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24 19:50      字数:4834
  从心底间感到害怕,而做出原始举措,竟是躲在山庄后的坡中草丛中,傻子一般看着山庄,如僵化的岩石,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到想到了,又什么都没想。
  此刻,计思乱七八糟地哭泣:“唉,唉,这么说来,爷您是输了……这可怎么办呐?计家大院我们是不能悔约的了。本来还可让十二爷替我们去说说……唉,这可如何是好。”
  嘈乱的声音拉回了端木十二的走魂。什么“计家大院”什么“悔约”?这小厮怎的如此奇怪,他家爷伤成这样,他居然还惦记着屋子什么的。端木十二有点迷惑。今次他又伤了端木十一,但心无所惧。本来就是俩人私底下赌注,更何况端木秀峰本人并不足虑。
  本人并不足虑!多么奇怪的想法。端木十二心中有点恍然,在此一刻。他才感觉到,向来对端木十一的恶感,并非来自于他本人,还是他周围的那些人……孤高的爷爷时刻携他在身边,美丽的三婶对这个独子的温勉守护,冷漠的横塘瞧向他时那一瞬而逝的温柔迷失自我的眼波……还有梅影,还有外间的许多人……他就像个得天独厚的宠儿,表面看起来堂兄弟之间最糟的,没有父亲,被庄人轻鄙……但实际上他是最幸运的,比五哥林峰还幸运,因为他有个相对于对他来说是慈和的爷爷,有个美丽能干的母亲,更有心仪的女子为他倾心……若他处在他的位置,那该多……他,端木十二,有父亲却远在他乡,母亲是乡贾千金,人入中年便一付粗鄙多金的市俗女子模样……唯一与他有情爱纠葛的女子——绿荷,哪有横塘那份清水出莲无情也动人的情致啊……
  端木十二不由得心火又一阵莫名其妙的恼怒,又稍带着略为懊丧的情绪。
  端木秀峰手扶伤处立起身来,瞧了眼端木晚峰阴睛不定的脸色。他缓缓道:“十二弟,我今日输了你,你上凤阳之事我定不遗余力完你心愿。计思,咱们走罢……”
  计思急得直跳脚,杀鸡抹脖子地叫道:“那,计家大屋怎么办?”
  端木秀峰急阻道:“输了就不要提此事,计思!还不走么?”
  “且慢。”端木十二扬声叫道:“端木秀峰!你我的赌约。若你胜了,你要我办什么事儿,你还没讲清楚呐。”
  端木秀峰脸色闪过一丝奇异神色,用沮丧的口吻道:“我都输了,还有何可讲的。你比斗前怎么不问?”
  端木十二一怔,方才悟到,他刚才光顾着打架,却忘了比试前问清楚赌约的另一半内容,昨日端木秀峰只是念糊着说让自己做为他做一件事情。还好!幸亏他赢了,要不然对方漫天要价的他可亏大了。端木十二暗松了口气。
  “我家爷欲从汪承琪手中购回计家大院,已请人做中并给付了定金。但最近却发现手头紧,根本无力购置宅院。因得知汪家是十二爷的外家亲戚,所以想请十二爷私底下说情,止了购屋的信约。”
  计思的口齿极快,端木十一皱眉阻止不及。只冷喝一声:“计思,你多嘴多舌说什么!”便拂袖而去。计思一吐舌头,做个鬼脸,也急撵着他的脚步而去。
  哦!原来如此。端木十二瞧着主仆的背影恍然大悟。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徽人,做为一个营商的徽人。立身的根本便是“信约”二字。要毁前约确属不当之举,也只能私底下商量解决。哈,这家伙没有银子买什么宅院呐。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只是,他在自己这里求不动,肯定还会另找人解决此事的!端木十二忽然微微一笑,也轻飘飘的回庄里去了。
  “爷!你怎知十二爷会去找汪家的?他若不去,你不是白受苦了吗?”计思端过盆清水,挤了一方干净巾子,帮着端木秀峰擦拭伤口。
  伤口触到药酒时,端木秀峰痛得歪了歪了嘴。“这混帐……真是条疯狗!”他无奈摇头道:“好死不死偏咬在这儿,偏又接了十多方生意……唉……总算是我示弱败北于他,稍洗他对我的不忿之心。”
  “爷,使用靠铲的时候,让计思替你做吧!您平日刻砚时,计思看着也有点心得。”计思提议。
  “胡说,你想砸了我的招牌啊!看和做永远是两回事,纸上谈兵断不可行。”端木秀峰温和微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要想帮我的忙,除非你的肩膀也如我一样磨出层硬茧来方可行。”
  计思嘿嘿笑道:“嗨,这还是……让计思替爷办其他的事儿算了吧。”
  “滑头滑脑!没个韧性难成大气。”
  “咦,计思要成什么气候啊!这一生计思只要跟着十一爷,助爷持家立业,和爷一起终老江湖。那就是计思的志向啦。”
  端木秀峰大笑:“行!这话中听。”他听凭计思包扎好伤口,起身穿起衣衫,边缓缓束上腰巾,边缓缓道:“你去看着十二,他什么时候出门来告之我一声。按照他的性子,他肯定会去汪家。此人向以与我唱反调为乐,有这么好的机会,他焉会错过?定会拼命游说他表舅家将屋子卖与我的。”
  ******
  端木晚峰回到自己宅院时,屋子里透出股艾草薰味。绿荷的后背影苗条娟秀,她赤足站在端木晚峰的床榻上,新上一匹雨青色的床帐。整间屋子明窗净几,烟青的窗纱上朦胧叠印着窗格上木质细雕。
  “爷,夏日来了。这颜色看起来舒爽一些。”绿荷回头灿然一笑。
  端木十二咧嘴一笑。屋庭外知了叫得正猛,除此之外别无声息,他母亲汪氏此刻正睡午觉。他脱掉靴子,跳上榻去,搂住绿荷道:“屋子真干净,你真是心灵手巧……”
  绿荷挣扎道:“你一身汗,可别弄脏床榻。换身衣服吧。”她跳下床去,自木柜内拿出件干净衣服。
  端木十二三下五除二脱掉上身衣衫,自绿荷手中接过衣衫。一瞥眼发现绿荷盯着自己,脸蛋微红。他便将衣衫往旁边椅上一丢,赤身拥住她往床上一齐睡倒。“绿荷,一起睡一会儿罢。”
  绿荷只是轻轻挣扎两下,便依偎于端木十二怀里,略着迷的轻抚着他的胸膛,又将脸蛋儿贴于其上。
  端木十二将她抱压在自己身上,笑道:“绿荷!你在我身上咬一口试试。”
  绿荷微皱眉头道:“爷这几日总是不开心,今日总算脸上见点喜色。却怎么……”
  端木十二热切道:“咬嘛,咬一口试试。”
  绿荷犹豫片刻,就轻轻伏在他身上,又轻轻地在他肩头上轻咬一口。他身上泛着汗息的肌肤极有韧性,入口处微咸。绿荷搂住端木十二,将身子紧贴于他身上,气息也微热了:“爷,我们很久没有……”
  端木十二比她更狂热,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忙脚乱地解脱着她的衣衫,埋首于她胸前,疯狂地亲吻品咂着她的细腻肌肤。“你想咬哪儿就咬儿……你是我的人!你是我的人!”
  “是,我是你的人。爷……”绿荷痴迷地向上迎送。但是她发现,端木十二却哭了,边哭边和她燕好。
  极度疯狂过后。绿荷替他和自己掩上薄被。平静道:“爷,我知道你你喜欢横塘姑娘,但是你不能老是这样。将绿荷当做她……你既然喜欢她,为何她在庄时,你不向她示好?你看人家十一爷,就做得比你好多了。”
  端木十二带着深深的疲倦,闭着眼眸哑声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和她不是同类人吧。虽然她对我挺客气的,但是,我总觉得她骨子里肯定看不上我。她是个很傲的女人!”他突然转为烦乱的口吻,“反正面对她时,我就浑身别扭不得劲儿!绿荷,还是你好……体贴,善解人意。”
  绿荷微微一笑,伏身于他身上,手指划着他的眉棱骨。轻声道:“那……爷什么时候娶绿荷呢?”
  端木十二无精打彩道:“等我至凤阳立定脚跟时……绿荷,横塘她喜欢十一,你呢,十一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儿?他模样儿俊,你们女娘们大多喜欢……”
  绿荷小心翼翼地看眼他,边想边说:“我说真话,你可莫生气。”
  “说吧。”
  “我自小生长在江边,爹爹摸早就去江边打渔。我是长女,不免要帮着大人一起干活。江边的景色极是寻常,树林,农田……但是,一至春秋两季,初晨有薄雾笼罩时,那江边景致就分为动人。烟树,江水,雾深处迷瞪瞪的农田似看不到边儿。本来清晰可见的各种草粒泥土,都被雾装扮得分外洁净,但又神秘不可测。雾是游动的,伸手不可捉摸的——我十三岁那年到山庄中,第一次见到庄主爷时,他站在庄门口,淡淡吩咐着庄客们干活。我见着他,便不由得想到那雾,那江。当时,我约略觉得,庄主爷,他年轻时不知是个何等风度的人。后来今春时,我一见到十一爷,便明白了庄主爷年轻时的风貌。也明白了,十一爷几十年后的模样儿,便是眼前的庄主爷。”
  “什么雾啊,江啊,闹了半天不就‘云山雾罩’四个词儿。”端木十二嗤笑,又瞪眼警惕道:“你也喜欢他吗?还用江雾比他!”
  绿荷笑道:“我喜欢烈日下的骄杨。”
  端木十二满心舒坦道:“嗯,这还差不多!”
  绿荷眨了眨眼睛,“十二爷怎知我比的就是你啊。”
  端木十二笑道:“你不是常说骄杨别扭嘛,日光越烈,它就越翠得悚目。”
  绿荷娇媚道:“所以,横塘小姐与你不般配嘛!你别扭她傲性。”
  端木十二“嘿”地一笑,起身穿衣。绿荷也随他起身,问道:“怎的起来了?”
  “你不是说我别扭嘛,我专干别扭事!”他着好靴子,找出马鞭道:“我去城内表舅家。你告诉娘一声儿。“
  临行出门时,端木十二复又掀帘回身道:“绿荷,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完后拔脚便走。
  绿荷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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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五十章节  赎屋
  (起6K点6K中6K文6K网更新时间:2006…7…10 22:03:00  本章字数:4342)
  汪承琪刚从台门送走王府的长史官,踱着方步走回厅中,就见三子汪梦林进来禀告:“父亲,晚峰表弟来了,在偏厅等着,我已陪同他说了一回子的话。”
  汪承琪端想茶杯,喝了一口残茶后,闭起眼眸坐在椅上一言不发,良久才喟然叹道:“也是为了计家大屋来的?”
  “正是。”
  “年轻人厉害呐!如此咄咄逼人的作风并不输于端木华堂当年。”
  “父亲说的是……”
  “端木秀峰!”汪承琪倏然睁眼。
  “计家本身不足顾虑。”汪承琪的眼眸极小,但却光泽内蕴,此刻更是尖锐诡猱。“三代之前,他们计家在徽州地面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而今却是强弩之末。这卖房买房,有文书为证,地保老爷做中,本不足为虑,哪有今天卖房明儿收回的道理。”
  “既如此,父亲不理这些人就是。晚峰表弟那里也是有道理可讲的,我们经济人家利为上,讲亲戚情分也得有个分寸嘛。”
  汪承琪眉头微皱道:“你这傻儿子,事情看得忒也简单!你这样子啊,富不过三代!我们汪家三代以后就是计家的下场。”
  汪梦林嘿嘿干笑。
  “从昨天到今天,来了三拔人为计家说情。”汪承琪开始来回踱步,并举起三指重重点挥。又续说道:“他们的说词如出一辙:‘计家毕竟曾是泱泱大族,不应落得如此下场。’这是明面上的堂皇,暗底里,无非是瞧着端木秀峰颜面来的。这三拔人,正好是三个不同阶层,王府的长史官,他是九王爷的心腹,他来说情,与九王爷本人亲自来有何相异?九王富甲一方,与许多豪绅多相交纵勾和,我若推了他的说项,岂不是与削他的脸面?一个九王我尚可应付,那么昨天来的漕帮的陈运使呢?我们家是盐商,进进出出的,若漕运的人暗底里使些绊子,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若此二人纯是端木秀峰派来向我施压的,那么晚峰此来却是他的另一目的:示威!”
  汪梦林“唉”了一声:“父亲也多虑了!晚峰表弟只是极力鼓动我们将房子卖与端木秀峰,可没说什么威胁之词啊。”
  “晚峰与端木家的十一郎是什么关系?”汪承琪轻啧一声:“他们堂兄弟不睦别人家不知,我们汪家肯定是知道的。端木秀峰也明白这点。若说他派前二者是以势掐住我们要喉,但晚峰无权无势,我们汪家跟本不用理睬。而端木秀峰却让他来说情,不正是暗藏机锋:我连我的对头都使唤上了,这屋我是买定了!”
  汪梦林如梦初醒般的神气,又莫名其妙的摇头:“太复杂!父亲你看中计家房子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