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7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41      字数:4748
  房玄龄沉思片刻,便问道:“那殿下准备怎么应对?”
  “我想去找父皇谈这件事,让他拒绝隋朝的要求,可我又担心父皇怀疑我的消息来源,引起他的震怒,令我得不偿失,一面是军国大事,另一面是我的机密,两下为难啊!”
  这件事令李世民心中着实左右为难,他向房玄龄望去,希望房玄龄能替他拿定主意。
  这时,房玄龄倒想起那件要命之事,可怎么说此事呢?想了想,他含蓄地说道:“殿下,军国利益要保,但个人利益也要保,关键是怎么平衡,更重要是不能在重大问题上做蠢事。”
  李世民听出房玄龄话中有话,不由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玄龄叹了口气,“殿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殿下,你真的不应该。”
  李世民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他听懂房玄龄是在指什么?半晌,李世民冷冷道:“是长孙无忌告诉你的吗?”
  房玄龄心中大急,站起身在李世民面前跪下,“殿下,此事不能做,这不仅会毁了殿下一世英名,还会落下千古骂名,杨峻、杨嵘教训还不深刻吗?殿下,其实办法很多,真的不用出此下策啊!”
  李世民闪过一丝恼火,长孙无忌竟然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他瞥了一眼房玄龄,想起了他的才智,既然已经知道,那就索性听听他的意见。
  李世民克制住了内心的恼火,厉声道:“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大唐?现在大唐危在旦夕,朝廷绥靖派当道,企图以求和来苟延残喘,可杨元庆肯吗?他扼断河湟和襄阳,就是为了下一步大举攻唐做准备,现在唯有和隋朝抗争才有出路,可父皇偏偏要夺我军权,在大唐如此危难之时,只有我登基才可能挽回败局,你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殿下可以发动兵变,逼圣上退位,这难道不是办法?”
  “那有这么容易,你以为我能控制多少军队?名义上是我的势力,可实际上军权在父皇手中,军队可能会支持我吗?”
  “殿下,兵变不需人多,尉迟恭一人足矣,关键是机会,殿下可以想办法创造机会,就算被夺去军权也无妨,只要殿下手中握有唐风,它胜过三万军,可以完全利用唐风创造机会,殿下,就是不能做有违人伦之事,不能啊!殿下。”
  房玄龄连连磕头,声泪俱下,李世民有点动心了,倒不是什么有违人伦说服了他,而是长孙无忌泄露消息给房玄龄,让李世民警惕起来,他意识到了巨大的风险。
  “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你起来吧!”
  李世民又坐了下来,问道:“我刚才问你之事,我要不要向父皇建议停止签合约?”
  房玄龄没有坐下,站在下首,他摇了摇头,“殿下,签合约的事,卑职认为圣上不会再接受你的建议,他现在一心停战,只要不涉及钱粮,任何条件他都能接受,正如殿下所言,确实是得不偿失,而且很有可能,圣上会取消唐风。”
  李世民浑身一震,房玄龄的话顿时提醒了他,如果父皇取消唐风,那可不仅是得不偿失的事情,那会让他一无所有,而且房玄龄说得对,父皇不会再听他的任何建议。
  李世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去吧!我想一个人考虑考虑。”
  “卑职告退!”
  房玄龄慢慢退了下去,李世民站在窗前,一直望着房玄龄走远,这才喝令道:“来人!”
  一名侍卫快步走进屋,“请殿下吩咐。”
  “去把长孙无忌给我叫来!”
  侍卫心中一惊,秦王从来不会直呼一个人的名字,现在居然直呼长孙无忌,可见秦王心中十分恼怒。
  他连忙转身出去了,李世民心中确实恼怒,这么重大的事情,长孙无忌竟然给他泄露了,这还了得,他越想越恨,指节都捏得发白。
  这时,门外传来了长孙无忌的声音,“殿下,卑职来了。”
  “进来!”
  长孙无忌走了进来,躬身施一礼,“参见殿下!”
  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刚才侍卫悄悄告诉他,秦王发怒了,长孙无忌不知出了什么事,一早他把情报给李世民时,他还很高兴,怎么见了房玄龄后就发怒了,难道是……
  长孙无忌忽然想起昨晚他和房玄龄喝酒之事,似乎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长孙无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李世民负手站在窗前,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问道:“你昨晚给房玄龄说了什么?”
  长孙无忌的头开始变大了,果然是那件事,他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卑职……没有说什么?”
  “你大胆!”
  李世民勃然大怒,居然还敢不承认,他霍地转身,从桌上拾起砚台,向长孙无忌狠狠砸去。
  ‘啪!’一声,砚台正砸在长孙无忌额头,砚台飞弹出去,裂成数块,鲜血从长孙无忌的额头上留下,剧烈的疼痛使长孙无忌几乎要晕过去。
  但他还是挺住了,立刻跪了下来,“殿下,卑职知错。”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说露口风,李世民见他满头鲜血,怒气稍稍平息一点,但依然指着他发狠地斥骂:“这是什么事情,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居然泄露出去,是害死我吗?”
  此事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王太,他从前是李世民的亲兵校尉,深得李世民信任,其次便是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不仅和李世民一起长大,而且还是他的内兄,所以也是绝对信任。
  长孙无忌用袍袖捂住额头上的伤口,深深低下了头,李世民又回头望着窗外,努力让自己恢复理智,过了良久,他才冷冷道:“这件事暂停,把所有知情人全部杀掉,除了你和房玄龄,不得再有任何人知道此事。”
  长孙无忌微微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是很赞成这件事,他立刻答应:“卑职立刻去做!”
  停一下,李世民又令道:“还有宫中李公公,要不惜一切代价收买他。”
  “卑职明白了。”
  卷十九 励精图治正当时 第一百三十一章 郑家寻路
  夜幕降临,张秉直骑一匹毛驴,满脸疲惫地回到自己家中,已经五天了,他每天要黄昏时才离去,他心中十分害怕,虽然他配的药要三五个月后才会显现出问题。
  但还有三个验药的御医,一旦他们互相交换一下药的配方,问题就会被发现,张秉直实际上是利用了御医之间不准交流配方这个漏洞,才得以施毒成功。
  但张秉直更担心的是,事情结束后自己会被灭口,三个儿子至今生死不明,前两天他把妻子送回了汉中老家,如果他实在躲不过这个祸,但至少妻子不能死。
  张秉直也不想做了,但他又不得不做,他的三个儿子在别人手中,为了儿子,他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不多时,张秉直回到了自己家中,家中冷冷清清,没有了妻子的叫骂声,使整个家里仿佛没有了生机,他回到自己房间里,关上门在桌前坐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子,记录今天的事情。
  他要把所有的事情记下来,万一他死了,这就是证据,他绝不会放过那些害他的人,正写着,身后忽然出现一条绳子,无声无息靠近,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半个时辰后,他的一个丫鬟进来送饭,一抬头,吓得她尖声大叫起来,饭菜落在地上,连滚带爬逃出了房间,哭叫着大喊:“快来人啊!老爷上吊了。”
  ……
  长安崇仁坊最西面,有一座占地近三十亩的大宅,这里是荥阳郑氏在长安的府邸,荥阳郑氏是在王世充掌权后便正式迁离了荥阳,数百家人来到关中,因为太子妃就是荥阳郑氏的缘故,郑家在李唐颇受重用,家主郑善果出任东宫太子詹事。
  郑善果今年四十余岁,身材中等,气质温文尔雅,深得李建成重用,在朝廷上,也算是冲击相位的有力人选,不过由于郑家势力已衰落,没有了家族支撑,他对相位的冲击就显得有心无力,连提名都没有得到。
  这段时间,郑善果的心情也和其他朝臣一样,沉甸甸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唐朝已经无力抵当隋朝的攻势,最好的结局就是苟延残喘,或许能再维持十几年。
  如果郑善果只是一个人,他倒也不担心,在哪边他都能混下去,但关键是他身后有一个家族,他肩上担负着一个家族的兴衰,他必须要考虑家族的命运和前途。
  郑善果在两名丫鬟打着灯笼的引领下,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了一座院子前,这里是郑夫人的院子,郑夫人是他的亲姊,她因为当年被杨玄感怒而休妻,反而逃过一劫,没有受杨玄感造反的牵连。
  但郑夫人也没有再嫁,虽然杨峻有独立的府邸,但郑夫人和儿媳关系不好,便没有住到儿子家中,这些年便一直住在娘家。
  此时郑夫人正在灯下绣一件腹衣,绣棚上,两个白胖的孩子已绣得活灵活现,这是绣给她的小孙子,才一岁,或许是年纪渐老的缘故,郑夫人视力不是很好,眼前总有一点模糊,看不太清楚绣品,必须眯着斜视。
  就在她专心致志穿针走线之时,一名丫鬟在门口禀报:“大娘,家主来了。”
  郑夫人一怔,兄弟从来不会在晚上找她,现在来做什么?她微一沉吟,便点点头,“请他进来!”
  脚步声响起,郑善果走进了房间,拱手笑道:“大姊,打扰休息了。”
  郑夫人瞥了他一眼,用绣花针指指旁边的坐榻,“坐下说话吧!”
  郑善果坐下来,见房间布置很简洁,从前的白玉屏风和墙上的名贵字画都不见了,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他知道大姊一贯喜欢奢侈,怎么……有点变性子了,郑善果便笑问道:“大姊缺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
  郑夫人知道这个弟弟对自己一向比较小气,连例钱都只给自己一半,现在居然问自己缺什么,看来他必有是有什么事求自己,郑夫人没好气道:“我什么都不缺,你就别操心。”
  郑善果听出大姐语气中有赌气之意,他心中苦笑,看来自己平时有点得罪她了,若是往常,郑善果大可一笑了之,但今天不行,他有求于大姊,只得又陪笑道:“平时对大姊照顾不周,是我的责任,我向大姐道歉,以后可以保证,不会再让大姐受一点委屈。”
  郑夫人却不领他的情,淡淡道:“你来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用这么转弯抹角,我听着呢!”
  郑善果无奈,只得缓缓道:“大姊,想必你知道一点点隋军破城之事吧!”
  “我当然知道,把坊门烧了,马蹄声还把我从夜里惊醒,但他们不是退走了吗?又有什么问题?”
  “大姊,现在唐朝形势有些不妙,现在各大世家都在想办法,找路子,给自己家族找一条后果,可是我们荥阳郑家却找不到路子,我心中着急……”
  “等一等!”
  郑夫人忽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打断他的话,“你不会是……让我做什么吧?”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郑善果还是要说,“大姊,你好歹也是杨元庆的母亲,在某种程度上,你就是隋朝的太后,如果你能出面替郑家……”
  说到这,郑善果满怀期望地望着郑夫人,不料,郑夫人却断然拒绝,“不行!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从来没有叫过我母亲,我为什么去找他,我可不想自取其辱。”
  “大姊,那时他不过是孩子,孩子个性很强,这是很正常,再说,你并没有把他赶走,还是养着他,只是日子过得清苦一点,我倒觉得他其实是个很重情之人,你看娇娘,他不是一样待她很好吗?”
  娇娘就是郑夫人的女儿杨娇娘,现在又改嫁给内史侍郎张庭,生活很好,这件事郑夫人也听说了,女儿还写过一封信给她,有和母亲和解之意,只是郑夫人和女儿赌气,至今没有回信。
  其实郑夫人只是嘴上硬,她心中怎么可能不后悔,长子家里不给她住,次子又不争气,隔三差五来勒索她,娘家还给她脸色看,她就像寄人篱下一般,日子过得着实艰难。
  想着自己从前瞧不起的一个儿子竟然要成为大隋皇帝了,深深的失落感使她这几年一直生活在悔恨之中,如果当年她不那么刻薄,待元庆好一点,自己今天也不至于这样落魄,尤其她年纪渐渐老了,这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更加强烈。
  只是郑夫人极要面子,天性好强,心中虽然悔恨,她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娘家人,现在家主让她去求杨元庆,她更是不愿意。
  郑夫人面沉似水,道:“如果我不答应的话,郑家就要赶我走,那我明天就走好了,墨竹,收拾东西!”
  “大姊,别……别这样!”
  郑善果吓得连忙拦住她,他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说服大姊,总是要慢慢来,怎么能让她走,“大姊,这个……你若不愿意,就暂时不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