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24 20:02 字数:5050
雨还在下,还是下得那么大。
圣母玛丽亚一点都不帮忙,上帝也是。
我开始考虑当个无神论者,我的同学说过,最伟大的哲学家都是无神论者。
* * *
嗯。。。。。。好冰。。。。。。。。。
哇!
天哪!
山猫啊!
是山猫在亲我!!
山猫竟然出现了,冒这么大的雨来找我!
我翻身跳起,紧紧抱住他湿淋淋的肩膀。
「不是叫你别来吗?雨这么大,这么冷。。。。。。」好心疼。
「想你啊,没办法。」
喔,圣母玛丽亚,喔上帝,我错怪您们了,对不起。
「快把衣服脱掉,都湿了。。。。。。」我拿起枕巾,擦拭山猫冰冷的头发。
山猫脱掉衣服晾在暖气管上,爬上床用最温暖的手臂抱我。
「山猫,我好爱你喔。」
「我也是。」
「我比爱自己还要爱你,全世界我最爱你。。。。。。」
「我知道,我也是。」山猫说完低下头来,用最温暖的嘴唇吻我。
吻了好久好久才停下来,用最温暖的眼睛看我。
「。。。。。。山猫,你再证明一次好不好?」
「证明什么?」
「证明你爱我啊。」
山猫歪起嘴笑,用手指敲我的头。
「干嘛?屁股还在痛就发浪?」
「早就不痛了!」山猫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浪漫了。
「真的,不信你看。。。。。。。。」我拉着他的手往后面摸。
「笨蛋,我手上又没长眼睛。」
山猫又敲我的头,还把我压在床上,要像前几晚那样帮我自慰。
「不是这样啦。。。。。。」我要的不是这样,我要身体灵魂一起烧着飞出天堂的结合,山猫他怎么都听不懂。
「山猫。。。。。。」只好扭着身体,卯足了劲挑逗加暗示。
很快的,山猫就动摇了,但还是不放心的问我:「桃子你。。。真的好了吗?」
「真的真的,早就不痛了。」我赶快说。
山猫点点头,手指慢慢摸索进来。
还没摸两下,他就停了。
「妈的,没带KY。」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又不是每次都用。」
「不行,太危险了。」山猫说完抽出手,重新开始帮我自慰。
。。。。。。。。。讨厌。
自从屁股受伤之后,山猫就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我虽然很高兴他这么疼惜我,但又希望他能赶快恢复以前狂野的样子。唉,真矛盾。
有点扫兴,提不起劲,我闷闷的躺着。
忽然间灵机一动。
我翻身跳起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瓶杏仁油,笑嘻嘻的旋开瓶盖倒在手上。
「山猫你看。。。很滑喔。。。而且很滋润。。。。。。。。。」
「色小鬼。。。。。。」山猫低头看着我帮他涂上杏仁油,笑着骂了一句。
「这是管家买的,要骂就骂他好了!」
我搂住扑上来的山猫,把手里残留的油胡乱抹上他的脸。
* * *
「。。。。。。几点了?」山猫伸个懒腰,把我搂得更紧。
「不知道。。。。。。」
凌晨的缠绵太耗体力,我睁不开眼睛也挺不直腰,伸手摸来摸去,好半天才拿到闹钟。
哇啊!
七点五十五分!
我的天山猫快起来!管家八点就要来了!快快快!
山猫被我推醒,立刻翻下床去,抓起衣服手忙脚乱穿上。
我把杏仁油的空瓶扔到床下,爬来爬去铺平凌乱的被单,瞥见山猫已经套上球鞋跨过窗台,连忙踮着脚尖冲上前去,抱住他狂吻一阵。
来不及目送他爬下树去,又跑回床边快速套上睡衣。
才刚穿上睡衣,扣扣扣的敲门声响起,我连忙抓着睡裤缩进被子,及时装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管家是个老式作风的人,即使我自己有闹钟,他还是坚持每天早晨叫我起床。这件事一向被我当成笑话讲给同学厅,没想到今天终于遭到报应。
「少爷睡得好吗?」管家走到床边,把早餐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嗯。。。。。。」
我作状揉眼睛,顺手拉起被子,遮住脖子上可能会有的草莓印。
正在庆幸自己聪明,管家又问我:「昨晚这么冷,怎么不关窗呢?」
我还来不及回话,就看见管家硬生生的僵在落地窗边。
阳台栏杆上,清清楚楚印着山猫的泥鞋印。
秘密通道曝光。。。。。。。。。
我毁。。。。。。。。。
管家慢慢转过身,一张老脸由绿转黑,气到语无伦次:「少爷竟竟竟。。。竟然。。。。。。一错。。。再错。。。。。。。。。」
我毁到不能再毁,反而镇静下来了。
如果跟管家讲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故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情我?
亲爱的管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这种好。。。。。。是会酿成悲剧的。。。。。。小说戏剧里多得是血淋淋的例子,你难道从来都不看吗?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我没有错!
爱情没有对错,没有对,当然就没有错!就。。。就算我错。。。。。。。。。就算我真的错。。。。。。。。。我--
我就是再错也要谈恋爱啦!!!
end
《夏罕》
1。
和平常一样,他加班。
回到家的时候,路灯全亮了,前院的铁栅上映出森冷的光。
他推开铁栅,沿着石板小径走向大门,把手伸进裤袋里掏钥匙,开门,进门,关门。这些动作,全在无意识中完成。
生活一成不变。
只除了那双扔在暖气管下面,沾满泥灰的球鞋。
但他没看见。
他目不斜视的穿过走廊,走进起居室。他把皮箱随手一甩扔在沙发上。他脱下风衣,用力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一件沉重的铠甲。他把领带解开。他把音响打开。他起居室里的灯全都转亮。他脱下西装外套,踱进浴室。他吓了一跳。
那条向来晾在浴缸旁边的踏垫,湿濡的摊在地上。
那些向来整齐排列的沐浴用品,凌乱的到处乱放。
用过的毛巾搭在洗脸盆上,洗脸盆里满是残留的泡沫,泡沫里沾着零落的胡渣,胡后水的瓶盖翻落在一旁。
他快窒息了。
他快窒息了可还是忍不住向镜子瞥去。
镜子里那张脸,用弃妇般的眼睛回瞪他。
2。
夏罕又回来了。
又是一回来弄乱他的浴室,又是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他预测过这种场景,好几次,几十次,也许几百次。
他设想过如何对付突然跑回来的夏罕,每次得到的结论都是:
滚!
或许摆出他在公司的严峻面孔,或许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或许会不小心的失控大吼大叫,但无论如何,绝不该是像现在这样。
绝不该是像现在这样,失神的看着夏罕的裸体,失神的胡思乱想。
夏罕怎么晒得这么黑?
去哪晒的?
跟谁?
他一失神,精神就不集中。他还来不及集中精神,夏罕就醒了。夏罕一旦开口,他就注定了要败。
讽刺的是,夏罕似乎连话也不必说。
只消把手臂长长的伸向他,黝黑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孩子一般的,真诚无比的笑容。
这就够了。
他当场变成感激涕零的弃妇。
3。
他恨夏罕。
夏罕是他的敌人。
从夏罕第一次不告而别开始,他就像恨敌人一样的恨他。
因为夏罕不告而别,让他的寂寞比以往更甚,夜晚比从前更长,让他家的墙变冷,床变冷,地毯变冷,睡衣床单枕头羽毛被全部变冷,就连蜡烛燃烧的光也都变冷。更恨的是,夏罕总是在最冷的时候离开他。
夏罕离开他不只一次。
每一次都是不告而别。
每一次。
4。
认识夏罕之前,他和六个男人交往过。
六个事业有成、稳重优雅的男人,都是经他审慎观察之后,才首肯进行交往的。他们最初都以融化冰山的热情来爱他,最后,都在破裂的谈判中离开他。
成年男人对于谈判绝不陌生,但他更知道要如何掌握交换和坚持之间的分际。
他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他知道在谈判中必须恒常保持冷静镇定。利益可以交换,原则不容侵犯,哪怕是0。00000001公分的逾越,也不行。
这是他的母亲教导过他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他从未忘记。
他总是赢。
于是他的情人离开他。
5。
他总是赢。
但他也曾经想过要输。
尤其是在四年前的秋天,当他温柔的第六任情人向他坦承外遇,请求他谅解的时候。尤其是当他接到律师电话,得知母亲病发骤逝的时候。尤其是,当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的时候。
他低头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手指甲,他的眼睛眨得比平常频繁得多,他听见他的情人用恳切的态度、完美的逻辑,述说〃你坚持不愿住在一起〃和〃我难免无法把持自己〃之间的关系。
他不想听。
他希望他的情人立刻住口,不要再用理性交涉的谈判口吻对他说话,他不想再讨论、妥协、交换或坚持,他只想要一个拥抱--
--不由分说把他拉进怀里,用手臂紧箍住他,就像救起一个溺水的人那样。
那种,他渴望极了,却从未得到过的拥抱。
他的情人伸出手,盖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温柔的对他说:〃你听我说。。。。。。。。。〃
可是他不想听。
他用愤怒的,几乎是粗鲁的态度,挥开那只属于谈判者的手。他抱紧自己的肩膀,摆出厌烦的姿势。他锁起眉头紧闭眼睛,他在黑暗中看见寄宿学校那些结霜的窗,看见旧宅后院那间孤立的反省房,看见母亲坚决的纤细背影。他感到害怕,但害怕是不被容许的情绪,他只得重新睁开眼睛。
他睁开眼睛,看见他温柔的第六任情人,和之前的每个人一样,狼狈的走出他的生命。
6。
他向公司告假一周,搭机返国料理母亲的后事。
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一天晚上也没能好睡。
他是母亲的独子,承袭了她过人的容貌和血统,在斯巴达的养成教育下,他连母亲那套冰冷傲岸的处世态度,也都原封不动借来了。
母亲的孤高,是在炎凉世态中锻炼出来的结果,而他,却是被母亲刻意栽种在坚韧的土壤里长大。终于,就像母亲期望的那样,他很强,面对巨变挑战从不动容,但是非常遗憾,遇到温情和爱,他也总是一脸漠然的错过。
他曾是未被拥抱过的小孩。
现在就算他想,他也不懂怎样才能把手张开。
7。
安葬母亲之后,他依照母亲的遗嘱处理财产,对家族内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亲善慰问视而不见,应而不答。一周之内,极有效率的将大小事处理完毕,甚至,将旧宅中清理出来的家私物品也完成装箱讬运。他知道他不会再回来,因为这里再也没有母亲凌厉的眼神,再也没有母亲坚决的背影。
他自由了。
从今以后,他是真正的,完完全全的一个人。
8。
在去国班机上,他不敌连日疲累,终于靠在洁白的枕头上沉沉睡去。
飞机离地数万英尺,离他生长的地方愈来愈远。他的身体愈变愈轻,比初生雏鸟的绒毛还轻。他是一颗复活节彩蛋,外壳艳丽,中间空心,空得很轻松,轻得很空虚,壳很脆很薄,一敲就会碎。
9。
他买下一幢更大的房子,搬了家,悉心费时的安排装潢。从旧宅运来的家私、摆设、收藏品,全都安置在适当位置,庭院也经过园艺造景,重新修缮整理完毕,这一天,刚好是他二十八岁生日,刚好是星期六。
新居落成。
二十八岁生日。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同。
一个人的日子,每个星期六他都是这样过的:
上午如果没有下雨,就带著书到公园里划船。下午如果不去书店或美术馆,就带著书到咖啡馆小坐。傍晚如果没有欣赏演奏会的计画,就带著书到熟识的餐厅用餐。夜晚如果没有做爱的心情和对象,就带著书早早上床睡觉。
书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遁逃的洞穴,可是书无法助他睡眠。读得眼睛酸涩了,他还是得先喝一杯白兰地,再吃半颗助眠剂,才能勉强入睡。
10。
星期天早上,他是被吵醒的。
将近九点了,天还很暗,狂风震得窗框格格作响,像是无止尽的暴民队伍,挨家挨户叫嚣着要拆房子。
接续肆虐的疾风,将落叶成群卷入空中,变成一只又一只死而复生的枯蝶。
他盯着那些枯蝶,像是观察着自己一样
有一条深思熟虑的河流,行经弯道之后突然就枯竭。有一种无以名状的重量,负荷瞬间到达临界。他那经年累月的寂寞,不预警攀升到了极限。
那种离地数万英尺、无边无际、接近虚无、又轻又空的感觉,这次,庞大而具体的降临了。
他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也不是。
他试着屈动手指,发现自己还活着,但他就是没有动的意志。
接续肆虐的疾风,将落叶成群卷入空中,变成一只又一只死而复生的枯蝶。
他盯着那些枯蝶,像是观察着自己一样
他的生命,一路走来,始终依照缜密的规划进行,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他是杰出的。
他是美丽的。
他有权选择和他同样杰出美丽的伴侣,但是这些人来来去去,走进又走出他的生命,到最后,他终究还是一个人。
就连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
他在每一段关系开始时,都以互不约束作为唯一的约束。因为他害怕承诺,无能付出,他明白自己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