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1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38      字数:4752
  “你们知道你们丈夫,你们的儿子为什么走不了吗?他们也不愿意给魏刀儿卖命,他们也想走,可就是因为你们在这里,他们不敢走,只要你们走了,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很快就会逃来和你们团聚!”
  民众们沸腾起来,求生的欲望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使他们忘记了恐惧,他们异常激动,一名老者振臂高呼:“我们去井陉,去河东!”
  “去河东!去河东!”
  数千名妇孺老人调头向土门关方向而去。
  ……
  这样的情形同样发生在恒山郡各地,饥寒交迫的民众从四面八方涌向土门关,而北部的行唐县、滋阳县的民众则调头向北,越过博陵郡向上谷郡徒步而去。
  这些被盘剥、被压迫的民众是善良而怯弱,他们甚至到了死亡边缘也不敢反抗,他们生活在绝望之中,可一旦有人让他们看到希望,有人鼓动他们站起来抗争,那么,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孩子,他们的勇气就会迸发,会不顾一切地逃往新生活的彼岸,任何力量也无法将他们压制。
  他们的愤怒和期盼就像高高悬在头顶的堰塞湖,魏刀儿的武力控制就像将湖水封堵的巨石,湖水越积越多,当上谷郡这块巨石被搬掉后,堰塞湖终于一泻千里,恒山郡的逃亡大潮俨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声势浩大,最后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军队。
  最先波及的是上谷郡籍的士兵,开始是小规模的逃亡,随着上谷郡开始分田消息的传来,逃亡的士兵越来越多,现在跟随着民众的逃亡大潮,上谷郡籍的士兵也开始了大规模的逃亡。
  真定县王宫内,土门关传来的消息令魏刀儿勃然大怒,连土门关的三千守军也跟着逃亡了,土门关已经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关隘。
  魏刀儿狠狠一鞭抽在大将孙时德的身上,土门关的守将孙健正是他的侄子,三千士兵也是他的部属。
  “浑蛋!你怎么向我交代?”
  魏刀儿气得要发疯了,虽然他平时恨这些老弱妇孺,消耗他的军粮,恨不得他们全部死掉,可真的当恒山郡民众大规模逃亡,他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没有了这些老弱妇孺为人质,他的军队将重蹈上谷郡军队的覆辙,全面逃亡崩溃。
  魏刀儿一把揪住他脖领大吼:“我信任你才把土门关交给你,现在土门关丢了,你让我怎么办?”
  孙时德说起来还是魏刀儿的岳父,他的一个女儿是魏刀儿的贵妃,却被魏刀儿毫不给面子地抽了十几鞭,他心中恨极,也恶狠狠大嚷:“我亲自率军去土门关,谁敢逃跑我就宰了谁!”
  魏刀儿一把推开他,喝令道:“快去,若堵不住逃亡潮,你提人头来见我!”
  魏刀儿已被风起云涌的逃亡潮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堵住这股声势浩大的逃亡大潮,至于能不能堵住,他也不知道了。
  “传我的命令,士兵敢逃亡者,就地斩首,严惩不贷!”
  ……
  土门关,这是井陉的河北境内入口,距离真定县约一百余里,坐落在巍巍太行山的边缘,扼住了井陉入口,位于海螺山和抱犊山之间,地势险要,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固堡。
  此时的土门关已经被五千隋军控制,罗士信站在城头眺望着关外的情形,关外已经聚集了数万名从恒山郡各地逃来的难民,扶老携幼,队伍里夹杂着很多逃亡的士兵,他们排成的队伍,在隋军士兵的指挥下正有序地通过关隘。
  事实上,大部分难民都集中在井陉内,接受隋军赈灾,隋军也并没有打算把他们送去河东各郡安置,一方面很多老人和妇孺体力不支,奔到土门关已是强弩之末,很难有体力再穿过井陉,另一方面,魏刀儿的政权已经难以维持,很快就会崩溃,一旦隋军占领恒山郡,这些难民还是要返回自己家园。
  这时,一名骑兵远远奔至,“罗将军!”
  骑兵疾奔而至,在城下大声禀报,“一支约万余人的军队正向我们这边迅速开来!”
  卷十六 铁马踏雪取河北 第十章 捉凶逼宫
  孙时德气势汹汹率军而至,他满腔的怨恨,要将受辱的不满发泄在这些逃亡的老弱妇孺身上,只有用一场血腥的杀戮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一路之上,他已经杀了上千名零星逃亡的难民,离土门关还有七八里,他已经隐隐看见了前方的密集的人群,心中杀戮的欲望再次炽热起来,他抽出战刀大喊:“夺回土门关,所有刁民一概杀无赦!”
  话音刚落,一阵如闷雷般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有士兵惊恐地大喊:“将军,是隋军!”
  孙时德也看见,一支两千余人的隋军骑兵从侧翼杀出,气势奔腾,如一把尖刀向他的军队杀来,为首骑兵队中大旗猎猎,大旗上写着一个斗大的‘罗’字。
  孙时德的心如坠深渊,他一路只想着杀戮抢掠,却忘记了隋军的存在,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会有隋军杀来,这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土门关失守,应该和隋军有直接关系。
  突然杀出的隋军骑兵使魏刀儿的军队一阵大乱,他们都是步卒,装备低劣,斗志低迷,面对杀气腾腾的强大隋军骑兵,他士气迅速崩溃,惊恐不安地向后奔逃。
  “稳住!稳住!”
  孙时德大声叫喊,但是没有效果,士兵们骨子里对隋军的恐惧使他们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当罗士信率领隋兵骑兵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敌军群中时,魏刀儿的军队彻底崩溃了,一人逃跑带动十人,十人带动百人,百人带动千人、万人,惨叫声、惊恐叫喊声,呐喊逃命声响彻原野,士卒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孙时德见势不妙,他调转马头,带领数百骑兵没命地向东奔逃,有隋兵看见了他,指着已跑到数百外的孙时德急对罗士信禀报:“将军,那就是敌军首领!”
  罗士信一摆手止住了急着想追赶的将领,喝令道:“不用追赶他!”
  一名将领急道:“将军,敌将首领跑得并不快,我们可以追上他,追不上他,我愿用人头谢罪!”
  罗士信注视着孙时德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用追赶,留下他有大用。”
  他转身喝令道:“投降免死,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
  真定县王宫,孙时德的报告令魏刀儿目瞪口呆,隋军居然出击了,尽管他知道有隋军入境挑拨民众逃亡,但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隋军不是大规模出现,他也不管,毕竟他和杨元庆的使者达成过协议,只要他让出上谷郡,隋军将不再染指他的恒山郡,此时协议的墨迹未干,隋军便出现了。
  魏刀儿顿时又气又急,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隋军根本就不守承诺,这时,谋主赵士群劝他道:“王上,局势很明显了,隋兵挑拨民众逃亡,就是要寻找借口进占恒山郡,他们现在是护民为借口出兵,这样,显得他们很有大义,天下人不会指责他们的失信,只有赞誉有加,他们肯定还会以护民为借口继续深入恒山郡,王上,我们必须要为自己考虑后路了。”
  魏刀儿长叹一声,“我还有什么后路?”
  赵士群小心翼翼道:“王上的后路其实有两条,要么投降隋朝,要么投降窦建德,对抗没有出路,现在军心涣散,我们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
  魏刀儿低头不语,他造的孽太多,又登基为帝,投降隋朝,恐怕杨元庆容不下他,而且他若投降隋朝,应该在上谷郡被拿下之前投降,那时他对杨元庆还有利用价值,现在隋朝已经控制了局势,他再投降,就有点晚了,至于窦建德,他更不饶过自己,自己让出上谷郡已经触怒了他,投降他必然是死路一条。
  魏刀儿心中乱成一团,拿不定主意,只得叹息道:“让我再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奔进禀报,“王上,一支两万余人的隋军骑兵已经杀到城下了,他们口口声声要捉拿害民凶手!”
  魏刀儿一惊,手中玉圭当啷落地,摔裂成几块,他颤声问:“什么害民凶手?”
  “具体不知!”
  赵士群连忙劝道:“王上去问问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魏刀儿无可奈何,只得快步出宫向城头而去。
  城下,两万隋军骑兵铺天盖地一般,他们队列整齐,旌旗招展,气势威严,城头上,守军人心惶惶,很多守军不敢向下看,一种绝望的气氛在魏刀儿军中迅速弥漫。
  “王上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守军们纷纷散开,身着黄袍、头戴冲天冠的魏刀儿在大群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城头。
  城下杀气腾腾的骑兵使魏刀儿不由眯起了眼睛,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两万骑兵并没有把他吓倒,但他心里明白,这两万骑兵足以横扫他的所有军队。
  “隋兵主将是谁,请出来答话!”魏刀儿大声喊道。
  这时,一员大将从隋军队伍中走出,拱手道:“在下是隋军主将罗士信,你可是魏将军?”
  罗士信的声音很大,城上所有人都听见了,居然称魏将军,这使魏刀儿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不高兴道:“按照我和楚王殿下达成的协议,我让出上谷郡,隋军将不再进驻恒山郡,你们怎么出尔反尔?”
  罗士信不慌不忙道:“我们并没有失信,没有占领恒山郡的意思,但恒山郡的民众却自认是大隋子民,隋军当然要保护他们,把他们安全转移到河东去,但你们军队却一路屠杀我大隋子民,这是我们绝不能容忍,我现在来真定县,就是要你把所有杀人凶手交出来。”
  魏刀儿一愣,“什么杀人凶手?”
  “就是你的手下大将孙时德和他的军队,他们一路屠杀,杀了数千老弱妇孺,这些都是我大隋的子民,你们必须把凶手交出来。”
  魏刀儿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借口,这是隋军的借口,他心里很清楚,隋军不过是在借题发挥,按理,恒山郡的土地是他所有,那么恒山郡民众也是他的人,和隋朝无关,但协议中却写得很清楚,隋军不进驻恒山郡土地,根本没有提到民众,这就给隋军留下了干涉恒山的郡的借口,他们来匡扶弱小,拯救黎民,赢得了大义,
  这时,赵士群在一旁劝道:“王上,现在隋军来了两万余人,明显就是来攻城,现在他们找到了借口,若不给他们,他们就会进城抓人,那样,我们就完了,不如把孙时德交给他们,堵住他们的口。”
  “可是……”
  魏刀儿心中十分为难,孙时德是随他起兵大将,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的铁杆心腹,在军中威望很高,如果孙时德被他送出去,那么谁还会替卖命。
  可是如果不交出去,隋军就会找到攻城的借口,那他同样也是完了,魏刀儿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保自己要紧,孙时德他就顾不上了。
  他高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们要求,请你们暂且退兵,一个时辰后,我肯定把凶手送来!”
  罗士信一摆手令道:“撤军十里!”
  “咚!咚!咚!”鼓声敲响,战旗挥舞,两万骑兵如潮水般退下,调转马头向十里外奔去。
  魏刀儿望着隋军骑兵奔远,他一咬牙令道:“把孙时德抓来见我!”
  ……
  孙时德此时躲在军营内,他听说了隋军来抓凶手,立刻意识到,隋军就是来抓他,他吓得心惊胆战,不敢上城去面对。
  这时,一名亲卫士兵飞奔而至,惊恐地禀报道:“将军,王上已经答应把你交出去了。”
  “什么!”
  孙时德霍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王上……已经答应把将军交给隋军了!”
  孙时德后退了两步,魏刀儿为了保自己,竟然把他出卖了,孙时德想到自己跟魏刀儿一同起兵,鞍前马后为他卖命,还把自己女儿嫁给他,可到最后,他竟然把自己出卖了。
  孙时德牙关咬得咯咯直响,眼中射出骇人的杀机,这时,两名宫廷侍卫来到门口道:“孙将军,王上请你进宫商议大事。”
  孙时德眼睛眯了起来,这是魏刀儿要动手了,“好!我这就跟你们进宫!”
  他若无其事走到门口,他猛地拔出刀,左右劈砍,随着两声惨叫,两名侍卫瞬间倒在血泊中。
  “魏刀儿,这是你先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孙时德回头大吼一声,“命我的部属集合!”
  ……
  魏刀儿正在宫中背着手来回踱步,不安地等待孙时德的消息,他有点担心孙时德会不会已经得到消息,两名侍卫前去是否能将孙时德带来?
  可如果去的人多了,肯定会引起孙时德怀疑,他更不会来,现在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这时,他隐隐听见了一片喊杀声,魏刀儿一愣,紧接着一名侍卫冲进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