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1-02-24 20:05      字数:4892
  唐雨暂时脱离公文会产生多少麻烦,但此刻,他还是衷心的建议着。因为,连他自己也没把握以柳叶紫苑的身体能不能再一次挨过生产的过程,而如果无法顺利分娩,剩下的这三个月,或许就是他们最后能在一起的三个月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可以去看他吗?”
  “原本是可以的,但紫苑小子‘睡着’前坚持让我确定你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再来看他。”
  “何叔!”唐雨请求着,希望何方舟能通融一下。
  “回去吧,雨。回去休息一下,你还有三个月要熬。”
  被何方舟强迫回家的唐雨采纳了他的建议,她叫来弟弟唐峻。
  “驿,你代我打理第三帝国三个月。”没有热身,直接进入正题。
  “姐,你很少公私不分的。”
  虽然他并不讨厌柳叶紫苑那男人,但从小到大,他老姐可是第一次为了个男人抛去自己的原则。
  “你只要回答我要不要帮我。”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没有!”
  “去,你就不能委婉点!”好歹请人帮忙的是她好不好!
  “驿,有任何问题来找我。但是,除非必要,我请你自行处理问题。”简单明了的交代,唐雨信任自己弟弟的能力。毕竟,他从没让大家失望过。
  “紫苑还好吗?”
  “还好,你转告老爸老妈,这三个月我会带紫苑到陆海古堡去住。”
  “为什么!家里不好吗?”
  “家里对于紫苑究竟好不好,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了。”如果真的好,紫苑不会那么不快乐。现在才发现,自己以为让紫苑住进华楼宫是正确的,反而令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紫苑的落寞和忧郁。
  “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好象他们虐待人家一样!
  “唐峻,我希望你们公平一点。”
  “公平一点?”唐峻皱着眉头反问。
  “驿,你明白的,对于自己喜欢的,爱的人,你不会希望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是冷漠都会令自己也跟着痛苦。爸妈还好一点,爷爷和无傲他们这几个月来是怎样的态度,我想你在家里看得比我更清楚。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心痛?紫苑,并不比宋擎差啊!”
  “姐……”体会到老姐话中透露的为难,唐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检讨一下对待柳叶紫苑的态度。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不在的三个月,麻烦你们了。”
  “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知道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带着刚采摘的雏菊,和让佣人准备的补汤,唐雨推开柳叶紫苑的病房。心爱的人还没有醒来,坐到柳叶紫苑的病床前,唐雨将他没有输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比以前更冰了,她心疼地凝望着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颜。唐雨苛责着自己,如果她对宋擎没有那么多犹豫,如果自己及早感到他身边,如果她及时注意到了家里的状况和紫苑的难做,现在的紫苑即使还要备受折磨但是否却不会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命运的安排,可,为什么总是紫苑?又为什么偏偏总是她导致了心爱之人的痛苦?
  唐雨的手掠过柳叶紫苑的脸庞,“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一定会一起看着小宝宝长大的。”
  “……嗯…………”仿佛梦的呢喃微弱地传来,让她不禁睁大了眼。
  “紫苑?你醒了?感觉怎样?”
  “唔……”缓缓睁开眼睛,梦中的人果然在自己身边,这令柳叶紫苑心安不少,身体好痛!
  “何叔说这是正常的反应。忍耐一下,这是你自己选择导正术的,你就不能给我出意外,听到没有。”用命令掩饰着自己的担忧,唐雨强硬的开口。
  “……咳咳……”几声轻咳立即让柳叶紫苑疼痛不已,脸色也跟着煞白,胃也跟着苏醒,不断地翻搅。
  “很疼吗?”看到他如此难过,唐雨揪心的问。
  “带我走。”清醒后的柳叶紫苑只说了这么一句。
  一句便足以揪痛唐雨的心,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她也只听了这一句。
  一个礼拜后,刚得到医生许可,唐雨在何叔的帮忙下与柳叶紫苑再次住进陆海古堡。
  午后的阳光带着温暖的睡意,刚刚被导正胎位的身子被疼痛折磨得不得安生,唐雨将柳叶紫苑放到躺椅上,细心的盖好绸缎被子后,去厨房里端汤去了。而柳叶紫苑则昏昏沉沉的靠在太妃椅上忍受磨人的痛苦。
  手术后,他的喉咙因为导管介入使得声带受损,除了对雨说了简单的一句话后,自此之后到得到说话许可前,何叔禁止他开口。雨似乎也动真格的豁出去了,停止了手中的工作,将第三帝国的工作暂时交给了龙家人打理,陪着他住进陆海古堡,连四胞胎也不去理会,每天只是陪他,疼他,照顾他。
  禁口,禁足,在孩子安然落地前雨似乎不打算让自己赤足落地。看来,雨着实被吓得不轻。
  伸手想要拿起身旁玻璃茶几上的被子,无奈力不从心,“砰!”无力的手刚触到杯子,不小心,杯子顺势落地而碎。柳叶紫苑无奈的苦笑,手术后,身体似乎想被人重新拼凑过一样,现在胳膊连抬平都显得吃力。
  怕一会儿地面上的碎玻璃伤到唐雨,柳叶紫苑强行撑起术后尚未痊愈仍在作痛的身子,想要俯身拾起。刺痛却再度袭来,纤细苍白的手指上渗出一粒醒目的血珠,无力地倒回靠椅,青丝覆在雪白的面颊上,细小的汗珠隐匿其中。
  “紫苑!”厨房里端着补汤出来的唐雨急忙放下手中的汤药,直接将纤细透明的手指吮入嘴中。
  我没事的!无声的用另一只手拍拍唐雨的肩膀,向心爱的人露出清雅的笑容。
  “以后这些危险的事情不准你做。”唐雨确定柳叶紫苑没大碍后,做到他身旁,把他揽入怀中,重新端起汤药,“紫苑,来,喝点汤。”心痛得看这原本白皙的面颊更加苍白憔悴,皮肤已经越发白得透明,长而微卷的睫毛宛如小扇子在脸上形成了一片静谧的阴影,唐雨知道,自己未来的任务就是竭尽所能得好好爱他。
  又喝汤?柳叶紫苑眉头上打了N个褶。孩子气的将脸庞歪向一边。
  “紫苑,”男人孩子气的举动使得唐雨近日沉重的心情露出阳光,她轻声的哄着:“乖,来,补好身体才能恢复力气啊,而且你也要考虑到宝宝啊!”
  宝宝?柳叶紫苑闻言,探头瞅了瞅碗中的大补汤,极为勉强的轻啜了一小口……
  “哇!”汤药尽数吐出。
  “紫苑!”由于何叔已经交待过出现无法进食的情况属于术后反应,因而唐雨并不那么慌乱,一手搂着柳叶紫苑单薄的身子,一手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吐的差不多,柳叶紫苑靠近温暖的怀中。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奢侈,腹中也并未因身体的不适而停止作祟,冷汗盈额,柳叶紫苑清湛苍白的脸贴在唐雨的颈侧,轻喘着。
  “紫苑……”唐雨酸楚的看着柳叶紫苑受尽折磨却束手无策,只能抱紧怀中纤薄的身躯,“无论如何一定要吃点,要不然你怎么撑得下来?”何叔也强调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因此患上厌食症。
  柳叶紫苑强撑着屏息凝神了一阵子,眼前的东西才不再是昏花一片,摇摇头,像小乌龟一样缩进唐雨怀中死活不出来。
  “紫苑,”唐雨搂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身子,“再吃一点好吗?”
  怀中的小乌龟摇摇头,唐雨心疼他的难过,考虑到现在离何叔规定的进食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停止了哄说。
  “那我们上楼去睡一下好不好?睡醒后你大概就比较有胃口了。”
  小乌龟闻言探出头,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虽然脸色苍白得让人怜惜,但至少有些生气。
  唐雨起身抱起柳叶紫苑来到楼上,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坐下身体贴的为他盖好被子,“好好休息。”温柔的将他的长发顺到耳后,曾经风华绝代的容颜依旧,只是单薄憔悴得可怜。
  拉过唐雨的手,缓缓写下三个字“一起睡”。
  “你睡吧,我还有事要做。”
  “你累了。”指尖的冰凉传递着柳叶紫苑无言的关心,索性握住唐雨的手不肯放开。
  “我不累。”唐雨笑了,一刹那,疲惫与紧绷被柳叶紫苑的手悄然抚平。
  “你累了。”反复写着三个字,柳叶紫苑固执的要唐雨一起休息。
  “好啦好啦,那我们一起睡好了。”脱下外衣,唐雨溜进被窝,环上柳叶紫苑的腰,摸着隆起的肚子,心里暗自说:宝宝啊,你要健康出生啊,要不然对不起你老爸的辛苦和为你受的折磨哦!
  “还疼吗?”抱着柳叶紫苑,她柔声问。术后最初的几天,疼痛折腾的紫苑每夜不得安宁,而她除了抱着他陪他什么都分担不了……
  摇摇头,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表情却是那样的温柔,不带一丝痛苦。柳叶紫苑笑着摊开唐雨的手,“不疼了。”
  殊不知这笑容反而平添了股凄然的味道,“紫苑……”唐雨轻搂着脆弱的身子,握紧冰凉的手,“知道吗,你说服我的时候总是很没有说服力!”
  “我好多了啊!”看出了她的心事,柳叶紫苑仍是笑着,可是虚弱的身体却不肯配合他的谎言,眉头微拧,手不得以得再次按上心口轻喘着。
  察觉到怀中人细微的反应,唐雨只是心疼的将他搂的更紧,轻轻的吻上柳叶紫苑的额头,“对不起。”掌心中传来的冰凉揪痛了她的心脏,该死的,她到底做了什么!
  唇间袭上了同样的凉意,低头一看是紫苑的指尖贴上了她的唇。不用,不需要说抱歉。爱,是一件很纯粹的事情,纯粹的怦然心动,纯粹的喜欢,纯粹的感动,纯粹的付出……若她无法从心爱他,那再多的抱歉和眼泪都显得多余。反之,足够了。足够他无怨无悔了。被人说是软弱无能也好,被人说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也好,甚至是不像男人的娘娘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也从出生开始不断地寻找这种价值。虽然上苍没有给他选择做个正常人的宿命,但今天在雨的怀中感受着腹中隐隐的疼痛,或许就是他最幸运的位置。沉默的柳叶紫苑用他特有的浅笑包容了一切,似乎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出闹剧。
  白皙的手臂爬上唐雨的脖子,拉低他们之间的距离,清冷的唇印上了她的。如同几个世纪的怀念和遥远,唐雨不愿加重柳叶紫苑的负担,轻柔的回应着……
  “睡吧。”眼眶中积蓄的泪水悄然滑落,唐雨仰头试图止住漫溢的泪。
  蒙蒙白色悄悄溜进天空深色的帘幕里,临海而建的陆海古堡这时仿佛窝在海中的贝壳。起起伏伏的海浪用低沉的声音挽留着将要退去的夜,墨蓝的海逐渐稀释了它的凝重,月则把最后一捧淡黄留给了床上悄悄醒来的人。
  感受到柳叶紫苑的动静,反应神经原本就比常人要灵敏的唐雨也跟着睁开眼睛。
  “怎么不多睡一会?”唐雨侧着身子,凝视着身旁柳叶紫苑的容颜。
  摇摇头,“睡够了,”柳叶紫苑冲着对面的人淘气的笑了笑,然后不安分的试着强行撑起上半身想要做起来,结果,一只胳膊连忙按住他,胳膊的主人皱着眉头:“你给我乖乖躺着!天还没亮呢!”
  “让我起来好不好,”柳叶紫苑拉过唐雨的手,在掌心中逐一留下几个字,“陪我去看日出好不好?”
  “不行,你的身体现在受不住。”唐雨想也没想一口驳回了柳叶紫苑的提议。他疯了吗?不知道一丝丝凉风就很有可能搞得他再挂急诊,而自己也跟着再疯一次?
  “可我想去。”微颤的手戴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讨好的笑容带着哀求的神色。唐雨无奈的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三分钟后
  为柳叶紫苑裹上厚厚的大衣,拦腰抱起柔弱的身子,唐雨陪着柳叶紫苑来到三楼的观海台。
  “下次绝对不会再由你任着性子来!”唐雨抱着柳叶紫苑坐到长椅上,体贴的把零落的发丝顺到耳后,不放心的探上额头。还好没事!
  柳叶紫苑安心的将额头靠向唐雨的颈边,拉过唐雨的手,“我……好……累……”手术后,他不得不承认,心里的某个地方逐渐冰冷,死亡之翼早已笼罩上来,他甚至可以闻得到身体里腐烂的血腥。泪水在未留出眼角前已然干涸,他不想认输,可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他说怎样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