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9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40      字数:4756
  “禀报常将军,外面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常。”
  “嗯!”
  常何一颗心稍稍放下,吩咐道:“要加强防备,不能有任何大意。”
  卷十八 西风残月冷沙场 第五十四章 齐王之危
  就在这时,身后中军大营处传来一个嘶哑的喊声,“殿下,你不能这样荒淫,这会毁了你啊!”
  常何一回头,他听出这是齐王府长史宇文歆的声音,终于有人出面劝说李元吉了,常何不敢惹事上身,连忙回了自己大帐。
  在齐王李元吉的寝帐外,几名亲兵拦住了长史宇文歆,不准他靠近寝帐,宇文歆跪在地上,他已气得浑身发抖。
  宇文歆在李元吉镇守太原时便是他手下的录事参军,后被隋军俘虏,因隋唐签署和解协议而被放回长安,李渊感他忠诚,又封他为齐王府长史,请他继续教导三子齐王。
  宇文歆年约五十出头,但须发皆白,看起来很苍老,就仿佛年近花甲,他刚刚听说齐王从镇上抓了四个女子来淫乐,令他大惊失色,急忙奔来制止。
  宇文歆听见了女子的啼哭声,而自己这样叫喊,齐王竟然置若罔闻,他心中恨极,忍不住拿出了杀手锏,厉声叫喊道,“齐王,你再敢荒淫,老臣要禀报圣上!”
  这句话有效果了,片刻,帐帘一掀,满身酒气,赤着上身的齐王李元吉从大帐内疾步走出,手执宝剑,他听到宇文歆竟要告之父皇,不由勃然大怒,长剑一挥,指着宇文歆,“老贼,你敢威胁我!”
  宇文歆简直要气疯了,李元吉竟然叫他老贼,他直着脖子吼道:“你把我一剑杀了吧!我宁可死,也不要伺候你这个荒淫之徒。”
  李元吉眼中杀机迸出,挥剑向宇文歆的脖子劈去,宇文歆见他真的要杀自己,心中不由长叹一声,闭目等死,眼看长剑要砍上宇文歆的脖子,几名亲兵吓得跪下,拉住了李元吉的胳膊,“殿下,不能杀长史啊!杀了他,殿下无法向圣上交代。”
  李元吉稍稍冷静,收回了剑,一声怒斥,“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一个‘滚’字使宇文歆的心如坠寒窟,他慢慢站起身,颤抖着声音道:“好!我走,殿下保重。”
  他蹒跚着向营门方向走去,走出十几步,忽然回头指着李元吉大喊:“你尽管去荒淫吧!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他转身走了,李元吉眼睛冷冷盯着他的背影,等他稍微走远,立刻命令几名亲兵:“跟出营去,给我在营外杀了他,若敢放过他,你们提头来见。”
  ……
  唐军大营五里外,两万余隋军绕过稠桑镇,已经渐渐靠近了目标,他们藏身在一片树林内,没有继续向前走,前面有唐军巡哨,两队百人斥候已摸上前去,准备干掉巡哨队,给隋军开路。
  杨元庆目光冷厉地注视着远方大营,相隔五里外,月光皎洁,他依稀可以看见远处黝黑的营盘,唐军竟然把大营驻扎了平坦的旷野里,这着实出乎杨元庆的意料,这不是明白着购给他的骑兵冲杀吗?
  这时,罗士信也看出对方扎营的不合理,便凑上前低声道:“总管,唐军驻扎在旷野里,会不会是诱兵之计?”
  杨元庆缓缓摇头,“一个连战争期间都离不开女人的亲王,还能指望他会布下什么计策?”
  罗士信又回头凝视着唐军大营,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师兄知道常何此人吗?”
  杨元庆一怔,怎么叫自己师兄了,心念一转,他便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此人我知道,曾是李密大将,大海寺一战中有他的身影。”
  初闻师父战死的消息时,杨元庆也一样对李密恨之入骨,发誓要将他挫骨扬灰,但岁月如水,渐渐冲淡了他心中的仇恨。
  毕竟师父是战死,在英雄遍地走、豪杰多如狗的隋末,能战死沙场,流芳百世,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正如普净和尚对关羽的劝告,‘汝要报仇,那颜良、文丑之流又该找何人报仇去?’
  一个把仇恨时时放在心中的人,内心必然是狭隘的,如此狭隘的内心,又怎么放得进整个天下。
  他杨元庆若是牢记师父之仇,又怎么能和李密签盟约,若不和李密签下盟约,李密又怎么可能把中原拱手让给他,否则李密定会在颍川之战中助唐军一臂之力,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罗士信感受到了杨元庆语气中的平静,他也不再多说了,他知道师兄是心怀天下,不会太较真师父之死。
  但他不会忘,师父被围困时他没有能及时赶回,等他拼命杀回来时,师父的人头已被常何取走,此人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杀常何,他罗士信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唐军大营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警报声,‘当!当!当!’唐营虽在五里外,但夜晚寂静,他们依然听得清清楚楚,杨元庆一怔,怎么被发现了?
  一队斥候奔了回来,他们马上带着一名文官,浑身是血,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为首斥候校尉满脸羞愧,上前向杨元庆拱手禀报,“启禀总管,我们发现有十几名唐军士兵在追杀此人,我们见一行人正向这边奔来,便出手拦截,不料十几唐军士兵武艺高强,被我们杀死十三人,还是逃走两人,唐军已报警,是卑职无能,请总管处罚!”
  杨元庆认出了浑身是血的文官,竟然是齐王长史宇文歆,他曾在太原之战中被俘,始终不肯投降,他怎么会被追杀?
  宇文歆此时并没有完全昏迷,他心中大概明白一点,低声道:“多谢楚王殿下……相救,是齐王……孽障要杀我。”
  杨元庆见他浑身是血,虚弱之极,连忙令道:“速带他下去让军医调治。”
  士兵将宇文歆带了下去,这时,罗士信、程咬金和谢映登等几名大将纷纷围上前请战,“总管,末将愿领兵突营!”
  杨元庆本打算偷袭唐营,却被对方发现,看来偷袭不成了,他沉吟一下,当即令道:“命陌刀军上,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在两万骑兵中,杨元庆同时带了一千陌刀重甲步兵,他们配双马,一匹马自骑,另一匹马托运重甲陌刀,身形已暴露,隋军也不再隐藏,奔出树林向唐军大营冲去。
  在距离唐营还有一里停下了队伍,这时一千陌刀步兵立刻下马披上重甲,手执陌刀,整兵列队。
  今晚这一战和去年在河东绛郡夜袭李叔良部之战极为相似,但也有不同之处,去年唐军主将是宗室李叔良,今晚唐军主将是齐王李元吉。
  去年隋唐兵力对比是三万对两万,而今晚隋唐兵力对比是两万对三万;去年唐军是两万精锐,而今晚的唐军是三万新兵,去年秋天才刚刚招募,从未经历过战争。
  唐军哨兵发现了月光下的黑压压骑兵,他们再一次敲响了警钟,‘当!当!当!’刺耳的警钟响彻大营。
  此时唐军大营内已乱作一团,士兵们纷纷从梦中惊醒,仓促披挂战甲,戴上头盔,拿着兵器向帐外奔去。
  唐军早已经开始训练夜战,这支军队都是新兵,也进行过大量夜战训练。
  唐军的新兵标准就是曾否从军,若是从前的隋朝府兵,就立刻编制到正规军队中,若从未当过兵,那就是新兵,需要训练一年。
  这三万新兵尽管经过一年的训练,无论驻兵还是行军都已经像模像样,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他们的第一场战役竟然是在夜间发生,而且对方是两万隋军骑兵,心中的恐惧使他们乱作一团。
  李元吉心中也同样紧张,隋军的夜袭使他有些乱了手脚,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四个女人一刀一个杀掉,现在是需要士兵们为他卖命之时,他不想让四个女人削弱士兵们的效忠之心。
  李元吉头戴金盔,身披银甲,上马提槊,向大营东面奔去,隋军是从东面杀来,东营前已站满八千唐军弓弩手。
  副将常何正纵马来回奔跑,喝令着弓弩兵整顿队列,他出身瓦岗,身经百战,倒也能镇住士兵。
  李元吉在数百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大营边上,大营边隔着密集的矛刺和大车,这时他们唯一的防御工事,并不坚固,很容易被敌军突破。
  李元吉凝视着远处的隋军骑兵,心中开始怦怦跳了起来,他们外营防御能顶得住隋军的攻击吗?
  这时,常何催马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殿下,今晚隋军的主将,可能就是杨元庆。”
  李元吉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们有哨兵发现隋军大旗是带有金边,这是隋军御驾亲征的标识,那只能是杨元庆在队伍中。”
  “如果对方打出的是假旗呢?”李元吉紧张问道。
  “不可能!”
  常何摇了摇头,“隋军军纪极严,这种犯上之事不会做,再说杨元庆本来就在宜阳县大营,他亲自领兵来追击我们,也完全有可能。”
  李元吉心中生出了怯意,如果杨元庆亲自领兵,这一战自己就凶多吉少了,他不能留下来被隋军抓住。
  在太原,李元吉便逃过一次,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那一次太原逃跑父皇并没有责罚他,使他有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底气。
  而且一旦他被抓住,就会给父皇、给大唐造成极大被动,他是嫡亲王,保住他的性命对大唐而言才是最为重要。
  想到这,他从怀中取出主帅金牌递给常何,“从现在开始,三万军由你全权指挥。”
  卷十八 西风残月冷沙场 第五十五章 两万诱饵
  常何心中苦笑一声,他明白齐王是想逃跑了,无奈,他只得接下金牌,“多谢殿下信任,卑职一定会守住大营!”
  当然,这种豪言壮语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常何又低声道:“殿下是万金之躯,保住龙体要紧,但卑职劝殿下现在不要离去。”
  “为何?”李元吉一愣。
  “殿下,如果卑职没有猜错的话,隋军一定在后面布下了拦截之兵,如果殿下现在离去,必然钻进隋军罗网,最后趁军队混乱之时,隋军无暇辨别,可以逃脱。”
  李元吉在太原便逃脱过一次,他有经验,常何说得确实有道理,不过话却不能说得这么明显。
  李元吉脸一沉道:“我是亲王,怎么可能临阵逃脱,你不要再胡言乱语。”
  常何吓得连忙躬身道:“是!卑职不敢再胡言乱语。”
  李元吉重重哼了一声,调转马头走了,常何望着他背影走远,才阴阴冷笑一声,如果李元吉太早逃脱,等乱起来,他就会成为隋军关注的重点,他可没有这么傻。
  就在这时,隋军的战鼓声‘咚!咚’地敲响了,这是进攻的鼓声,鼓声震天,只见一支千人步兵正列队向唐军大营走来。
  一步一步,动作极慢,但每走一步都凝重如山,这千余步兵就仿佛泰山压顶一般。
  他们单手执长长的战刀,另一手执盾牌,身披重甲,杀气冲天,就仿佛钢铁浇铸而成的士兵,他们的气势压迫在唐军士兵心中,令他们喘不过气来。
  无论是主将常何,还是普通将士,他们都没有见过这种重甲步兵,他们心中顿时慌乱起来,纷纷后退,常何举刀大喊:“不要慌,射箭!”
  八千弓弩军一齐放箭,顿时箭如暴风骤雨,密集地射向百步外的一千陌刀重甲士兵……
  在百步外,一千重甲陌刀军已经排列阵型,五十人一排,一共二十排,进攻的鼓声已经敲响,重甲陌刀军一步步向唐营杀去。
  在百步外更远处,唐军的箭矢无法射到,两万隋军骑兵已列队就绪,他们手执长矛,勒住跃跃欲试的战马,每个士兵眼中都有按耐不住的兴奋。
  杨元庆远远冷视着唐军的最后疯狂,但过于密集的箭矢还是让他有些担心,他立刻喝令:“骑射反击!”
  令出即行,鼓声雷动,谢映登率领五千弓骑兵应声奔出,弓骑兵在月夜中奔行,密集的箭矢射向唐营。
  箭如疾雨,漫天飞射,隋军突来的箭雨顿时使唐军士兵纷纷中箭,惨叫声响成一片,死伤无数,唐军弓弩手纷纷后撤,唐军的箭阵被压制住。
  唐军密集的箭雨使进攻的重甲士兵还是遭受不小损失,前两排重甲士兵手中的盾牌已被箭雨射碎,他们身上的重甲经受不住高强度箭雨的打击,已千疮百孔,前两排的重甲士兵已死伤七八十人。
  但随着唐军弓骑兵的反击,重甲士兵的压力顿时减弱,他们开始重新整队,继续向唐军大营发动攻势。
  唐军大营外围的矛刺宽约五十步,矛尖向外,配合弓箭,确实能起到一定防御作用,但当弓箭对重甲步兵失效后,这五十步宽、密集的矛刺便成了摆设。
  第一排重甲步兵杀至,雪亮的陌刀劈过,数十根矛刺被连根斩断,碎屑纷飞,矛刺阵瞬间便被杀破一个大口。
  唐军弓弩手惊恐万分,纷纷后退,这时常何满头大汗,心中大骂齐王愚蠢,将大营驻扎在平坦的旷野里,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