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1-02-21 17:54      字数:4839
  “快去叫陈大夫和蔡大夫。”谢停云不由分说,将他抱到卧室里,从里到外地换掉了湿衣裳。一摸脉,心跳极弱,已是险象。他原是武林中人,对医术一窍不通,虽有一身武功,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乱动。只好从书房里移来过两个火盆。正千愁百结之际,陈策和蔡宣都已赶了过来。
  “屋里只能有一个火盆,炭气太重,他受不了。”蔡宣一进门就道。
  谢停云连忙将其中的一个端出门外。
  陈策摸了摸脉,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回麻烦大了。他究竟在雨里呆了多久?”
  “不知道,一个时辰?”赵谦和猜着道。
  陈策垂着头,道:“现在他的脉已经没了。”
  “你说什么?”蔡宣抢过去,按着他的手腕,急着道:“糟了,真的没了。”
  赵谦和急得团团转,跺着脚道:“两位快些想法子,谷主的命可全在你们手上了!”
  蔡宣已在慕容无风的头上,身上扎了十好几针,全然不见反应。忙撤了针,在他的胸口上用力推拿。
  赵谦和在一旁看着,颤声道:“他……他可还有气?”
  “没有脉,哪里还有气?”谢停云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只急得一头大汗。
  “怎么样?”蔡宣问在一旁搭着脉的陈策。
  “没有动静。要快,不然来不急了。”
  “谢总管!”蔡宣突然道:“请你用半成内力,在先生的胸口捶三下。”
  谢停云挥动拳头,如法在慕容无风的胸口击了三下。
  “怎么样?”三个人都紧张地望着陈策。
  他摇了摇头,脸非旦惊得苍白,且已有了悲痛之色,竟泣道:“这一回,先生只怕是真的要去了。”
  蔡宣却不理他,继续对谢停云道:“谢总管,这个……请你把内力加到二成。我知道他受不了,可能会有内伤,但我现在只求他的心脏能跳起来。别的以后再说。”
  谢停云慎重地点点头,换拳为掌,运起二成功力,又向着慕容无风的胸口拍了三次。
  只听得陈策道:“有心跳。”四人八目对望,均感无限惊喜!
  “还是弱得很。”陈策皱着眉:“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说罢,他连忙起身,道:“我去药房煮药,你们几位在这里看着。”
  赵谦和松了一口气,竟觉得双腿有些发软。道:“他……活过来了?”
  “现在暂时是活的,但难说得很。”蔡宣道。看着赵谢两人紧张的神色,不免又安慰道:“好在他的身子已渐渐暖和了起来,只要我们小心些,他一定能好转。”
  说话间陈策已端过来了一碗药,和一粒药丸。
  “牙关紧闭,怎么办?”
  两个人几乎是撬开了他的嘴,将汤药强灌了进去。却见慕容无风“哇”的一声,非旦全部吐了出来,还咯出了一大口鲜血。
  赵谢两人看着,全都傻了眼。赵谦和是的道的生意人,自然很少见过这种场面,就是谢停云见了也不免心惊。
  两个大夫倒是见怪不怪,用丝布将他胸前的血擦干,又将剩余的药强灌了下去。
  这一次他总算吞了下去,却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四个人都愁眉苦脸地看着慕容无风。蔡宣忍不住道:“他还有气力咳嗽……这是件好事。”
  一直等着慕容无风的咳嗽停止,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四个人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只留下陈策在一旁照看。三个人走到隔壁,商量对策。
  蔡宣道:“先生原本就心阴亏损,平日略有些辛苦,都不免要心悸怔忡。哪里还能沾得半点寒气?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院子里淋雨?”
  “我们也是刚刚才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可能与楚姑娘有关。”赵谦和与谢停云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蔡宣道:“谁是楚姑娘?”
  赵谦和道:“就是……唉。你不认识。她住在这里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两天。”
  蔡宣道:“楚姑娘住在竹梧院里?”谁都知道竹梧院里,没有慕容无风的同意,是连他的学生都不让进的。
  赵谦和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其中有些别的情况,不便多说。”
  蔡宣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个很少叹气的人,道:“先生现在的情景,还危险得很。我们得商量一下这三个月该怎么办。”
  谢停云惊道:“你是说,三个月他都好不过来?”
  “嗯,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至少十天之内他非旦很难醒过来,还随时有可能……可能……”下面的话他觉得不好说,赵谢两人却都已听明白了他的含义。
  “消息自然要封锁。”赵谦和道。“不然谷里会乱,外面也会乱。”
  “外面的事,让郭总管去主持。我们俩个守在这里。大夫方面,人手恐怕不够。”谢停云看了看蔡宣,道。
  “我和陈大夫留在这里,麻烦谢总管把王大夫也叫过来。由我们三个来照料,暂时够了。”
  “哪个王大夫?”赵谦和道,谷里谷外一共有三个姓王的大夫。
  “王紫荆。他回江陵省亲去了,只怕刚刚起程。追的话还来得及。”
  “我去追。”谢停云一闪身就不见了。
  “吴大夫呢?如果王大夫追不上,吴大夫可不可以?”赵谦和问道。
  蔡宣想了想,道:“若是别人倒没问题,这可是先生。吴大夫上一次……不是也病了?我怕她看见先生病成这个样子,一定伤心过度,先乱了分寸。”
  “嗯。就这么办。对外我们只说谷主受了风寒,要休息几个月。去年他也病过,所以这么说也还瞒得过。”
  蔡宣道:“目前的情况是只要先生能醒过来。他醒得过来,一切都好办。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
  赵谦和点点头:“我只怕……唉。”站起来,和蔡宣一起走进卧房。
  当下几个人衣不解带地守在慕容无风身旁,一连十一日,慕容无风昏迷如故,非但粒米不进,喝药全需强灌,身子竟全瘦了下去。等到第十二日清晨,他忽然醒了过来。
  蔡宣和陈策正在一旁,喜道:“先生,你……你醒过来了!”
  他的样子不但看上去十分憔悴虚弱,神态竟还有些茫然,醒过来,却好象还在梦中。
  二话没说,陈策已把自己和蔡、王两位大夫商量出来的一张方子递到他面前,道:“先生,这是我们写的方子,可有什么不妥?”心想趁着慕容无风清醒,赶快让他看一看方子,还有什么药要添上,不然又昏了过去。
  慕容无风却连瞧也没瞧,张着嘴说了几个字,声音太小,大家都没有听清楚。
  “先生,你想说什么?”蔡宣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只听得他断断续续地道:“赵……赵……”
  “赵总管?你想见赵总管?”
  连点头的气力也没有,他只好闭了闭眼睛。
  蔡宣大步走出房外,到隔壁把昨天守了一夜正在睡觉的赵谦和拉了过来。
  “你去……去找……楚……”虽然只说出了四个字,赵谦和全听明白了。去找楚姑娘。这十几日真是忙糊涂了,大伙儿竟完全忘记了楚姑娘的事。
  “我这就去!”
  *******过了两个时辰,赵谦和回到竹梧院,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脚老太太。
  几个大夫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们。
  他把老太太让到书房,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杯茶,道:“崔婆婆,您老人家先坐一会儿,喝一口茶。”
  老太太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举止甚为局促。接过白玉雕成的茶盅,看了又看,竟有些不敢喝。
  “这是才送来的老君眉,放了点参片,味道极好,婆婆不妨尝一尝。若喜欢,我那里还有一袋,走的时候给婆婆带回去。这是三十两银子,不成敬意。”他把三个大元宝放在她面前。老太太不禁眉开眼笑,道:“多谢老爷!”
  赵谦和掀帘而入,慕容无风在床上静静地躺着,呼吸仍然有些短促。
  “谷主可好一些?”他问蔡宣。
  “刚喝了一点粥,还不能说话。不过,他好象一直在撑着,等你回来。始终没有合眼。”蔡宣在他耳边悄悄地道。
  “嗯。你们先到书房里坐着,谷主要见一个人。”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赵谦和把老太太引到慕容无风的床边,给她端了一把椅子,道:“崔婆婆婆,请坐。我家少爷正病着,不能起床说话。”
  崔婆婆道:“少爷得了什么病?”
  “这个,不过是一时头昏而已。婆婆,麻烦你把和楚姑娘呆在一起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地说一说。只要您老人家记得起来的,最好都说出来。”
  他走到慕容无风面前,对着他的耳朵轻轻道:“先生,这位是崔婆婆,是神农镇的稳婆。”
  躺在床上的青年,吃力地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赵谦和示意她说下去。
  “那一天……”崔婆婆道。
  “那一天是哪一天?”赵谦和忙问。
  “那一天是元宵节的晚上。我老太婆正在家喂孙子吃圆宵,有一个永昌客栈的伙计来找我,要我去帮一个忙。”她顿了顿,道:“大过节的,又下着大雨,我原本不想去,但那伙计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我老太婆给别人接生,一次才要三分银子,从来没有挣过那么多钱,我就冲着银子去了。”
  “伙计带着我到了永昌客栈,刚刚过完新年,大伙儿都回家了。那里冷清的很,其实没有什么客人。我跟着伙计走进一个客房,里面躺着一个穿着白衣裳的姑娘,她捂着肚子,满头大汗,我老太婆一瞧,肚子也不大,象是小月的情形。这种事情女人家常有。就叫伙计打了一盆热水,又弄来了几个热毛巾。”
  说到这里,床上的人突然咳个不停,赵谦和忙抬起他的肩头,在他的胸口轻轻揉了半晌,咳嗽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赵谦和道:“婆婆,你老人家接着说。”
  “是。”崔婆婆道:“那姑娘说,她姓楚,是外地人。她问我有没有法子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看她年纪轻轻的,样子也象是没有嫁过人的。出了这种事情,若是别人,则唯恐孩子会生出来,就是吃药也要把孩子拿掉的,她却有些奇怪,一定要孩子生下来。您老先生说说看,没嫁人就生孩子,以后的麻烦可大了。她姑娘家年纪轻轻,不明白事理,还糊里糊涂地想要孩子呢。我就说她了,‘姑娘,你听你婆婆一句话,你还没嫁人呢,这孩子,要不得。’那姑娘躺在床上只是流泪,说:”婆婆,别人给我服了药,我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求你老人家给想想法子。‘我一听,也有些伤心。女人家总是命苦的,就问她:“是谁给你服的药?服了什么药?’她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肯说。我就说:”我只是个稳婆,看不得病。姑娘若一定想留下孩子,这里里外外的大夫多得很,随便找个大夫开一剂药来,或许还能补救。‘没想到她一听了这句话,却生起气来,捂起肚子,说道:“大夫……我不要见大夫!’但她的肚子却是痛得不行了,下身已开始流血。我就劝她:”你已经开始流血了,这孩子肯定是留不住的了。你还是想开些罢。‘她在床上已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我老太婆便用热水帮着她洗了洗身子,过不了一会儿,她腹痛不止,便打下了一个已成了形的女胎。我怕她见着伤心,便叫伙计在外面买了个锦匣,把胎儿装了进去。她偏偏说道:“婆婆,把孩儿给我,我想看一眼她的模样儿。’我把匣子递给她,她揭开一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崔婆婆一口气讲下来,不免唇干舌燥,赵谦和忙递上一杯茶,道:“婆婆,喝口水,润润嗓子。”一边看着慕容无风,只见他双目直盯着崔婆婆,短促地喘息着,想是都已听了进去,心中不免叹息。
  崔婆婆喝了水,又接着道:“我看她那孩子下得快,也没有流很多血,就问她那药方儿。不瞒老先生,这种事儿我老太婆见着多了。没有哪一回不是血行不止,疼得死去活来的。我看这姑娘的药方儿倒是爽快,以后别人若能用上,岂不少吃些苦?哪知道楚姑娘冷笑一声,道:”药方儿,你问孩子他爹去。他专会开药方儿的。‘我再想多问,她却不肯说了。过了一会儿,她爬起身来,叫我找个伙计,把锦匣子送到云梦谷的大门口。我问她,送给谁,她不说,只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说要伙计送给纸上的人就行了。我老太婆不识字,也不知道她写了些什么。就把锦匣包起来,给了伙计一两银子,要他骑马把东西送走。我一回屋,她已经昏昏地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却又猛得坐起来,对我道:“婆婆,那孩子已经送走了么?’我说:”是啊,姑娘吩咐说是送到谷门口,我已经差了人送走了。给了他一两银子,保证送到。‘她急着又道:“婆婆,你快去把伙计叫回来,那孩子,我……我不送了。’我老太婆就听不明白了,对她说:”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出。你要送的人,一定是孩子他爹了。我看得送,气气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她偏偏急得脸都红了,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