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1-02-21 17:54      字数:4880
  “哦?”
  女人指着卫老板,道:“就是他。”
  彭七的脸上明显的有些挂不住了。女人却不理他,继续道:“卫老板,如果你肯作我的证人,钱自然不会少的。”
  卫老板笑着道:“这等武林大事,我卫大福就怕没福看,如果姑娘抬举我,我当然会去。就是……这个,我是外行,莫说剑,连菜刀子都不曾摸过。恐怕不合格罢。”
  “合格合格。你是棺材棺的老板,对死人肯定很了解,有这个经验就足够了。”女人半开着玩笑道:“这种比武,其实不需要证人,只有胜的人才能活着回来。”
  话说着,门外一阵马蹄乱响,早有六个带刀的大汉从六匹骏马上一跃而下,空中一翻,整整齐齐地落在了店门口。只听得一阵沉沉的脚步,一个巨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
  巨汉腰围十尺,满脸大胡子,一双眸子威风凛凛。
  卫老板一看,赶上前去,巴结着道:“熊爷,早!楚姑娘,这位是洞庭湖三湘十七舵的总瓢把子熊大爷。”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卫大福一看熊丙极的驾式,就知道不是来买棺材的。
  熊丙极哪里理会卫老板的招呼,对着女人道:“楚姑娘光临敝地,哈哈哈,真是洞庭湖三湘十七舵的荣幸。来人!摆东西。”
  哗啦一下子上来三个大汉,把三个沉重的铁盘放在面前的桌上。熊丙极道:“姑娘的眼里哪里会有银子。银子是什么东西!这是二百两金子。一箱珠宝。本会还有一个好位子专为姑娘空着,姑娘如不嫌弃,明日就是十七舵的总舵主。”
  总舵主管着十七个分舵,每月的供奉都不知有多少。当然是个好位子。
  女人淡淡地道:“山野女子,不敢当得总瓢把子的如此厚礼。”
  熊丙极道:“论理我们不该管姑娘比剑的事。只不过听说姑娘还没有找到证人,我熊丙极区区不才,倒也会使几招剑,愿为姑娘做证。”
  身后的随从听了都皱了皱眉。熊大爷几时说话这样谦逊,这样客气过?他腰上的那只重剑人称“铁花暴剑”,每砸出去一下,就是一条命。
  女人道:“多谢熊爷胜情。证人我已经请到了。”
  熊丙极皱了皱眉,道:“哦?是谁?”
  “他。”指了指卫老板。
  熊丙极冷冷地看着卫老板,一双豹眼刀锋般地向他瞪去:“他?他只是一个开棺材店的。”
  卫老板只听得双腿发软,颤声道:“熊爷……”话还没出口,熊丙极的一掌已拍到了他的头顶,顿时脑浆迸流,血溅了那女人一身。
  “姑娘说有证人,现在证人已经没了。”他阴森森地道。
  女人站了起来。转过身,看了看倒在地上尸体。然后道:“想做证人也不难。你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她的手上,只有一个在剑铺里花一两银子买回来的寻常剑。
  熊丙极狂笑一声,道:“那就领教领教!”重剑砸出,只一下,就削断了桌旁的门柱,“砰”的一声,房子歪了一半,头顶上瓦片倏倏直掉。
  待他正要挥第二剑时,女人的剑已经飞了起来,正好把他的头钉在了断柱之上。柱上的人,弹了两下,就不动了。
  女人冷眼扫了扫惊惶失措的众人,道:“还有谁想来做我的证人?”
  人一下子就走得一干二净。当然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带来的东西。女人弯下腰来,探了探卫老板的呼吸。抬起头,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目色惊惶地看着她,颤声道:“他……他怎么啦?”
  “是卫嫂子?”
  妇人点了点头,眼泪早已流了满脸,哭着道:“怎么会是这样呢?一大早这里还是好好的,他也好好的,还说吃了早饭要带儿子逛街去呢……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看着她们,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而自己居然身无分文,完全不能帮上忙。
  “你们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妇人心乱如麻地道:“也许投奔他叔叔去。”
  “你先别急着走。我过几天给你们送银子过来。五千两,够不够?”她跪下来,摸着小孩的头,道。
  “他是……他是熊大爷打死的啊,他一定是疯了,熊大爷一向杀人不眨眼,前几天和什么帮的打起来,一下子就死了六十多人。我们家老卫怎么会惹上了他!姑娘,你快跑,熊大爷的手下,只怕这就要到了。你身手虽好,可是人单势弱,我们也不要钱了,卖了店子投奔他叔叔去。”妇人张张惶惶地道。
  “不,卫老板……是因我而死,我……我对不起他,也想不到熊……出手那么快。我过几天弄了钱就回来找你们。”她说着,骑着马,直冲了出去。
  *******“她杀了熊丙极。”赵谦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新出来的《江湖快报》。他住的院子叫桐楼,离谢停云的蓉雨阁只有十几步之遥,是以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谈天。
  “哦!”谢停云吃惊地道:“看来《江湖快报》的消息实在是快得很。这么说来她在岳州。”
  “嗯,绝对是。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也不知找不找得到。谷主的情形怎么样?”
  自从慕容无风清醒之后,在他身边侍候的人已全被他赶了出去。只留下了蔡宣一个人。
  “听蔡大夫说,他的情形还不见好。实在是让人担心得很。醒了这些天了,还没法起床。昨天一坐起来就发作了一回,只好又躺下来。药也是吃了吐,吐了吃,叫人看着难过。看来这一次比去年可严重多了。最糟的是他不肯好好休息,躺在床上,还在读每天的医案。”
  “病中不能太劳神,我看你得想法子让他们少送些医案过去。”赵谦和道。
  “别再要我想法子了。”谢停云苦笑道:“我们这一位是好骗的人么?上一回咱们登报的事儿,他虽不说,心里想必是气得要命。”
  “这事儿怎么就弄假成真了呢?你找到了贺回没有?他若真的给了楚姑娘一剑,我看你怎么向谷主交待。”一到这种时候,赵谦和总不忘了戳他几下。
  “唉。贺回这次显然是故意要避开我。我以为他到了西北,想不到他连比剑的证人都找齐了。现在也不知藏在哪里。我连丐帮的招呼都打过了,目前也没有回迅。”
  “吴大夫呢?”怕他烦恼,赵谦和连忙转移话题。
  “也病了。原本是伤寒,倒不重,想不到这几天也起不来了。”
  “女人家,身子总是弱些。你看我们,几十年也得不了一回病。”赵谦和道。
  “过一会儿我们先去竹梧院看看,我今天有三笔生意要谈。贺回的事儿你老兄得抓紧。”话正说着,郭漆园满头大汗地走进来。
  他显然是一路上一阵小跑,到了门口竟累得大声喘气。
  “你们猜,谁在谷门口。”他一口气连喝了两杯茶,道。
  “谁?”
  “楚姑娘!”
  “什么!?”
  第九章
  赵谦和倏地一下站起来,竟一失手,把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道:“你为什么还不带她进来?”
  郭漆园道:“她不肯进来,说只想见你,讲几句话就走。”
  赵谦和道:“无论如何我也得想法子让他们俩见一面,不然……”
  “要不要通知谷主?”谢停云道。
  “你去通知。我去和她谈。”赵谦和对谢停云道。
  “还是先不要让谷主知道为好。万一楚姑娘不肯见,谷主岂不白高兴一场?他现在病成这样,心情上再大起大落,只怕更糟。”郭漆园道。
  “放心,我一定把楚姑娘弄进竹梧院。若连她都劝不过来,我这总管也不要当了,卷铺盖回老家去好了。”赵谦和道。
  ******赵谦和快步走到谷门口,见荷衣牵着马在门口站着,一拱手,哈哈一笑,道:“楚姑娘,好久不见! 一向可好?”
  荷衣淡淡一笑,道:“好。”
  “进来坐,进来坐。外面天冷风大。昨天还下了一场雪呢。找老赵莫非有什么事?”赵谦和把她的马牵了,叫人拉到后院。把荷衣请进客厅,道:“来人,端滚滚的热茶上来。楚姑娘,用了早饭了么?”
  “多谢,不必了。我还有事急着要走。只是想请赵总管帮个忙。”
  “哦?什么忙?”
  “我有个包袱忘在竹梧院里,里面装着一些银票,我急着用,能否请赵总管帮我拿出来?”
  “啊,这个,姑娘见外了。竹梧院这地方别人虽不能随便去,姑娘原本是住在里头的,想拿什么,只管拿去。对了,说起银票,谷主托姑娘的事办得如何?”
  他这么一说,荷衣心“格登”一声,暗忖,“看来我若要使那五千两银子,慕容无风托的事儿我还得干到底。”便道:“正在办着呢。”
  “嗯,那就好那就好。”
  “我还是想请赵总管帮我拿那个包袱,我把它放在谷主的书房里了。我……我不想进去。”
  “啊,这个包袱姑娘得自己去拿。我去拿了谷主也不会给。”
  “不过是个包袱而已,是我自己的东西,谷主怎么会不给?”
  “这我老头子就不清楚了,谷主就是这么咐咐下来的。”赵谦和装起马虎来。
  “包袱不拿也罢。不如赵总管先给我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我下次拿到包袱之后再还来?”荷衣道。
  “没有谷主同意,我老汉哪里敢给别人这么大数额的银票?姑娘莫非忘了?你第一次来领银票时,是谷主写的条子啊。没凭没据,我不过是个管帐的,作不了这个主。”
  荷衣想了想,也是。五千两银子,几乎够一个普通之家活大半辈子的,这当然不是小数目。便道:“谷主也在竹梧院里?”
  “在。”
  “我可不可以一拿了包袱就走,不见到他?”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莫非姑娘做错了什么,不敢见谷主?”赵谦和故意道。
  “我怎么不敢见他啦?见就见。”荷衣翻起了白眼。
  ******两人走到竹梧院门前,正碰到谢停云和郭漆园。
  谢停云不动声色地道:“楚姑娘来了。好久不见!谷主在客厅等着姑娘呢。”
  荷衣心中有些疑惑。她知道慕容无风很少在自己的院子里会客,客厅几乎从来不去。大多数时候他会留在书房里处理一天的事情。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就是书房。那是个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屋子,黑色的家俱,淡绿色的窗帘。十月的阳光从三面射来,照着他好象一团白雾。
  她当然也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穿过游廊竹露滴进她后颈时的情景。那是一道极为精致的抄手游廊,似乎是从一大片幽静的竹林中曲折地穿过,竹下盛开着一丛丛淡紫色的小花,散发着一种好象熏衣草似的香味。直到现在她才忆起,这正是慕容无风身上常有的气味。而正是这种气味把他和任何一个满头大汗,浑身草料味的江湖人士区别开来。
  算起来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三天。
  荷衣禁不住苦笑。三天,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多得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慕容无风显然是属于那种无论你和他相处多久,都不一定能了解他的人。而且他也好象没有兴趣了解别人。 基于上述判断,荷衣就粗心大意地跳过了这一环。现在她正在饱尝她粗心大意的后果。
  半夜里她常常突然醒来呕吐,好象那孩子仍然还在她的肚子里。
  然后她一夜又一夜地梦见那张脸……梦见那一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梦见不停流淌着的血。梦见婴儿的哭声。梦见跳动的心脏。
  她冷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看见的不过是客栈昏黄的灯火,房顶破旧的蛛网,和桌上半开着的包袱。然后她就逼着自己想这一天要干的事,想各种法子挣钱。她好象只有充分地投入到一种事情当中,才能忘却这一切。
  胡思乱想之中,赵谦和已把她引到了客厅的门口,什么也没有说就退了出去。
  客厅在走廊的另一头,离他的书房很远。里面的光线居然有些暗。只在门口之处燃着两个巨烛。窗户非旦紧紧地关着,还垂着厚帘遮挡寒气。
  客厅的装饰却是豪华得近乎奢侈,花梨木的桌案和红木的太师椅上雕着镂空的花纹,连翠绿色的大理石地砖上也镂着图案。至于四壁的斗方字画,古架上的犀杯金爵,墙边的花觚鼎炉,彩轴镜屏,盆景花竹,均微尘不染,令人眼乱。
  这显然是他的哪一位好讲排场的先祖会客的地方。他果然很阔。
  慕容无风一袭白衣,远远地坐在一个巨大的书案之后,看见荷衣进来,淡淡地道:“请坐。”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和他们认识的第一天一模一样。
  她没有坐下,站在门口,一动也没有动。
  “你很久没回来了。找我有什么事?”慕容无风道。
  “拿我的包袱和剑。”荷衣漠然地,硬邦邦地道。
  他拉了拉身后的绳铃,马上有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慕容无风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人退出。不一会儿,将包袱和剑交到了荷衣的手上。
  她扭头就走。
  慕容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