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1-02-24 20:06      字数:5322
  在烟灰缸里安息。
  他看着,唇畔,慢慢
  浮出一抹笑意,很坦然、很从容不迫的笑意。
  「我不能表白。」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听。」
  因为她不想听,所以他不说。
  很简单的理由,却也很复杂。
  欧阳知道,两个好友很难理解这其问的微妙,他也想令他们懂,只是真不晓得该从何解释起。
  对童童,他除了爱,还有斩不断的依恋。
  童童对他,也是如此。
  这样的爱,与其说是男女之间的情分,其实更接近家人间的亲密。
  童童把他当家人,最亲的人,所以他明白,自己永远不能说爱她,因为她,不会想听……
  欧阳苦笑,振作起精神,踏进他那间又狭窄又凌乱的办公室。
  助理小李立刻跟进来,报告一日的行程及重要事务。「……还有,法院那边打电话来,希望老板你能义务接一个Case。」
  「什么样的Case?」
  「车祸纠纷。」小李将法院传真过来的资料递给他。「有个高中生骑机车撞到一个闯红灯的大学生,大学生受伤住院,家属控告高中生,要求赔偿一千万。」
  「确定是那个大学生闯红灯吗?」欧阳问。
  「是,有一个路人愿意作证。」
  「既然这样,责任归属就不在被告身上了,顶多道义上负担对方的医疗费用吧。」
  「是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欧阳鼓励小李说下去。他早知道案情不可能如此单纯,否则法院那边也不会请他帮忙。
  「那个大学生的爸爸是市议员,本来答应作证的路人后来也反悔了。」
  特权介入。
  欧阳点头,已然透澈问题之所在,迅速浏览过手上的资料后,他做了决定。
  「你马上帮我安排跟被告以及被告的监护人见面。」
  小李点头,却站在原
  动也不动。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啦,我只是奇怪。」小李咳两声,显得甚为犹豫。「老板你又不是公设辩护人,干么老接这种没赚头的Case啊?那些委托人根本就付不起律师费,有这么多时间,多接一些大案子不是很好吗?」一口气倒出憋在心头许久的话。
  从进这家律师事务所以来,他一直觉得这个老板对赚钱的事太漫不经心,不得不忧虑如此下去,这家事务所迟早会倒。
  「你怕自己领不到薪水吗?」欧阳一眼就看透他的思绪。
  小李尴尬
  摸摸头。「老板,我不是抱怨的意思喔,我只是有点担心。」
  「我明白。」欧阳微笑,表示自己不介意。「你放心吧,我这个做老板的会懂得分寸,不会让这家事务所倒闭的。」
  「老板如果真的想接,我也没话说啦。」小李无奈
  叹气。「只是这个案子很麻烦耶,如果接下来,做白工也就算了,还会大大得罪一个市议员,我真的觉得很划不来。」
  「是挺划不来的。」他淡淡
  同意。
  「那老板为什么还要接?」小李不解。
  「我是为了报恩。」
  「报恩?」
  「很久以前,有个人给了我很大的恩惠,我答应过她,有能力的话,要尽量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那人是谁?」小李很好奇。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欧阳,要不要猜猜我带什么回来给你?」
  刚下飞机,童羽裳迫不及待便打电话给欧阳,约他来住处吃饭,亲手料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饭后,她拿出一路从捷克捧回来的礼盒,笑咪咪
  献宝。
  「是什么?」欧阳背靠着沙发,坐在客厅
  板上,很自然
  从她手中把礼盒接过来,他已经很习惯她经常在飞行后带些奇奇怪怪的小礼物给他。
  「你猜猜看啊!」童羽裳偏不直接揭晓答案。
  他无法,只得端详礼盒,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挺有分量,体积也不小,呈长方形。
  他想了想。「是水晶吧?」
  「你怎么知道?」童羽裳讶然扬眉。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这次飞行会在布拉格过夜,波西米亚水晶很有名,看这重量应该是水晶没错。」
  「不傀是我的好弟弟,真聪明。」童羽裳嫣然一笑,跳上沙发。「那你要不要再猜猜这水晶做的是什么东西?」
  欧阳低头,大手缓缓抚过包装细致的纸盒,仿佛藉此感受里头的物品散发出来的磁场似的。
  童羽裳抿着嘴偷笑,就不信他猜得出来。
  「是车子吗?」
  低沉的嗓音仿佛落雷劈过,她惊愕
  几乎跌下沙发。「你怎么……你居然猜得出来!」难以置信。
  「这个长度,差不多就是一辆模型车吧。你既然知道我喜欢车,总不会无厘头到买一个跳舞的芭蕾娃娃给我吧?」
  「太强了,你真的太强了。」她真佩服他的推理能力。「你不去当侦探真的很可惜。」
  「当律师不是差不多吗?」他不着痕迹
  勾唇,拆开礼盒,果然发现满满的纸屑海里,飘着一辆水晶跑车。
  「讨厌!本来还以为可以给你出个难题呢,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没意思,真是没意思。童羽裳懊恼
  噘唇。
  可不知怎
  ,看欧阳拿出水晶跑车,透过桌上的烛火观察流线的造型,拇指在透明的晶面上抚过,那很轻、很柔,仿佛小心呵护的举动,她又觉得让他猜中也无妨了。
  只要他喜欢这个礼物就好,只要他喜欢,她的心意就不枉了。
  她进厨房削了一盘水果出来,和他边吃边聊,问他最近的工作情况,也跟他分享这趟飞行的一切。
  「……你知道吗?这趟飞布拉格的机上,有个乘客忽然心脏麻痹,吓了我们一大跳。」
  「真的?」欧阳淡淡。「后来呢?你们把他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
  「太好了。」欧阳微微一笑。
  童羽裳却笑不出来,她看着欧阳,明眸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怎么啦?」欧阳扬眉。
  要告诉他吗?她心下踌躇。告诉他了,又能如何呢?他说过,他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没什么。」她甩甩头,转开话题。「对了,我们到布拉格那晚,还跟一群科技新贵联谊喔。」
  「联谊?」听到这字眼,欧阳一震,转过头来,望向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个趴趴熊抱枕,长发结成两条松松的辫子,笑容甜得发腻。
  欧阳暗暗叹气。
  他不爱吃甜点,她却偏常在他面前笑得如一道可口的点心,挑战他自制力。
  「是学妹硬拉我去的,好无聊啊,我整个用餐期间都笑不出来。」她抱怨。
  「是吗?」这么说,联谊并不愉快喽?欧阳放下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觉得他们说的那些笑话好冷,好难笑。」她蹙眉,沉思的表情看来很烦恼。「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很欧巴桑。」
  「欧巴桑?」他愕然,脑海中想象的画面是一个提着大包小包冲上公车,硬要卡进狭窄座位的胖女人。
  童童跟欧巴桑?
  他实在无法将两者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你知道,就是很难讨好,嘴巴很尖酸刻薄的那一种。」她认真
  解释。「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想念上几句。」
  「嗯。」欧阳揉着下颔沉吟。「如果是那样的话,好像真有一点像。」
  「什么意思?」童羽裳脸色愀然一变。「你说我像欧巴桑?」
  「是你自己说的。」他奇怪她激烈的反应。
  她说归说,他也不必那么干脆就表示赞同吧?
  「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像欧巴桑了?」童羽裳狠狠瞪他,十指在胸前绞扭,一副只要他的回答令她不满意,魔女之爪就要在他颈上留下印记似的。
  他却丝毫不怕,若无其事
  发表高见。「你从以前就喜欢多管闲事,明明不干你的事,看不过也还是要唠叨几句。」
  说她唠叨?霞色薄染芳颊。「我哪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他摊摊手,好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哦,她真恨他这种态度!童羽裳贝齿一咬。「我哪有多管什么闲事啊?从以前到现在,我也只不过多管你一个人而已。」
  「是吗?」
  「就是!」她娇嗔。「不然你以为我哪那么多美国时间啊?阿猫阿狗的事都管!」
  他弯唇。「谢谢,我了解了。」
  「了解什么?」
  「原来我不是猫,也不是狗。」
  「你当然——」童羽裳原想发飙的,可一触及欧阳那闪着璀璨笑意的眼,满腔不愉之火尽灭。
  欧阳……说笑呢!曾经不懂得笑为何物的男人,现在,竟也懂得幽默了。
  她怔怔
  望着他,记忆的放映机忽然在脑海里卷起胶片,一幕幕悲欢离合,从遥远的过去倒转回来。
  「欧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她低声问。
  「不记得了。」他装酷。
  「那时候你还没改名,还叫欧阳俊杰,有一天,你忽然按我家门铃……你真的忘了吗?」
  「忘了。」
  「骗人。」她浅勾樱唇,才不信。「现在想想,那时候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国中生呢。」
  一个外表清秀俊朗、所作所为却令人头痛至极的国中生——
  正文 第三章
  而她当时,是个文静少女。
  高二,十七岁,正是少女芳华初绽的年龄。
  一般女孩到了这年纪,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烦恼,大到天天跟父母吵架,小到迷恋的偶像有了女朋友,前一刻才在欢笑,后一秒就陷入忧愁,心情是晴时多云偶阵雨,比天气还变化莫测。
  一般的女孩,在这样的年纪,生活是冒险,是一场多采多姿的角色扮演游戏。
  但对童羽裳来说,生活是一成不变,是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回到家,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她并非不满,从小父亲便带她读圣经,现在就读的又是校风保守的教会女中,她很习惯平静而规律的生活。
  她只是,偶尔会觉得寂寞。
  尤其在每天晚上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有一室空幽静寂,或者在晴空万里的周末假日,她也只能一个人在家里静静读书的时候。
  寂寞,会像一条巨蟒,紧紧
  缠住她,不能呼吸……
  童羽裳放下书,呆呆
  望向窗外,小手下意识
  抚住颈子,好似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因喘不过气而死。
  爸爸,去哪里了呢?一定又在为那些不良少年们忙得团团转吧!
  她苦涩
  想,起身,捧着杯已凉的可可,在屋内茫然穿梭。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而在少年法庭工作的父亲,又总是忙得不见人影。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她就学会了自己走路回家,找出系在书包里的一串钥匙,自己开门,自己煮饭,自己写作业、看电视、和洋娃娃玩耍。
  总是要到很晚很晚的时候,她的父亲才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见她还醒着,他会先歉意
  微微一笑,但不一会儿便皱起眉催着她早睡早起。
  她很想多点时间跟父亲说话,报告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琐事,倾诉一些小小的、孩子气的烦恼,也想听父亲说他工作上的事,他都碰见了什么样的人,那些受他观护的少男少女是犯了什么错。
  但他从来不说,也不听她说,父女俩的生活就像从原点往不同象限射出的射线,永远没有交会的一天。
  也许她太乖了。童羽裳偶尔会如是想,如果她坏一些,叛逆一些,甚至跟那些少年们一样闹上法庭,说不定父亲就会多关心她一些,就像他关心那些少年一样。
  「说不定我真的太乖了。」童羽裳喃喃自语,捧起一方坐在五斗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小小女孩的合影。童羽裳目光停在妻子的面容上,她的微笑很温柔,浅浅淡淡的,像湖面上漾开的一圈圈涟漪。
  「妈妈。」童羽裳叹息般
  低唤,怔怔
  抱着相框,在沙发上坐下。
  阳光沉默
  从阳台那扇落
  窗溜进来,搂着纤细的尘埃共舞,淘气的风也来凑热闹,有一下没一下
  扯着窗帘。
  时光,在静谧中偷偷
  前进,正当童羽裳悠悠晃晃
  ,差点跌入梦境之际,门铃声乍然响起。
  她吓一跳,猛
  坐正身子,神智似醒非醒。
  叮咚!
  又一声门铃,她总算清醒。
  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