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34      字数:4771
  “原来是元庆!”
  杨玄感万分惊讶,他连忙道:“我有所耳闻,听说圣上被一个年轻军官所救,就没有想到会是元庆,他什么时候来的?”
  杨素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们父子之间关系很淡,你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吗?”
  杨玄感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他也叹了口气道:“是我从前对他太冷淡了,从小不闻不问,没有尽到父亲之职。”
  “是你对他抱有偏见,认为他是庶子,今天圣上也对我说,元庆是天姿骄凤,是我孙辈中第一人,你可明白圣上对他的看重?”
  杨玄感心中也有几分懊悔,他惭愧道:“我也想挽回,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杨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你们毕竟是父子,血脉亲情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只要你用心去待他,他自然会认你为父亲,另外,元庆护驾之事,圣上严禁外传,你我知道就行了。”
  杨玄感默默点了点头,他决定抽一个空,带元庆去弘农族祖看一看。
  ……
  杨元庆并没有参加杨广的登基典礼,以他现在偏将的军职,他还没有资格列殿,他当天下午便离开了仁寿宫,返回京城。
  次日中午,杨元庆抵达了咸阳,虽然他已不再想救杨广之事,但始终高兴不起来,一路郁郁寡欢。
  咸阳是京兆府的大县,离京城不远,虽不像京城那样壮丽繁华,但人来人往,也颇为热闹,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城中各大酒肆都顾客盈门,生意火爆,杨元庆走到一家叫‘三鲜馆’的酒肆前,一名伙计热情地迎了出来。
  “军爷,小店有现宰的羊肉鹿肉,有一尺长的鲫鱼,有上好的塞外奶酒。”
  杨元庆眉头一皱,“别的酒有没有?”
  “有京城的郎官清,还有西域的蒲桃酒。”
  蒲桃酒就是后来的葡萄酒,此时还没有大规模传入内地,只有一些西域商人带来,价格昂贵,杨元庆只喝过甘蔗酒和龙膏酒之类,还从未喝过蒲桃酒,他便点点头,“给我找个靠窗的位子。”
  “好嘞!军爷楼上请,二楼靠窗位置一只!”
  杨元庆拎着他的长槊和马袋,将马匹交给伙计,又摸出一把钱赏给伙计,伙计千恩万谢牵马去了。
  杨元庆自己走上二楼,二楼摆二十几张坐榻,坐满了客人,人声鼎沸,颇为热闹,大多是身穿长袍的男子,头戴纱帽或者幞头,脱了鞋盘坐在榻上,也有头戴帷帽的女子,还有几名乐女,怀抱乐器坐在墙边,等候召唤。
  在旁边还有两间单独的雅室,其中一间门口站着五六名大汉,威风凛凛,里面像是有大户人家在吃饭。
  另一名伙计将他引到靠窗的一张小坐榻前,坐榻上有一张桌子,坐榻不宽,只能容三四人就坐,背后就是雅室,隐隐传来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军爷,这里正好没人,你就坐这里吧!”
  杨元庆点点,靠窗坐下,把他的马槊放在一旁,对伙计道:“来一壶蒲桃酒,三张胡饼,三斤酱羊肉,就这么多。”
  “客人请稍侯,马上就来。”
  片刻,一名侍女端来了酒壶,蒲桃酒很昂贵,这一壶酒就要十吊钱,经历一场血战后,杨元庆需要用好酒来犒劳自己,他倒了一杯酒,又不由想起昨天发生的恶战,就像做梦一样,他不由苦笑一声,将酒一饮而尽。
  “这是马槊吗?”旁边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孩声音。
  杨元庆回头,见旁边站着一个男孩,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壮实,容貌俊秀,身着一袭白缎锦袍,头戴小金冠,脚穿乌皮靴,一看便是官宦人家子弟,他指着杨元庆的马槊,目光十分好奇。
  杨元庆的马槊用皮袋着槊头,只露槊杆,一般人还看不出来,这小男孩却颇有几分眼力。
  杨元庆便笑道:“你怎么看出这是马槊?”
  “我师傅也有一支,但比你这支细,也要短一点。”
  小男孩说着,便伸手去拿这支马槊,杨元庆也不拦他,他看得出这小男孩已开始筑基,但无论如何,他拿不动自己的马槊。
  “二郎!”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爹爹给你说过,不准乱动别人的东西!”
  杨元庆一回头,见就是隔壁雅室里的客人,是一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身着官员常服,头戴纱帽,颌下三缕黑须。
  小男孩明显很害怕父亲,吓得不敢再搬杨元庆的长槊,男子走上前向杨元庆拱拱手歉然道:“犬子无礼,请这位将军见谅!”
  “无妨!”
  杨元庆拍了拍小男孩结实的小肩膀笑道:“令郎年纪虽小,却虎虎生威,我很是喜欢。”
  他又问男孩,“你师傅是谁?”
  “我师傅是长孙晟,你认识吗?”
  杨元庆恍然大悟,原来是长孙晟的徒弟,难怪能认识自己的马槊,他便笑着摘下长槊上的皮套,“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根马槊,不同一般的马槊。”
  那中年男子一眼看见长槊,不由一愣,又看了一眼杨元庆,迟疑着问:“你是……鱼俱罗将军的什么人?”
  这支长槊便是鱼俱罗送给自己,原来此人见过,杨元庆便起身行礼笑道:“他是我师傅,也是我顶头上司,请问阁下贵姓?”
  “我便是陇州刺史李渊,你师傅没给你说过吗?”
  ‘李渊!’
  杨元庆愣住了,他看了看身旁男孩子,男孩正目光清亮地仰头望他,难道,这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就是……
  卷三 一入京城深似海 第十九章 李氏父子
  杨元庆蹲下,扶着男孩的肩膀笑道:“你叫李世民,对吧!”
  “你认识我吗?”
  男孩子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杨元庆,杨元庆站起身对李渊拱手笑道:“李刺史,我叫杨元庆,是杨太仆之孙。”
  “原来你就是元庆贤侄!”
  李渊捋须笑了起来,“我和你父玄感关系极好,我本人也已久闻贤侄大名,我儿世民也最为钦佩你,他说他也要十岁从军,为大隋建功立业。”
  虽然李渊说得很诚恳,但杨元庆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是滋味,李世民也要效仿自己吗?
  不过李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陇州刺史,去仁寿宫在岐州就该北上才对?
  “李刺史,我刚从仁寿宫来。”
  李渊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向杨元庆一摆手,“杨将军,能否进来说话?”
  杨元庆欣然点头,拎起了马槊和马袋,走进了雅室。
  房间里济济一堂,两边各站三名丫鬟,中间一张长桌子旁几乎全坐着孩子,看样子李渊全家都在这里,正中间坐着一名三十余岁妇人,长得容貌秀丽,温柔可亲,这是李渊妻子窦氏。
  在她旁边坐着四个孩子,上首坐一个最大的孩子,年纪和杨元庆差不多,却比杨元庆矮半个头,穿一件儒袍,显得温文尔雅,长得也相貌端正,目光清澈,杨元庆立刻猜到他是谁,这应该是李建成,李建成刚刚成亲不到半年,格外的神采飞扬,右边便坐着他的新婚妻子,容貌秀丽,举行文静。
  在李建成妻子旁边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相貌颇像她母亲,但眉眼间却有一种勃勃英气,她应该是李秀宁,她旁边的位子空着,那是李世民的位子,李世民一溜烟进来,吐了下舌头,坐在自己位子上。
  旁边一个稍小一点,也大概五六岁,长得也很瘦弱,脸色如黄纸,血色不足,这应该就是李玄霸,他母亲在刚生完李世民就怀上他,明显有点先天不足,和杨元庆想象中的李元霸完全不同。
  不过他也看出李玄霸已经开始筑基,杨元庆练武十年,他深知精妙的筑基完全可以改变人的体质,激发人的潜力,李玄霸虽然现在有点体弱多病,但他将来会不会成为天下第一条好汉,真的还很难说。
  最后一个约四五岁,长得却很高壮,皮肤黝黑,显得浑身有力气,这是李元吉,他体质很好,是个练武的良才。
  杨元庆发现一个有趣地现象,那就是李渊的妻子窦氏在生下李建成,沉寂了近十年后,忽然又一连串地生下三个孩子,就仿佛很长一段时间夫妻感情淡漠,忽然又变得无比亲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倒是有趣了。
  “贤侄,这位是贱内,这些是我的孩子,那是长子建成,长女秀宁、次子世民、三子玄霸、四子元吉。”
  李渊一一给杨元庆介绍家人,他又给妻子和建成介绍元庆,“这位是玄感之子元庆,你们应该知道的。”
  按照辈分,李渊和杨元庆父亲杨玄感一辈,杨元庆连忙给窦夫人施礼,“元庆参见夫人!”
  窦夫人微微笑了,“你母亲好吗?我和她有两个月未见了。”
  窦夫人所说的母亲自然是杨元庆的正房母亲郑夫人,她们私交很好,说起来他们之间还有一点点转弯末角的关系,李建成的新婚妻子郑氏便是郑夫人的侄女,这门婚事还是郑夫人牵的线。
  这个关系杨元庆却不知道,他苦笑一声,“我也有五年未见到她了。”
  “我们先不说家常!”
  李渊急道:“我刚从太原府而来,正准备去仁寿宫,请问圣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杨元庆沉吟一下,给李渊指了指门外,两人走出房间,杨元庆压低声音道:“李世叔往最坏的地方想吧!”
  李渊呆住了,“你……你是说,圣上已经……”
  杨元庆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一声,“昨天下午,不幸驾崩!”
  李渊眼中涌出了泪水,他向西北方向跪倒,悲声痛哭:“臣未能最后送圣上一程,微臣有罪!”
  所有酒客都惊讶地望来,议论纷纷,这人头脑有问题吗?在酒楼里跪下哭泣,杨元庆连忙扶起李渊,“李世叔请节哀顺变,此事消息还被封锁,千万莫要传出去。”
  李渊点点头,擦去了泪水,又对杨元庆道:“贤侄,一起喝杯酒吧!”
  杨元庆摇摇头,“我还要赶回京城,以后有机会我再去拜访世叔!”
  李渊也不勉强他,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心情了,便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就不留你了,我也要马上赶去仁寿宫,给圣上送殡。”
  杨元庆令伙计把他的饭菜打包带走,这时李建成牵着弟弟李世民走了出来。
  李建成比杨元庆大一岁,性格宽厚温良,深得他父亲的喜爱,他刚才在房间里听见父亲悲声,心中疑惑,便出来查看情况。
  “父亲,出什么事了吗?”
  李渊叹了口气,小声道:“圣上驾崩了。”
  “啊!”李建成大吃一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元庆说是昨天中午,唉!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最后见圣上一面。”
  李渊心中不胜遗憾,脸上掩饰不住他的内心沮丧,他没有能最后见圣上一面,他未尽人臣之道,而且还可能会被御史弹劾,尽管一个月前圣上颁诏,不准天下刺史进京探病,其实也就是不准天下刺史来送葬,但他是陇州刺史,又是皇亲,圣上在离他治下不远的仁寿宫驾崩,他却不在场,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旁边李建成心中也很失望,他已经得到举荐为官,现在圣上驾崩,新帝登基,一切又要推到重来,他举荐做官之事又变得遥遥无期了,他心中不由长叹一声。
  只有李世民不关心皇帝驾崩,相比皇帝,他更对眼前的杨元庆感兴趣,他的师傅长孙晟给他讲过杨元庆的故事,他很崇拜杨元庆。
  李世民牵住杨元庆的手,好奇地抬头问他:“元庆大哥,你真是十岁从军吗?”
  杨元庆蹲下,按住李世民的肩膀,眯起眼睛笑道:“快点长大,到丰州大利城去,我请你喝马奶酒,说不定我还能带领你和突厥人作战,你怕死吗?”
  李世民拍拍胸膛,“死在沙场,是我的荣耀,战士是没有怕死的。”
  李渊见杨元庆说得认真,便连忙拉过儿子,干笑一声道:“杨大哥是和你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杨元庆也笑了起来,他接过伙计的纸包,付了钱,便对李渊拱拱手道:“世叔,那我先走了。”
  李渊也向他拱手回礼,“贤侄,我们后会有期!”
  “杨大哥,再会!”李世民也向他招招手。
  “再会!”
  杨元庆摆摆手,又向李建成点点头,便拎着长槊和马袋下楼去了,看着杨元庆走远,李世民仰脸问父亲,“爹爹,你怎么不准我去大利城?”
  李渊最喜欢这个聪明无比的次子,他摸着李世民的脑瓜笑道:“等你长大后再说。”
  他觉得还是不够教育儿子,又蹲下来对他肃然道:“你要记住了,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手上,你记住了吗?”
  李世民点点头,“爹爹,我记住!”
  “走吧!我们吃饭去。”父子俩进屋去了。
  “夫人,元庆说他有事,先走一步。”
  ……
  在咸阳酒肆和李渊父子偶遇,使杨元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