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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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令夕改 更新:2021-02-21 17:26 字数:4809
应你,竟然就把我晾在一边不管不问。
于是车子也没了刚才的顺滑水溜,唧唧歪歪一个劲儿跟他作对。穆遥索性一个翻身跳下来,开了门咚咚咚地跑去厨房门口兴师问罪,里面扎着褐色围裙的颀长身影却让他在门边收住了脚步。
笼头里的水哗哗地流,那人平时至多用来签签名、翻翻文件的骨节修长的手,此刻正灵活专注地把一棵棵青菜的叶子展开洗净。当初装修曦园的时候,他恐怕自己都没料到,有一天会站在这水槽边做这琐碎的家务事吧?以致于台子设计得太低,现在要微微弯下笔直的腰……
穆遥心里一阵甘甜酸涩,这个男人开车的时候很帅,工作的时候很酷,暗含怒气的眼神很有威慑力,甚至陪他去超市购物时,都有种凌驾繁嚣之上的风雅从容,他所有面孔都让他着迷,而最令他心醉的,却是这一刻。
这一刻这个人,为他褪去耀眼的包装,卸下夺目的光环,不顾旅途劳顿,忙忙碌碌在这案台间,只为了自己一句不想出门吃饭……
穆遥慢慢靠上去,伸手环上男人的腰,脸颊深深埋进那宽阔温暖的脊背,只愿这一刻永远持续,又或者立刻末日来临,灰飞烟灭,便能成就永恒,再无机会改变……他在这令人晕眩的忐忑幸福中泪湿眼眶,你怎么可以这样好,这样好,好得这样不真实,这样飘渺……
正自感怀怅然之际,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压抑的笑意传来:“本来预计你能忍5分钟,结果只等了3分钟。”
穆遥愕然张开嘴,刚才还满腔的缱绻柔情,立刻被这煞风景的话破坏殆尽,过分啊,居然卡着时间算计他。他松开环着他腰的手,改用拳头砸过去,简明显然早有防备,闷笑着一把握在手里,男孩换了另一只手,那只手自然也落入男人手心。
穆遥气得瞪圆了眼睛,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退一步拼命往外夺自己的手,却被男人扣住手臂轻轻一带抓进怀中。
穆遥挣扎着骂道:“放开我!”
简明笑着亲他左脸一下:“不放。”
“放开!”继续挣。
“不放!”右脸又被亲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句无济于事的“放开”,只记得简明的吻变换着位置深深浅浅印下来,直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对方的吻越来越深。笼头里的自来水静静流淌,大理石纹路的吸顶灯缓缓旋转……
穆遥知道简明父母健在,上有一个姐姐,但从未见过。他们双方平时都很少谈及自己的家人,简明或许觉得没必要,穆遥却是在刻意回避。他从未想过要跟简明的家人发生接触,无论他如何疼爱自己,毕竟有个尴尬的身份放在那儿。他永不会是个能被光明正大带回家的贤惠儿媳,能为伴侣增色,让老人宽心。
他没想到简蓝会来曦园,在简明刚为他做好午餐的时候。说起来这两天没有吃过一顿安稳饭,今天尤其饿,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无疑让他馋涎欲滴,不等简明坐下就抓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门铃却毫不识相地突然响起来。
曦园从未接待过什么外客,穆遥含着筷子看向简明,简明显然也同感疑惑,站起来对穆遥说:“你接着吃,我去开门。”
穆遥边吃边留意门口的动静,很快就听见简明的声音说:“姐姐、姐夫?怎么今天有空过来这里?”穆遥立时食不知味,不知该站起来迎客,还是趁人没登堂入室赶快避进房里。来人却没给他考虑的机会。
“老爷子出院那么久你一直没回家,惦记着你叫我们过来看看,辛培也要找你商量些事儿。”穆遥听见一个清亮的女声快言快语地说:“呵呵,这就是小遥吧?”
他脸上堆笑站起来,转身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艳少妇正含笑打量自己:“前天灵灵还跟婉儿闹着说要来找漂亮哥哥玩,简明你怎么也不带小遥回去走走?”
“我出差刚回来。”简明简单回道,跟旁边一个四十来岁、气质儒雅的清瘦男人寒暄,招待他坐下。
简蓝亮闪闪的剔透目光让穆遥难堪而局促,简明适时解围道:“小遥,你去冲壶茶来。”穆遥含笑对简蓝点点头,闪身进了厨房。
隐约中听见辛培的来意似乎是想拿几套“恬馨小筑”的单位,穆遥知道那是简明公司的新项目,已于近期完工准备公开发售。恬馨小筑恰巧位于穆遥学校和市区之间,是个户型小巧精致的别墅区,还没建成以前穆遥就沿途看到过,当时还想这片地域的小别墅一定很受欢迎,既不失于偏僻,又能闹中取静,那时他还不认识简明。
本来这也没什么,穆遥洗着茶叶过滤简蓝的话,让他不安的是“婉儿”那句亲昵的称呼,和辛培这个并不多见的姓氏,他将沸水注入茶壶,不至于那么巧吧?
出去给几人布了茶,简明示意他在身边坐下,穆遥察觉到简明和简蓝并非特别亲近,反倒对辛培有一种熟稔的随意。这样的谈话他插不上话也不想加入,只好在旁边如坐针毡,偶尔赔笑。简明伸手随意握住他置于身侧握拳的手,穆遥慢慢放松下来。
辛培进门后只是对他礼节性地点头,并无特别表示。让他不自在的是简蓝的过分热情关注,从学校家世到年龄爱好无一不兼顾细问,虽然语气亲切随和,仍然让穆遥有种被迫觐见家长的局促和紧张,还好简蓝似乎对他没有成见,但正是这种毫无抵触的全盘接纳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违和感。
还好简明那边似乎很快谈妥了相关事宜,他见简明站起来说:“具体细节周一你派人过来跟我秘书谈,我会交代下去。”
这明显是送客的潜台词,辛培和简蓝随即站起来告辞,简蓝出门的时候还热情招呼穆遥去她家做客,穆遥跟在简明身侧答应着把他们送到门口,电梯门关上,他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折回饭厅,午餐已经没了热气,不由相对苦笑。简明端着碟子去厨房加热,闲聊般提到辛培是辛婉儿的哥哥,两家是世交,四人从小一起长大。辛婉儿经常去简蓝家小住,所以有了灵灵那一出。
穆遥垂着眼帘坐在餐桌旁细听,辛婉儿与简明盘根错节的关系让他心里有点小疙瘩,但简明体贴的“交代”也让他感觉到受重视的温暖,他微笑着执起筷子挑着先热好的菜塞进嘴里:“你还有精神说话啊,我都快饿死了,别捣乱我吃饭。”
简明站在他身后揉揉他的头发:“小样儿……”穆遥启唇一笑并不接话。
虽然这场意外相逢被了无痕迹地轻轻带过,却触使他不得不思考一直规避的现实问题,展望他与简明未来的生活,各种各样将要面对的矛盾让他忧心忡忡且顾虑重重,他不敢想象穆鹞依和简明见面的场景,最终这顿期待良久的午餐在心神不宁中用毕。
YY这段时间好像突然对交际聚会等活动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穆遥想起过去他总是应付式地与人相处,即使穆遥去看他,他也表现出无可无不可的淡然。过去两人只是偶尔通通电话闲聊近况,现在几乎三天两头往穆遥手机发信息,或打电话邀他一起出去消遣。
对他这种明显的恋爱综合症表现,穆遥疲于应付的同时也为他由衷高兴,开始热爱生活的人才会喜欢接触人群、表现自己。然而陆森锐利的眼风和天心花园怪异的氛围仍旧让他时感惴惴。
第十八章
这晚刚吃完饭,YY就打来电话,说一直没回过阳光男孩,想找老板叙叙旧,让穆遥陪他一起去。穆遥知道YY有点衣锦荣归的心态,以前吧里男孩互相挤兑,现在想出口气也属正常。但他陪着去就有点莫名其妙了,YY却一直磨着不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穆遥抬头看看简明,简明扬扬下巴示意他自己决定,之前几次YY约他玩牌、打台球,因为简明在家他都推了,今天YY这么坚持,他不好再扫兴,就答应了让YY来接。
穆遥放下电话偎到简明身畔,心情烦躁而沮丧,那些想要摆脱的东西似乎一直像个浅淡的影子缀在身后,阴魂不散、纠缠不休。
简明揽住他,托起男孩的下巴,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里写满疲倦,他轻轻吻了下男孩漂亮的额头,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穆遥浅笑着摇摇头,窝进简明怀里,恹恹说道:“不用。”
他下意识的不愿简明直面他过去的一切,加上YY回阳光,陆森肯定会陪同,穆遥记得简明说过不爱去酒吧,也更不想让简明与陆森见面。陆森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太强烈的危险气息,即使不知道他的背景,也能让人产生退避三舍的念头。如果不是YY,他根本不愿接近陆森。
贾晋平总是像个连体婴一样跟着陆森,穆遥和他们一起坐在阳光吧二楼雅间里,一脸醇厚朴实的酒吧老板在旁边作陪。YY之前吵嚷着要来,来到后却意外地沉默,除了开头严肃地对穆遥耳语一句:“你觉得我们是不是都在做梦?”,就呷着手里的啤酒再不说话。他不说话穆遥更无话可说,狭小的空间里沉闷异常。
穆遥从巨幅玻璃窗浏览楼下小舞台上的脱衣秀,这里每个节目和表演风格他都耳熟能详,门外隐约传来的煽情音乐和狎昵的谈笑声,让他烦躁而厌倦,日子恍惚又回到两年前,他仿佛看到自己身穿可笑的招待制服游走在晦涩的暗示和直白地挑逗侮辱之间,谨小慎微地保持距离,阿谀献媚地挤出笑脸。
楼下的表演已经接近高潮,台上的舞者只剩一条绳索般窄细的丁字内裤。年轻的身体,衰朽的媚笑,亢奋的口哨和“脱!”“脱!”“脱!”的齐声尖叫……
穆遥霍然站起,借口上洗手间打开门出去。明明过去烂熟于胸,曾经熟视无睹的一切,今天为什么会让他如此煎熬和恐惧?关于这一点,他既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深究,生命中有太多不可轻触的痛。
二楼洗手间不像一楼,来方便的人不多,现在也是静静的没有声息。穆遥缓了口气,垂头站在尿槽前,因为并不急,所以只是手压在拉链上没有继续。他站了一会儿,感觉好受些,正犹豫着是不是顺便解个手再回去,背后就有热乎乎的体温靠过来。
穆遥寒毛一炸,立刻向旁边让开,扭头看到一个矮胖男人,若无其事地走近他旁边的尿槽准备小便,刚才蹭过他臀部的应该是男人松垮臃肿的啤酒肚,难道是自己多心?不管怎样,这男人在旁边都让他觉得不舒服,刚才退到了洗手间内侧,于是想绕过他向门外走。
男人却有意无意地挡住他的路,因为另一侧是坐厕隔间,走道相当狭窄,他不让开穆遥根本出不去。穆遥不耐烦地说:“先生,麻烦让让。”男人并不接话,浮肿的眼皮却朝他掀起来,含义不明地笑着靠近,逼得穆遥退到角落的隔间门板上,这时对方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
穆遥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恶心,他并非毫无力气,而且男人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只是一般的调戏。只要强硬拒绝,在阳光吧就不会发生什么事,毕竟他现在是客人身份,这里的老板手腕很硬,一般客人并不敢来这儿滋事。
穆遥刚想出声喝止,这过道跟洗手间门口有个拐弯,形成视线死角,他怕认识的人进来看到现在的难堪情形,但他张开的嘴却突然噤了声。面前肉盾一样的男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急速转弯,突然大睁的水泡眼呆滞地掠过穆遥眼前。穆遥目瞪口呆地看着贾晋平捏着那人的脖子,有条不紊地,节奏分明地向旁边的墙壁重重撞了三下。
随着“砰、砰、砰”三下头骨撞击硬物的沉闷声响,胖男人像团烂肉般萎顿下来,起先是臃肿的啤酒肚在尿槽上挂了一下,之后下巴也“咚”地一声顺利地磕上去,最后整个人稳妥地贴上地面,好一会儿之后,才拧着屁股肉虫般慢慢蠕动。
粉红色墙壁上绽开两朵放射状血花,花瓣慢慢顺着墙面蜿蜒而下跑了形,一直滑到下方白色尿槽里,抽丝剥茧地散开,不一会儿,被感应冲水阀“噗”地一声冲走,只剩几颗泛黄的牙齿,混迹在尿槽中放置的白色去味丸里,被水一冲,“哐啷啷”地滚动。
贾晋平似乎嫌地上的胖子占位太多,拿脚踢开一些,扯开裤链,对着尿槽淅淅沥沥地尿起来,很快拉完,抖一下,弄好裤子,对穆遥点个头,到对面洗手台冲冲手,开门出去。随着“吱”的一声门响,穆遥捂着嘴巴面向坐厕,掏心掏肺地狂吐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直吐到天昏地暗,直起腰来的时候,发现背部的衣服完全湿透了。
他跌跌撞撞跨过胖子走到门口,先是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拨通简明的手机,调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