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1-02-17 05:05      字数:4773
  话没说完,却感觉有个温热的东西贴在了自己唇上,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不禁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当年见到共工撞倒不周山导致天塌地倾时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
  此刻这个情形,实在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与许多巧合的。
  若她风里希还有神力傍身,早一掌将对面的人推到东海之边去了;
  就算她没有神力傍身,倘若还有神性,则不会将这事当做一回事,不过是被人亲了一下,只有想不开的凡人才对这种事念念不忘;
  再不济,她两者都没有,还有两只手可以用来扇扇对方耳光什么的,可是她现在人悬在昆仑镜边缘,一只手撑着不让自己掉下去,一只手被对方抓着。。。
  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巧合都不站在自己一边的情况下,风里希只得动用了目前唯一可以活动的部位:头。
  许是饕餮亲得太专心,竟没注意她一头撞过去,直撞得两人脑子都嗡嗡响,风里希觉得脑门上一凉,伸手一摸,果然撞出血了。
  她心道这事太不值得,为何同样一撞,自己一头的血,对方却只是身形歪了歪。
  那厢传来帝江看好戏得逞的笑声,“凶使平日里的威风都哪去了?竟被一个神力尽失的贱人抢了风头。本王和凶使好歹也是兄弟,只要凶使说一声,本王当然当仁不让第一个搭把手。”说罢就朝风里希抓去。
  还不等风里希反应过来,已经被饕餮毫不客气地揽回怀里,只听他冷声说:“不过性子倔了点,在下自己j□j就好,不劳大王费心。倒是大王和丞相身边的姬妾伺候得不好么?竟逼得二位站在这里看他人闺房之乐?”说罢竟真吩咐侍女搬椅子给帝江坐。
  帝江看饕餮如此,只道他是拉不下面子在自己面前与风里希亲热,他虽很想留下享受看那贱人 被从高高在上的宝座上拉至他人身下的畅快感,却不好真的就坐在这里看一晚,只得讪讪道:“凶使既然有信心,本王也不想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说罢对殿内跪着的舞女道:“尔等伺候好凶使。”
  风里希看着他二人出了殿门,才感觉耳上一热,竟是饕餮的唇又凑了过来,她正欲腾出手来一巴掌扇得他桃花开,却听他边咬着自己的耳垂边轻声道:“娘娘再忍一忍,他二人还在门外。”
  风里希听他这么一说,才惊觉果然帝江的气泽还在,细一思索饕餮适才的表现,的确像是做戏。如此一想,伸出的手也就扇不下去了,但总觉得这么呆坐的给人轻薄不是个事,只好回忆了自己所见的凡人处理这种情况的法子,最后选了一个做起来比较简单的。
  她凭着记忆学着被调戏的女子娇嗔道:“啊~~~你这死相~~~啊~~~你今日这般对奴家~~~啊~~~奴家今后如何做人~~~~啊啊啊~~~~奴家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啊啊啊啊~~啊~~~”
  风里希这人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她做事时特别专心,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口气捏出那么多泥人来。她这一专心就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只一门心思把记忆中女子的反应学了个十成十。
  可怜她这么一叫,明显感觉门外气息一滞,顿觉大受鼓舞,正欲再多叫喊几声,却听耳边饕餮呼吸粗重起来,声音很是压抑,“娘娘别演了,只怕娘娘再演,我二人真的要给这一殿的人上演春宫大戏了。”
  风里希吓得忙住了口。
  过了半晌,殿外的气泽才渐渐淡了。
  饕餮离了风里希,他呼吸有点急,却不忘一挥手,一道妖光闪过,登时跪了一殿的舞姬变成躺了一殿的尸体。
  风里希急道:“你何必下杀手?”
  饕餮无奈道:“在下要么出手,要么不出手;在下出手要么对方死,要么自己死。”
  风里希道:“你当年对本宫出手,本宫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
  饕餮听她如此说,忽然伸手好似想去抚摸她的脸颊,最终却只是抚了抚她的发顶,他苦笑道:“在下从未对娘娘出过手,也不会对娘娘出手。”
  风里希想想,他确实从未对她出手,他做的只是逼得自己对自己出手。
  饕餮一掌拍在一根两人合抱粗的柱上,柱子顷刻便塌了。他递给风里希一棵换颜草道:“宫殿坍塌一定会引来众人,娘娘到时变作侍女,混在人群里离开。”
  风里希生平最怕欠别人人情,就说得知自己欠了苏瓠一个大人情以后,她便有些坐立不安,如今再加上饕餮一个,只怕要变成寝食难安了。
  她不赞同道:“本宫如今虽神力尽失形同废人,也不需你可怜。你修为虽高,却也不是帝江的对手,你若真想救本宫,便与本宫一同走,不然本宫绝不会留你送死。”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非常有条理,又非常有骨气。
  不想饕餮只不耐烦道:“在下投入妖界后与妖王饮过同一碗风声木汁,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帝江寻到。娘娘放心,在下虽杀不死帝江,却也不一定会被帝江杀死。娘娘在此反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说罢听着殿外渐渐喧嚣起来的人声,一掌将风里希推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百年过 骨未枯(一)
  苏瓠见坐在上首的风里希滞了一会,并不知这一会儿里她在脑中过了一段四百余年前在昆仑镜中的往事。
  半晌,风里希盖了茶盏,正色道:“当年在昆仑之境中,本宫欠了爱卿一个人情,今日这事,本宫也不相瞒。四百九十年前,本宫将帝江囚入昆仑镜中,但是不是真的确有其事,本宫也记不得了。”
  苏瓠今夜面上太过平静,至此才终于露出些讶异来。
  至于风里希为何这么说,这件事还牵扯到一个人,猫妖绫罗。
  …
  遇见糜竺这件事,在风里希的记忆里,应该发生在饕餮当日一掌将她推出妖王殿后不久。
  风里希很纠结,作为一个还比较有神格的神仙,她不应该做出这种丢下饕餮自己逃走的事;但是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神仙,她知道帝江已经开启了十大神器之九,唯女娲石不得开启之法。帝江也许做不到,但他边上那个白面具一定做得到。就凭着他能在自己身上耗上三十二年造一个昆仑幻境逼她流泪,她就相信此人能再在她身上磨三百二十年或者三千二百年。
  十大神器之所以被封印,绝不是上古神祗吃饱了没事做。眼下每件神器单独来用已经威力无穷,若是将它们凑在一起,只怕要毁天灭地。这帝江想必是不安于只做个妖族的王,迫不及待欲取人类而代之,却不知到时神器一开,这天下怕是什么也不会剩下。
  她相信帝江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青年一定是被白面具骗了,但是这事她现在没机会告诉他,只怕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要被脑子不太灵光的青年关到哪里去了。就算她有机会开口,脑子不太灵光的青年约莫也不会信。
  风里希觉得自己是真纠结,纠结着就走到了一处荒野,她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了,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她托着腮在石头上坐了一会,一偏头,发现身边多了两个影子,也学着她撑着腮在石头上坐着。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身边坐了两只人面兔身的小讹兽,一公一母,正学着她的姿势抬头看着天上一弯月牙。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两只小讹兽叽叽喳喳起来,“今晚的月亮真圆!”“瞧这个姐姐长得真丑。”“你看她脸上一副高兴的表情,一定是有好事。”
  风里希知道讹兽一般不会吐真话,只由得两只小兔子自说自话,过了良久,她忽然问道:“倘若现在有只大灰狼抓住了你们其中一只,另一只如果不跑去报信,大灰狼就会去你们的兔子洞抓你们的亲戚;可是如果另一只不留下来,大灰狼就会立即吃了被抓住的一只,你们会怎么办?”
  两只小讹兽听了,吓得瑟瑟发抖,叽叽咕咕研究了好半天,才小声回答道:“我们没被抓到的一只,一定会留下救另一只。”
  风里希听着,不禁发笑,她知道讹兽言多不真,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不知它们说得究竟是不是真心话了。她正思索着,却听两只小讹兽道:“这个姐姐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回家吧,妈妈说明日东海糜竺家里不会失火。我们还是不要去看热闹了。”说罢蹦蹦跳跳跑了。
  风里希见它们跑远了,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彭城走去。
  一早的徐州有点微寒,街上卖包子的张大郎搓了搓手,又在包子笼边上温了温。此时街上人不多,他也懒得叫唤,只偷眼看着对面卖豆腐脑的王寡妇,见她抬头也看了自己一眼,顿觉精神振奋,一股力量从丹田就升了起来。
  张大郎正看王寡妇看得陶醉,却听边上有人问道:“这位小哥,请问糜竺府上怎么走?”
  大郎想也没想伸手指了个方向,又觉得前面这人有点挡着他的王寡妇,不由得伸手将那人拨了拨。这一拨,本来只是普通的一拨,却被张大郎拨出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直把来人拨倒在地。
  这下子摔得还真不轻,街上的人都侧目,连王寡妇也光明正大地看了张大郎一眼。张大郎赶忙绕到摊子前面,却见一个长发女子一手撑在地上,显然有点起不来。
  他忙伸手去扶,又怕王寡妇看到自己和一个女子私相授受,所以斟酌了好一阵子如何可以向王寡妇传达自己扶得很不情愿这一信息。
  他正踌躇着,那厢倒地的人却自己慢悠悠爬起来了。
  张大郎一转头,看到那人的脸,下意识地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王寡妇,心中纳闷怎么王寡妇看起来忽然好像老了三十岁,一张脸看着和她身前装豆腐脑的桶也差不了多少。
  张大郎半晌才缓过来,却见刚才那女子已经走远了,忙从笼里捡了两个最大的包子,追了上去。
  风里希不知道自己如何莫名其妙得了两个包子,但是她自失了神力以后,就觉得世上什么事在吃饭面前都是可以往后推推的。是故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继续询问街边的小贩糜竺家住何处,不知是徐州人太过热情还是今日街上买吃喝的人太少,等她到了糜竺府外,怀里抱了一个半包子三个油饼一只烧鸡,手里还端了一碗馄饨,臂弯里夹了一只糖葫芦。
  她看着糜府黑漆的大门还紧闭着,找了个墙角吃起了馄饨。
  吃完了一碗馄饨,将空碗放在一边,拿起刚吃了一半的包子,正要咬下去,却听见糜府的大门开了,一行人扶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上了马车。她忙将怀里的吃食放在一边,对着车内说道:“车里的可是糜竺糜老爷?小女子有要事相告。”
  众人本是簇拥着糜府管家回乡探亲,却不想一大早就有个女子拦在门口,还把年纪能作老爷祖父的管家当做了老爷,不禁有些不明所以。
  好在管家糜岚是个明理的,听了风里希的话,只在车内道:“姑娘折煞老夫,老夫不过是府里的管家,姑娘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说与老爷,老夫可代为转达。”
  风里希觉得管家也好老爷也好,只要能说了算就好,于是对着车内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你这宅子今日要走水。”
  众人一听,连带着车里的管家都愣了。起火这事按理来说和刮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说走,怎的还有“今日要走水”这种说法。
  到底还是管家老练,沉思了片刻后便道:“老夫听姑娘声音中肯,不像是胡言乱语之人,只是姑娘如何得知府上今日会有火事?”
  风里希见他不信,只得编起来:“我天使也,当往烧东海麋竺家,感君之德,故以相语。”
  众人一听,敢情这位是天上的仙子,要来烧糜府,却因为自己老爷有德行,才事先告知。
  这话谁信?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摇了摇头。
  风里希见他们不信,也不强求,只坐回了墙根继续吃她的包子。
  还是管家见过些世面,觉得此女形容高贵,言谈举止都非常人,就连。。。就连坐在墙角吃包子都吃得与众不同。是故遣了一个小厮将此事报于糜竺。
  过了一会,那小厮出来了,传话道:“老爷问此女形容。”
  管家一听老爷这么问,知道其中有戏,忙把风里希外貌形容了一番,还不忘加上“此女瞳色金中带银”。
  很快那小厮便出来了,“老爷说,即刻将府里财物悉数迁出府去。”
  彭城里这日出了几件大事,先是有一貌美女子走过城西大道,引得四周小贩争相以吃食相送,连平时最抠门的二麻子都送了一碗馄饨。
  然后传闻这个美貌女子跑到徐州首富别驾从事麋竺府上,指着人家老管家的鼻子说,你们府上要走水。
  之后就是糜府上下真的在半日内将府中物什搬了个精光。
  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