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0 节
作者:
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40 字数:4753
院子里有女眷,他竟然说开青楼,陈妻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去了,马掮客也有点脸热,反正钱已到手,他也告辞而去。
陈主薄倒不介意来客粗鲁,开青楼也好,开赌馆也罢,都需要大本钱,更需要硬后台,他又是外乡人,那么求官府罩着他,也是必然了,有利可图。
他一摆手,“请陈兄到我房间里详谈。”
程咬金呵呵一笑,跟着他进了房间,不料三名随从也跟了进来,陈主薄刚要说话,程咬金却翻了脸,恶狠狠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两名随手上前将他架起来,程咬金又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打得这个陈主薄肚子里翻江倒海,脸都变绿了。
程咬金一把捏住他的喉咙,凶狠地盯着他道:“老子是瓦岗寨的程咬金,问你几句话,你敢有半句谎言,老子挖出你的心肝下酒。”
陈主薄眼中露出恐惧之色,连连点头,这个时候,保住自己小命是第一重要。
卷十九 励精图治正当时 第五十二章 轩然大波
县城外,杨元庆和五百亲兵正在等待程咬金的消息,几名老者神情沮丧,他们去看了义仓粮库,果如徐县令所言,义仓粮库已空空荡荡。
另外,他们还看了台帐,确实是在今年一月,上万石义仓粮被窦建德的军队提走,有具体日期和数量,有经手人的手印和签名。
既然没有了希望,他们只能是垂头丧气要回村了,乔村正上前向杨元庆深深施一礼,“多谢殿下为小民做主,昨晚怠慢殿下之处,只能容我们下次向殿下弥补,我们先告辞了。”
杨元庆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无奈,也能理解这些乡民心中的苦闷,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存放在义仓,最后却没有了,这就好比后世存在银行里的钱没有了一样。
这其实是一种国家信用的破产,官还是那些官,民还是那些民,如果不认前朝之帐,谁还会相信义仓,谁还肯把粮食存放到义仓去。
这个并不是房子县的特例,相信其他所有地方都会有这个问题,作为实际上的一国之主,他必须要对这件事表态,不仅仅是对这个几个老农。
昨晚杨元庆就这件事思考了一夜,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贪渎归贪渎,但前朝的义仓粮食,隋朝必须要认帐。
“乔村正就放心吧!不管是青苗利钱还是义仓粮食,我都会给大家的一个说法,请耐心等候,一定会有消息。”
乔村正大喜,楚王肯说这样的话,那他们的粮食就有希望了,他慌忙又行一礼,“我们不会闹事,一定会等殿下的消息。”
几名老农走了,杨元庆又对县令徐守信道:“县令就回去吧!以后什么事情要向乡民们说清楚,不准敷衍应付,希望你们能吸取这次的教训。”
县令徐守信和几名县官心中都忐忑不安,现在只有等楚王走了以后,再想办法应对此事,徐守信慌忙躬身道:“卑职明白了,关于青苗利子钱,利息还是由官府的负担,我们想办法筹措,决不能坏了朝廷的规矩,影响朝廷信誉。”
徐守信心里明白,他如果不把利子钱吐出来,楚王不会饶过他们,至于义仓粮食,他们做得天衣无缝,就算御史来查也查不出问题,当时确有调粮,不过调的是官仓粮,紧靠在官仓旁边的义仓却没有动,签名和手印都是真,当时县衙上下都以为粮食被调走了,所以徐守信并不担心,这件事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杨元庆点了点头,“义仓粮食朝廷会有说法,你们去吧!”
“卑职告辞!”
徐守信带着几名官员告辞回城了,不多时,一名跟随程咬金的亲兵从城内骑马飞奔而出,在杨元庆耳边低语几句,杨元庆一怔,立刻令道:“前面带路!”
他调转马头,跟着亲兵东南方向奔去,大群亲卫骑兵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原野上。
城头之上,县令徐守信望着他们远去,心中担忧到了极点,楚王回太原,应该走西北方向,怎么走了相反的东南方向,难道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
杨元庆率领亲兵一路奔驰了十余里,来到一座村落前,在村落路口又见到了另一名亲兵,他上前禀报,“殿下,已经找到了。”
“带我去看!”
亲兵带着杨元庆来到了村中一座大宅前,宅门已经开了,杨元庆带领数百亲兵走进了这座宅子,只见院子里站着程咬金和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一脸惊恐,双腿在颤抖,显得害怕之极。
程咬金一把揪住此人的脖子,将他拉到杨元庆面前,男子吓得跪倒,砰砰磕头,“楚王饶命,饶小人一命!”
“这是何人?”
程咬金连忙道:“此人便是房子县的光初主薄,姓陈,曾经是徐狗官的书童,跟了他二十年,是徐狗官的心腹,徐狗官的老底他都知道。”
说到这,程咬金踢了陈主薄一脚,“刚才给老子说的话,再给殿下重说一遍。”
“是!是!我说。”
陈主薄在杨元庆面前更不敢有半点隐瞒,“殿下,收青苗利子钱是县丞的主意,县丞家开有邸店,就从邸店借钱,然后放给农民,最后收了几百吊利钱,不过这笔钱县令没要,都给了县丞,这样在分义仓粮食时,他们就达成了三七分帐,县丞要三成,县令分七成。”
杨元庆冷冷道:“这么说,义仓粮食确实没有被窦建德拿走,是这样吗?”
陈主薄胆怯指了指屋子,颤抖着声音道:“殿下……殿下,进屋一看便知。”
杨元庆快步走进屋子,只见屋子里堆满了一包包的粮食,窗户紧闭,其他屋子里都一样堆满了粮食,至少有五六千石。
陈主薄在身后低声道:“这些粮食就是义仓粮,一共六千石,是徐县令从外地雇民夫来搬运,这座宅子也是徐县令的产业,他准备把粮食卖到河南道去。”
饶是杨元庆冷静,他还是被眼前的情形激怒了,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贪污六千石粮食,尤其在粮食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心中杀机迸发,回头对程咬金令道:“给我把县令和县丞抓来,立刻去!”
“遵令!”
程咬金带领百名亲兵向县城飞驰而去,半个时辰不到,大宅门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咬金像拎小鸡一般将县令徐守信拎了进来,扔在杨元庆面前,后面县丞也一并被押来。
“徐县令,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你们倒给我解释一下,这些粮食是怎么回事?”杨元庆冷冷道。
徐守信已经吓得瘫软了,哆嗦着一句话都说出来,杨元庆猛地一鞭向他脸上抽去,大骂:“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贪污六千石粮食,你百死不足惜!”
“来人!”杨元庆一声厉喝,数十名亲卫上前。
杨元庆用马鞭指着两人道:“将这两名狗官全家处斩,人头在城门口示众,狗官人皮剥下,填上稻草,命紫微阁送去各郡各县巡视,有胆敢贪污义仓粮食者,以此效儆!”
“咕咚!”一声,县令和县丞同时吓得晕死过去。
……
在大隋王朝,官员犯罪需要御史弹劾,大理寺收押审讯,刑部定罪,紫微阁初审,最后摄政王批准,有一套很严密的制度。
如果不是家族罪大恶极,也不会满门抄斩,最多是男子被流放戍边,妻女入掖廷宫或者没入教坊,更没有剥皮填草这种酷刑。
尽管杨元庆并不想违反这种他亲自敲定的制度,但在盛怒之下,他还是没有能克制住自己的杀机。
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敢贪污六千石粮食,如果不处以酷刑,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效仿,这是一种警告。
发生在房子县的这件大案像一阵风似的,在三四天之内便传遍了河北,也传到了太原,在杨元庆即将抵达太原之时,紫微阁便专门为这件案子召开了紧急商议。
按照紫微阁的规定,执政事笔是十天一轮,谁执政事笔,谁就成为当值首相,掌管紫微阁相印,拥有很大的权力。
这种制度也是为了防止欺上瞒下,独掌大权的情况出现,假若某人敢欺上瞒下,那么十天后就会被发现,也算是一种比较民主、制衡权力的做法。
今天的当值相国正好是苏威,他得到房子县的消息,立刻命人召集其他六相前来紧急商议此事。
紫微阁内,大部分相国都对楚王越俎代庖,擅自处置此案极为不满,杨师道愤然对众人道:“处置官员不是行军打仗,想杀谁就杀谁,更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灭全家满门,为了表示我的不满,我决定辞去相国之位,我宁可回家耕地种田,也不能容忍这种暴虐之事存在。”
杨师道的表态得到了卢豫和崔弘元两人的支持,卢豫道:“国无法不立,庶民有庶民之法,官吏有官吏之规,贪污万石粮食,确实该杀,但不经审讯,不经定罪,随便杀之,何以服众?我和崔相也决定辞去相国之职,这样的上位者,我们服侍不起。”
杜如晦却在一旁冷笑不语,他心里明白,杨师道的不满,确实是因为楚王不尊制度,他是真的想辞职走人。
而卢楚和崔弘元的不满,不过是借题发挥,想借此事博取一点自己的利益罢了,他们才不会真的辞职。
苏威是这次紫微阁会议的召集者,他的原意是想和众人商量怎么保证义仓粮的安全问题,怎么样吸取房子县的教训,不料商议主题却变成了对楚王擅自杀人的不满,竟然还有三个相国要辞职。
这着实令苏威心中焦急起来,连忙道:“各位,这里面有两件事,一件是楚王处置官员合不合制度,另一件事是义仓粮库的问题,我们应该分开商议,当务之急是义仓粮库的问题,然后我们再议楚王殿下违反制度的问题,大家切不可意气用事。”
这时,杜如晦也缓缓道:“苏阁老说得不错,我们要理解楚王殿下的愤怒,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敢贪污数千石义仓粮,尤其在现在粮食如此紧张的时刻,我相信楚王殿下也是一时激愤,大家应该能理解,现在的关键是,楚王殿下仅仅只是路过房子县,就发现了贪污义仓粮的事情,那么别的县呢?各位,这其实是我们的责任啊!”
卷十九 励精图治正当时 第五十三章 四子巧郎
“杜相国请留步!”
杜如晦刚刚走到自己官房前,却听见后面有人叫他,似乎是苏威的声音,他一回头,只见苏威气喘吁吁跑来,其实他们的官房相距只有数十步,苏威这样气喘吁吁跑来,一则是他年已老迈,其次也说明他内心焦急。
杜如晦连忙上前扶住苏威,“苏阁老让人来叫我的一声便是了,怎么还亲自跑来,当不起啊!”
苏威是大隋三朝元老,地位崇高,而杜如晦不过是大业初年才入仕的后辈,在苏威面前,他确实需要表现得谦虚低调一点,尤其苏威很重视别人对他的尊重。
不过今天苏威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杜如晦的态度,他心中有事,要急着和杜如晦谈一谈,“先不说这些,进房中再谈。”
“苏阁老请!”
杜如晦将苏威请进官房,两人在榻前坐下,一名小茶童端两杯茶上来,苏威也无心喝茶,低声道:“今天紫微议事有点怪异,杜相国没感觉到吗?”
杜如晦知道他指的是三个相国要辞职之事,其实对这件事他并不是很上心,他是对义仓粮之事忧心忡忡。
他主管户部,义仓粮之事是他的职责范围,房子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说明是他杜如晦失职,他心中着实焦虑不安。
但苏威特地来找他,他也不好敷衍打发,便端起茶杯淡淡道:“总管这次违规杀人确有不妥之处,相国们有意见,也是在情理之中。”
苏威怪异地看着他,半晌才摇了摇头,“杜相国何必自欺欺人,楚王殿下以一国之主的身份,杀一个贪赃枉法的官员,至于要引起他们愤而辞职吗?”
杜如晦笑了笑,“至少杨师道是真的为此事辞职。”
“唉!那个三句话不离制度的人不谈,我说的是卢、崔二人,杜相国不觉得他们态度诡异吗?”
杜如晦有点为难,苏威竟然这样问他,这件事让他怎么说呢?
大家都是相国,而且分属不同派系,苏威是苏派、卢豫和崔弘元是河北系、他杜如晦和崔君素是丰州系,杨师道和杨善会的关系很密切,朝中人便把他们称为杨党。
平时里,大家在一起议事表决,还看不出这种派系之分,但在一些重大问题上,这种派系之分便若隐若现了,比如卢豫和崔弘元同时表示要辞职,就是一种利益上的共进退。
杜如晦当然知道今天卢、崔二人的反常是有原因,但苏威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对自己说出来,颇有一种想把自己拉拢成一派的意思,让杜如晦心里很不自在。
杜如晦沉吟一下道:“这件事还是等殿下回来后再说吧!”
苏威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