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1 16:58      字数:4760
  魏江悲嚎不止,踉跄着站起身狂喊着冲向姜宇,没挪几步,一声枪响击中他的肩部,他直勾勾的盯着姜宇砰然倒地。
  这一枪不是姜宇开的,是赶来的穆筠离远的方向爆出一枪。
  穆筠迅急的奔向姜宇,惊呆!
  姜宇躺在地上,已成了血人,一根树杈还插在肩膀上,左手捂着小腹,鲜血从指缝里涔涔的流出,漂亮的白衬衣已染成了红色,外套沾满尘土草屑,血迹斑斑,那外套顶帅气了,浅灰色休闲西服,胳膊肘还打着时髦的补丁,是当年最流行的样式,队友都说姜宇人帅便服也最撒亮,而今这衣服已被蹂躏的看不出本色。
  唯有那张脸还是那么干净,健康的古铜色变得苍白,双目还是那么锐气,咬破的嘴角颤动着,看着穆筠,嘴角一撇,俏皮一笑。
  穆筠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是她喜欢的笑容,她又看到了,却是带着血,蹂着伤,鲜红的血色蹂躏着她的双眼,把心都扯烂了,四分五裂的疼,你姜宇不疼吗?你居然可以笑得出来!
  “姜宇——”穆筠撕心裂肺的喊出一声。
  姜宇虚弱地喘:“没吓着吧?”
  穆筠哽咽:“疼不疼……疼不……让我看看。”
  姜宇松开捂住腹部的手,竟然流出一节肠子,紧忙捂住:“你……你别看。”
  “让我看看!”穆筠大喊,控制不住情绪,流着泪大叫:“你让我看看,我要看清楚,哪伤着了……伤成啥样了……”扒开姜宇的手,震惊的愣住,急忙用手捂住肠子,压住刀口,软软一团,还带着温热。
  “姜宇,挺住……坚持住……”眼泪横流。
  姜宇捂住穆筠的手恳求:“筠子,放手……让我自己来。”
  掰开穆筠的手,愣是自己用手指把肠子一点点捅了进去,咬着牙,喉结因极度的忍耐不发出声音的蠕动,脖颈渗着汗,锁骨炫亮,颈窝因疼痛噏动,胸脯剧痛的喘……
  穆筠撕下自己衬衣的下摆,缠住姜宇的小腹,扎紧,泪流不止:“好点吗?有多疼……你告诉我,你小子告诉我……”
  姜宇喘息着请求:“筠子,把树杈帮我拔/出来。”
  穆筠愣住,那根直直扎入身体的树杈像尖刺的矛枪扎在自己的心脏,疼得颤栗,疼得心碎。
  “来吧……筠子,扎的不是要害地方,拔/出来没事……”
  “姜宇,忍住了!”
  穆筠自认内心强大,她历经过亲人离去,看到过队友的牺牲,再血色残酷的场面也击不倒她,可这次却要崩溃了,她的姜宇,她的大男孩儿给她身心最揉虐的疼痛感,占领了她的意志和精神,这是她最重要的宝贝,不能失去。
  穆筠抓住树杈闭上眼,忍着碎裂的崩溃一把抽出来,跟着树杈涌出一汩血,穆筠用手捂着、压住,眼泪迸流。
  姜宇身体一颤,惨白的嘴颤抖的噏动,闷在喉咙里就是不喊出声来,穆筠抱起姜宇搂在怀里:“挺住了,我们这就回去,回家……”
  姜宇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惨白的脸汗水淋漓,顺着脖颈直流,强忍的痛苦眸光涣散,极度虚弱的支撑着意志,像是超越了忍耐极限摧毁了知觉,脖子向后一仰,双臂无力的垂落下来,姜宇疼晕过去居然没有喊出一声。
  “姜宇——”穆筠大哭,抱住姜宇撕心裂肺的叫:“姜宇,醒醒……你敢抛下我,我这辈子跟你没完……你给我睁开眼睛……睁开……”
  穆筠搂着姜宇的头,抚摸着他的脸、额头、嘴唇……沿着下巴抚过脖颈再穿过的颅骨发迹,不错过一丝细节,她从来没有这么抚摸过姜宇,却是在姜宇昏死无知觉的时候,紧紧抱着,恨不能把他塞进心窝里。
  “姜宇,你个混小子,你他妈给我醒过来……你耍我呢?你耍得我丢魂儿的想着你,你却撂手不管我了……你个混蛋……混蛋……”
  穆筠嘶喊着抱着姜宇哭。
  姜宇像是被这彻心肺腑的哭嚎惊醒,缓缓睁开眼睛,穆筠戛然而止。
  姜宇第一次看见穆筠哭,哭得这个凶猛气势,他曾希望看到穆筠的屈从,看到女人的柔弱,不用掩盖坚强的依附,可当他真看到穆筠的眼泪时心里这个难受,爱一个人就不要让她流泪。
  心疼一笑,强忍着疼说:“瞧你哭得,跟我死了似的。”
  穆筠的眼泪哗得又是止不住奔流,这话她也说过,就在她出车祸的那个雪夜,他看着姜宇的眼泪也说过这句话。
  穆筠含着泪露出笑容,不能死,活着,谁也不许死!
  “混蛋,你敢死!我让你活着,你必须活着,只要我在,你就得喘着气的看着我,你敢肆意妄为的离开,我放不过你,我穆筠这辈子都放不过你……”穆筠喊叫:“听见没,你姜大少给我听好了,你敢反悔我就摔你,我摔烂你的腚!呜呜……”
  这安慰人的好话也说得跟打架似的气势,震得姜宇心都湿了,我姜宇不死,有你穆筠我怎么能死呢!我24岁的生日还没过呢,我小弟弟憋到现在,还没真刀真把式的干一回怎么就能死呢!
  姜宇翘嘴一乐,虚弱回应:“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摔我呢?”
  穆筠软了:“只要你听我的活着,我不摔你……我怎么舍得……姜宇,别抛下我。”
  姜宇眼睛湿了,泪光盈盈。
  “筠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银狐变的,吓傻了,我以为你要杀了我,当时我还发狠的骂了一句。”
  穆筠接话:“你骂了句,你大爷的,想把老子咋样。”
  姜宇笑:“想把老子咋样?你救了我,从那次你的样子就印在我脑子里,我总想见到真人,想看看你啥模样,有一天我终于看到了,再也不忘记,我就把你揣兜里,好好装心里,从来没丢过,谁要我都不给,那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自个留着。”柔情的单皮眼看着穆筠:“我留到现在,一直想问问你,你想把老子咋样?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信我?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肯相信……”
  穆筠疼痛的心被揉捏成泥,软榻的可以拍成饼,剁成馅儿,糅合得提都提不起来,真情止不住宣泄而出,含着泪。
  “姜宇,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我要你,一直都想要你,你就是我想要的人,我每天都看着你想着你,你是我的宝贝,是我今生今世的宝贝。”
  这是最为安慰的话,姜宇满足,惬怀所愿,再无所求,带血的嘴角痞气的一翘,乐了,目光虚散,闭上眼睛再次晕迷。
  何大勇带领人员随即赶到,所有人被厮杀凌虐的战场震惊,被满身是血的姜宇震撼,眼睛刺虐的都湿了,心都在抖,这小子真敢拼死,少见的勇为气势,不服不行。
  何大勇从没看见穆筠哭过,就是几年前她妹妹被杀,痛彻的穆筠都坚强的没在别人面前流过泪,何大勇知道穆筠能忍,不轻易袒露柔弱,可这次他见到穆筠流泪了,哭得那么动人心碎。
  为姜宇,为穆筠,何大勇魁壮的身躯纠结悲伤的快要迸碎,粗嗓子撕裂的嚎叫:“快……送医院……赶快……”
  ☆、38你喂我
  姜宇送进医院抢救,姜国栋接到消息急速赶到。
  这是穆筠第一次见到姜宇的父亲姜国栋,五十多岁的人气宇凌然、威谨严肃,拧结的眉头沉默不语,把焦急强压在心里。
  直到深夜,手术医生一句话:“已脱离危险。”
  所有等待的心落了地。
  穆筠躲进厕所,忍不住偷偷落泪,是高兴的泪,你姜宇活着就行,就是缺胳膊少腿我也要,我就要你那颗心,我要定了。
  经过生死历练,才会明白活着拥有是多么的重要。
  姜国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这小子活了,自几年前上山摔伤后这是第二次生命垂危,你姜宇要折腾多少次?还有完没完!跟铁钩子拔刺老子的心,勾得痉挛流血,你小子懂不懂,老子有多疼,你真要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活!
  姜宇是他唯一的亲人,和他犯着劲儿、顶着牛,从来就没有言从计听的顺从过他,可这是他的儿子,生命里唯一最重要的东西。
  姜国栋走到至今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凌虐的伤处也太深了,强大威凛背后有块最脆弱的地方,那地方不能碰,不能侵犯,那就是他的儿子,死活不能失去。
  姜国栋又想起姜宇母亲临死的话,绝不能让姜宇拿枪,这话太精辟太远见了,他姜宇真不能拿枪,第一天报到上班就阻击了一个罪犯,这转年又因追击逃犯差点儿丧命,你小子拿着枪就桀骜无忌,不知生死的胆大无畏。
  姜国栋忧虑,以后还会有啥事啊!这日子长远着呢,你姜宇还想折腾出啥呀!你就不能平平安安的别再揪老子的心了,不然我怎么和你妈交代呀!
  姜国栋暗自寻思,不能再放任姜宇了,你小子不能拿枪,老子不允许你干这行。
  姜宇的命是保住了,也没缺胳膊少腿,可肚子里的肠子被截去一节,表面是个好整形的人样,却比常人少一节肠子,姜宇不在乎,不就一节肠子吗!离心远着呢,能吃能喝能动换,啥事也不碍,就是比常人饿得快点儿,比常人多拉几回大便。
  这次事件除姜宇是重伤外,其他受伤警员都是轻伤,何大勇左胳膊骨裂,打着夹板吊着绷带,何大勇是左撇子,干啥都靠左胳膊使劲儿,心里嘀咕:我这左手还要端枪呢,以后枪法不会受影响吧?这再比个枪法什么的我不会输给姜宇吧?
  姜宇无畏的气势震撼人、也压迫人,让人不得不使着劲儿、聚着神,不敢轻视,不能疏忽,你必须在乎,稍有松劲就会落后,就会打下马,就会让他的气场压过你的辉光,何大勇这么多年来姜宇是唯一让他具有危机感与佩服感共存的人,这感觉有点儿玄妙。
  这次突发事件何大勇不得不感谢姜宇,要不是姜宇反应机敏第一时间追出去一枪爆胎大货,那逃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后事再加上成倍的警力物力都不一定能追回来,那造成的后果他何大勇就得担着,车残人伤的他没法和上级交代。
  姜宇一人追击四个逃犯,两死两伤,魏江活了下来,穆筠的那一枪只击在他肩膀上,不是致命伤,这魏江活过来却是苟且悲伤着,他哥死了,他活得悲愤,他恨自己没能杀了姜宇,要是杀了姜宇,他怎么死都觉得痛快,都觉得值,这是他最痛彻的心病。
  原本魏江也就是十多年的徒刑,后因逃逸袭警被判为无期徒刑,他没死了,只能抱恨的苟活。
  姜宇这回荣誉与威撼并存,被授予一等功,姜宇淡然一笑:这一等功有啥用,能吃能喝不?我姜宇可从来没在乎过。
  姜宇清醒,浑身疼痛,肩胛骨下的刺伤几天都往外冒着血水,里面的肉都给捅烂了,手术时医生把烂肉一点点儿挖干净才能缝合,这不是规则的刀口,特难长,从里到外一点点的愈合,肿得半个身子都动不了,小腹的肠子打着圈儿的攥筋,那滋味跟用铁钩子来回搅合似的。
  何大勇吊着胳膊来看姜宇。
  “姜宇,这回得谢谢你!”何大勇客气着。
  “操!有啥谢的!咱不就是干这个吗?”姜宇笑问:“你胳膊没大事吧?”
  “没事,和你的伤相比不值一提,不过以后端枪备不住受影响,我这枪法可不能输给你。”
  “哪就那么碍事了,这枪法不全在胳膊上,得在心思里,心乱枪就乱,我还就想赢你一回。”
  何大勇笑:“好啊,等你好了咱俩比试,好好养着,大伙都等着你呢!”
  这句话最让姜宇舒坦,他是警队不能缺少的一员,有人惦记着,这比啥奖赏都实惠。
  “想抽烟吗?”何大勇问。
  “忒想了呗!”姜宇笑。
  何大勇点燃一支烟塞到姜宇嘴里,姜宇吧嗒吧嗒的吸,不用言语,那是俩男人不宣的默契。
  姜宇一胳膊抬不起来,一胳膊输着液,何大勇给他弹完烟灰再塞回到嘴里,来回几次,姜宇瞥嘴乐:“何队,你还挺细腻。”
  “呵!你这是夸我吗?”
  这夸奖何大勇禁不住,脸红了,没人用细腻形容过他,细腻隐藏在急烈性格的后面,像是被姜宇揣摩清了,一眼到底明明白白看个透。
  进来一护士,看见何大勇正给姜宇吸烟,立马急了:“医院不能吸烟,病人刚恢复,你就给人家吸烟,赶紧灭了……”
  何大勇嚷出一句:“那什么……我难得细腻一回还不行啊!”
  护士眨眼,啥意思?
  姜宇哈哈乐!
  姜宇只能喝水喝稀粥,穆筠亲自煮了粥送来,姜宇这幸福,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背上,两眼儿急切巴巴的等着。
  第一次吃穆筠做的东西,迫不及待,馋得不在吃上,在被爱抚的感觉上,美得惬意,撩情的笑着,挑逗着问:“筠子,你那天跟我都说啥了?我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