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3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39      字数:4769
  萧琎依然若无其事,坐在窗前自斟自饮,不时看看窗外景色,这时,一名酒客走上前拱手道:“这位使君可是楚王记室参军?”
  萧琎一愣,他打量这名酒客一眼,见他年约五十余岁,穿一身旧锦袍,头戴纱帽,胡子也已半白,人长得清瘦,举止从容,看起来气质很好,像是官宦出身。
  萧琎笑了笑,“在下萧琎,正是楚王座前记室参军,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子连忙笑道:“我是楚王故人,一直想见楚王,请告诉楚王殿下,他能否接见一下故人封德彝。”
  萧琎听说此人便是号称隋朝第一御笔的封德彝,不由动容,连忙起身施礼,“原来是封舍人,久仰!久仰!封舍人请坐。”
  这个中年人正是杨素的侄女婿封德彝,他长期担任内史舍人,朝廷绝大多数圣旨都是他执笔,所以被称为隋朝第一御笔。
  杨广死后,宇文化及封他为内史侍郎,宇文化及死后又投降了李密,继续出任内史侍郎,但他并不看好李密,月初时,他奉命出使洛阳,却在半路趁机逃亡,辗转来到了太原。
  他也曾在唐朝和隋朝之间考虑过,但最终选择了隋朝,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和杨元庆是故人,他是天下第一个在杨元庆身上投资的人,杨元庆还在五岁时,他便发现杨元庆的非同寻常,有这么硬的关系,他为什么不利用。
  来到太原,他也不屑于住进归隋馆,他这种杨元庆的老交情,怎么能和那些失魂落魄的官员住在一起?
  但在外面晃了几天,他发现不行,他连楚王府都靠近不了,更不用说给楚王妃留消息,万般无奈,他还是住进了归隋馆,这一等就是十天,没有任何消息。
  封德彝心中极为失落,心情郁闷,今天来八方酒肆吃饭喝酒,却听人指指点点,靠窗那个人是楚王记室参军,封德彝便厚颜上来找机会。
  封德彝见萧琎对自己颇为尊重,他心中得意,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拎起酒壶先给自己的酒杯满上。
  “萧参军少年得志,令人羡慕啊!这杯酒,我敬萧参军。”
  萧琎呵呵一笑,“我是后辈,应该我敬封前辈,封前辈请!”
  两人做个碰杯姿势,皆一饮而尽,“好酒!”封德彝眯眼赞道。
  萧琎又问道:“前辈是几时来太原的,我竟不知?”
  封德彝知道,若连萧琎这个记室参军也不知道的话,那杨元庆更不会知道自己到来,他心中顿时又燃起一线希望,连忙道:“我已经来了十日,住在归隋馆,能不能请萧参军帮我一个忙?”
  萧琎微微一笑,“可是要我转告楚王殿下?”
  “然也!”
  封德彝拱手道:“我和楚王是故人,他小时候我就和他很熟,请参军一定要告诉楚王,说封德彝从李密处冒死逃出来投奔他。”
  卷十七 田陌耕忙战未销 第四十三章 无妄之灾
  萧琎回到紫微阁时,下午的政务已经开始了,紫微阁内一片忙碌,不时可以看见抱着厚厚牒文的从事匆匆在走廊里走过,脚步轻而快疾。
  萧琎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便见裴青松向他指了指里屋,萧琎连忙起身问:“是殿下找我吗?”
  “快进去吧!已经找你两次了。”
  萧琎不敢怠慢,整理一下衣冠,便快步走到楚王官房门前,敲了敲门,“殿下,是我!”
  “进来!”
  萧琎推门走了进去,房间内,杨元庆正眯着眼仔细打量桌上放着的一尊玉佛,玉佛呈淡绿色,是一块完整的玉髓雕成,碧绿圆润,没有一丝瑕疵。
  “这个李重守出手很阔绰嘛!”
  杨元庆回头对萧琎笑道:“这尊玉佛我让大兴记珠宝铺的掌柜鉴定过,他说是罕世之宝,至少价值五百两黄金,看来,他们对你很重视。”
  萧琎苦笑一声,“殿下,他们不是对我重视,是对我这个职位重视,若是我换一个职位,莫说玉佛,恐怕连铜佛也不会给我。”
  杨元庆点点头,淡淡说:“这尊你拿去吧!就算是我赏给你。”
  萧琎吓了一跳,“殿下,这尊玉佛太贵重,卑职不敢收。”
  杨元庆看了他一眼,“这是我赏给你,有什么不敢收,我知道你母亲也是信佛之人,这尊玉佛就给她老人家。”
  萧琎心中感激,深深施一礼,“卑职谢殿下重赏!”
  杨元庆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问:“现在你和他关系如何了?”
  “回禀殿下,我们关系进展神速,后天旬休,还约好两家一起去安晋寺烧香。”
  “不错,那就去和他烧香,关系再好一点,你们结拜为异姓兄弟都可以。”杨元庆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揶揄之意。
  萧琎呆了一下,半晌无奈道:“殿下为此事花如此大的代价,是不是有点……”
  “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是吗?”
  杨元庆笑了笑,语重心长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任何一个王朝的衰弱都是从内部开始,天下未靖,他们便开始兄弟争位,这对我们是好事啊!给他们添点火油,让他们的争夺更火暴一点,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明白吗?这就叫上兵伐谋。”
  “卑职之明白了,兄弟相争,一家之乱,皇子相争,一国之患,卑职一定会竭力配合殿下完成此计。”
  “你明白就好,我估计他们下手的时间快到了,到时可能会委屈你一下,我会在事后补偿你。”
  “卑职愿为殿下效命!”
  “去吧!把这尊玉佛带回府,带给你母亲。”
  萧琎抱起玉佛正要离去,他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卑职今天在八方酒肆遇到了封德彝,他说自己刚从李密处逃出,愿为殿下效力。”
  “封德彝?”
  杨元庆有点惊讶,这位八面玲珑的老故人居然来投靠自己了,杨元庆沉思一下,又问:“他现在何处?”
  “回禀殿下,他现在归隋馆候任。”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卑职告退。”萧琎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杨元庆负手站在窗前久久沉思,封德彝来得正是时候,或许他能助自己完成一件大事。
  ……
  延安郡的郡治并不在延安县,而是在肤施县,清水河贯穿全城,肤施县是一座中县,人口两千余户,城池周长不到二十里,有驻兵五千人。
  虽然常住人口不多,但商业却很发达,关北六郡的货物几乎都集中到延安郡和南方关中商人进行交易,主要以皮货及药材为主。
  萧远颂牵挂长安的生意,急着赶回关中,他在肤施县只呆了两天,他带来一支由两百匹骆驼组成商队,运来几百担茶叶,回去时,茶叶换成了药材,这一来一去,净利足有八千吊钱,如果能省下税钱,这样,净利就有上万吊钱了。
  萧远颂是商人,能赚一分,他就绝不会放过,当然,来延安的正事也办好了,他用大葫芦在黑市买了满满一葫芦火油。
  不过卖火油的人也告诉了他,这和隋军用的火油还不一样,隋军用的火油还要经过数道沉淀,要更加清亮,而这种火油是直接从油井里采来,比较粘稠,但可以用来治皮肤病。
  萧远颂并不在意这个,那位王府长史也没有要求,他只要风险小,去谋隋军火油那可不是他想干的事,更重要是,他不想去麻烦自己的侄子萧炯。
  萧远颂已经买全了货物,中午时分,商队从客栈出发,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声,缓缓向南城门而去。
  城门两边站着百余士兵,由于关内一体,大量的关南商人往来于关北,也有不少敌军探子混迹其中,因此盘查十分严格,但仅靠盘查是抓不到什么探子,盘查主要查禁品,火油、生铁、粮食、石炭、金银、枣木杆以及铜锭等等战略物质都不准南下。
  商队刚到城门口,立刻有士兵上前拦住了去路,“是哪里的商队?”一名校尉厉声喝问道。
  萧远颂慌忙拱手道:“禀报军爷,我们是从关中来。”
  “关中的商队更要严查。”
  校尉一挥手,“给我搜!”
  数十名士兵上前搜查货物,萧远颂连忙给管事使个眼色,管事立刻上前,偷偷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塞进校尉手中。
  银子并不能阻止搜查,但可以防止士兵损坏货物,也可以免于搜身之苦,这早已是惯例,校尉呵呵一笑,又令道:“下手轻一点,别把人家货物弄坏了。”
  士兵们的野蛮式搜查立刻变得和缓,不再用长矛刺穿货物,而是打开货包翻看,搜身也免了。
  萧远颂所骑的马上挂着一个大葫芦,自然也没有人去注意,货物全是药材和皮毛,一刻钟便检查完毕。
  “禀报校尉,没有违禁之品!”
  校尉一挥手,“放行!”
  骆驼开始缓缓出城,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大喊:“拦住他们!”
  只见远处骑马飞奔来数十名士兵,头盔皆是用红铜打制,和普通士兵不一样,校尉脸色一变,这是内卫军来了,他不敢不从,立刻喝令:“拦住这支商队!”
  同时他动作迅速地将银子塞回执事手中,遇到内卫军查验,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收取贿赂,那可是要被杀头。
  刚刚准备出城的商队又被拦下,萧远颂心中打起鼓来,不知自己哪里出问题了。
  片刻,数十名内卫士兵飞驰而至,为首是一名旅帅,他态度更加严厉,马鞭一指喝问:“谁是头领?”
  萧远颂战战兢兢从队伍中出来,拱手道:“在下便是!”
  旅帅一挥手,“抓起来!”
  冲上来十几名内卫士兵从马上将萧远颂拖下来,将他反绑,萧远颂挣扎着大喊:“我没有犯法,抓我做什么?”
  旅帅冷笑一声,伸手从萧远颂马上摘下了葫芦,打开盖子闻了闻,猛地一鞭向他抽去,“还说没有犯法,你这是什么?”
  旅帅从葫芦里倒出一滩火油,把守城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校尉脸都白了,竟然暗藏火油,自己差点犯下大错。
  萧远颂心中一愣,对方怎么知道这葫芦里是火油?难道是卖火油的黑市人出卖了自己,应该不可能啊!行有行规,黑市人不可能干这种事,那又会是谁?
  这时内卫士兵从他怀中搜查了秦王府令牌,大喊道:“旅帅,他果真是唐朝探子。”
  旅帅接过令牌看了看,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萧远颂,“竟然是唐风之人,我险些走眼了。”
  ‘仓!’他抽出了雪亮的横刀,萧远颂吓得魂不附体,他隐隐有点回过味了,这面令牌恐怕不是秦王府令牌那么简单,他曾亲眼看见抓住探子当街斩头的情形,那种恐怖的场景……
  他惊得浑身一激灵,不顾一切大喊:“我不是唐朝探子,我只是普通商人,我侄子是延安郡司马萧炯,他可以为我做证!”
  人在危急之下,往往会寻找安全感,萧远颂也不例外,他本不想麻烦自己的侄子,但事关自己性命,他也顾不得了。
  旅帅一怔,眼中露出更加阴冷的笑意,原来萧司马有关系,事关重大,他更不敢大意了,立刻喝令左右,“把他们全部抓回军衙拷问!”
  在严刑拷问下,萧远颂终于交代,他是受秦王府之托,来延安郡买火油,但他不承认自己的唐朝情报探子,但他身上有唐风腰牌,更重要是此人还和延安郡司马有关系。
  而且楚王记室参军萧琎也是这个唐朝探子的族人,延安郡内卫主管感觉事关重大,他不敢大意,立刻派人把萧远颂押去太原。
  此事随后便没有了消息,但数天后,朝廷下旨,以不称职为由,免去了延安郡司马萧炯之职,同时以正常调动为理由,免去楚王记室参军萧琎之职,改任为礼部郎中。
  这件事随即在朝廷中引起一片议论,朝廷给出的理由显然不能服人,众人纷纷猜测其中的内幕,萧氏兄弟一免一贬,肯定有问题,尤其是萧琎,竟然被免掉记室参军之职,这里面一定有重大原因。
  但紫微阁却三缄其口,使这件事变得愈加神秘。
  卷十七 田陌耕忙战未销 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
  唐风阁内,长孙无忌站在窗前负手望着天空一只正在盘旋的苍鹰,眼睛里露出一丝期待,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实施了,萧远颂已被隋朝内卫军抓捕,他身上的唐风令牌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网已经下水,就看能收获多少大鱼?
  这时,苍鹰收拢翅膀,落在鹰塔上,早有鹰奴飞奔上前,喂了苍鹰鲜肉,随即将它腿上绑缚的情报竹筒取下,向唐风楼奔去。
  “启禀长史,是太原紧急情报!”一名军士单膝跪下,将手中信筒高高举起。
  长孙无忌接过信筒,迅速取出里面的薄绢,抖开看了一遍,立刻一收薄绢,快步向内府走去。
  房间里,李世民正站在一座沙盘前考虑着下一步的战役,他下一步想取洛阳,但他又担心北方隋朝的军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