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2-24 20:14      字数:4754
  为什么?要是你知道你大哥对我做了什么就不会问这种话了!长笑心下腹诽,脸上却适时的摆出诚恳的微笑,“我配不上他。”
  “你知道就好。” 龙浅扬起眉,自豪地说,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又道,“我大哥喜欢温柔贤淑的那种,你跟他不合适。”
  “是呀,我性格活泼。”长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心里一个劲的翻白眼。“做事只凭自己开心,不顾及别人,就像上次,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主要觉得大庭广众下被你推倒在地,失了面子,所以就找人羞辱你,现在想想,都是我的错,你……”
  龙浅脸上一红,借着转身的时候,快速说,“只要你不嫁给我大哥,那事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话音还未落,人已滑到了几丈开外,远远地,传来低低的道别声,“我去了。”
  “好,再见!”长笑冲着飘然远去的背影挥挥手,然后动手打扫卫生,弄了一半,觉得胳膊昨日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疼,于是,干脆就停下来,把唯一的凳子搬到屋前空地上,躺着晒太阳。
  清晨的眼光并不刺眼,透过树梢照射下来,有种柔软慵懒的味道,虽是八月,可林里微风徐徐吹来,很是凉爽。
  她眯着眼,看着林间的鸟雀欢快的你追我赶,偶尔一飞冲天,在半空划出一道道或长或短的弧线。
  滴答,滴答。
  脑子里忽然响起时间走过的声音,然后,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一张张或喜或悲的脸孔走马观花般地飞快闪过。
  流年似水,那些发黄的记忆总在偶尔回首的时候慢慢变淡,然后在岁月的风沙中挣扎着飘远。
  滴答,滴答。
  她转过身,那些爱过的人不见了,永远地——消失在飞逝的流光中。
  铮铮的剑鸣划破长空突然袭来,长笑回过神,一柄明晃晃的剑已横在脖间,她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半晌,见身后都没有声音,她才试探着叫,“师父,是不是你?”
  颈间的剑锋飞快离开,懒懒的笑声中,一条淡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警觉性太低,反应不够快。这几日不见,你就把所学的那些还给我了,真是够勤奋呐!”漂亮的红唇勾起一抹嘲笑,斐满抱剑闲闲而立。
  长笑眼珠一转,讨好地说,“才没,我就知道来人是师父,自然不会躲开了。”
  “哦?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那瓶香呀。师父不是说,一个月之内找你把药水洒出即可,我看那香也飘不了多远,估计你一个月内都会在这附近办事能赶过来才这么给我留言,实际上,你来的比我预料的晚多了。”长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振振有词地说。
  “刚想夸你聪明的,你就——”斐满轻笑一声,看那双杏眸攸地瞪圆,才接着慢慢说,“长笑既然能从我短短的一句话里猜到我这个月会在附近办事,就该知道,附近也仅仅是指龙埕而已,你现在所在的地方离龙埕又何止百里?要不是我刚好逛到这儿,那瓶药水就浪费了。”
  长笑闻言,心里暗道好险!眸子随便一瞥,扫到堆在檐下的一捆木材,她连忙说,“师父,趁现在快带我离开,绑架我的人刚被我骗走下山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我们有什么话将来聊。”
  “要逃?”斐满诧异地上下打量长笑一番,神色古怪地说,“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你报仇呢!”
  “我又不是真的梅卿卿。”长笑急的都想翻白眼了,“再说了,掳我来的少年人心地不坏。”
  “是不是你前些日子得罪过的那个龙赢然?”斐满话锋一转,猛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长笑愕然。
  “随便猜的。”斐满淡淡说,然后,眼角轻轻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听说,梅家将你许了人?而且还是去给死对头做妾?长笑,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一向爱女如命的梅天桡痛下决心把你送到火坑呢?”
  他的语气很轻柔,而且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神情,长笑气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她急着离开这里,便不愿仔细的把那日偷听到梅家父子的谈话告诉斐满,只是简短地说,“大户人家不都这么联姻的吗?权钱结合,有什么稀奇,那梅天桡虽然是个父亲,但更是个商人。”
  “是吗?”斐满不置可否的反问一句,没就这个话题上再深入讨论,细长的眸子随意一扫,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神色一变,冷冷地问,“你穿谁的衣服?就这一间房,晚上怎么休息?”
  “前天晚上,龙赢然睡床,我睡椅子上,昨天晚上,他睡椅子我睡床,至于这衣服,是因为被掳时太仓促,忘了带换洗衣物,暂借他的。”虽然觉得这问题很奇怪,但长笑还是耐着性子老老实实的回答。
  扑哧,斐满乐了,满心的恼怒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听听这什么话吧,“因为被掳时太仓促忘了带换洗衣物”这丫头,当人家抓她过来避暑呢?
  长笑见斐满脸上又乌云转晴,于是,不失时机地问,“师父,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他正待答话,忽然眸色一沉,悠悠笑道,“来不及了,那个心地不坏的龙姓少年回来了。”
  八
  “你是谁?”龙浅放下手中的东西,警戒的望着前方仪态悠闲的男子。
  斐满含笑上下打量龙浅,并没有立即回答,长笑往前跨一步,指着斐满,有礼貌地介绍道,“我师父——斐满。”然后,又指指龙浅,说:“他是龙赢然。”
  介绍完双方后,有瞬间的冷场,不管是那个看起来老练的男子还是青涩的少年似乎都没打算相互寒暄,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很是尴尬,长笑夹在中间,琢磨着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话题,正发愁,忽然听到龙浅问,“你们——要干什么?”
  这次不等长笑回答,斐满就抢先开口,“在下正要带小徒离开,有问题吗?”
  离开?龙浅的脸色刹时变得很难看,他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长笑,像是确认一般重复,“离开?”
  长笑点点头,说:“我打算跟师父走。”
  “是吗?”他垂下眼片刻,思索一会儿,复又抬头静静地说,“可是,你说过——不逃的。”
  “我……”长笑无语了。她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两个人站在敌对的立场,她的那些话本就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随便说说而已,谁都知道是当不得真的,可是,对上那双清冷而认真的黑眸,这些狡辩的话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天际飘来一朵黑云,光线刹那变暗,长笑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话也不知道怎么讲,只得求救的看向斐满。
  斐满仍是笑吟吟地负手而立,狭长的凤眼微微一挑,斜睨着长笑,用一种异常温和的声音说,“干什么不好?非要骗人?骗什么人不好?非要骗这个把你抓来暂时掌握你生死大权的人?胆子很大嘛,也不怕别人发现了恼羞成怒杀了你?卿卿,你以后记得,再遇到这种事,别人问你逃不逃,你干脆就自刎好了,反正回答自己的心里话——逃是立即被杀,昧着良心说不逃——将来有机会离开又变成了不守信用。”
  斐满这番话表面上是教训长笑,实际上却是说给龙浅听的。龙浅又不傻,自然听得出这字里行间的意思,他脸色大变,双手紧握成拳,神情复杂地看着长笑,缓缓地说,“我没有逼迫你,其实,你大可不必骗我。”
  不必骗我说要长住,不必骗我去采买这些东西。清澈的眸子低低扫视一眼脚下的包袱,他咬住唇,再开口时,语气里有种凉凉的自嘲。“这么说来,你这两天说得话不过是降低我的防备,今早更是支开我打算逃跑了?”
  长笑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不知所措。明明理直气壮的,可是在那道含着嘲讽和冷意眼光下,不知怎地就开始气弱,她呐呐地说,“我只是想离开。”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真不想嫁给你大哥,你掳过来那晚,我本打算逃跑的,包袱都收拾好了放在床头暗格,而且,要是你仔细点,应该能看到桌上我留给家兄的短笺。要不这样吧,你放我走,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如果我不幸被家里人发现,我就说是自己因不满被指婚愤而离家出走……”
  细细的声音越来越小,长笑懊恼的抿紧唇,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她才是那个委屈万分的受害者呐,怎么现在反变成了是她的错?
  “天色不太好,要下雨了,话别的话先说到这里吧,卿卿,我们走。”斐满歪过头好笑地打断长笑的自怜自哀,长臂一伸,揽着心不在焉的她往外走。
  轰隆隆,一道惊雷划过,龙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右手一挥,一柄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长剑猛然刺向脚下的蓝色包袱,剑光闪烁中,几件素雅的衣裳和红红绿绿的蔬菜被撕裂成乱七八糟的形状从半空落下,然后,他缓缓的将剑身抬起,指向前方,冷冷地说,“梅卿卿,你想离开这里先过了我手中的剑再说。”
  长笑头痛万分的转身,不解地问,“为什么?你抓我过来的目的不就是不想我嫁你大哥?现在我向你发誓,如果我一旦离开这里马上找个地方藏起来,坚决不给你大哥被迫娶我的机会,难道不好吗?虽然走的路不一样,但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相同的!”
  “是这样吗?”龙浅的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清冷的眉眼静静望着前方并肩而立的两个人,淡漠地说,“可惜——我不再相信你!”
  长笑有想吐血的冲动,她眯着眼回望十米之外的那袭灰蓝,远远地,他仗剑而立,一团反白的亮光从树缝钻出来洒在他身后,形成明晃晃的一片,光与影交织的草地上,那个少年清冷而妖娆。
  不信——就算了吧!
  她垂首,颇为无奈。“三十六计逃为上,我们走吧。”
  “怎么?这次不解释了?”噙着笑,斐满盯着明显心情不好的长笑,细长的眸子闪过一道怒气,“你倒好本事,才不过相处两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连逃走都还依依不舍,我说,你都跟人家龙小公子许诺什么了?看看现在弄得……”
  漂亮的红唇一张一合间,吐出几句让她心情更差的话。
  “师父——”长笑有些恼怒地唤道,“就算我敌我不分跟人家拉交情,就算我没把握好尺寸现在弄巧成拙,你能不能不要时不时的讽刺我?我并没有奢望每个人都成为朋友,但至少能不是敌人就好,梅卿卿这个身体的处境已经够凄惨了,走到哪估计都有喊着要报仇的,我又没她那么厉害,你说,随时小命不保的情况下,你还指望着我能威武不屈的跟别人划清界限,等着你来营救?”
  噼里啪啦乱说一通,越说越觉得委屈,她别过头,强忍着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掉落。
  不是故作坚强,而是明白,那个会怜惜她会保护她的人早在久远之前就不在了,在这个世界,她孤身一人,哭又能改变什么呢?
  长笑吸一下鼻子,扯扯斐满的衣袖,哑着嗓子道,“不说了,我们走吧。”
  斐满没有说话,他身形不动,微垂着眼睑,凝视着身侧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少女,她低着头,风吹着身后的黑发拂了过来,遮掩了半张清丽的小脸。
  即使看不见,他想,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里此刻必盈满了潋滟水光,那个时常吐出逗他大笑的话的粉唇,此刻一定紧紧抿着……
  “长笑……”他张开口,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细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消瘦且颤抖着的肩膀,低低道,“对不起——”
  啥?她猛地抬头,眼眶里还滚着几滴来不及风干的泪珠,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问,“师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斐满拖长了声音,漂亮惊人的眸子装作无意的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下方那张忽然泛起喜意的脸,远远地,一个灰蓝的影子映入眼帘,他大喜,急忙说道,“我说,这龙赢然虽然看来单纯,但是人却很固执,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扭转。长笑,我理解你的想法,不过,事已至此,不打一场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你退后一点,让师父会会他。”
  龙浅呆呆望这远处;指向前方的剑终于不受控制的刺出。
  眼前的画面太刺眼,而心里,更像堵了一团棉花,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和微微的疼。
  没错,他不想大哥被迫娶她,可是,她现在总归是他名义上未过门的嫂子,怎么能被不相干的人带走?怎么能欢喜的跟别人离开?
  俊秀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惊慌和恼怒,握剑的手腕因为生气而轻轻颤抖。
  锋利的剑破空而至,鸣声轰轰,然而力道并不大,斐满迎上去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