出迷堆,只是这一次这次是自己而不是谁……是啊,就因为这一次是自己耗尽十二年最精华精彩的青春,如此认认真真的喜欢一个人,所以哪怕执迷也执迷不悔。
  他几乎占据了她小半辈子生命的全部,她还想着自己会不会继续任性沉醉、执迷不悔过完后半辈子呢,他订婚的消息彷如一把绝情刀,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斩断她心存的一丝丝奢望一丝丝侥幸。
  好赖混迹江湖三五年,不会再像十几岁时天真无知的以为世上的事永不改变,何况他那么优秀,获得的成就甚至可以用登峰造极来形容,爱慕他的人又那么多,他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单身状态?她查过他未婚妻的资料,名叫格雷西亚冯马歇尔的奥地利女人,与他一样是非常著名的音乐家,专攻小提琴,聪明、美丽、才华横溢,两个人般配得仿佛天造地设一般,她都没资格去嫉妒。
  十二年,暗恋一个人,痴傻也好,疯狂也好,等到尘埃落定,她仍然是她,他却已属于了别人。
  骆规规劝她说早该死心了,找人嫁了。她明白和同意前一点,死心,但短时间内做不到后一点,也许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也无法做到,她不是没有问过自己,可以放下过去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情吗?显而易见,已经掏空了的心确实难以再度填满,故而完全打消了结婚的念头,才闹着肖戈歇两年,做人工授精生个娃,起码将来不必一个人晚景凄凉,孤独终老。
  虽然被肖戈骂醒,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自私冲动,不再提及未婚生子的事儿,但并不表示有一天她不会重起炉灶,一旦身心均做好充分准备,届时她绝对义无反顾执行到底。
  当然这些全是前话,如果没与某人意外重逢,这便是她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她说过的吧,鄢知秦就是她的冤家。就这么没有预警的,端着肖戈三哥的身份凭空出现,而且没等她捣过劲儿来一下子成了她的“同居人”,拒绝都来不及找到机会,怎不叫她恨得牙根痒痒?
  她要死心了的呀,她真死心了的呀,老天爷难道从没仔细聆听她的心声么?事实证明老天爷耳背,或者求他的人太多,他忙不过来。于是稀里糊涂的大势底定,他堂而皇之的闯进她的世界,更理直气壮的介入她的生活。
  如今近水楼台,却使君有妇的他,简直就像一块放在老鼠夹上的奶酪,不断诱惑着她,又明摆着告诉她:动我者死!
  她的感情是纯粹的,纯洁的,蹉跎十二年得不到也要爱,爱到头了就选择放弃,反正她不会做破坏他人幸福的小三,她能够辜负青春,不能够辜负尊严,所以她在两人之间竖起藩篱,种满荆棘,坚决不越雷池一步,就算被所有人误会自己别扭小心眼。
  然而他三番两次的有意无意的向她示好,堪比拔粉刺,一颗一颗拔起她故意设下的障碍,她脆弱的小心脏哟,她倍受折磨的神经哟,再这样下去估计死灰又要蠢蠢欲动春风吹又生了……
  怎么办!?
  卿又植趴在电脑前,感觉一道阴影覆盖过来便抬头看,当即勾唇讽道:“哇,不得了,赵大美人儿居然不请自来,真是蓬荜生辉,光耀门楣呀。”
  赵越致把手里的包一丢,双臂撑着桌子瞪他,“既然如此荣幸,你还不快快给我跪下?”
  “还没过年呢,犯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再说我也怕你承不起,减寿。”
  死小子,大概每天喝的都是砒霜鹤顶红,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毒死人,赵越致踹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渴了,倒茶来。”
  “有手有脚自己弄,没手没脚渴死拉倒。”卿又植回到电脑上,把刚才打断的句子噼啪打完。
  赵越致气呼呼的去倒茶,卿又植吩咐:“多倒一杯。”
  她立马把他说的原封不动还给他,“有手有脚自己弄,没手没脚渴死拉倒。”
  卿又植阖上电脑呵呵闷笑,“火气不小,干嘛专程找我泻火来啦?”
  赵越致咕咚咕咚灌了一杯茶,一边抹嘴一边重重放下杯子,“对,没事儿找不痛快来了。”
  卿又植拿起她空掉的杯子,替她补了一杯顺便自己再倒了一杯,“我当你现在应该是痛并快乐着呢,瞧这几天的报纸整版整版都是你的新闻,据说你刚杀青的贺岁片未映先红,票房前景一片看好,一准赚个盆满钵满。”
  赵越致一嘴的苦,“就有你这样的好事者,没的事儿也说得煞有介事,以讹传讹,指鹿为马。”
  卿又植抽出一份当天的报纸,翻开娱乐版拍到桌上,“麻烦你睁开眼看看,这叫‘没的事儿’?一篇接一篇白纸黑字写的全是你们鄢赵如何如何,昨儿我还跟Mary开玩笑呢,赶紧再找几个姓齐楚韩魏秦的,M&X就凑成战国七雄了。”
  赵越致差点扑过去掐死他,“见我糟心成这样,竟还有心情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卿又植同志你丫忒不厚道了。”
  卿又植啜口茶水,“你糟心?我可没看出来,那晚在厕所门口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哎呦,不道多带劲儿呢。”
  赵越致俏脸一红,声音哑了下去,眼神闪烁着避开他,卿又植见状不禁冷笑,“怎么地?还敢指责媒体捕风捉影,无事生非么?”
  “他在国外呆时间长了,作风洋派,习惯照顾女性,那晚不是我换一人他也会……”
  卿又植打断她的辩白:“行了,别再这儿自欺欺人,真作风洋派的话,应该直接扒了你的衣服扔床上去,而不是半蹲在地上伺候你穿鞋,灰姑娘。”
  赵越致扶额,“他有未婚妻的。”
  “那又如何?别说是个没过门的,即便是过了门的老婆照样给她掰了,婚姻是史上最没有保障最没有约束力以及最没有安全感的双人合作协定,随时随地脑子一热,下半身一冲动就能毁约。”
  怎么感觉他比她还生气呢?
  赵越致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卿又植举起杯子喝茶,小半张脸被挡住,但可看见垂下的眼皮,睫毛细微的颤抖,过了一小会儿,他放下杯子说:“我是告诉你,要喜欢人家就直接上,要抢得过来就直接抢,也算报了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仇了。”
  一下战国七雄一下八国联军,这厮最近捣鼓历史剧捣鼓坏脑袋了吧?或者他其实是变着法的戏弄她。赵越致有点后悔上他这儿来,本想给他损一损,泼个凉水啥的,好让自己更清醒理智的对待家里那位,谁知半点有用的也没捞着。
  “不管喜不喜欢我都不会抢,我跟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过去谁挨不着谁,往后照样井水不犯河水。”
  “真心话?”
  赵越致摁着胸口,“嗯,真心话。”
  第18章 18
  晚一点卿又植领着赵越致去吃饭,按过往他可没这么好心,赵越致一方面受宠若惊一方面盘算着怎么狠宰他一刀。
  结果……
  “杂碎汤?你小子就请我喝杂碎汤?”赵越致瞪着车窗外那家路边小店铺的招牌嚎。
  卿又植拔下钥匙说:“你以为杂碎汤就不是美食了么?江南夜市改扩建前这家店子哪天不围得水泄不通?你想喝不定随时喝得上。”
  赵越致撇嘴,“见过抠门的,没见过你这样抠就算了,还抠得头头是道的。”
  卿又植下车走到她那边拉开车门,学着胡耀的口吻:“我的亲姑奶奶下来吧,一碗杂碎汤也能计较半天,赶明儿真到更年期了,看你咋整。”
  千万别跟过了二十五的女人提与年龄有关的事情,那后果……赵越致根本没想,举起爪子就挠,“去死吧!”
  卿又植十分注重形象,身上穿的戴的没一样不打理得精精细细,虽说赵越致只不过挠开了他的围巾,心情却还是不大爽利,顺手摘下来抖了抖,抬眼一瞧赵越致就又一个顺手把围巾围到她脖子上,“不说横店冬天出了名的又湿又冷,怎么才穿这么点?”
  赵越致有些错愕,刚挠完他就做好了被毒舌王刺几句的准备,谁曾想他居然会关心自己,于是傻乎乎的笑了笑,摸摸手下颇有质感的围巾,“一路坐车过来都有暖气,我怕热就摘干净了,到你那儿忘了穿戴回去,然后让耀耀一并带走了。”
  卿又植摇头叹口气,这丫头脑子笨不灵光,偏生肖戈给她弄了个脑子更不灵光的胡耀来照顾,开始他就担心这俩二二得SHI的丫头凑一块儿,迟早整出大毛病来,所幸胡耀虎是虎了点,到底心眼不坏,混熟之后亲得跟姐俩似的,事事紧着赵越致,吃喝拉撒管得挺透,加上她懂功夫又会点中医,赵越致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胡耀又给Mary拎家去了?”虽是疑问句可语气很肯定。
  肖戈当赵越致经纪人头一年,都他亲自陪着她东南西北跑,后来胡耀代替他成了赵越致的贴身保镖兼保姆,又免不了聚少离多,尤其赵越致事业正扶摇直上,小两口一别长则小半年,短的也要六七天,所以只要结束工作回家就迫不及待腻歪在一起,这时候落单的赵越致基本像条流浪狗,晃到哪儿算哪儿。
  赵越致哈了口白烟,“知道你还问,还好意思就请我喝个杂碎汤了事?”
  卿又植扶一把镜架,算怕了这妮子了,“得,这两天你的伙食我包了,想吃啥明儿我都带你去。”
  “哟,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坏事儿?突然之间言听计从的。”赵越致眉开眼笑的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嘴里却不放饶。
  卿又植低头瞥她一记冷眼,“合计着怎么把你论斤卖了。”
  “嗯,要真卖了别忘了给我点回扣。”
  卿又植立马喷她:“说你是二货你还真不辱这个称号,二得比谁都彻底。”
  赵越致掐他一把,“开开玩笑嘛,我怎么二了?我怎么二了?”
  就她这智商还跟人开玩笑呢?卿又植和她进了店门,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开始列举证据:“坐车下错站;上楼走错层;上学进错班;回家开错门;短信发错人;招呼打错人;熟人叫错名;洗澡不拿毛巾内衣;买东西忘拿找钱、忘付钱、不拿东西就走人;走路撞树、撞门、撞电杆;东西在手却找个不停,以上的你符合几条?”
  赵越致掰掰手指头,“……全中。”
  卿又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恭喜,你就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