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1-02-21 17:54      字数:4892
  接着便是一阵扑天盖地的飞箭暴雨般地从前面射过来。大伙儿好似早有准备,顷刻间都伏在了镖车之后,坐骑却是一个不留地全被射倒在地。
  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荷衣虽然也走过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还没有等回过神来,她已被秦雨桑连人带剑地从马上拎了下来,又被他一推,推到了镖车之后,秦雨桑高大的身躯便挡在了她的前面。
  “秦老大,是你么?”只听得不远处一个黑脸大汉手执大刀,策马而立,嗓如宏钟一般地吼道:“这一趟你又带什么好东西来孝敬你家大爷来了?”他的身旁立着七八十个弓箭手,一百多个走卒。
  秦雨桑道:“段老二,孝敬的东西当然不少,不过你得有本事才拿得到。”
  “哈哈哈,不怕被射成刺猬的只管上来。兄弟们,准备动手推车子。”段老二抱着刀,眼睛直直地盯着镖车。
  “段老二,今天就只来了你一个?你也太小瞧我们啦!”秦雨梅一声清叱:“不怕被你姑奶奶的长枪扎成肉串的,只管上来。”她挥舞长枪便冲了过去。
  箭又劈头盖脸地向她射去。
  她长腿在镖车上轻轻一点,身子斜飞了出去,长枪横空一扫,箭便如乱雨一般纷纷坠地,眨眼间,枪尖几乎就要刺到了段老二的脸上。
  段老二一声大吼,大刀如狂风般地砍了上去。
  荷衣看着,心中不禁替秦雨梅捏了一把汗。她实在看不出这个女人打起架来,简直比男人还要拼命。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了一把斧子,在空中转了一圈。
  就在枪和刀快要相交的那一刹那,斧子已到了段老二的头上,已将他的头颅活生生地砍了下来!
  是以秦雨梅长枪一挑,挑起来的竟是段老二的一颗双目暴瞪的头颅!
  头领一倒,众卒哗的一下便抱头乱窜,顿时间便消失得一乾二净。
  三人同时回过头,只见贺回抱着胳膊,淡淡地道:“这就是太行的劫匪?”
  秦雨梅将枪一收,怒道:“贺回,下次你少管我的闲事!”
  贺回哼了一声,道:“这里可不是耍花枪的地方。”
  “那你何不先尝一尝本姑娘的花枪?”他的话音刚落,秦雨梅的枪便闪电般地向他刺了过去。
  “雨梅,住手!”秦雨桑急得大喝。
  贺回淡淡一笑,就在枪刺过来之际,手轻轻一探,一抓,便把枪头抓在手中,秦雨梅只觉一股大力从枪杆上传了过来,虎口一麻,长枪顿时脱手。贺回将枪一掂,顺手掷了回去,缓缓地对荷衣道:“副总镖头是不是看不过眼,也想来赐我几招?”
  “不敢。”荷衣看着双眼微微发红的秦雨梅,忍不住安慰她一句:“输在这个人手下没什么,在他手下不输的人,迄今为止还真不多。”
  第十九章
  四千两黄金分装在两个镖车里,箱子沉重却并不大。趟子手们倒有一小半为流矢所伤。大伙儿包裹好伤口,将车子分别套在劫匪丢下的马上继续前行。
  荷衣依然与贺回并骑押后。
  荷衣淡淡地道:“你若想激我出手,用不着去伤害别人。”
  贺回道:“你难道看不出我是在救她?”
  “那就算是白救了。人家可不买你的帐。”
  “哼。”
  无话可说,荷衣只好解开腰下的水囊,仰头灌了两口。
  沉默半晌,贺回忽然又道:“你为什么会离开云梦谷?我听说,你在那里原本很愉快。”
  荷衣已有好一阵子不再谈起自己的事情了,听到贺回问起,不禁一愣:“你听谁说的?”
  “难道慕容无风没有告诉你,他认得我?”
  “好象说过。”她记得慕容无风好象并没有说过贺回什么好话。
  “这世上敢给我贺回冷眼的人并不多。慕容无风算是一个。如果他不是个残废,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说这话时,目中隐隐有一股杀气。
  荷衣淡淡地道:“你想杀他我不反对,不过你必须先杀了我才行。”
  贺回道:“这是真的?”
  荷衣冷冷地道:“只要有谁敢动慕容无风一根指头,这个人就是我的仇敌。”顿了顿,她忽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慕容无风不是残废。你若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个词,我永远也不会再和你说话。”
  贺回怔住。
  他一向喜欢威胁别人。却从未被人,尤其是女人威胁过。
  然而面前的这个女人突然间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凌厉之气。
  贺回皱了皱眉。他很不习惯一个女人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
  从他见这个女人的第一面起,就觉得她很张狂。
  他微微一笑,道:“可是,慕容无风就是一个残废。”
  那女人的脸顿时苍白了起来。她忽然脚一夹,马冲了出去,一直冲到秦氏兄妹的面前。
  过了一会儿,秦雨桑策马过来,向贺回一拱手,道:“抱歉,我恐怕要告诉贺兄一个坏消息。”
  贺回道:“什么坏消息?”
  “你被解雇了。”
  *******马道悠长地伸向远方。
  秦雨梅揽着马缰,快活地道:“贺回真的走了?”
  “嗯,解雇了还不走,难道还等着我们给他发薪水不成?”
  秦雨梅咯咯笑道:“好,痛快。荷衣,你真够义气的。”她没听见他们的对话,还以为荷衣是替她出气开除的贺回。
  荷衣笑了笑,不便说破。
  秦雨梅道:“这个人也怪老实的,叫他走,他还真的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了。我还以为他会报复呢。”
  荷衣淡淡地道:“他没有走远。”她抬起头,望着马道前方。
  贺回不知什么时候,已策马站在了镖车的面前。
  “各位好。”他象寻常一样打着招呼:“我原本打算这就走,却忽然想起来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拿。”
  “什么东西?”秦雨梅道。
  “黄金。”他淡淡道。
  “贺兄说笑了。这黄金并不是你的东西。”秦雨桑皱起了眉头。
  “贺回,你简直是难以理喻!”秦雨梅也叫了起来。
  “不难理喻,我要黄金,因为我是劫匪。”贺回道:“几位是一起上,还是分头来?久负盛名的龙门双枪我正要请教。至于楚镖头,有人劫镖,楚镖头当然会义无反顾地要和贺某一决雌雄。你们商量商量,谁先上?”
  秦雨桑道:“贺兄说的是真话?”
  “不假。”
  “那么就由我来请教请教贺兄的八八六十四式杨柳飞烟剑罢。请!”他纵身下马,长枪一抖,流星般地横扫过去。那枪忽扣忽扎,忽劈忽挑,忽锁忽点,忽缠忽带,红缨翻飞如红云弊日,寒光点点如雨打梨花,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荷衣不由得向秦雨梅叹道:“人言道‘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令兄的枪法却是枪棍结合,着实厉害!”
  雨梅自豪地道:“你却不知我哥哥手中的那杆龙门大枪原是武当的镇山大枪。枪长一丈二尺。我们俩都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我哥哥的这杆枪便是在层层比试中赢到手的。”
  荷衣不禁释然。这兄妹俩一出手,内行人便知他们有很扎实的内家功夫,非武当这种源远流长的门派训练不出。
  瞬时间,两个人已过了五十招,秦雨桑一点也不落败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的长枪在进攻中远比剑要有优势。更何况此枪是武当深山中千年古藤所制,柔韧无比,刀削不断,配之以绝妙的枪法,更是威力大生。
  斗到第六十招,荷衣忽然发现贺回的剑开始慢了下来,身子离秦雨桑却是越来越近。她开始隐隐地有些担心。因为贺回的慢显然是故意装出来的。
  如果自己是贺回,现在就要出杀招了。
  果然,他的剑寒光爆涨,追风赶月般地从枪尖拂过,眨眼间已刺向秦雨桑的喉咙!
  “当!”火星四迸,荷衣的剑正好挡过去,正好接住刺过来的那一剑!
  秦雨梅在一旁早已急出了一头冷汗。
  就连秦雨桑的脸也有些发白。而荷衣的身影已如燕子般掠起,她早已瞧出了贺回的左肋之下有一个空门。
  剑光一闪!只一剑,贺回的手腕便忽然一阵刺痛。
  血点点滴在黄土地上。
  然后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听见荷衣淡淡唤道:“雨梅,继续赶路。”
  车轮辘辘滚起,大伙儿一个一个地从贺回身旁走过,很快就把他抛在远处。
  “你断了他的手筋?”秦雨梅轻轻道。
  “没有。我只是在他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已。我的心其实很软。”荷衣苦笑:“不过,在贺回的手腕上划一道口子,和断了他的手筋没有什么不同。他一样会记恨终身。”
  “你是说,他还会来找你?”
  荷衣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一趟走下来,竟出人意料的顺利。快出山口的时候他们只遇到了一伙不经一打的小贼,这一次,秦雨梅一个人就对付了过去。大伙儿交了货,回了家,兑了银子,整个镖局大宴一天,举杯庆贺。
  荷衣很少见过这种几十人聚在一处狂饮的热闹场面。她的酒量一向了得,一连喝上七八杯也不打紧。
  那一天,她却醉了。故意地喝醉了。
  雨梅将她扶回卧房时,见她的眼中毫无喜色,却全是一片寂寞之意。
  她忽然凄然一笑,问道:“告诉我,怎样才能忘掉一个人?”
  秦雨梅想了想,道:“爱上另一个。”说罢递给她一杯苦苦的浓茶。
  *******秋九月。
  木叶潇潇。
  荷衣刚刚押完一趟镖,从西北凤翔府赶回来。
  她已在长青镖局住了一年零三个月,总算过上了一种比较稳定的生活。
  秦展鹏对她的倚重从一开始就超过了自己的两个子女。而荷衣与秦氏兄妹也早已成了好朋友。北方人的豪爽直率与荷衣自身满不在乎的气质几乎是一拍即合。更何况兄妹俩对她一向照顾有加。一般的镖,他们从来不让荷衣去。重镖也是尽量三人同行,回来之后,荷衣总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报酬。
  是以她实际上一年之中只出门四、五次,每次长则两月短则一月。一路上风餐露宿,当然辛苦,但荷衣不负众望,从来也没有失过一次镖。镖局的生意自然是越来越好。
  仅仅一年的时间,长青镖局已摇身一变,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大镖局,并稳稳地挤上了江湖第四的行列。这意味着他们已有资格加入由本行泰斗,中原第一大鸿丰镖局的总镖头铁亦桓组织的“五局联盟”。
  五局联盟其实并不止五局,可加入者的资格却很严格。原因是这个由各大镖局组成的联盟分享着不少共同的生意。一趟长镖可以由几个镖局以接力的方式完成。这样,即可以省却重复的路线,由于各大镖局各有辖区,在本地行走人头地头都熟,失镖的可能性就更少。而利润则由参与的镖局据路线的长短均分。此外,如遇上重镖,比如黄金或红货,各大镖局的得力镖手可以互相借用,由联盟出面调度。一趟镖很可能云集了各个镖行的高手。失镖几乎成了不可能之事。
  这样,“五局联盟”可以接一般镖局不敢接的大生意,走单个镖局不敢走的长镖。他们不断总揽了南北商家货品的往来押运,甚至接下了不少官府的生意。
  是以秦展鹏多方谋划,终于将铁亦桓请到了太原。和铁大先生同行的,还有第二大镖局隆飞镖局的总镖头秋隆飞。
  这当然是长青镖局今年的头等大事。由秦氏兄妹亲自布置。镖局里早已腾出了一道别院,打扫得一尘不染,作为接待之用。此外,接风宴定在本市信誉最好,最有排场的福喜楼。二楼最豪华的雅室上书“静雪轩”三字,据说是某位王爷的手笔。酒是从杏花村特地运来的陈年佳酿,菜则由号称北方第一名厨的薛钟离薛大师主理。器皿用的是清一色景德镇官窑新出炉的极品细瓷。
  原来铁亦桓虽是习武出身,却不喜欢别人说他是粗人。他本人非旦写得一笔好字,据说还坚决不许自己的儿子进入本行,而是命令他读书习字,十年下来,倒也争气,竟中了乙卯科的举,现在正为作县官,还是继续考进士烦恼。是以铁亦桓喜好风雅在武林中几乎是人人皆知。
  “你可知道这铁老头有多么讲究么?”秦雨梅忙了整整十天,才把各项工作准备就绪。每天夜里她都要和秦雨桑反复讨论各个细节,直到深夜。倒几乎把在外押镖的荷衣忘在了脑后。
  直到九月初三,荷衣回来的前一天,秦雨桑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拉着妹妹到各大珠宝行里跑了一趟。
  “人家根本对你只是客气,你还真来劲儿呀!”一路上秦雨梅不断地抱怨。
  秦雨桑却执意要买一个式样小巧,镶着红宝石的金戒指送给荷衣。
  “我反正就是要送。她要不要是她的事。”秦雨桑乐滋滋地道。
  “你就等着红脸好了。”雨梅跺跺脚,道:“我可告诉你,荷衣是我的好朋友,你若惹恼了她,害得她从此不理我,我可跟你急!”
  “喂,你一点忙也不帮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儿地挖苦我,这算是站在哪一边?”秦雨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