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节
作者:
风雅颂 更新:2021-02-21 17:33 字数:4765
“萧若雪,他不是凌,他不是凌……”温热的液体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滑下我的面颊,我多么想伸出手帮你拭去那些珍贵的泪珠,可是为什么,我的手臂,动不了了……
他不是我的凌吗?要我如何说服自己,他不是我的凌,除了凌,谁还会吹出那样的箫音,除了凌,谁还会拥有那么温和的容颜……他是凌,可是他不是我的凌了,我的凌为我死了,死在了绝情崖顶,此刻的他,一定很安稳的沉睡在夜雪湖里,那里不会孤单。
脸上的液体越来越多,我不要流泪,我不要伤心,我不要在为谁哭泣,伸出僵直的手抹上脸颊,可是为什么泪水越来越多,不是我的,是狐狸师傅的,不是我的……
“雪儿……”惊喜的声音传进耳朵,我转了转已经近乎空洞的瞳仁,努力的朝他挤了一个安心的微笑,“他是凌。”狐狸师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我不去看他,“可是……他不是我的凌……”
不知道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服我自己,他不认识我了。
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梦中那些早已埋葬在最深处的东西汹涌倾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越想抗拒,那一切就越清晰,我累啊……
自那天以后,我和狐狸师傅都没有去提及这个人的存在,我知道他在逃避,而我也在刻意的伪装,这层伪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被拆穿,然后露出来的就是伪装下面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在晨国军中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狐狸师傅说颜陵毓已经等不下去了,如果晨国再不把我交出去,便立刻进攻,我勾起嘴角,微微的笑,丝毫不露痕迹的掩饰一切,我知道了他的存在,那么这场战争无论谁输谁赢,对我来说,都是搁浅。
岚夜已经好几天不见人了,他是不是把那个皇子怎么了,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他是晨国最得力的战将,肯定不会出事的。
我一个人在帐篷里看书,寻找最平和的事情来忘记所有的事,佛笑,不代表不痛苦;佛慈悲,不代表可以忘却痛苦。佛有前因,所以心中有爱;佛无来世,所以爱的深沉。所以忘不了,所以痛苦,所以佛笑。
我不是佛,所以我此刻竟然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他忘记我了,不是很好吗?我差点就忘了,自己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我费尽心机的让所有人忘记我,放开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公主,暮国的使臣要见你。”门外的侍卫恭敬地说着。
暮国的使臣?是那个皇子又耍花招,还是他怎么了?心中猛然一惊,到底还是放不下,“让他进来吧。”
一个身着战服的人走进来,低眉行礼,“朝颜公主,这是我国军师交给您的。”
他给我的,他记起我了吗?颤抖着手接过士兵手里的信签,那个士兵的眼角滑过一丝精光,下一刻我的意识有些恍惚,是弥散心智的药,不是他给我的,肯定是那个皇子……
汐儿一瞬间颜色变得很迷离,那个士兵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开口,“待会有人问你要去哪里?告诉他们,去晨国的主帅那里。”
汐儿点点头,眼神还是一片空洞。
暮国的士兵迅速的退了出去,不久,汐儿揭开帘子走出帐篷。
“公主,请您回去。”帐外的侍卫立刻阻挡。
汐儿有点发黑的瞳仁看着他们,“我要去晨国主帅那里。”
两个士兵相对的望了一眼,“萧将军好像也在那里,公主该不会要去找他吧?”
“应该是吧,公主一般都不出帐的。”
“公主慢走。”两个士兵识相的让开,汐儿迈着及其优雅轻浮的步子,向前飘去,身后的侍卫正大了眼睛,在他们的心里,这位公主不是人间的女子,此刻更如下凡的凌波仙子。
汐儿走了几步,绕到一个帐篷后面,刚才那个暮国的使臣一掌击昏她,迅速的扛在肩膀上,消失在重重的白布之中。
头好疼,我柔柔太阳穴,从黑暗中睁开眼睛,眼睛一下子接受不了眼前的光亮,我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灯光,这下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军中堆砌杂物的仓库,破败不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心中猛然一惊,自己中了迷魂香,是被人掳来的吗?
“醒了。”抬头看过去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华服的正戏虐的看着我,而另一个还是那种无波无澜的双眸,一点感情都没有,心里狠狠的剜了一下。
“只是以军师的名义试试,没想到真的把公主请来了。”夜崖的声音里满是戏虐的得意,“看来公主对我们军师的情谊还是很重的,只可惜……”他的眼睛盯上我的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心里一阵阵的抽搐,凌你真的知道他是要骗我来的吗,那你也默许了他的行为么,甚至还帮助他。
下一刻,有力的手指转过我的下巴,MD,上次留下的淤青还没散呢,这次还来,我狠狠的瞪上夜崖的眼睛,他却笑了,脸上绽放的微笑如同盛开的罂粟花,妖艳魅惑,“不甘心吗?给你一个机会,亲口问一下……”
他松开了手,从我的面前移开,我的下巴火辣辣的,抬头就对上少年如水的双眸,他的嘴角依旧勾起淡淡的弧度,似乎在看一出极好笑的闹剧,我呆呆的看着他,什么话都出不了口。
“不敢问吗?”温热的气息扑到我的脸上,暧昧的语气充满轻轻的醉意,“我的军师,从来不近女色的,所以你别想了……”夜崖勾起眉,瞟向不远处的凌,或许是殇。
我的眼睛直直的定在他的脸上,似乎要看穿他的伪装,可是似乎一切这么自然,天衣无缝,那不是伪装,是真的,虽然此刻我极其不愿意承认或是接受这个事实,“怎么样,还是不放弃吗?”夜崖转过我的脖颈,可是我没动,眼睛仍然停留在那个地方,一阵窒息,空气卡在肺叶里,吐不出去,也吸不进来。
夜崖修长的手指扣住我纤细的脖颈,“不准看他了,看着我……”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的脸此刻应该已经是绯红色的吧。
“听说上次是公主破了我们殇军师和萧煜的联手,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脖子上的手又收紧了一分,“上次峡谷口埋得东西想必也是公主殿下的杰作吧,怎么样,告诉我,就放你离开!”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细细的摩梭着,我心里阵阵反胃。
我狠狠的盯着他,“休想!”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两个字。
“是吗?”他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戾气,我呼吸不了了。
“殿下,别玩死了,我们还有用。”淡淡的语气,字字跌进我的伤口里,化作利刃血剑,从里至外,将我刺的体无完肤。
夜崖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放开我的脖子,双手环上我的腰,嘴唇贴在我的耳垂处,“本想留下你的,可惜盯住你的人太多了,那么我只有用你来做更大的事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诡诈的光芒,“你说,花陵毓会为你放弃什么,还有时星寒?”
我心里一阵寒意,入骨的寒意,他的舌尖划过我的面颊,如此犀利,身体一瞬间僵硬,那个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本想要了你,可是那样的你就不值钱了……”
动不了了,他将我打横抱起,走了几步,另一双手接过我,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青草气息,怎能让我否认你不是我的凌,“军师,麻烦你了,我这就去召集将士,直奔珀链郡。”
夜崖迈着大步走出去,他遗留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帐篷,妖邪怪异。
我怔怔的看着抱着我的少年,我想开口问他,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可是我的哑穴也被点了,他抱着我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他不是把我带向另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我会以为他是来拯救我的王子,如果他可以看我一眼,就可以看见我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已经满是泪水,可是他没有,因为他不是我的凌……
离暮国的军队越近,我的心就越沉下去一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你真的不是陪了我那么多年的那个人?难道你真得要亲手把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可惜,我说不出来。
我被绑在高高的木架之上,岚夜此刻应该发现我不见了吧,可是他肯定会向自己的主帅去要人的,殇,你的计算都是如此的准确吗?我想质问你,为何变得如此残忍,以前的你多么的温和;我想问你,人命在你的心里算什么,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我明明亲眼看见你倒在我的面前,为什么又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远远的,我看见站立在城顶的颜陵毓,又瘦了,离开了那么久,朝中怎么样了?绛紫色的锦袍在风中飘舞飞扬,高高的空中悬着的紫朝鸾凤旗帜猎猎作响,他在旗下遥望苍穹,这才是帝王之姿,他拥有的,又何止是这样一种气势,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帮我结束这个乱世,不要让夜崖那样的变态再折磨这个世界。
我不能给你什么了,但是我留下的那些东西,希望可以帮助你,留下的那封信,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固执,千里迢迢的过来这里,我不值得的。
白色的骏马上,那个人勾起邪邪的笑容,“怎么,刚才还对我们军师含情脉脉,此刻看见花陵毓一门心思就扑到他身上去了?”
我低头俯视着他,那是鄙视,深恶厌极的鄙视。
“我讨厌你的那种眼神,最好给我收起来!”冷冷的寒霜立刻结上了他的面庞。
我被押在了最前面,颜陵毓红色的双眸中是深深的伤痛,我直视上他的眼睛,可是他避开了我的眼神,你不愿意按我说的做吗?那么就让我自己来为自己为你做最后的决定。
“花陵毓,我们的协议还有效吗?”夜崖勾起邪魅的笑容,看向城墙上俊美的少年。
他的眼睛看向我,然后重重的点点头。
“哈哈……”猖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旷野之上,“花陵毓,想不到你竟然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他立刻停止了笑声,声音变得很柔很柔,“你很心疼她吗?”
颜陵毓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骇,“哈哈……”夜崖再一次轻笑起来,“我就喜欢看见你们这样,你们越痛苦我越高兴!”他从身后抽出长长的马鞭,下一刻,鞭子如一根慵懒的毒蛇,吐着丝丝红信缠上我的脖子,我感觉到一阵刺痛,有温热的血液流出。
死变态,我担忧的看向颜陵毓,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住手!”声音中有不可抑制的颤抖,“朕说的话,绝对算数,只要你放了她,我立刻将皇位让与花博雍!”
真的是朝堂里出事了吗?夜崖竟已和端王爷联系上了,好快的速度,喉头有丝丝的甜腥涌上来,我尽力的压下去,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在一瞬间似乎要被抽空,不能答应他,不能啊!
我死命的瞪着他,“到现在了还这么倔强,真不愧是两国的公主啊……”他的声音没有怒气,反而有丝丝的戏虐,不过下一刻,他盯住我的眼睛,声音降到了冰点,“你的眼睛很特别,很漂亮,这么漂亮的眼睛挖下来是要送给花陵毓还是时星寒呢?”
我的身子一僵,“花陵毓,诏书和帅印扔下来吧。”
我直直的盯着颜陵毓,眼睛里全是不准的信号,坚定如铁,他柔柔的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如水的温柔、痴情甚至是痴迷,像是千言万语也无法道出的情意,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脖子上的鞭子又紧了几分,夜崖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转向颜陵毓,“别考验我的耐心,一个失手,杀了她我可不负责!”他突然就笑了,笑得如暗夜里的鬼火,凄厉冷清,“花陵毓,你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吧,你赌不起,只要我有她,你永远无法和我赌,因为你没有对等的筹码,我赌的起,而你不能……”
颜陵毓的眼神此刻都纠结在我的身上,他手中的诏书和帅印在阳光下如此刺眼,我心中一动,一口鲜血喷出,夜崖惊讶的看着我,我笑了,暮国和朝国所有的士兵看着我,目光里都是惊艳,原来面纱经不起血液的重量,竟然飘了下去,我微微张口,“他赌不起,我和你赌,而你永远赢不了。你用我的命赌,那我也用我的命赌!”
他惊骇的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不确信,下一刻变成彻底的惊呆,怔怔的望着高架上的我。
我最后一眼,从高墙上的俊美少年滑到旁边不远处一直静静看着我的干净少年,永别了,不会有以后了。
长长的衣衫在风中轻舞飞扬,我恍惚看见我自己还是十五岁那年旋舞的那个女子,那么妖娆艳丽,长长的青丝已经散乱,随风散乱在这乱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