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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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38 字数:4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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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正本的失踪对孔德绍却是一个利好消息,这意味着他最大的政敌消失了,这两天,孔德绍的心情格外舒畅,不过在窦建德面前,他把心中的喜悦完全掩盖起来,装出一副忧心伤痛的模样。
“参加王爷!”孔德绍上前深施一礼。
“长史免礼!”
窦建德叹息一声问:“可有宋先生的消息?”
孔德绍痛心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他的消息,但卑职怀疑,这可能是罗艺的一个阴谋。”
‘阴谋?’
窦建德瞥了他一眼,他知道孔德绍是言必称阴谋,什么事都要往阴谋上扯,这让他有点不太高兴,不过宋正本的离奇失踪,似乎又和阴谋有点关联,他便耐着性子问:“你详细说说,怎么个阴谋法?”
“在说阴谋之前,请王爷允许卑职先汇报一件重要之事。”
“说吧!什么重要之事?”
窦建德坐了下来,目光注视着孔德绍,孔德绍连忙道:“卑职刚刚得到禀报,文安县、高阳县、平舒县很多民众都奔去了涿郡,而且这股北上风潮有点扩大之势。”
窦建德一怔,“这是为何?”
“卑职听说,是幽州军在靠近我们的巨马河一带赈灾放粮,有不少来历不明的人跑到我们境内鼓动民众去领米,说每家都领到几十斤米过新年。”
窦建德眉头一皱,他立刻想到了隋军在恒山郡的宣传,这又是什么缘故,他迟疑一下问:“幽州军这是想做什么?”
“王爷还没有想到吗?”
孔德绍小心翼翼道:“现在什么资源最为宝贵?”
窦建德沉思片刻,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在抢夺我们的人口!”
“王爷,不仅仅是抢夺人口那么简单,卑职认为他其实是在募兵,用粮食把我们的民众哄过去,再从中挑选精壮哄他们在幽州从军,这样一来,幽州至少能募到三四万的军队。”
窦建德拳头渐渐捏紧,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罗艺,一面要和我联合,另一面却在背后挖我的墙角。”
“王爷,从这件事便可看出罗艺所谓和我们的联合,其实他并没有诚意,这样,宋先生的离奇失踪便可以解释了。”
“怎么解释?”
“很简单,宋先生一定还在罗艺手上,他一方面假装和王爷谈判,另一方面同时在借口赈灾而招募士兵,这样,王爷也不好和他撕破脸皮,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挖我们墙角。”
窦建德有点听懂孔德绍的意思了,“你是说,其实罗艺并没有和宋先达成协议,他怕宋先生回来揭穿他,便假装放他回来,但暗地里又把他扣住了,是这个意思吗?”
“卑职正是这个意思,卑职一直认为,罗艺手下将士视我们为死敌,罗艺不可能不忌惮这一点,他控制幽州还不到两年,还没有完全坐稳位子,所以他不会冒着惹怒手下的危险和我们联合,从他借口赈灾挖我们墙角,就可看出,他其实还是用增加兵力的方式,独自应对隋军东扩,而且把宋先生扣住,还可以防止消息外露,可谓一举两得。”
窦建德眉头皱成一团,孔德绍关于罗艺赈灾是为了募兵的推断他认为很正确,但说罗艺怕泄露不肯结盟的消息而扣留了宋正本,他却觉得有点牵强,因为宋正本临走时告诉过他,罗艺肯定愿意结盟,而且也有办法瞒住罗艺手下。
“我怀疑是不是隋军插手,半路拦截了宋正本。”
孔德绍坚决反对窦建德和罗艺结盟,这并不是他想帮助隋军,而是他本人和罗艺有私仇,他的兄长孔德赞就是死在罗艺手上,他很希望借隋军之手干掉罗艺。
另一方面,孔德绍是齐郡历城县人,他更希望窦建德能把势力撤到青州去,那样对他更有利,既然窦建德已经通过和徐元朗的联姻留下这条后路了,那么他就希望这条后路成为事实,避开隋军的锋芒,保存实力南撤。
也正是因为这样,孔德绍拼命阻挠破坏窦建德和罗艺结盟,千方百计要让窦建德知道,罗艺没有结盟的诚意。
“王爷以为隋军怎么会知道宋正本去了幽州?又这么精准地算出他回来的时间和路线,连罗艺手下人都不知道,隋军会知道吗?”
孔德绍停一下又道:“卑职猜想,最后罗艺没法交代了,他肯定会说是隋军动手拦截了宋先生,把责任推给隋军,王爷为人宽厚,总是把人往好的一方面想,但罗艺的阴险狡诈,反复无常,王爷还没有领教到吗?”
孔德绍这几句话又说得有道理,隋军怎么会知道宋正本秘密去了幽州?同时又这么精准地算出他回来的时间和路线,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或许是罗艺手下人反对联盟,半路上暗害了宋正本,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窦建德有点糊涂了,宋正本一案扑朔迷离,让他看不透问题出在哪里?思索了半晌,没有一点头绪,他只得暂时把这件事放下,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对付罗艺挖我们的墙角?”
孔德绍已经想出了对应之策,他笑道:“王爷不是一直很想要罗艺的兵甲吗?卑职有一策,可以让罗艺偷鸡不着倒蚀一把米。”
窦建德精神一振,连忙道:“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王爷可挑选几万家眷都在我们这边的士兵,以裁军为借口放他们为民,再让他们去涿郡领米,罗艺必然会把他们募为士兵,王爷也可再派百余名亲卫也一同去募兵,等待时机让亲卫们鼓动这些士兵带着兵甲逃回来,最后罗艺费钱费米,最后却为我们装备了几万士兵,王爷以为此计如何?”
窦建德眯着眼笑了起来,“此计虽然很损,不过可以试一试。”
卷十六 铁马踏雪取河北 第十三章 突厥消息
上谷郡通往涿郡的官道上,数十名隋军骑兵护送着幽州军司马温彦博乘坐的马车缓缓向易县而去,这一带是上谷郡土地肥沃之处,官道两边,原本荒芜的土地上到处是忙碌的人影。
一群群男女老少和隋军士兵一起挖掘着被杂草和淤泥堵塞的沟渠,原本已不见踪影的田垄也被农民们重新堆垒,尽管田野还是被皑皑白雪覆盖,但这并不影响农民热火朝天的干劲。
再远处,已经废弃的村庄又重新修葺,隐隐可以看见隋军士兵用树木和石块搭建房屋的身影,不少房屋上已经冒出袅袅青烟,这片曾经被战争和土匪蹂躏的土地上又重新恢复了生机。
温彦博默默地凝视着这一切,这时,一名拾粪的老农从他马车前经过,温彦博连忙令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温彦博探头对拾粪老农笑道:“老丈,想问你几句话,可以吗?”
老农放下粪兜,拱拱手道:“这位官爷,请尽管问!”
温彦博一指被白雪覆盖的土地,“这些土地里有你的份吗?”
“有!”
老农回头指着远处一片森林,笑呵呵道:“我家的土地在那片森林边,足有七十五亩,我儿子有五十亩,我和老伴减半,有二十五亩,另外还有三十亩的桑麻田,几天前才分到的,这不,在忙碌地拾粪蓄肥,准备开春后种麦子的呢!”
“你儿子没有从军吗?”温彦博又问道。
“没有,不过要参加民团,农闲时训练,这些天他们民团在挖掘疏通灌溉渠,喏!就和他们一样。”老农指着不远处正忙碌着挖掘沟渠的百余人道。
温彦博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问道:“那你们在明天夏收前靠什么生活?”
“官府给粮食,儿子儿媳每天各一升麦子,老人和孩子减半,我们家六口人,一个月给一石两斗麦子,足够了,儿子每月有五吊钱的民团补助,老伴和儿媳参加做军鞋和军衣,一个月也能挣七八吊钱,买点油盐之类也够了,不满这位官爷,明年春耕的种子也由官府准备,听说每家还会给一头牛,呵呵!真是令人期盼啊!”
说到耕牛,老农布满核桃纹的脸上笑开了花,他质朴的话语令温彦博心中感慨万分,早听说杨元庆在丰州的民生做的很好,移民们丰衣足食,他一直半信半疑,今天他亲耳听闻,亲眼所见,他才终于知道,丰州的传言并非虚言。
温彦博想到自己几个月前去关中时看到的情形,大量的土地依然被关陇贵族所占据,虽然唐朝也分田,但每家每户能分到十几亩就已经很不错了,相比之下,杨元庆做得更好,更加迅速,真正把恢复生产和民生当做一件大事,这才十几天,土地已经分配妥当了,足见官府做事情的尽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温彦博隐隐感觉到李渊最后未必争得过杨元庆。
这时,一名士兵大声道:“李太守来了!”
只见远处十几名骑马之人飞驰而至,为首是一名中年官员,老农连忙拱手道:“官爷没有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多谢老汉!”
温彦博笑着点点头,老农上前给中年官员躬身行一礼,便背上粪兜走了,这时,中年官员缓缓上前拱手施礼道:“在下上谷郡太守李奂之,尊驾可是幽州温司马?”
温彦博走下马车还礼笑道:“在下温彦博,奉罗总管之命出使隋朝,烦扰李使君了。”
“温司马不必客气,只是我家总管尚在太原,温司马若要见杨总管,还需太原一行。”
“这个我有计划,确实打算前往太原。”
温彦博命随从牵来马,他也不再坐马车,翻身上马和李奂之并驾而行。
李奂之用马鞭指着两边忙碌的农人笑道:“涿郡是否一样忙碌着冬修水利?”
温彦博有些惭愧道:“涿郡官府有些积蓄,坐吃山空,也不关心农作,一路南下确实没有看见像上谷郡这般劳作。”
“这也是没有办法,上谷郡连年内乱,农业凋敝,魏刀儿更是扫地为兵,我们虽然能赈济一时,但总不能长久赈济下去,恢复生产才是根本解决之道,不仅是上谷郡,恒山郡也是这样做,虽然我们压力很大,非常劳累,但能够使民生恢复,看到民众安居乐业,这种成就感比美酒还甘饴,再累”
李奂之这番话令温彦博动容,他少年时代起便立下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远大夙愿,可至今为止,他已三十余岁,除了自我感觉良好的修身、齐家外,治国平天下却从来没有触及,他虽然在幽州总管府为司马,每天忙忙碌碌,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和民没有半点关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眼看自己已快四十岁,他的一生就这么很快结束,他曾做了什么?在青史上能留下他的名字吗?而眼前的李奂之,虽然只是一个太守,但他却能实现胸中抱负,留名千古。
温彦博默默无语,实难用笔墨形容他心中千百般滋味,两人一路而行,这时十几名隋军赶着一群牛沿着官道缓缓走来,温彦博又问道:“刚才我和老农谈话时,他说官府要给每户一头牛,这可是真的吗?”
李奂之笑着点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这是户部传来的牒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朝廷从南方采购了大量的茶叶,准备和突厥进行贸易,换取几十万头牛,应该就是给每户的耕牛,将来我们攻下涿郡,涿郡的民众也能享受到这种优厚的待遇。”
李奂之的最后一句话令温彦博无言以对,若是往常,他会怒而斥之,但现在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心中甚至有一种不该有的念头,如果真能给涿郡每户一头牛,这倒是一件好事。
温彦博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罗艺连一个涿郡都治不好,何以治天下?
……
太原城,一名突厥使者在鸿胪寺少卿刘崇运的陪同下来到了晋阳宫,突厥使者年约三十岁,是现任突厥处罗可汗之弟,名叫咄苾,年初突厥大举入侵丰州时,咄苾便是河口城之战的突厥主将,但这一次他不是为战争而来,而是奉处罗可汗之命出使北隋,和解两国之间的敌对关系。
咄苾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更重要是他的身份高贵,他为使者前来,更能体现处罗可汗的诚意。
就在两个月前,北隋使者北上突厥牙帐,见到了处罗可汗,向他提出了两国间恢复贸易的建议,正是这件事使处罗可汗看到了和解的希望,派兄弟咄苾前来具体商议两国间的贸易往来。
刘崇运带着咄苾来到晋阳宫前,五相国之一的吏部尚书崔君素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了,崔君素曾任大隋突厥副使,出使过突厥,当年在突厥,正是咄苾一路陪同他,见咄苾到来,他上前拱手笑道:“王子殿下一路辛苦了!”
“原来是崔使君!”
咄苾认识崔君素,他慌忙翻身下马,上前按住前胸深施一礼,“多年不见了,今日能再见,真是让人无限欢喜!”
刘崇运见他们二人认识,连忙笑着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