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1 16:58      字数:4749
  集体熄了灯,都安静的躺下,姜宇透着月光扫视,这屋里忒黑了,看不清猪猡鬼怪的摸样,只有他那块地儿透着风沾着月光亮堂点儿,姜宇盯着月光看了很久,困了累了,绷紧的神经松懈下了,闭合上眼想睡。
  刚要睡着,黑暗中一个高踹脚踢在肚子上,疼得盗汗,立马清醒,还没来得及起身,接连不知多少双脚踹过来,一窝子人连喊带叫,像在宰杀一只羔羊的欢雀。
  姜宇抱头蜷着身子,抵抗着凶猛的力量,寻摸机会翻身。
  一个低沉的声音命令:“往死里打!”
  姜宇听出这声命令是华翔喊的,又接连传来魏江的吼叫声:“踢死你个条子,你有胆落到老子手里,老子就天天伺候你,让你玩儿大鼎搬大盘……让你浑身舒服的喊爹……”
  姜宇抱着头猛足一股劲儿,咬着牙从乱脚中窜起身体,扫腿飞臂,黑暗之中,他看不清谁是谁,对着黑影狂澜暴虐,谁挨近他就得吃他一猛子疯狂的拳头,他早就憋不住火了,早想踢死几个发泄心中的愤懑和悲伤了。
  接连传出惨叫声,肉墩的躯体摔地的吭吭声,土炕被砸的吱吱响直冒烟尘……
  我姜宇还能捞着让你们踢死?这阵势我见得多了,我正找不着地儿发泄呢,你们这帮杂种畜生的成全我一个个做了你们,我姜宇即使死了也不会坐以待毙。
  姜宇跟疯了似的不发出一丝声响的猛踹,只要有黑影上前他就毫不留情的下狠手,他活生生的感觉一拳头正砸一个人的眼窝里,扑哧一声跟砸水泡似的响,那眼珠要是没被眼眶包着,指定砸爆了蹦一脸血浆子;一脚掌正砍在一个人粗壮的脖颈上,咔嚓一声,跟颈骨断裂的声响,就是没断也得歪脖子半个月。
  姜宇床头放着一个瓷碗,拿起来照着一个扑过来的黑影猛砸过去,也不知砸在什么地方,只听到一声凄厉鬼嚎的惨叫,一股血喷溅到姜宇的脸上。
  惨叫嚎骂声一片,乱作一团,黑漆的号子里跟杀猪宰羊的战场,凳子、枕头、钢碗、脸盆……连带牙刷牙膏满屋乱飞。
  “操他妈的……这小子敢还手……”
  “杀了这个条子……哎哟……疼死我了……”
  “啊……呜……我的眼睛……”
  “一块上……都他妈一起上……往死里打……”
  “打……打死操的……按住他的腿……别让他动弹……”
  我姜宇能你们这帮钻地洞的耗子给按住吗!跟我斗就得拼死,我都死好几回了,也不在乎这一回,死我也要抓住一个耗子扒了他的皮,撂干了晒着让你们看……
  混乱之中姜宇扑倒一个黑影,直接捂上被子往死里猛踹,那人在被子里乱叫:“别打了……别打了……我的妈呀……求你……”
  姜宇一个大飞脚连人带被子一起踹下床,那肉身砸飞在一张桌子上,咔嚓一声,桌腿断了,桌子上的水壶盆碗碎裂爆撒一地,那人的黑影跟肉蛆似的在地上蠕动着爬,嗓子里发出不是人声的呜咽。
  动静太大,惊动了狱警,提着电棍敲着铁门喊:“干什么呢!都他妈老实点儿……”咔咔拿钥匙开铁门的声音。
  屋里立马安静,迅速各就各位的躺下,漆黑里华翔对着门外喊出一句:“是张警官吗?没事,屋里有只大耗子,搅得人睡不好,都在这抓耗子呢!”
  值班的小狱警叫张志刚,张志刚停下开门的钥匙,拿着手电扒警窗往里看了看,喊了一句:“赶紧睡觉,谁要是再不睡就到操场上挂驷马。”
  这挂驷马是这监狱专本惩罚犯人的一种刑罚,就是把四肢展开,分别系着绳子挂在四个铁柱子上,犯人都怕这刑罚,一挂就是一天,夏天干晒着,冬天干冻着,活熬死人,等卸下来四肢都肿胀的不能动换。
  狱警都知道,这牢里犯人多半都是胫骨旺盛的壮汉,你耐不住他们用打架发泄旺盛的精力,只要不出大岔子,都懒得管,真出了过分的岔子,逮着就是严厉的惩治,关禁闭、挂驷马……或是剥夺探视时间。
  张狱警一喊完,屋里都消停了,都揉着伤痛低声哼吟着、叫唤着,不敢再折腾,也没劲儿再折腾了。
  姜宇躺在炕上大喘,浑身都在疼,肋骨像断了几根似的,一喘气疼得倒抽,就是不哼一声。
  这一夜他都没合眼,盯着月光度过了他第一个夜晚,往后还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看着月光咬着牙床直响,我姜宇深陷如豺淫狈的地狱,自己也要变成一只嗜血的恶狼。
  我姜宇活着阳世能当回警察一个个撂了你们这帮畜生,我还能再让你们给撂回去!你们一个个等着,只要我姜宇在,到哪儿都得是个镖头,我得让你们瞧着,让你们看清我是谁,我姜宇就是在狼窝狗狈之地也要做最狠的头狼,不然就不是我姜宇。
  ☆、58馒头
  第二天清早;六监区满地狼藉;犯人们都扒头找自己的东西;什么牙膏牙刷、水缸子、烂袜子……边找东西边瞥着姜宇看,这小子啥伸手呀,昨晚那么多人上手愣是没按住他,愣是没打服帖他,这人不好惹。
  姜宇瞥眼扫视着屋里人;一个叫贵头的犯人梗着脖子直不起腰,脸巴子还肿歪了;皮三一只眼肿得跟吹泡的紫气球似的,姜宇暗笑;原来那一拳你捱着呢!贱种,怎么没锤瞎了你!
  一个绰号叫钻地鼠的人脑袋破了;用枕巾包裹着头,血渗出一大片,这一定是那一瓷碗砸的,操/你丫的,这回让你流血,再有下回直接让你残了。
  钻地鼠苦着脸跟华翔请求:“翔哥,今儿头晕,不能上工了,你给我请个假呗!”
  华翔皱皱眉鄙视:“瞅你那点出息,你找老杨去。”
  华翔说的老杨就是292,是六监区犯人的组长,老杨犯的是经济罪,脑瓜好使,平时不吭不哈,谁也不招惹,劳改态度积极,监管狱警给他分配了一个组长的名号,这头衔儿在六监区只是个摆设,甭管啥事还得听华翔的。
  钻地鼠又找老杨请示,老杨点头说给他上报请假,钻地鼠蒙着头叫唤:“我头流了好多血,得到医务室包扎,我请一周的假。”
  魏江喊:“你就是个废物,要是没贼偷那点儿本事你他妈还咋活!”
  钻地鼠是个盗贼,据说他一晚上疯狂作案的最高纪录是撬开了十二家房门,大咧咧的揣着满包的赃物满街溜达,抓住他的时候,还携带着赃物正美滋滋的下馆子吃饭。
  魏江死盯着姜宇,昨夜没能收拾了姜宇,这不合他心思,他没想到这姜宇这么难弄,照他目的是让姜宇第二天没人形的爬不起来床,直接半死不活的给送医院去,可姜宇好人一个,甚至面容没有一丝伤痕,魏江憋气。
  姜宇一言不发,忍着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痛,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打水刷牙洗脸,脑子里一直琢磨被他包着被子踹下床的人是谁?呜咽声是他有生来听到的最怪异最惨烈的,他知道那一脚的力道,要是踹在鸡/巴上,那人指定废了,终身不举。
  姜宇在水房刷着牙,身边挤过一个人,擦着他肩膀,侧脸一看是华翔,华翔拧着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的往自己个脸上脖颈里撩水,毛巾一擦搭在肩上,斜眼儿看着身边的姜宇。
  姜宇面无声色,神情自若,吐出满嘴牙膏沫子,哗哗漱口,仰着下巴擦拭着脖颈胸膛。
  华翔哼笑一声:“身手不错呀!”
  姜宇瞟一眼华翔,没话,扭头走人,华翔撇着嘴角看着姜宇的背影,他妈的这是啥人物,至今他没听见姜宇说一句话,哑巴不成!你牛逼什么,在这地方牛逼就等于找死。
  华翔摸不清姜宇的底细,只知道他原先是个警察,嘀咕着,这警察和一般犯人就是不一样,练过伸手,连气势都压人,我翔子就喜欢和这样的人较量。
  华翔在江湖混水多年,眼明手狠,虽说恶行昭彰,但他讲究江湖义气,懂人道,不失理性,所以才能占据六监区的鹰头位置。
  这华翔顶瞧不上见利忘义欺软怕硬的货,在他眼里像魏江那样的就是把着使用的跟从,就是鲁莽脆气不能成大器的庸夫小人,而姜宇他一眼就认定,这人不一样,好了就是可以生死依靠的弟兄,不好了就是死命相搏的敌人,我华翔倒要看看你是啥货色,我要制服了你,乖乖听老子使唤。
  白天干活因为有狱警监视着,犯人都装老实没什么大举动,姜宇也耐着清静片刻,一到背人的地方就各个张牙舞爪的漏了原形,出头炸窝的狗样就全出来了。
  第二天的午饭和晚饭厨子仍旧找借口不给姜宇吃,姜宇也不争,只喝白菜泔水,连着两天,一粒主食没进,每顿只喝碗清汤的白菜泔水。
  姜宇的肠胃饿得直抽,又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再加上昨晚失体力折腾了大半夜,头晕目眩就快撑不住了,到医务室拿了两片胃药吃下去顶着,这空腹吃药更难受,胃疼却是缓解些了,可是一阵阵犯恶心,直想吐,又吐不出东西。
  晚饭后有半个小时放风时间,犯人们都溜达到操场上扎堆儿闲聊,看着闲聊,其实都有事,这时间也是犯人们各种交易的时候,什么攒烟、攒酒、攒刀子、打火机、甚至违禁药品之类的监狱禁物都在这时候暗地成交。
  姜宇避开人影独自靠在一棵树下坐着,看着既要落日的夕阳,那红红的夕阳美好的令姜宇心碎,一切美好的事物不再属于他,他只能透过高墙的电网看着斑驳破碎的风景,抓挠的心疼痛不已,没人安慰他,更没人抱着他亲吻的爱抚,他只能自己硬挺着。
  姜宇自叹:我怎么办?我姜宇快要饿死了,快撑不住了,我没了体力还怎么和这帮畜生斗!那就得让这帮畜生捏死。
  姜宇第一次感到自己悲凉,伤感的想起母亲写的那首歌:我的思念是随风的一粒种子,我的期待是随心陨落的土地。我的灵魂会变成坟上的草,我的爱会变成草中飞舞的花……
  姜宇悲鸣的哀叫:我爱过、我思念过……我所有的念想都被放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会有人记起我吗?我真希望自己能是坟上的草,让人看见我的灵魂,如果我的爱能成为草中飞舞的花,我希望我爱的人知道……
  姜宇越想越悲哀,头靠在树上,闭上眼睛,喉结蠕动,虚脱的一口口吞咽着口水。
  掠过一个黑影遮住夕阳,姜宇警觉的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人,挨他身边坐下,姜宇斜眼看着,这人他眼熟,是六监区的犯人,身形单薄,白白净净的,这人叫李书福,都叫他小福子。
  姜宇撇了一眼小福子,不搭理,目光又看向夕阳。
  小福子开口说:“饿坏了吧!”拿出三个青稞馒头递给姜宇:“吃吧!”
  姜宇意外,看看馒头不接,眯眼又看向小福子,啥意思?装他妈什么好人!想坑老子?搋上毒药想害老子死?去你妈的!
  小福子又开口:“快吃吧,你要是再不吃上一口,你可熬不过去今晚!”
  那目光挺真诚,不像使坏心眼儿的,姜宇从眼神儿里就能大概揣摩出人的心理,放下戒备,接过青稞馒头,一句话没有,一口咬去大半个满嘴嚼着。
  这青稞馒头热的时候又黑又黏,凉的时候干硬干硬的,特费牙口,青稞是长在青海特耐寒的作物,营养成分极高,但缺面相,口感又不好,当时少有人知道这是富含能量的高原食物,都把它做为粗粮没人待见,轮到现在,这青稞可是好东西,都上杆子花大价钱去买正宗的青稞面。
  姜宇大口嚼着,干咽一口,噎得喉咙直捯气儿,可是饿坏了。
  小福子一边坐着,看着姜宇吃,轻声嘀咕:“你叫姜宇,你以前是个警察!”
  姜宇不看小福子,一边吃着,回了一句:“你们不都恨警察吗,咋想起来给我吃的,有什么事吗?”
  小福子回道:“我不恨警察,我恨我自己没本事。”
  姜宇疑惑的看看小福子,这孩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刚出头,长得挺柔弱,还真不像个逞凶极恶的莽汉。
  让姜宇猜着了,这小福子还真有自己的心思,因为自己长得单薄,白白净净的清纯摸样,特别是身上的皮肤柔嫩的像个女人,自打他进了监狱,就是那帮地蛇鹰头发情泄欲的对象。
  八监的鹰头喽喽们隔三岔五的就给他堵着,轮流用各种方式往死里操他,在监狱里这事常见,你儒弱就得让人操,而且操得名正言顺、堂而皇之,谁赶上都避事不干预,这也是监狱里不成文的道规,再管也管不到人之常情找人撸管子泻火,连狱警们都知道不让这帮畜生泄了精火会更惹事,都睁一眼闭一眼。
  小福子熬不住,生不如死,怪自己没本事,怪自己长得嫩俏,怪没有个人为自己撑腰杆子,姜宇来后第一个晚上就闹得号子鸡飞狗跳,没被打软,反而给几个喽喽打得带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