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秦以律推开卫生间的门；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摔倒了吗？”他止住了声音；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直到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才收回了视线；拍着自己被她吓得不轻的心脏。
  颜希坐在马桶上的人仰着头，以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秦以律你梦游？”
  他放松了身子倚在门框上；不悦地蹙起眉头，“我是被你吓醒的，好好的叫什么？”
  “我大姨妈来了。”颜希嘟着嘴巴看他，心里憋屈得厉害，“我没心思去度蜜月了。”
  闻言，他勾着唇角，眯眼看着她敞开的领口，低沉着嗓音道：“那我们就在家里‘度蜜月’好了。”
  “那不一样。”
  秦以律无奈地扫了她一眼，垂下扶在门框上的手，举步朝里走去。她的眼神紧盯着他，本以为他要安慰几句，不想他是脱了睡衣直接站在淋浴间。
  颜希羞愤难当，深刻觉得这人是一点儿羞耻心都没了。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你就不能等我出去了再洗？”
  水流声掩盖了她的话声，秦以律特意把水龙头关了，然后侧身看向她，丝毫也不介意在她面前不着一物。“你说什么？”
  颜希迅速转头，可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她捂着眼睛吱吱唔唔道：“我说我好像要长针眼了，看什么看，快洗澡！”
  他低声笑了起来，转身不再看她，继续冲澡。
  两人收拾好了一起下楼，秦海在看到他们后连忙招呼道：“快来吃早饭，我煎了几块饼。”
  颜希觉得秦海的厨艺挺好的，比秦以律都好。当她喝着粥吃着饼时，秦海突然开口道：“也过了好些日子了，我想今天下午就回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颜希就急急问道：“为什么呀？住着不是挺好的吗？”
  秦海呵呵笑着，解释道：“是挺好的，可我家里还有一堆活儿要干呢，没个人是不行的。”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当看到秦海坚决的态度时，讷讷地闭了闭嘴，暗想着好不容易亲起来了，这要一走，还真是舍不得。“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看吧，地瓜什么时候收了就什么时候来。”
  因为秦以航的宝贝闺女生病了，孟瑶没来参加婚礼，秦以航也是在婚礼第二天就赶回去了。颜希把秦海送到楼下，举着秦宝宝的小手挥了挥，“和爷爷再见。”
  秦以律正和司机说着话，秦海看看他又看看颜希，笑呵呵地握住颜希的手，说道：“那我就回去了，你和以律好好过，要是他欺负你了你直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这话听得颜希挺伤感的，她眨了眨眼睛，一边把秦宝宝往他怀里送一边说道：“来，再让爷爷抱一抱，让爷爷常来。”
  秦宝宝趴在秦海肩头吐着泡泡，小手一回直接抓了秦海的耳朵。秦海摸摸他的头，沙哑着声音道：“乖孩子，爷爷有机会了就来看你。”看到秦以律过来了，他又把孩子递给了颜希，随后拉了秦以律一边去了。
  颜希远远地看着他们父子两说话，好长一会儿后才等到过来了。秦以律把东西拎进后备箱，然后开了后座的车门，等秦海坐进去后他又把门关上，一旁地颜希突然把秦宝宝塞到秦以律怀里，然后敲着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颜希弯腰看向里面，“要是哪天想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司机去接你。”
  秦海点了点头，“那我就走了，你们都上去吧。”
  颜希咬着唇看他，犹豫着终是开口道：“爸爸，谢谢你把他给了我。”她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字传入秦海的耳朵，让他一下子热了眼眶。她抬手朝他挥了挥，一脸虔诚地保证道：“我会好好对他的，一定不会欺负他。”
  “哎。”秦海看着她笑了笑，“等你们有空回去了，我在老家给你们摆一桌。”
  “好。”
  秦海走了，带了张全家福回去，同时留下了一本红纸包着的存折，秦以律看了一下，上面的数额差不多是他这么些年寄回去的，最后有一笔五万块是才汇进去的。
  颜希抱着那存折坐了一下午，没有一点儿拿到钱的喜悦，相反的却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寂。
  “应该是给新媳妇的红包吧。”秦以律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我们那儿新媳妇进门都有这样的习俗。”
  颜希不悦地拍开他的手，一边用纸巾擦着鼻子一边道：“那也不能一下子给这么多吧，都给我了他怎么办？”
  秦以律觉得颜希还挺会多愁善感的，以前看她都是没心没肺的，这会儿还知道关心别人了。他拨开沙发上的抱枕，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把自己喝了一口的绿茶凑在她的唇边。颜希掀开眼帘看着他，随后就着他的杯子喝了几口。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逢年过节的时候给他送点儿回去不就好了？”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觉得我爸还是不会要，就算要了要了也不会用，你直接给他买东西好了。”
  颜希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儿，最后拍着秦以律的手背赞赏道：“此计甚好，秦卿睿智。”
  秦以律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大手捧着她的脑袋扣在怀里，胡乱地揉着她的头发。颜希涨红了脸，困难地抬头瞪他，嚷嚷道：“秦以律，你以下犯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吗？”他哼哼道，不怀好意地瞄着她领口的沟壑，探着手去挠她的痒痒。
  颜希扭着身子，两人闹了一会儿后她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咬着嘴巴小声道：“好像挺多，我要去卫生间了。”
  秦以律摸着她的鼻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辛苦你了。”
  颜希扶着他的腿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临走时又抓了抱枕在他身上拍了拍，“下辈子你做女人！”
  秦以律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进了卫生间后，他动了动横在沙发上的手，捏住存折的一角拿了起来，垂眸看着上面的数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时，阿姨抱了哭闹的秦宝宝过来，他接过来后就抱着他去窗边哄着了，哄了一会儿，秦宝宝终于消停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趴在他肩头蹭着鼻子。
  颜希从卫生间出来后招呼了秦以律去拆礼物，也不体谅刚刚睡醒的秦宝宝，直接拿了他的小车让他坐里面。秦宝宝正学走路，借着学步车能蹒跚着走两下，更多的时候则是脚一蹬，等到车子在地板上滑起来时把脚缩起来。
  “妈……”秦宝宝正撕着礼物的包装纸，趁着颜希不注意时还直接拿了往嘴巴了送了。
  颜希拆出了几盒安全套，大小还不一样，她觉得应该是送礼物的人想让秦以律有的选择。瞄了眼正从秦宝宝嘴巴上捡纸屑的人，她轻轻咳嗽一声，挪动身子跪倒他身旁去了，凑在他耳边调侃道：“大中小选一款，挑剩下的都扔了。”
  秦以律往地上瞥了一眼，别有意味地看着她，“大小你不是很清楚吗？你帮我选一个好了。”
  颜希红脸了耳根，推了他一把后就蹲到秦宝宝旁边去了，眼看着秦宝宝朝她伸了手，她毫不避讳地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他。
  秦宝宝也不客气，拿了东西就往嘴里塞，颜希看看他再看看一脸镇定的秦以律，忽然就纳闷儿了，秦以律连纸都不让他吃怎么就能让他啃这个呢？她把拆开的包装纸整个一团顺手扔到墙角去了，随后拉了秦以律的线衫袖口，问道：“你怎么不拉着啊？”
  秦以律瞥了她一眼，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淡淡道：“你觉得他能吃得下？”
  她缩着脑袋摇了摇，一脸鄙视地看着口水直流的秦宝宝，拍着屁股起拿柜子上装着礼金的包了。
  两人在客厅里，一个拆礼物一个看红包，秦宝宝看什么新鲜就要什么。当秦以律抱着他走到颜希身旁时，他手里拿着的毛绒公仔直接掉颜希头上了。
  秦以律觉得颜希会把儿子收拾一顿，可不想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他朝秦宝宝挤了挤眉头，随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探头看着她手里抓着的红包，问道：“怎么了？”
  颜希甩了甩头，一脸烦躁地看向他，挥了挥手里的红包，道：“有人给我送了一张卡。”
  “知道是谁吗？”秦以律抽过信封，反复看了几次也没看到上面有名字，正当他也觉得困惑时，颜希把矮几上的纸递给了他，“自己看。”
  秦以律粗略地把内容看了一遍，其实纸上文字不多，只是一些祝福的话语，以及最后一句“密码是你生日”。他抿唇看向她，多少算是猜出了谁送的了。
  “你请了？”
  “没有。”他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耳垂，“可能是让其我们系的老师带过来的吧。”
  她举高了那张卡，仰头看了会儿，叹息一声后又把卡塞回了红包里，轻声道：“等我找个机会还给他吧。”
  国庆假期，颜希从秦以律那儿找了颜水林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约他在一品茶庄见面。到了订下的包厢时，颜水林已经坐在里面了，没有过多的客气话，她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颜水林局促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像是在等着她开口。
  颜希喝了一口茶，随后从包里拿出那张卡放在桌上。
  见状，他动了动嘴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颜希偏头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颜水林干咳一声，努力在脸上挤出和善的笑容，说道：“你结婚……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就给你准备了十万块……”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抬眸看她，细细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
  “谢谢。”她把卡从桌上滑了过去，不留情面道：“我不需要。”
  “小希，别这样，爸爸只是想……”
  “补偿吗？”她笑着打断他的话，低头抿一口，又继续道：“我也不需要。”
  很长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颜水林缓缓低头，有些自嘲地开口道：“我知道你不需要，虽然不是很多，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收下了我心里也好受些。”
  “可我不好受，我都不认你这个爸爸了还要收你的钱，像话吗？我妈和我外公知道了，他们会不高兴的。”
  “小希。”颜水林有些无奈地皱起眉头，翕动着唇瓣看着她，斟酌着开口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爸爸，这么多年来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你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颜希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现在来跟我谈补偿有意思吗？你要跟我妈离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呢？”她敲着桌沿，冷冷看他，“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想要补偿我，那我妈呢？你不欠我什么，你欠的人是我妈，你不顾一切地非要离婚，在她得抑郁症的时候你重新组建了家庭，她生病住院的时候你和你的老婆孩子一家幸福。我妈不够好吗？她把一辈子都寄托给你了，可你毁了她一辈子，一辈子你知道吗！我不想跟你有牵扯，你有自己的老婆儿子，我也有我的家庭，现在我也是个妈妈，我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就能够狠下心让我变成没爹的孩子，我走在大街上你认不出来，你儿子生病了你倒知道来找我，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跟我打亲情牌，有必要吗？有你这个爹我也不会比别人多活几年，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颜水林面上难掩沉痛之情，他抹了把脸，沙哑着声音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知道错了，是我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就不能原谅我吗？至少让我为你做点儿什么。”
  “你能做的就是以后别来找我了，就像以前一样。”说罢，她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不再看他，拿了包就往门边走去。
  颜水林想喊住她，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看到她突然转身时，他露出了欣喜之色，忙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颜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朝他道：“我一直挺好奇你为什么要跟我妈离婚，能告诉我吗？”
  颜水林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他避开她探究的眼神慢慢低下了头。
  “婚外情？还是你觉得我妈不够好？”她出声询问，语气不见喜怒。
  “都不是。”颜水林连忙摇头，缓缓抬头朝她看了过去，苦涩道：“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可她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闻言，她嘲讽地勾起了唇角，轻嗤出声，“那时候应该没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和她结婚吧，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吗？要是顾忌这个为什么又要跟她结婚呢？”
  “我……”
  “我走了。”颜希开了门直接出去了，没有和他道再见，她觉得和颜水林压根儿就是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出了茶庄的大门，她仰头看向天空，眼光灿烂得刺眼。她举着包遮在头顶上，慢悠悠地走到停车位，随后疲惫地靠在自己的车上。
  车窗缓缓降下，从里面探出一张俊逸、含笑的面庞，“结束了？”
  颜希半弯着腰趴在车窗上看他，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