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1-02-21 17:54      字数:4921
  “什么怎么样?”谢停云莫名其妙地道。
  “谷主可向你提过楚姑娘?”郭漆园问道。
  “完全没有。我还纳闷呢。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无论如何,楚姑娘把谷主从三星三煞手里救出来,实属不易。我们一定要想法子谢谢她才好。”
  “只可惜楚姑娘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得想个法子……”
  “法子你自己想,别拉上我。”谢停云赶紧道。为了上次在江湖快报上登启示的事情,慕容无风虽没有克他,他着实难受了许久。
  *******又过了十天,慕容无风的病虽没有明显的好转,所幸,也没有继续恶化。
  虽然还不能下床,他总算是批改完了滞留在书房里的所有医案。
  除了暂时还不能单独诊病之外,谷里的医务似乎恢复了往常秩序。
  他开始回到以往的作息习惯。每天早起,洗漱完毕之后,就开始阅读。
  并坚持参加了好几个疑难病人的会诊。
  不过,大家都看得出,他的精神不大好。虽是极力支撑,每一个会诊他都坚持不了很久。有一多半,他坐不到半个时辰,就得回房休息。有一小半,他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第二天必然病势加剧,一卧不起。
  他又回到了平时郁郁不乐,不苟言笑的样子。
  “荷衣”这个名字似乎从他的谈话中完全消失了。
  渐渐的,大家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荷衣”这两个字。
  这一日,慕容无风碰巧起得有些晚。郭漆园走进他的卧室时,他躺在床上,刚刚醒过来。
  “谷主早。”郭漆园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床边。
  “早。现在是什么时候?”慕容无风慢吞吞地坐起来,问道。
  “巳时初刻。”
  “糟糕,今天起晚了。”他淡淡道。
  “谷主今天可觉得好些?”郭漆园道。
  “嗯。”他含含糊糊地道。其实他觉得并不好,一坐起来,头便开始一阵一阵地发昏。
  “今天我们有一笔重要的生意要谈,我想,如果谷主身子还能应付的话,能否出席一下?大约,只要半个时辰。”
  “什么生意?在什么地方?”慕容无风闭着眼睛,靠着枕头道。
  “有一些药材,我们准备提价,跟延庆堂已谈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们有些不大高兴,但毕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答应得还算爽快。只是,这一回是王老板亲自出马,老先生七十岁高龄,来一趟实属不易,一直想来看望谷主,谷主却不巧病了。是以我在听风楼备了一桌酒,请了老先生和他手下的几个人,谷主如能坐陪片刻,给他们一个面子,这事就妥了。”
  慕容无风想了想,道:“既然这么重要,我去。”
  “太好了。谷主的身子还没有大好。马车是坐不得的。我已备好了轿子。”
  “不要派很多人跟着。”
  “这个,由谢总管布置。他会亲自陪着去。不然不放心。”
  慕容无风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我更了衣,吃了早饭,你再过来。”
  “更衣还是由属下代劳罢。早饭这就送来。”郭漆园忙道。
  “我自己能行。”慕容无风道。
  于是,中午时分,一乘巨大的轿子将慕容无风抬到听风楼的门口。后面的马车里坐着蔡宣和赵谦和。谢停云和几个不知名的白衣随丛尾随其后。
  听风楼里一片喧闹,所有的座位早已爆满。
  翁樱堂迎了出来,一拱手,连连道歉:“各位各位,实在是万分对不住,所有的位子都没有了。雅座里有一拨人从早饭开始吃起,到现在还没有吃完,这个,不好赶人家走罢?只能委屈大家在楼下的桌子上稍等片刻。”
  郭漆园忍不住有些生气,道:“老翁,你生意做胡涂了?谷主的约会你也敢耽误?他出门一趟容易么?”
  翁樱堂连忙道:“这个……实在是我没有安排好,再说,王老板他们也没有到。楼下刚好还有一张空桌子……谷主……您看……”他掀开轿帘,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那就在楼下坐一坐,不妨事。”慕容无风淡淡地道。
  大家心中略感诧异。慕容无风绝不是个好说话,好商量的人。而且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热闹。翁樱堂为此不得不在听风楼的后面修了一个专为方便他出入的楼梯。每次有推不掉的应酬,他从来都是从后门直入雅室。
  而如今,他居然肯屈驾坐在一楼最吵最闹的大堂里。
  谢停云将他放入轮椅,推到一张桌子旁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桌子旁摆着一个火盆,大约是特意为他送来的。
  桌布是崭新的,茶杯是他自己在谷里专用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板,翁樱堂当然知道慕容无风的脾气。谷主有比别的大夫更为严重的洁癖,第一条就是从来不碰外人的餐具。
  翁樱堂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时,并不以为然。慕容无风极少出门,所以事先也没有人吩咐他。结果几年前,慕容无风第一次驾临听风楼时,大家都忘了带上他的餐具。
  那一次,所有的客人都吃得畅快,谈得畅快。
  在一旁伺侯的翁樱堂却发现自始至终,慕容无风的手根本就没有碰过筷子,也没有碰过茶杯。他坐了近一个半时辰,一粒米也没沾,一滴水也不没喝。
  客人请他多少吃上一点,他则辞以胃病未愈,不能饮食。
  结果,筵席一散,翁樱堂就被赵谦和狠狠地训了一顿。说他“当了好几年的老板,怎么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所以从此之后,翁樱堂在听风楼的私室便收藏了好几套慕容无风在谷中常用的餐具,以备不时之需。
  慕容无风的座位靠着窗子,却背着风,几乎算是楼下最好的一处地方。
  因为靠着窗子,所以窗帘也是刚换上的。细心的人一看就知,虽在楼下,慕容无风照样享受着最特殊的待遇。
  谢停云领着众人在外等候。翁樱堂小坐片刻就走了,说是要到厨房里去看看菜准备好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郭漆园也起身道:“谷主,我出去看看,他们应该早就到了,莫不是找不到地方?”
  慕容无风不动声色地道:“去罢。”
  顿时,桌子旁边只剩下了慕容无风一个人。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温暖地照在他的身上。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满是新绿的树林和野草,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中,满天已飘起了鹅黄的柳絮。
  他当然知道这个是骗局。
  翁樱堂不可能没有给他留下一间雅座。就算真的人满为患,他宁可把自己家的客厅让出来,也绝不会让自己坐在如此嘈杂的大堂里。
  听风楼原本就是云梦谷的产业。翁樱堂宁肯得罪所有的主顾,也不敢得罪给他饭碗的人。
  当然,也没有郭漆园明知他生着病还要他出谷请客这一说。
  谷里有几个比镇子里好得多的厨师。何况,请王老板到谷里走一趟,也不是难事。
  他之所以不戳穿,反而一动不动地坐着等,就是想看看这几个人今天究竟在捣什么鬼。
  *******他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正当他把目光从窗外移进来的时候,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身影是那么熟悉,以至于不用细看,他就知道是谁。
  然后他听见她的笑声,似乎在和一个相识的小二打招呼,两个人站在门边咭咭咯咯地谈了几句,那小二一边拎着茶壶,一边道:“姑娘来得不早,楼下的位子已所剩无已。还好,都是散客,只好委屈姑娘和别人共一张桌子。”
  那淡紫色的身影似乎是笑了,道:“没关系,实在没有位子就麻烦你把我的红烧肉打个包,我带回去吃好了。可得记住多放辣椒,上次的辣椒放得不够。”
  “当然当然。”
  小二带着她走进大堂,在这种乱糟糟的环境里,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静静坐着的慕容无风,却谈笑风声地往东侧去了。
  他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久不见,她看上去神采依然。走路的样子还是那么轻颖,那么兴致勃勃。一点也不像是受过重伤的样子。
  她大概早已痊愈了罢。
  这样,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他释然地端起了茶杯。苦笑着,慢慢地喝了一小口热水。
  因为病得重,他不能喝茶。不过,白开水真是难喝之极,一点味道也没有。
  肩上的伤忽然一阵涨痛,他手一抖,杯子掉在轮椅上,继而滚落在地,“砰”的一声,摔成几片,热水泼在他的双腿之上。 他只好扶着轮椅的扶手,弯下腰,想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
  手刚触到地,却有另一只手伸进来,抢着将碎片一股脑地拾了去。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地道:“我来罢,当心割手。”
  他似乎是很困难地直起腰来,看见荷衣将碎片扔到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地打着招呼:“你好哇!慕容无风。”
  她的声音虽低,却是带着明显的欢喜。
  “好。”慕容无风慢吞吞地应道。觉得有些窘。
  接下去,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所以也就只好什么也不说。
  “好久不见,你……你病了很久么?”荷衣咬着嘴唇,看着他,小声地道。拉着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又道:“那杯水全泼在你身上了,烫不烫?”她伸手揭开他湿漉漉的衣摆。
  “我没事。”
  他拨开她的手,将衣摆复又搭回腿上。
  她垂下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找我有事?”他道。
  “没事,只是,只是一进大门就看见了你,特意……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招呼已经打过了,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道。
  “我能不能在这里多坐一会儿?我点了菜,小二说做好就送过来。”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轻声地道。
  “请便。这里正好有几个空位。”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过了片刻,小二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烧肉和一碗米饭。小二侧过头,道:“公子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想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新到的女儿红,要不要来一杯尝尝?”
  “不用,多谢。我在这里等人。”慕容无风淡淡地道。
  无话可说,她只好专心地吃饭而且吃得很快。
  慕容无风便在一旁专心地看着她。
  她津津有味地将菜饭席卷一空。挑起最后一块亮晶晶的肥肉,放入嘴里,留念万分地嚼了很久,才咽下去。然后抬起头,瞪着眼睛,对他道:“我吃饭的时候,你别老盯着我。”
  “我盯着你了么?”他哼了一声。
  “嗯。你要是不喜欢看见别人吃红烧肉,可以去楼上。楼下是我们穷人常来的地方。”
  “我只是奇怪,”他道:“你这么喜欢吃肥肉,为什么还长得这么瘦?”
  “要我告诉你答案么?”
  “愿闻其详。”
  “因为我很少吃肉。不是不爱吃,是吃不起。馆子里的菜,只要有肉就很贵。”她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大多数时候,我只吃得起阳春面。”
  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想了想,问道:“什么是阳春面?”
  “跟你说你也不懂。”她埋着头津津有味地吃着,好象红烧肉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慕容无风打了一个手势,小二忙不叠地跑过来了。
  “公子,想要点什么?”
  “来一碗阳春面。”
  “这个……”小二面露难色:“小店没有,不过小店一百三十多种其它的面,来个炸酱面怎么样?”
  慕容无风道:“这店怎么开的?怎么会连阳春面都没有?”
  转过头看着荷衣,荷衣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个……如果公子肯光顾街东头的张记面馆……或许他们那里会有。”
  “我现在就要吃,你自己去想法子。或许你愿意到街东头跑一趟?”慕容无风不依不饶地道。
  “看在公子是楚姑娘朋友的份上,我就跑一趟。”小二点诚肯地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我想五个铜钱就够了”
  慕容无风看着他的手,摇摇头,道:“我没带钱。”
  小二看着楚荷衣。
  荷衣摇摇头道:“你瞧着我干什么?我和他一向是亲兄弟,明算帐。”
  慕容无风道:“荷衣,你身上不会连五个铜板都没有罢?”
  “借给你也是浪费,你不会吃的。”
  小二道:“两位别争了,不就是五个铜板么,算我请客好了。”他一扭头竟走了。
  过一会儿,他满头大汗地从门外端了一个食盒,从里面掏出一大碗面条,热气腾腾地放在桌上。
  慕容无风拍拍他的肩,道:“这位小兄弟很是爽快。只是我从不欠别人的人情,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儿我差人还钱给你。”
  “孙福。”
  “多谢,你忙去罢。”慕容无风很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慕容无风看了看面前的一大碗面条,皱了皱眉,道:“这就是阳春面?怎么连个鸡蛋也没有?”
  实际上,那碗里除了面条之外,只有几片菜叶子。
  他看了看碗,发现碗边竟然有几个手指印。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竹筷,似乎也不大干净。
  于是他就看着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