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24 19:50      字数:4817
  可不要有什么差池才好。”
  凌横塘的脸色有丝苍白,她把握住端木梅影的手,凑头她耳边悄声道:“轻声些,有人悄潜入我们屋侧的风火墙夹道中了。”
  端木梅影打个寒颤,“你是说……别人都寻声而去,而唯独此人反其道往我们这边来?”
  凌横塘凝神倾听,“是。”
  蓦地,墙外忽传来兵刃声,尖利的划过墙体,似要把这厚厚的九分墙裁劈开来。凌横塘忽地牵住端木梅影的手往后退,从墙上取下长剑,利刃对住声响处,把梅影拖藏至身后。
  ******
  她轻功高绝,身形一晃已没入黑暗中,天上无月,瞬时不见人影。
  微微冷哂。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气派,山墙高耸,甬道狭窄,躲入其中不易被人察觉。九曲回肠似的巷陌,徽居逼仄的深宅高墙,无不是黑衣客的藏身之处。然而置身于这一步之宽的夹道内,只是暂缓延敌之计,她得想法子出去,到了山庄外,投入青林湖中,那时她才有胜算逃命,无论怎样,她的任务已完成,所剩只是使自己活命。
  然而,头顶有人一声冷笑。她骇然抬首,一道黑影已然顶头罩下,手中寒光微闪,直逼自己脑门。
  她忙将剑向上一格,身上如泥鳅般一滑溜,脱出那人的剑势,又随手用剑在一壁墙上击出一道深痕,发出生涩的金属声,身体借力向上逸去。想不到竟有人能追踪到此,她心中暗暗叫苦,若那人出声呼喝,庄内高手循声而来,那么明年今日就是她的周年。
  不料那人竟未出声示警,一击不中,却身姿一转,双腿一字撑开借力于两面的风火墙,身体鲤鱼倒跃,手中寒刃疾刺,仍是直逼她的要害。
  她大骇,未料端木山庄中还有轻功如此高绝之人,出手相当疾狠,剑剑指向自己要害,与端木家传武学重剑硬功竟是大相径庭。思索间,已与对方在窄壁中交手二三十招,越战越心寒。天黑巷深,对方的身形只模糊可辨,只觉格斗接招之际,那人的兵器渐带吟啸之声,一招一式之间恢复刚猛路子,一挑一勾,一刺一劈之间,锐不可挡,显然仍属端木家的武学。但身姿的转动,却不闻任何声息,连衣袂带风的声音都没有,竟是形同鬼魅。
  “这是什么轻功?”她情不自禁出声询问,声音清润。就算死也要知道自己是死在什么武功之下!
  “飞阁流丹。”那人回答。
  闻声识人,她明白,对方是端木十一。
  端木秀峰微一咬牙,寒刃上渗透着凌厉的幽光。他知道端木林峰是在最后关头才出那枚响箭的,凭着本能,离开五哥未久的他如一道稍瞬即逝的轻烟迅速罩向声响处,轻瞄了眼已伏于地上的林峰后,不暇多思的他左手一扬,那柄作为暗器还犹嫌粗砺的刻刀便出手了,却“叮”的一声钉入墙中,被那黑衣人身子一滑躲了开去。端木秀峰微有悔意,后悔自己发出那柄刻刀。微微犹豫的他住身看了一眼端木林峰,发现五哥支身起来还能动弹,只是腿脖子处淌着鲜血。“五哥,我去追。”端木秀峰说。
  身子轻轻罩下,寒刃先至。
  “嗯。”黑衣人轻哼一声,趁着端木秀峰分神回答问题之际,剑风直扑他的面门,端木秀峰随手一挡,两剑相交之际登时撞击出火花。
  巷内传来迅疾的脚步声,打斗声已然惊动了庄内诸人。
  黑衣人却不急欲脱身,剑招一收,欺身上前与秀峰格斗。这么狭窄的甬道,俩人几乎是纠缠在一起,端木秀峰微觉尴尬,那柔软的肢体,吐气如兰的呼吸,特属于女子的暗香……他一阵心浮气燥、心慌意乱,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起了绮思,竟有搂抱于她的冲动,手臂肌肉微微绷紧,透析出一片灼热。
  黑衣人忽然轻声巧笑,往他身上倚去。端木秀峰本能的僵硬推让,那人却回剑“嗖”得一声直取他的咽喉。
  端木秀峰不再犹豫,借剑回弹,用她自己的剑锋斜斫过她的肩膀。绸衣割裂声传来,一股鲜血汹涌溅透了外衫。
  黑衣人哼都未哼一声,拼着受了他一剑,却用手撑开风火墙,勉力借相交之力上跃,终于翻上马头墙……
  原来她是拼伤逃逸,端木秀峰提气直追。血腥气弥漫在他鼻侧,又是兴奋又是黯然,百感交集。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杀还是不杀?
  踏击过青瓦,翻腾过一座座的宅院,他紧跟随着她。看着她上月沼,过长堤,在被惊动的整个山庄庄客火把掩映中,她借庄客的马刀交接之力,轻易的越过了这唯一的最后屏障,山庄大门已近在眼前。端木秀峰长叹一声,逆鳞剑呛然出手,挟着凌厉的疾风,破空而去。
  “十一!留下活口!”身后猛的传来断喝声,那是爷爷的叫声罢?端木秀峰置若罔闻,剑气寒光一闪,人与剑直取对方胸肋。
  凌厉的剑啸声破空而来,她猝然回首,剑气寒光一闪,胸口霎时冰凉。竟然没感觉到疼痛,她垂目看见了那柄插在自己胸肋上的长剑,直没剑柄,上刻着两字。
  剑名“逆鳞”。
  她又抬目看向那个持剑的人,入目的是对方闪着冷芒的眼睛——漂亮的黑眸,熠熠有神直击心扉。
  这是山庄大门侧的内墙罢!这堵墙上曾钉杀过一只猫一条狗,而今她的鲜血亦覆上那未曾洗却的猫狗陈血。“十一……”,她喃喃低语:“果然……是那人最得意的……狠……辣……真象……”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失去了知觉。
  端木秀峰缓缓抽回了剑,看着黑衣客靠着墙壁缓缓滑倒在地上,身后墙上鲜血淋漓,也顺着她滑落的身体蜿蜒流下。他又剑刃一挥,挑开了她的蒙面巾,伊人双眉微蹙,秀鼻樱口,正是端木华堂新娶的妻子,徽州城里红极一时的名妓绮绣。她被端木秀峰一剑钉死在山庄的青砖墙上,跟当时钉杀猫儿狗儿是一个位置,新血覆上了猫狗的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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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十一章节 残肢
  (起8R点8R中8R文8R网更新时间:2006…1…21 22:39:00  本章字数:4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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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恨!这女人……”随之赶来的端木十二呸得吐了一口唾沫。
  “果然是妖孽进门。”端木霜峰也愤恨不平。
  “林峰他爹死得惨……”有人附合。
  “这事庄主有错,害儿害孙。”
  “华堂啊,难辞其咎。”颤微微的声音。
  迅速围拢了的人群,七嘴八舌发表着自己的见解。那个颤抖的声音则是端木山庄最年老的长者——族长太公的质问。端木秀峰微皱了下眉头,这个族长太公显然是好事者把他请出来。他看见这个老头儿很是头痛,自己年少的时候,那太公就曾几次三番要华堂驱逐母亲朱氏,还说要什么“滴血验亲”,不是端木子弟不能习武,“千里不留行“断不能让外人学去。弄得庄内的其他端木后人对自己都侧目轻侮,要不是华堂撑着,不知有多少羞辱强加于己身。
  端木华堂阴沉着脸,越众而出,“十一,为何不留活口,问清楚再杀?”
  端木秀峰的脸色有丝苍白,但随之放淡口气:“唯恐她逃脱,一时性急……”
  端木霜峰嘿嘿一笑:“一时性急便一剑毙命,十一弟厉害。”
  “七哥真是的,不一剑杀了难道还让这妖精逃走不成?”端木十二瞄了眼端木霜峰。
  这或许是这位十二弟首次为自己说话吧,虽然他有可能出于对叶绮绣的厌恶所致。端木秀峰朝他抬目以示谢意,却见端木十二避开他的视线,侧首一旁。端木秀峰又略扫了眼那成圈的人群,均是神态各异,人人都似略松了口气,这么多天的遗案,心头紧压的祸患,今日算是一朝解了,然而每个人似又都紧了口气,毕竟,杀人越货,不可能是一个人都做得出来的,叶绮绣一死,意味着追查到底的线就此断了。
  “华堂……华堂……”九十多高龄的族长太公犹在呢喃。龙头拐杖上的悬饰着的紫檀珠子随着他踉跄的步履颤动。“华堂,这事你难辞其咎,你不该娶那女人进门。”
  看得出端木华堂对这个太公也颇不以为然,只是碍着他背朝黄土、命近鲐背才勉强微笑道:“叔父怎么也出来了;您还是歇着去吧……来人!天黑,这里又死了人,将太公扶回屋。”
  族长太公气喘吁吁:“唉,家宅不宁,我还活这个什么劲哟……可怜我的德清重孙儿,我把棺材都让给了他,想不到竟死于这么个女人的手啊……”
  端木华堂不理他,回过身来对端木秀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杀了人,明天官府来时怎么说?”
  端木秀峰盯着自己长剑的血迹,微哂:“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有官府来问,我自会承担,绝不连累山庄半分……再说,官府也未必管得了我们的事!”
  “那是当然,谁会抓你去顶案啊!这不是挖了九王爷的心头肉。”有人轻声嘀咕。
  端木秀峰目光一寒。
  端木华堂长眉深蹙,一声断喝:“霜峰,越来越不像话!对庄里无寸功,对兄弟……”
  端木秀峰“嗤”得一声笑了。关于自己与九王爷的种种不利传闻他有所风闻,只是不萦于怀付之一笑而已,而从自己的族中兄弟口中当面声讨出来,还是头一朝。“众女嫉余之峨嵋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他冷冷叹息着,朝着站在人群堆里自己的小厮计思道:“计思,你把这个女人驮到后山龙磐寺里去埋了………荒寺冷清,已被官府构罪以风化案,也不怕多葬这具红粉骷髅。”
  端木华堂闻言一愣,若有所思朝端木秀峰看了良久,目光游离不定,似在咀嚼这端木秀峰的话语,半晌才点头:“也好,也好……埋了好!大伙都各自再检查一下所辖宅院,看还有无其他异动。十一,你跟我来,到祠堂去。”
  祠堂上的祖宗牌位森森排列,帷幕后端木德清的棺木在长烛后显现出黑团的阴影。端木秀峰看着华堂吩咐祠内彻夜颂经的僧人们出去,“师父先请出去用些素斋点心,我们爷孙俩在此好好谈谈。”又等僧人们走尽后缓缓关上祠堂大门。
  至此,整个堂内只剩下端木华堂和端木秀峰,还有就是躺于棺内的端木德清。端木秀峰看着自己的爷爷,一声不吭。
  “凤洲。”端木华堂唤着端木十一的字,“这庄内,所有人的名都是依族谱排的,你是峰字辈,取名‘秀峰’是你死去父亲的意思……其余林峰、霜峰、晚峰等都是如此,由他各自的父亲取名。本来不管我的事,但是我还是给我两个最钟爱的孙子分别赐了字:鹤洲、凤洲。林峰字鹤洲,秀峰字凤洲……”端木华堂喟然长叹,“十一你跪拜一下祖宗吧。”
  端木秀峰默默无言,长跪于堂前对着祖宗牌位磕了个头。
  “啪”的一声,端木华堂将一把刻刀扔到了端木秀峰跟前。“你刚才随手发出的东西,没打中绮绣,却深嵌在青砖墙内。我听闻响箭声,赶到那里,先命人将林峰抬回无衣阁,然后就取下了这柄刻刀……十一,你的暗器功夫确实很好,这样一个钝头方脑的东西,居然会牢牢钉入墙中。力度、准头……都与那钉死在墙上的猫狗身上所中甩手箭的手法如出一辙。十一,你能告诉我,你这是向谁学武功?说不定,我们可以追查一番,揪出那个杀猫杀狗的真凶也未尝可知啊。”
  端木秀峰默然不语,执起那柄三寸见长的刻刀,轻轻摩梭着刀柄上的麻绳圈。“爷爷有疑我之心,非秀峰不敢辨,只是不欲辨白,疑人莫用,用人莫疑,若俩人之间已有疑虑滋生,再辨白已然无用。再说,秀峰也不敢妄称自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淡淡地诉说完以后,端木秀峰复又朝上贡的牌位磕了个头,然后挺直腰身跪在那里,不再言语。
  端木华堂目光闪烁不定,也默立堂中,而后来回踱了数步,回过身去,朝着端木德清的棺木轻叩数声,似轻嗟似叹息,还喃喃低语了数声“德清……德清……”,方轻嘿一声:“爷爷是老了,但并不是老糊涂,你若将我看做老迈昏聩也如叔公一般的人,那么你就错了。”
  端木秀峰漆黑的双眸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复又沉默半晌,才沉重叹气,哑声道:“五哥……他伤势如何?”
  端木华堂走到祠堂边,打开祠堂大门,低声叹息:“林峰的脚筋被挑断,从此他的左腿已废了,你今晚就在这儿跪着罢,明天等送德清出殡后,你去看看你的五哥。”说毕,端木德清负手走出大门。没走几步,又住身道:“你那天晚宴时向我打听几年前我们庄中的老庄客“铁锅茶手”莫九,离开我们山庄后,听说回了老家,就在婺源龙尾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