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2-21 17:53      字数:4772
  绿绮这才起身,把耳机放进了耳朵里:“喂?”
  “黑色的曼陀罗很漂亮吧?她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我觉得非常适合你,也适合我。”
  电话里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些慵懒,而里面盛满的冰凉气息顺着那声音一直刺入她的心底,心脏猛然停顿。
  明知道魏小虎听不见,还是忍不住偷眼看向他,看到他丝毫没有察觉的抽烟样子,她不动声色地答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在你身边?”他似笑非笑般轻嗤了一声:“虽然,这么久没见,但是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对吧?”
  她的声音都干涩了,下意识的看向窗外。
  “我知道。”
  “绿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么大胆的跌进我怀里。现在想起来,仿佛做梦一样。而现在的你胆子则变得越来越小了,怎么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吗?”
  “……”
  她几乎是无语以对,只能沉默。下一刻,就听见徐俯放声大笑,突然的又嘎然而之,死寂了刹那,阴狠的声音再次响起,压得她喘息不得。
  “我会再打给你的,因为我真的很想你。”
  “好的,再见。”
  “怎么了?”
  她平静的挂上电话,看向魏小虎,笑道:“还是演出的事。”
  然后喘了一口气,又整理的一下被撕碎的衣领。
  “我这个样子看来是不能出去吃了,咱们回家吧。”
  魏小虎的脸上笼罩着模糊的神情,似乎对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毫无反应,过了一会才把手伸向她的面颊。
  绿绮向后雷殛似地缩了缩,他的手指瞬间静止了一下,而后依然温柔地在抚摸上她的颊边,宛如最缱绻的情人。
  “好啊。”
  他的口吻带着浅淡的笑意。
  深夜魏小虎沉睡后,绿绮却始终无法入睡,连辗转反侧都不敢,只怕惊醒了他。
  最后蹑着脚起身来到楼下。天还是黑的,拉开直落式窗帘,抱臂站在窗前。天空开始漂浮着朦朦胧胧的白色,冰冷的空气覆盖在玻璃上,形成一粒粒结晶。
  原来是下雪了。
  想再抽一根烟,却发觉烟盒已经空了,侧过头看着不知不觉堆得满满的烟灰缸,不由一楞。手指翻弄了几次空盒,随即哑然失笑,几年以前魏小虎禁止她吸烟,连自己索性也戒了。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都开始复抽,且烟瘾越来越大。原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原来什么都抵不住岁月的侵蚀……原来人真的能死而复生……
  一丝惨烈的冷笑跃上她牵起的唇角,悲哀地颤抖着。
  就这样在窗前站着,直到天边开始出现亮光。门铃猛地想起,却只是一下。
  诡异的感觉让绿绮赤着脚,走过覆盖着雪的院落,来到门前。打开门,门前没有任何人,一个信封在地上。而门口雪面光滑平整,一个脚印都没有。
  心弦一点点崩紧,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个SIM卡。所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由于出国的关系,她一直习惯用双卡手机。
  一楼的落地窗前是一个平台,她不敢在屋内于是只站在平台上卸下电池,把卡装在了手机里。刚开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没有来电显示。
  她按下接听健,脸上缓缓凋谢下来一种茫然若失的悲哀,然后,嘴唇终于颤抖两下:“徐俯?”
  “早上好,睡得好吗?”
  一片极冷的潮水瞬间湮没她,将她埋葬:“你说呢?”
  “出来见一面吧,看看这个让你无法安眠的我。”
  雪仍在下着,徐俯的声音仍是冷的。就好像绿绮伸出的指尖上落下的一片雪花,细微的冰冷触觉徘徊在肌肤上面,刀割似的痛楚。
  “好啊,什么地方?”
  直到徐俯挂上,她一时仍未放下电话,心跳得越来越慢,多年前两人抵死缠绵乃至生死离别的影象自动在脑中浮现,内心竟隐隐有着那么一种焦虑……或者渴望。这些年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忘记他,如今他的样貌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只有他的笑容依旧清晰,薄薄的唇角,一种孤寂的苍白。雪花融化,时光流逝。他却没有融化,也没有消失,重新回到她的身边,重又撕开那道永不愈合的裂缝。
  “砰砰”身后的玻璃被人敲着,绿绮一抖,魏小虎已经拉开了落地窗:“什么事不能在屋里说,外面下雪你不冷啊?”
  “没什么,教授那边有点事需要我去看一下。”
  习以为常的他只是伸了个懒腰,哦了一声。
  绿绮望着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出租车停在了本城出名的贫民区的巷口。绿绮从车上下来,宽大的几乎到膝盖的彩色T衫,肥大的休闲裤,脚上则是帆布运动鞋,脸上还戴着一个几乎遮住了半边脸的幅墨镜,这幅装扮和她平日优雅的样子几乎扮若两人。
  再过一条街就是绿化整洁,光鲜干净的城市主干道。而这里却是污水横生,破旧的建筑物,死角里堆满多年没清理的垃圾,路边干枯的树杆上系着钢丝绳,绳上仍旧带着灰黑的衣物冻得僵硬。这样的贫民区在每个繁华的城市中都能找到,住的人群也大多是外来的打工仔,虽然知道这里是个好的藏身所在,可……她很难想象徐俯竟会落脚在这种地方。
  以前的他,对于整洁和安静已经达到了苛刻的地步,而现在……扫视周围的景物,绿绮心底隐有哀意生起,三年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但是足以改变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站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敲了半晌的门却无人回应。
  并没有着急离开,绿绮继续站在门前等待着。
  “不满意这里的环境吗?”
  低沉冷静的话语缓缓从一侧暗巷里蔓延过来,犹如一根针刺在绿绮的耳脉上。她侧过身来,暗巷的阴影笼罩在消瘦的男人身上,光和影子徘徊在他面上,阴郁而冰冷。
  “你……还好吗?”
  徐俯没有在房里等她,这是一种没有一丝信任充满防备的表现。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早就不奢求还能得到他的信任。
  走进铁门,摘下了宽大的墨镜,房子里面一股久不住人的霉湿之气,桌子上扔着几个吃剩的盒饭,地上床上乱七八糟的堆着报纸。
  “你这幅样子我几乎没认出来,怎么这是为了躲开魏小虎的耳目吗?”
  徐俯的手抬起几乎是温柔的轻抚过她扎起的马尾辫上。绿绮一抖,随即退后一步,看着他。
  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黑色的T恤膝盖开裂的牛仔裤,以前的他只喜欢穿衬衫,质地要棉麻的,连扣子都必须是玳瑁的。消瘦的凹陷进去的脸颊,不复往昔锋利的眉眼。她几乎分辨不清他是变老了,还是变得年轻了。只是不敢再看,垂下眼低声道:“你见我想要做什么?杀了我?碎尸泄愤?”
  “你这么聪明的人能来,自然知道我必然有叫你来的筹码,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徐俯不温不火的语调,让绿绮觉得胸口一道野火烧过,她笑了起来,几乎是听见古怪的声掉在震动着胸口,带着一种奇异的辛辣涌到唇边。
  “现在你还有什么筹码?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呼风唤雨的徐俯?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
  他只是斜倚着门,靠在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度里,双臂环胸,笑着:“你会知道我这个丧家之犬有什么筹码的。”
  很新的一个数码相机放在桌上,他按动了几个按钮之后一段影像开始播放。
  夜晚的室内,光线并不明亮。
  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坐在窗口的男人面前,一缕极细弱的微光穿越女人的发丝,冷冷勾勒出一弯精致的下颌。
  她静止在那里,细密的睫毛一颤,两道毫无温度的微光便借着光线在眼睛底下尖锐地闪过去。
  “你知道魏小虎是警察吗?”
  一瞬间,绿绮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靥如花。
  “就凭这个?”
  手指却在背后攥紧,指节发白。
  她不急,徐俯也不怒人就倚在哪里好整以暇的说道:“我有的不只是这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以前的别墅为了安全起见到处都装了监控,以前我们的种种都在里面。”
  绿绮半眯的深黑眸子里,饱和的杀气渐次流露,但她让自己冷冷地微笑。“那又怎么样?他不是不知道我和你上过床,再在他面前秀一下春宫照而已,你以为我会让你要挟?”
  “没错,虽然有些东西要分时间场景心情交出去才有意思,但是单单凭借这个的确威胁不了你。”他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唇一点一点贴近她的耳边,声音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你知道吗?那两个U盘……”
  她一惊,忍不住看向徐俯。见他正定定地望着自己,那样深黑的眼,仿佛一瞬间就能将她整个人都融化在里面,不期然的又是一惊。
  “什么?!”
  “在你第三次打开的时候输入密码后,就会要求你输入一段附加码。如果没有正确输入你猜会怎么样?魏小虎踩着徐氏有了今日,然而要是有人知道他手中的东西消失了,又会怎么做?”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淡淡地,一字一句,简单又直白地吐出来:“啊,我忘记了,他会怎么样你可能并不关心,关心一下失去了庇护的自己,似乎更加像你的性格。”
  室内极静。北风吹在已经无法关紧的玻璃窗上,半悬的帘子在潜入室内的风中扑打曳动着,窸窸卒卒。绿绮的呼吸轻轻一窒,才感到这昏暗的屋子里湿冷入骨。她听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响,渐次地,连心跳也越来越响,不停响,一直把灵魂拖入看不见尽头的峡谷里。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没关系。”
  这么说时,徐俯离她进极了的微凉的眸子噙着一丝笑意,仿佛是温柔的。
  胸膛内的黑暗激烈地翻腾而上,淹没了心脏。
  “很好。”她失去了冷静,狠狠地咬牙重复那两个字:“很好!”
  “你想要什么?”
  “我要钱,而现在我还要你!”
  徐俯一手按在她的颈后,一手伸出去摸绿绮的脸颊,绿绮抬手打开他。
  “多少钱?”
  “五千万。”
  “你当我是开银行?”
  “五千万买下两个U盘并不吃亏,不是吗?”
  徐俯抓住她的手,在手中大力握着,骨节间发出摩擦之声,痛得她直吸了一口冷气。
  “好,徐俯,我给你!”
  “交易达成。”
  他低下头,渐渐接近她的唇,而他漆黑的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和欲望。
  她侧过头开始挣扎,他猛地一回手就把她的手反折到身后。她素来最珍惜自己的双手,此刻却只是忍着痛咬牙道:“你就是掰断了我的手,我也绝不……绝不……”
  低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徐俯的手指已经极狠戾地将她的宽大T恤撕裂。
  她锁骨在刹那撕开的衣襟处暴露,那几乎透明的白皙,伴着微温的体香,瞬间,让他手指微微颤抖。
  忽然用力压在了她的唇上狂吻着,绿绮下意识间咬紧牙关,抵挡他的进攻。徐俯在他唇辗转吸允半晌,仍不能侵入。
  然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任谁人看来,现在这种姿势也都是亲密无间。
  徐俯古怪地哼笑一声,突然起身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两步,斜着头,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嘲讽了她一句:“你这样的女人为了他还真把你自己当成贞洁烈女了?你不是忘记当年你是怎么在我身下呻吟了吧?”
  “住口!”绿绮神情丕变,身子颤抖起来:“钱我会尽快给你,到时候别忘记给附加码,还有我希望这就是你想要的!”
  说罢,她的脸色一瞬间惨淡下来,决绝地从转身离开,然而步伐却是极为缓慢,仿佛在快一点便要支撑不住。
  徐俯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然后走到窗前,靠在墙上,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的身影。手夹着烟头凝住了,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烟头烧到了他的手指。他骤然一抖,把烟扔在一旁。
  他的枪就在身边,他拿起来把子弹一颗一颗的拆卸下来,然后又一颗一颗的装上去。
  “我到底是想要什么?要什么?”
  他问着自己,嘴唇最终开始缓缓颤抖,睫毛也在极轻地抖动着,鳞片似的微光上下闪跃,如梦一般。
  然后拿起桌上的数码相机,开了条门缝望了望,迅速离开了这破旧的楼房,消失在暗巷中。
  柳绿绮的狠辣手段和她的表面上带着一点即将崩溃的脆弱和优雅大相径庭,当年他见识过也赞赏过,现在他可不想原因不明的暴死在这肮脏不堪的陋室之中。
  所以毫无意外的,当他的身影在巷道深外不见后,从另一个巷口现出另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来到那个破旧的房间,仔细搜索着。
  星虎顶层的办公室门口立着四个保镖。专用电梯的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