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美丽心点 更新:2021-02-24 20:01 字数:4939
深爱的人曾经彼此错过,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一别五年,以为终此一生不能够再相见。
“华雍……”她几不成声,虚虚伸出手去。
下一秒纤瘦身躯被紧紧猛力抱进他灼烫的怀抱,悍厉的几乎震断她的肉骨,熟悉的幽昧芳香传来,震出满眼的泪!
漂浮的寒冷心脏归位,她像是终於找到主人的小动物,只有在熟悉的怀抱里才能放声大哭。
“坏丫头。”
一声低吟,是和他狠悍搂抱她的力气相反的轻柔,他紧紧收拢手臂沙哑低语,仿佛怀里抱著的不是失踪了数年的妻子,而是迷失归途的宝贝孩儿。
泪水滂沱,一刹那,万众寂静,没有什麽比烽火中的激情拥抱更加震撼。
“先生,这里一团乱,我来掩护你,咱们快走!”
特种兵出身的美国间谍身手不凡,枪林弹雨中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冲宁华雍大喊。
“香儿,走!”
他拉著失而复得的挚爱,挽香信任的点头微笑,正要跟他一起奔逃,眼角余光却突然瞄到一个冰冷的黑色闪光──
砰砰砰!
“──香儿!”
胸口传来温热身体扑靠过来的重重冲击,飞扑向宁华雍的挽香背後喷涌出漫天血舞,倒映在惊愕的黑眸中,宁华雍失声厉吼,撕心裂肺,震碎了灵魂!
软到在胸口的小人儿,仰头看著他,眸子里全都是不舍和眷恋。
他抖颤的长指摸向她的後背,满是血湿,数个弹孔在血肉上冒著青烟,娇小唇畔缓缓流下鲜血。
滚在地上的青叶姬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举著从死去青木大佐手里夺来的枪,准确的指著挽香,枪身上还依稀溅著青木大佐的脑浆。
“咯咯,将臣哥哥,我终於……终於替你报仇了,嘻嘻……”
她嘻嘻咯咯笑了一阵,转而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将臣哥哥,青叶姬来陪你了!”
扳机叩响,青叶姬胸口绽出巨大血花,满足的断气。
宁华雍听不到青叶姬自杀的枪声,世界仿佛离自己远去。
那方才还紧紧拥在怀里,失而复得的暖阳,此刻却如同一只血湿的残鸟,只能睁著一双净残明亮的双眸,倒映著他近乎於疯狂的怒容。
“华雍……”
她一开口,涌出无数鲜血,脱力摔倒在悬崖边。
“香儿──香儿!”
他厉声嘶吼,颤抖著双臂紧紧拥抱,却抱不住她渐渐流逝的生命,世界崩碎,全变成了血染的赤红!
“姊姊!”
挽灯远在人群外,发出尖利的心碎哭喊,挽香听到妹妹的声音,心神俱碎。
“带……带灯儿走,活下去……”她拽著他肩膀的衣服,一口一个字用尽气力,“活下去……华雍,答应我……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仿佛有阴冷寒风夹著雪花兜头兜脑地刮来,妖美眸光哀恸欲绝,容光熄灭,心已经被扯裂成碎片,再无一刻能够完整。
宁华雍跪在挽香身边,低低垂著头,黑发在耳边滑擦。
“先生,快走啊!”
美国兵催促。
他却充耳不闻,执起挽香血湿的手,轻轻按在唇瓣,冷然低语。
“你们带著挽灯走吧,我留下来。”
“姊夫──”
“华雍……”
挽香眸子惊愕,慌乱失措“不,你快离开,快──”
“我不会离开你。”
“华雍……”挽香明灿美眸充满虚弱和祈求,“我已经不行了……求……求你……活著……”
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你一定要活著,看我们的祖国从战火中重生。
你一定要活著,找到另一个爱你的,而你也爱的人,陪你终老。
你一定要活著,拥有我无法给你的幸福,你一定要比所有人都更快乐,这样,我就会非常开心。
“宁华雍……”
她微笑著,血湿的小手,轻轻搭在深爱男人颤抖的手腕上。
挽灯远远哭泣著,却被男人有力的手拉住臂膀向後拖扯,她死命挣扎想要扑去悬崖边,却被道道人墙拥堵,只能依稀看到隐约的,萧瑟的湿润青岩上,那难分难舍的生死诀别。
“姊姊!姊夫!不要啊──”
她拼尽全身的气力哭喊,却被一把捂住嘴巴。
“先生的意思是带您回美国,快走吧!”
挽的哭喊著,摇摇伸出手,却再也触碰不到她最爱的男人,和最亲的姐姐。
宁华雍背对著阳光,悬崖下海涛阵阵,他竟然微笑了。
他弯下身抵著挽香胸口,对她柔声说道,“看,我好容易才找到你,你总该给辛苦的丈夫些报酬才是”,他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香儿来,亲我一下就好。”
说罢垂下优雅的洁白颈子,将眼睛抵在她的唇上。
挽香的嘴唇微微翕张,触上他颤动冰凉的长睫。咸涩的泪水渗入唇畔,滋润了干渴的裂唇。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涌上的人群和挽香焦急的神色,神态悠然,舒卷闲云淡抹青山,垂眸拉著她的手一寸寸慢慢吮吻。
“香儿,咱们婚礼上神父都说过什麽,还记得吗?背给我听。”
宁华雍微笑,抚摸著她的额角,温柔男嗓怜爱的替她起头────
“从今以後,不论──”
她热泪盈睫,意识渐渐弥散,却喃喃而艰难的接下来,“……不论……不论富贵还是贫穷,不论健康还是疾病,都……都要在一起……,爱……爱他,安慰他……,尊、尊重他、保护他……像爱自己一样……,……永远照顾他,始终忠於他,哪怕────”
“哪怕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宁华雍淡笑著说完,弯著妖精似的美丽眼眸,“你看,我们发过誓的,就算是死亡来临,我又怎麽会离开你呢?”
一株金黄的小花,盛放在湿润的悬崖边,挽香伸出手吃力拔了出来,颤颤插在头上,“花……”
“想不到日本也生长著金豔菊。”
宁华雍微笑,替她正好花朵,起身抱起挽香,修长的身躯直直走向悬崖,仿佛前方是一片坦途。
海风撩起黑发,他目光平静,阖起双眸,牢牢护著怀里毫无声息的妻子。
清澈北京的蓝天,美丽的玉娃娃,他的最爱。
他笑著,吻著她的长发。
曾经,想在等战争平息之後,一起回家,卷起一池汉唐月,听风听雨听禅。
曾经,想在阅尽浮华之後,一起回家,拂去一身红尘,换上宽松衣裳,钓山钓水钓流光。
曾经,想在半生纷纭过後,一起回家,庭院深处日暖茶香,唤取膝下小儿,种桃种李种春光。
挽香。
傻瓜,活著是为了和爱的人在一起。
你若离开,我又怎麽会独自留下来?
宁华雍紧紧抱著挽香,向後翻倒坠落,大风呼啸,惊涛卷雪,双双被冰冷的巨大蓝色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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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亚大学里,来了一位东洋长相,异常美丽的娇小客人,她申请入学。
入学之前,有人以她的名义给予了学校大笔捐赠,於是校长亲自接待她。
“女士,”她的年轻和美丽让校长惊豔,“请问您要攻读哪个学院呢?”
“东洋史。”
美丽的女学生态度温和,眸子温婉,她的语调清澈,犹如冻结的玉。
“好的。那麽请问女士的名字?”
“挽灯。”她回答,迟疑了一会儿,复又开口“宁挽灯。”
“好的。”校长记下来,却又好奇的眯起蓝色眼眸,“我想要冒昧的问问可爱的女士,您为什麽要选修东洋史麽?”
挽灯开口,“因为文明。”
“啊?”校长有些不解。
“日军侵华,将中国人赶成一堆,枪杀、赐死、绞刑、烧死、棍击、勒死,无所不用其极,街头到处都有砍下的人头,房屋里到处悬有被肢解的身体。
他们血洗了无数村镇,虐杀男子,女子先奸後杀。老人被当做刺杀活靶,开膛儿童尸体处处可见。
他们的731试验部队是人间地狱,在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下,被迫接受实验的中国妇女被捆绑著使劲一撸,皮肉就像脱手套一样的脱了下来,整个肘部以上变成了残留少数肉丝的森森白骨。
他们还让中国受害者把手伸入低温箱进行速冻,然後用短棍敲打,就象打断冰柱一样,将中国难民的手指一根根打落。
他们为了玩乐,比赛杀人,在手术中摘除中国难民的胃和小肠,把食道和大肠直接连接起来,给中国难民身躯里注入马的血液……”
“等等,女士!”校长听得直恶心,连忙摆手制止,“您说这些的意思是什麽呢?”
“这世上永恒的是战争,但更珍贵的,则是文明。”
这就是姊姊拼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只要有人,世间就有永远会有战争,永远会有吞并和侵略,但战争从来不是问题,文明才是。
“日本人在小海岛上窝憋了上千年,侵华可以理解,但他们不能如此灭绝人性,罔顾生命、罔顾文明。”
“不求给文明多少时间,但我们至少要给时间以文明。”
挽灯的眼瞳如同阳光照射下的明玉,对著目瞪口呆的校长微笑,“历史,能让我更接近文明。”
这个世界上有比野心和权势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对生命的慈爱,和对文明的尊重。
鬼冢将臣,你不懂得这些,所以,姊姊她不爱你。
不管你多麽温柔多麽倾心,她也永远不可能爱上你,你死以前不停的问为什麽,这就是原因。
────这是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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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4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国广播了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的诏书。15日日本政府正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
这一天,读完了博士学位的挽灯孤身站在弗吉尼亚大学静谧的校园里,拿著一束鲜花,对身边穿梭而过的年轻学生们点头微笑。
身影穿过校门外的道路,她到达一处绿荫下的公墓墓碑。
那块墓碑是两个人的大小,碑上光滑无字 ,雪白一片。伫立在林林总总的墓碑中有些怪异。
“姊姊,姊夫,果然如你们所说的,中国不会亡。”
挽灯站在碑前,柔声微笑。
弯下身,将怀中慢慢的一捧金豔菊缓缓放在地上。
“姊姊,姊夫,我一直都在想,你们的碑上应该刻些什麽,找来找去都不满意,昨天看到一本书,那里面有一句话,真是适合。”
她拿出钢笔,在洁白的石碑上一笔一划,整整齐齐的写下来──
wherever you go,whatever you see,I will always be with you。
何时何地,何人何时,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life is greater than death,but love was more than either。
生命比死亡贵重,但爱高於一切。
none do slacken,none can die。
不能分离,也不会消失。
美丽的东洋女博士毕业之後,留在母校做了教授。
她那样美丽,即使年龄一天天增长,却依旧看起来年轻而稚嫩,异常吸引人。
不少人替这个温柔美丽的女教授著急,介绍给她不少理想对象,却都被她笑著婉言拒绝──
“sorry,我结婚了。”
大家都很奇怪,这女教授明明是单身一人,形单影只,哪里来的丈夫?糊弄人吧?
再问,她还是礼貌却疏离的微笑,“真的,我已经嫁过。”
她用的是过去时,顿时无人再问。
在她心里,的确已经嫁过了人,那人美貌绝世,如同妖精。
她也拥有过新婚之夜,上海的春日月色中,凌乱暧昧的大床,刻骨的肢体缠绵。
虽然那一晚,竟然是她和最心爱的男人,唯一的,最为靠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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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败落,中国却继续在血雨腥风中混战,内战刚停没多久,又卷起了文革风潮,挽灯经常从收音机和报纸上收听祖国的声音,有人追问她祖国山河破碎风飘絮,她为什麽还如此平静。
美丽的东洋史女教授微微一笑,沈静的说,“所有战争都会过去的,没有什麽能打败文明。”
时代继续前进,岁月一点一点染上了挽灯的脸。
终於有一天,当上了年纪却依然美丽的女教授随意在校园散步的时候,一队嘻嘻哈哈的年轻学生从她身边跑了过去,碰掉了她手上的书册。
挽灯无所谓的笑笑,自己弯下腰去捡。
一只修长而洁白,骨节分明的手掌伸过来,替她收好了散落一地的书。
微风黑发,长长青丝。
挽灯如被雷击,怔然呆立,看著缓缓抬起头来的少年。
蹲在地上的少年有著妖精一般的美貌,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唇角带笑,轻拔流水浓饰绿树,舒卷闲云淡抹青山,醉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