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7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38      字数: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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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还礼笑道:“刚刚赶到,父亲想让我赴河东救援太原。”
  提到河东,裴寂神情有些黯然,尽管他知道李叔良会败,却没想到竟然全军覆没,这令他难辞其咎,他叹了口气,“河东之战,我们轻敌了,认为杨元庆不可能这么快南下,却没想到他的骑兵几天便杀到了,叔良之败,我也有责任。”
  李世民很了解裴寂,裴寂很有才能,不过他的才能不是策划谋略,而是后勤安民,父亲这次把裴寂用作叔父的谋士,而没有用刘文静,这是父亲用人失策,他见裴寂一脸沮丧,便安慰他道:“长史不用太过于自责,杨元庆是天下之枭雄,以一己之力抗击三十万突厥军,他不是你们能应对之人,这是父亲在用人上的失策,和裴长史无关。”
  李世民的安慰使裴寂心中顺畅了很多,他向两边看看,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虽说是这样,但二郎切不可说是主公用人失策,主公入关中不久,威信还未完全建立,不可让此事影响他的威信,这对大局不利。”
  李世民默默点头,“我明白了,多谢长史提醒。”
  这时,一名侍卫走上前施礼,“裴长史,丞相请你进去。”
  李世民和裴寂一起向内殿走去。
  李渊正在房中安排东征兵力,这次他准备用五万人去救河东,世民本身带了两万人回来,他还须出兵三万,还有粮草安排,他也承认第一次出兵有点仓促了,这一次他不敢再大意。
  “丞相,秦公和裴长史来了。”
  李渊精神一振,他就在等世民回来,连忙道:“请他们进来。”
  很快,李世民和裴寂走进官房,两人一齐施礼,李渊摆摆手道:“坐下吧!”
  裴寂今天来见李渊,是想汇报闻喜裴家之事,不料正好遇到了李世民前来商议二次出兵,相比之下,河东裴家便显得微不足道了,他也不再多言,静静坐在一旁旁听。
  李世民坐下便问:“父亲,现在河东局势如何了?”
  李渊取出一卷情报,递给李世民,“这是今天上午刚刚收到太原快步,你自己看看吧!”
  李世民打开情报,看了一遍,眉头微微一皱,太原城战事激烈,四弟元吉紧急求援。
  “父亲,杨元庆似乎是想在我们援军到来之前拿下太原城。”
  李渊忧心忡忡,叹息一声道:“我现在很担心元吉守不住太原,令我前功尽弃,太原若失,河东难保,我将痛折一翼。”
  李世民眼睛盯着地板,嘴唇动了动,“父亲……”
  他还是忍不住道:“父亲为何一定要争河东?”
  “你说什么?”李渊目光阴鹜地盯着李世民,怒火开始在他眼睛里慢慢升起。
  李世民鼓足勇气道:“孩儿认为现在应该集中兵力争夺关陇河西,如果争夺河东失败而实力大损,再回头争关陇,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先放弃河东,将河东兵力钱粮撤回关中,全力争夺关陇,等我们巩固了关陇,然后再调头争河东,这样其实也是一样,但关陇我们已经拿到了。”
  裴寂非常了解李渊,他眼看李渊要发作,连忙打圆场道:“二郎的意思是说,我们夺取关中才两个月,立足未稳,不宜四面出击,二郎是担心我们实力不足,难以支撑两线作战。”
  李渊刚刚要发作的怒火被裴寂的圆场略略压下去了,他忍住心中的恼怒,尽管用一种平缓语气道:“今天上午我和独孤震以及窦威详谈过,他答应会说服其他关陇贵族,全力支持我们争夺河东,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想不想两线作战,而是太原城已经展开激战,想退也退不回来了,要么去救援太原,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兄弟被杨元庆杀死。”
  说到这里,李渊又瞥一眼李世民,冷冷问:“你还想再死一个兄弟吗?”
  李世民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知道父亲不可能放弃河东,连忙跪下道:“孩儿绝无此意,孩儿愿竭尽所能,救援太原。”
  “不是竭尽所能,而是一定要保住太原!”李渊拉长了声音。
  李世民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裴寂却明白他的心思,对李渊道:“就怕还没有赶到,太原就失守了。”
  李渊哼了一声,“如果是这样,我可以不怪你,但你不能以此为借口,故意拖延行军时间,如果是那样,我不会饶你。”
  “孩儿不敢!”
  李渊脸色又缓和了一点,他飞快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对他改变态度表示满意,语气也轻柔下来,“这次你率军东征,除了你从陇西带回的两万军外,我会再给你三万人,还有从薛举那里缴获的三万匹战马也全部给你,至于军粮物资你不用担心,我会把河东城作为你的后勤基地,河东各郡还有三万军队,也由你全权指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今天晚上就连夜出兵!”
  ……
  李世民心情沉重地回到城外的军营,走进大帐,正在整理文书的谋士房玄龄笑问道:“丞相命几时出兵?”
  李世民叹了口气,坐下来道:“父亲命我今晚就连夜出兵,可另外三万军在哪里都不知道,让我怎么出兵?还有三万匹战马配给士兵,仅训练配合作战就需要一个月时间,真的太仓促了,千头万绪乱成一团,我都不知该从何入手。”
  “马匹可以交给长孙无忌去安排,军队责令兵部在天黑之前调来,粮草后勤你不用考虑,你只管下令士兵休息,晚上出发,然后你也倒头睡觉,等黄昏时,我叫你起来收拾东西,就这么简单。”
  房玄龄的三言两语使李世民笑了起来,其实他也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李世民眉头一皱又道:“父亲命我急救太原,听他的意思,他就是用是否救下太原来衡量我这次东征,若救不下太原,我就失败了,我的压力很大。”
  房玄龄摇了摇头,“上一次是用人不当,而这样又是战略目标制定不当,如果真是赶去救太原,那么将军此行必然惨败,我不是说太原不救,而是不能以救太原的最终目标,将军的最终目标应该是保住河东,太原的得失其实并不重要。”
  李世民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他的父亲把太原看得太重了,沉思了片刻,李世民又猛地想起一事,问道:“我记得先生给我说过,有一个办法可以延缓杨元庆攻打太原,不知是什么办法?”
  房玄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那个办法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必须是在杨元庆和刘武周对峙时才有用,只是李世民既然问了,他又不好不说,便道:“我是想建议将军联合幽州罗艺共同对付杨元庆,杨元庆进攻刘武周时,罗艺从军都陉出兵,从北面牵制杨元庆和刘武周,这样刘武周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杨元庆也不敢南下打刘武周,只要能牵制住一个月,那么时间便争到了,我们可以从容部署,但现在刘武周已灭,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李世民有些动心了,联合罗艺,现在应该还有战略意义,他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问:“可罗艺若不肯和我们联合怎么办?”
  “他一定愿意!”
  房玄龄微微笑道:“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杨元庆一定会夺取他的幽州。”
  卷十四 宛转扬州花园里 第三十二章 致命疏忽
  太原城的战役是在裴世清进入太原城三天后打响,但并没有李元吉在给父亲信中说得那样惨烈,事实上他只是为了催促父亲赶紧派援兵而夸大了战况,自从杨元庆率领近十万大军抵达了太原城以来,已经十天过去,这十天中只发生了一次战役:杨元庆亲自率军再次攻占晋阳宫,仅用半天时间,便击溃了守晋阳宫的五千守军,守将孙达阵亡。
  或许在李元吉眼中,这场战役便可称为惨烈。
  拿下太原城是杨元庆整个河东棋局中的核心,其他太原以南各郡对他来说现在并不重要,他没有这么多兵力去分散争夺,杨元庆收回了所有的兵力,除了苏定方率五千骑兵留在河东郡牵制唐军的第二路援军,以及崔破军率五千军镇守霍邑县,其余军队全部集中攻打太原城。
  太原城在年初防御刘武周时,在城下挖了两道深深宽达一丈的壕沟,包括护城河,一共是三道防御线,太原守军在壕沟对面进行外围防御,但在刘武周军队近两个月的进攻中,这些壕沟上都修建木桥,而东西两侧的护城河也被刘武周军队用泥土填平,但刘武周最终没有能攻下太原城,而他所做的努力却成全了杨元庆。
  东西两城外,军旗遮天蔽日,营帐各延绵数里,丰州大军抵达太原已经是第十天,却一直没有发动对太原城的攻击,或许是他们没有攻城武器的缘故,刘武周留下的攻城武器都被太原守军摧毁,而丰州隋军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制作云梯、攻城槌等武器,他们是空手而来,这又给了太原守军一线希望。
  丰州隋军似乎并不着急,他们不慌不忙进行着攻城的准备,一队队军马在城外奔驰,在远处,一辆辆马车运来了又长又直的巨木,这是从十几里外榆次县运来的杉树巨木,在那里隋军找到了一片茂密的杉树林,采集到了数千根高达五六丈的巨木,利用这些长而笔直的巨木,丰州军可以制造一种简单而有效的攻城武器——排梯,那是突厥军给们留下的深刻启示,当这种宽达数丈的排梯钩住城池,军队可以成群结队地冲上城头。
  城头上,齐国公李元吉骑马在东城墙上查看丰州隋军的攻城准备,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平时的飞扬跋扈,也没有了平时的傲慢,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尤其当他听说支援他的两万精兵被杨元庆全歼时,他感到了孤立无援,仿佛整个河东都已失陷,只剩下太原一座孤城。
  李元吉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一点守城的经验,面对强势而来的丰州隋军,他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不止一次写信给他父亲,请求父亲准许他放弃太原城,请求父亲更换守将,但他只等到了父亲一次又一次的责骂。
  在李元吉身后站着一班李渊留下来来辅佐他的幕僚和官员,副留守夏侯端,太原留守府长史窦诞、司马刘德威,录事参军宇文歆,卫尉寺少卿刘政会、太原郡太守王绪,以及数十名大将。
  面对丰州军即将发动的攻势,每个人的心中都心情复杂,他们都很清楚,丰州军不是乱匪,杨元庆不是刘武周,他就是坚守城池而闻名于天下,擅于守城者又焉能不善攻城?
  “齐公,杨元庆远道而来,他们没有准备攻城武器,他们现在在临时制作武器,不足为虑,而我们却有充分的准备,仅投石机就有一百二十架,足以将杨元庆的军队砸成肉泥,齐公不必担心,太原城我们一定守得住!”
  劝说李元吉的人是副留守夏侯端,他是李渊好友,也是李元吉的长辈,他负责指挥整个城池的防御,夏侯端也收到了李渊给他的信,信中命他看好李元吉,不准元吉弃城逃跑。
  夏侯端很清楚李元吉的心思,他是被城中的各种谣言给吓怕了,被杨元庆的十万大军吓破了胆,元吉毕竟年轻,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一点经验,突然让他承担镇守太原的重任,他担不起来。
  夏侯端用马鞭一指下面的隋军,低声安慰他道:“杨元庆其实只带来三万骑兵,其余军队都是刘武周的降卒,训练薄弱,齐公不足为虑。”
  李元吉已经厌烦了夏侯端老太婆似的叨念,无非就是要自己守住城池,不要轻言放弃,他瞥夏侯端一眼,冷冷道:“还有李叔良的一万五千降卒。”
  说完,他催马调头而去,将夏侯端晾晒在一旁,夏侯端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哪有直呼自己叔父名讳的道理。
  长史窦诞也摇了摇头,对夏侯端道:“他毕竟才十六岁,还在孩子,夏侯将军就不要太为难他了。”
  “孩子?”
  夏侯端一肚子火向窦诞发作了,“我十四岁率军打仗,十六岁积功封仪同,早已身经百战,你十三岁为朝请郎,便能上朝奏事,杨元庆十岁就戍边打仗,可我们这位国公爷已经十六岁了,你还说他是孩子,他抢民女、玩女人时,你怎么不说他是孩子,骄横放纵,小事不为,大事不能,他就是这种人,你别以为自己是他姐夫就替他掩饰!”
  窦诞年约二十七八岁,是窦抗之子,文才武略,弓马娴熟,他娶了李渊的次女为妻,是李元吉的姐夫,李渊命他为太原留守府长史,协助李元吉守城。
  他也被夏侯端一通斥骂惹恼了,脸红脖子粗地分辩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他是主公的儿子,就算再不济我们也要辅佐他,除了说他是孩子,我还能怎么给主公解释,说他荒淫暴虐吗?”
  “你至少应该给主公说实话!”
  两人争吵得面红耳赤,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一声苍鹰的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