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2-21 17:28 字数:4852
无人的走廊一片寂静,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变两下,两下又翻倍成四下,这哪是心跳声简直是战鼓在雷鸣,我甚至夸张地看到胸前在震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顶的风扇没有任何作用,汗水湿透了我全身,水珠沿着贴在脸颊的发丝到了脖子再继续往下流淌。手中捏着的提带因汗水脱手滑下地,落地声吓得我心脏停了一秒减缓了些速度,提起行李包趁机前进了几步再次因雷鸣的‘战鼓’停下,再这么敲打下去胸前非开出个大窟窿不可。什么战鼓,退堂鼓还差不多…
“这位小姐,探病的时间已过,请明天再来。”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又惊得我掉了行李,回头看去是刚才的护士小姐,“明天?”对,明天再来,等我再鼓一鼓勇气再来见他…
“病人该休息了,请不饶打扰他们好吗?”
“我…”
可是近在咫尺的‘三零六’,我只要再走十…也许是二十步就能…闭上眼,身体微微有些抽搐,深吸一口气,一、二、三!
飞快抓起行李包奔向不远的病房,头也不回大声回着,“对不起,给我几分钟行吗,我放下换洗的衣服就离开!”
“那请快些,不能留宿哟。”护士小姐悦声说着,带着两分戏谑。
房门前的急刹车弄疼了左脚连接处,抬了抬腿舒缓疼痛,不由得又一次打起退堂鼓。回头正对上微笑的护士小姐,尴尬地笑笑,揪着胸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三张病床两张空着,只有最远的靠进窗边的一张…有人…睡着了…
浅浅的鼾声像浓烈的酒,不过入耳两声就把我醉倒,合上门将它关住不让门外的人抢去分毫。背紧贴着门支撑住身体,双手用力捂住嘴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脸上淌下的水珠也许又是汗水吧。
一声,一声又一声,前一刻我还在想如果能一直听着这鼾声该多好,下一刻就已觉得不满足,我还想听他说句话,还想看一眼他的脸,还想…
一步,一步又一步,就这样来到了床边。可是床上的人不像他…是他吗?这样魁梧的身体,占满了整张床,这是那只见吃饭不见长肉的瘦猴精?记忆中的肩背只有这样的一半…
是他没错,看不见他的脸,可从那古铜色的胳膊和脖子我就知道是他。就如他说的,‘黑人’不少但黑得像他这样好看的却只有他一个。是他!是他!我要看看他,他变成什么样…
鼾声嘎然而止,大睁的双眼对上我的眼睛,离得太近只见了两颗黑眼珠脸却看不分明,正要拉开些距离突然腰被抱住用力压向一堵墙。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发酸的鼻子没了出气孔,嘴巴像被胶布粘得紧紧的…
“早知道吃两颗安眠药就能梦见你,我一早就拿它当饭吃!为什么我没早去试一试,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每念一个‘为什么’圈住我的一双铁臂就紧一分。
他说,梦?
“湿湿的,刚洗了澡吗?”说着温热的鼻息埋进了我的颈间用力嗅着,发出一声无比畅快的声音,“嗯————,好香!”
满身臭汗,香?
窒息令我脑子也糊涂起来,也想着这是不是梦。
“让我好好抱一下,你不准走!我要抱很久,很久!”
身体又被他往床上带了一些,左腿膝盖以后的部分撞在床边发出金属相击的铿锵声。我登时从梦中惊醒,矛足全力推开了他,也让自己跌在了地下,坐起身已来不及拉好长裙遮住那段丑陋的脚。
“唯雅?!唯雅是你!”
我终于看见了他的脸,比记忆中更…不,比任何人都英气勃勃。高思源说的铮铮铁汉,他说的大男人、大老爷们,就是这样的。
“唯雅!唯雅!唯雅!呜呜呜…雅——”
呃…尽管那个大老爷们的哭相不怎么好看…
同眠
你能想象吗?一个挺拔如山、刚毅如峰的男人在面前泪洒如雨、放声大哭,像肆无忌惮号哭的孩子大张嘴、挤着眼,成熟深邃的脸扭曲得难看又好笑。
我愣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是应该继续为被他看到的左脚伤心,还是应该先安慰看来极为伤心的他?
“唯雅…唯雅…”
他不停地唤我名字,抹着泉涌的泪水望着我,那模样像是儿时伤心的时候渴望妈妈的拥抱、抚慰一样。我不由得伸出手,可是我的脚,我起不了身…咚地一声,坐于床上的他就这么直直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连我也跟着疼了起来。
双手被他捧起握住,低下头用湿湿的脸颊磨蹭着。心像开始拨动的琴弦微微发颤,呜咽声中温热的唇印在了手背,指尖一个、两个被他含进了嘴里。刚才卡住泪珠子终得释放,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医生和护士,我正是惊慌失措时被他猛地抱住。他的号哭声又起,接着是一句吓死人不偿命的话。
“老婆,我错了!别离开我,我知错了!”
老婆?!医生、护士还有我同时跌了下巴。
“你们…是夫妻?”护士小姐不可置信地问。
我刚要开口否认就被他握住后颈转过脑袋,用力压在他坚硬如石的肩头,封住了嘴巴。
“老婆我真的不敢了!我爱的是你,那个女人我…我只是和她玩一玩儿,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老婆你相信我!”
我只觉得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他在说什么,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啊!
“你们真的是夫妻?”护士小姐再一次询问,“结婚了?可是杨果你不是…”
“哇啊——”护士的话被他突然拔高的哭嚎声打断,“你们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呜呜呜…瞧不起人…我怎么了,我就不能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吗…明明就瞧不起人…”
到此,我总算知道这家伙原来是在唱大戏蒙人。
护士小姐急忙解释,“我没有瞧不起你…我是说你的年龄…”见病人仍然哭声不止且愈加大声她只得向身边的医生求助。
慈祥的医生语重心长地开口,“即使是夫妻,没有申请看护床还是不能留宿,现在已经过了办理时间…”
“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是不是要我老婆抛弃我你们才高兴!要是赶她走,我马上从窗户跳下去死给你们看!”
※
蛮横不讲理的人谁也招惹不起,最终医生同意了我留宿。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在这里过夜,因为睡觉我就得…
“坐地上好一会儿了,腿该麻了吧?”说着他一手揽上我的腰向上提抱起来,另一只手则伸到我的腿弯,不等我拒绝就轻松将我打横抱起。“怎么才这么一点分量,都没长。”
“快放下我!”我一边用力推开他一边挣扎着扑向旁边的床,那只脚已经被长裙和长靴的隐藏他看不见,可他感觉得到!
“好,我放下,别动,我放下。”
一落床我急忙拉过被子盖住腿,他却要掀开。
“还没脱鞋。”
“我自己来!”我推开他的手坐起身在被子下拉高裙子,然后将右脚伸出,飞快拉开拉链脱掉长靴,重新缩回被子里。
“那一只呢?”他挑眼看向左边被子下的隆起。
“就这样…”我红了眼眶,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这样怎么睡觉,我帮你。”他边说边掀被子。
“我不!你走开!”我双手死死拽住被子,弯下腰把脸压在腿上,无论无何也不让他拉开被子。
“李唯雅!我是谁,你还给我闹别扭!”
他气得冲我大吼,像从前那样。可他毕竟已经不是纤瘦的少年,一瞬间我以为面前高大的男人是四合院里小孩都惧怕的那个凶神恶煞的‘杨叔叔’。片刻的愕然之后我把被子下的腿抱得更紧,抬起脸咬着牙毫不畏惧地与他瞪视。别人也许怕他,可我不怕,看他有多凶!
四眼相对,四道无形的利箭搏杀了好半晌,终于他败下阵来。
“好吧,你自己来,我去打水。”
等他端着盆离开病房关上门,确定他走开了,我才开始一件一件脱下我的…左脚,然后放在另一边床和桌柜之间,再用行李包和另一只长靴遮掩住。他给了我足够的时间,直到我做完一切在床上躺好他才端着一盆水进来。
盆放在了我的床边,里面是一条新毛巾,是给我用的?
“你看你热的,洗把脸。”
我伸手去接却抓了个空,冰凉的毛巾直接贴上了我的脸颊。
“我来。”他为我擦干净脸和颈子以后又从被窝里逮出我的手,硬把被子拉到了我的胸口以下,“还捂着,都长痱子了!”他把我的衬衫的袖子一直拉到胳膊肩上,用毛斤来回擦拭着手臂。
凉意透过皮肤沁入心田,舒服得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我正要闭上眼慢慢享受就感觉到胸前的被子被拉开,瞬间像弹簧似的坐起身来,再次紧拽住被子不放。
他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拿着毛巾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我们只洗脸和手行了吧?又懒又脏的丫头。”
“丫头?”我很不屑地冲他哼了一声。
竟然这么老气横秋地叫我!他以为他有多老,还不和我一样…嗯?以为他搁下盆和毛巾会回到自己的床,他却是搬来一张椅子我的床边坐下。
“我睡这里可以吗?”说着他牵起我的手,一手包裹住我的手掌,一手沿着我的手臂拉下挽高的袖子最后用手指圈住我的手腕。“丫头你怎么一点也没长,还是这么小。”
“我哪里小…”我小声反驳,目光瞟了一眼左腿。别看我成了这副样子,超过一百六十五的个儿也算高挑了。
他轻轻揉捏着我的手掌和手腕的突骨,挂着淡笑的脸透着几许心疼和哀伤。异常粗糙的掌心摩挲在我的手背竟刮得生疼。我微微使力翻转过手掌,用指腹去触摸那粗皮和厚茧。他究竟做过什么,才有了这样一双手。
看穿我的心思,他故意使坏用掌心来刮我的脸,颇为得意地说:“这有什么,劳动光荣。”
我横他一眼打掉他的手,“我要睡了!”侧躺着闭上眼,头一寸一寸离开枕头移向床边,从虚着的眼缝里看见他的表情由懊恼转为欣喜。
“那就睡觉吧!”
才听他悦声喊完就感觉微弱的热气吹拂在脸上,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坏主意。故意装着不知有人把砸了颗猪脑袋下来,吸吸鼻子张开嘴发出一声响亮的‘哈啾’,几点香沫飞喷而出。睁大些眼缝等着看笑话,却没想到他非但不恼还闭眼、裂嘴、露牙傻笑,似乎挺享受的。
他又靠近了些,额头轻轻撞了我两下,柔声说:“很晚了快睡吧,要‘浇花儿’我们明天继续。”
这样头相挨着、手相握着,很快又热出一身汗来,可我们谁也不想分开一些,一寸也嫌太远。
“果果。”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叫他。
“热吗?”
“果果。”我要多叫几次,把以前的全补上。
“嗯?是不是想去厕…”
“果果…”
“……我是果果,你的果果。”
“果果…”
“我在,一直都在…”
“果果…”
“在…”
开启幸福之窗
我像是睡着了,睡了最为香甜的一觉,从头到脚的疲惫逐渐从身体抽离。我又像是没有睡着,粗糙的手心、抚面的鼻息都是那么真切,绝不会是梦。
饱饱地‘美餐’一顿,嘴角似乎还淌着口水,不知睡过去多久终于舍得睁开眼。照进窗户的阳光刺痛了眼睛,急忙闭上,转头长长地伸一个懒腰…
手,能够自由举高,意识到这一点我猛地弹坐起来。床边没有人,椅子也不在了!环看一目了然的房间,空无一人!脑袋轰隆一声爆开,正觉得天昏地暗的时候眼前咖啡色夹克将我拉了回来。这男人的衣服,是他的!我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找到他、见到他!对了,盆和毛巾都不在,他是去梳洗了…
将夹克抱在胸前静坐了几秒,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不禁为自己的疯癫苦笑,我真快成神经病了。拍拍额头看向房门,是关着的,听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