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1-02-17 05:05 字数:4765
,可如今她如凡人一般,别说十几只,只半只就可以将她啃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她顾不得再躲,转身就向阵外跑去。
风里希仗着对阵法的熟悉,一路挑些机关复杂的路线走,可仍是甩不掉身后如跗骨之蛆的犼群。加上她心中不停回荡着适才听到的六字歌谣,只觉胸口好似被谁横劈了一刀,劈过之后又用线缝了,一时间死也不是活也不是,只是疼。
那绿光唱的便是:
“天有道,人无道。”
天皇便是盘古大帝,而人皇就是她女娲娘娘。若是别人说出这话,她还可以嗤之以鼻,可她不会看错,那是实实在在盘古大帝的神泽。
难道,这几十上百万年的坚持,都是错的?难道,她风里希按着自己创作出来的人,都是无道之徒?难道,真正无道的是她自己?
那她忍受这好似漫长得无止境的孤寂,究竟是为了守护什么?
她步履踉跄,忽然觉得脚上一痛,低头却见一只犼已经咬上了她的脚踝。她痛呼一声,想甩掉它,却被咬下一块皮肉来。她眼看着后面的犼追了上来,一张张带着尖牙的血盆大口比它们身子还大,慢慢闭上了眼睛。
既然自己做的一切,连盘古大帝都不赞同,那还活着做什么?这三界,让他们去折腾吧。
她双眼紧闭,肩上却被人一抓,睁眼时却见自己适才已跑到了阵法边缘,只一步便可走出阵去,她却自己都没有发现,只一心求死。
她抬头看,却见几个兽头人身的妖怪正盯着他,为首一个便是刚将他拉出十绝阵的虎头妖。
他们问道:“小姐可是月前赢了九尾狐公主的风里希?”
风里希适才萌生死志,此刻还沉浸在那六字中,听得他们问,也只微微点了点头。
虎头妖道:“小姐怎么在这,您不知,现在大半个妖界都在找您呢。四凶使都派出了人,您快快和我们来。”
风里希好像掉了魂一样,只呆呆地跟着他们走,走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看见了宫殿的样子。
又过了好一阵,等风里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立在两道宫墙的夹缝中,身侧传来一些不太和善的味道,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是一条运送恭桶的通道。
她看着面前的几个妖怪道:“怎么,饕餮气成这样,要我提着恭桶与他认错么?”
那些妖怪听她这么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为首的那个j□j着搓了搓手道:“天王说了,你不用提着恭桶向他老人家认错,你让大爷们舒服舒服,就算向天王认错了。”
说完便上来撕她的衣服,动作手法十分熟练。
风里希见他如此,才后悔自己适才心神恍惚,竟着了他们的道。可眼下四周无人,她又没有神力傍身,只得张口呼救。却没想到自己刚长开口,就被一马面妖捏住了下巴,那妖怪兴致盎然道:“这小贱人出身卑贱,性子倒烈,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另一个忙着扯她的裙子,不在意道:“这你就不知了,就要性子烈玩起来才痛快。你看她现在这样儿,老子一会就叫她在老子身下求老子要她。”说完刺啦一声,风里希觉得腿上一凉,裙子就被撕掉了半截。
她看着几个妖怪迫不及待地撕扯自己的衣服,这是她从未受过的耻辱,她不怕死,但是这种耻辱却比要她的命更甚。她想着自己半月前还在殿中理直气壮地与饕餮争论自己不需要神力妖力也可以生存,只离了半日的工夫,就变得这样。风里希啊风里希,你这亿万个日日夜夜,都白活了。
她心中已是绝望,却仍不想死在几个半兽妖的j□j下,挣扎中忽然触到手边一个还没来得及倒的恭桶,提了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恭桶的秽物毫不犹豫地都倒在了自己身上。
几个妖男本在兴头上,却忽然闻到一股异味,低头一看,才发现风里希竟倒了自己一身屎尿。他们被这气味熏得没了兴致,便都停了手上的动作,厌恶地离了风里希的身子。
其中一个道:“大哥,她看了我们的脸,要是这小娘们回去对天王告状,天王一定不会饶了我们哥几个。”
那为首的一个听了点了点头,道:“杀了以后拖到后山埋了吧,大家动作快点,四大凶使正带人搜呢。”说着掏出一把刀子就往风里希心窝扎去。
谁知他刀子刚掏出来,却被一股劲风吸到了身后,几个妖怪慌忙转身,入目的是他们见过最可怕的修罗场景。
几个妖还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就消失了。
妖界众妖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过饕餮天王露出真身了,适才见他一口吞掉了五个妖力不弱的兽妖,也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都吓得目瞪口呆,心下又暗暗道传闻饕餮口吞八方,果然不虚。
众妖侍正冷汗淋淋,却听饕餮低声道:“你们都退下,守在五十步外,任何人等不得放进来。”
众妖侍光听这声音,便知天王今日是真怒,于是个个逃也似的领命而去。
饕餮立在那里,看着巷子中缩成小小一团的那个身影。她曾是点化他心智的女神,是他万年来日日夜夜不敢忘的神祗。
在他记忆中,无论如何处境,她总是高高在上泰然自若的,就算她重伤被围,就算她神力尽失,就算她为人所囚,气度上都没有落了真正远古天神的那一份高傲。
他修了万年,换来她在自己面前,换来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而不是望着天下苍生时包括了自己的那个小角落。
万年来,他知道自己畏惧她、敬佩她、尊敬她、仰慕她。。。
直到那日听了她一曲笙簧,听出了她其中满溢出来的亿万年的孤寂,心中不禁为她悲伤,却又掩不住一点点期待。
她坚持与妲己比剑,他看到妲己一剑下去差点要了她的命,脑子里只得空白一片。
她向自己道歉、说软话,他心中觉得狂喜,却尽量用讥讽的话来回答她。
是了,他在别人面前狂傲是因为不在意;在她面前的狂傲却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那么卑微地恋慕着她,就好像一片尘埃恋慕着九重天上的白云。
她应该是天上最圣洁的那一朵云,他愿为此仰望一生。
可是,如今她坐在满地的秽物中,缩成那么小的一团,不是别人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看到那几个妖怪对她掏出刀子时,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是,他知道,自己才是最该被千刀万剐的那个。
饕餮站了好久好久,十几步的距离,迟迟不敢迈出。
最后,他听见风里希幽幽道:“你站在那里,看的是哪一出戏?”
他一抬头,却见风里希面上,竟有两行清泪。
随着她眼泪流下的一瞬,只听“轰”的一声,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一片片地掉下来。远处传来众妖兽的奔走声与惊叫声。几个妖侍跑到饕餮面前,正要说些什么,还未近身却化作几缕青烟。
饕餮见此,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快步行至风里希面前,脱下披风裹住她被撕烂的衣衫,轻声道:“这些日子与娘娘同殿相处,饕餮早已死而无憾。”
话刚说完,便也化作一缕烟。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整个世界又只剩她一人,风里希才缓缓站起身来,饕餮留下的披风滑落她肩头,还未落地便也化作一缕青烟。
适才的泪水好似只一个虚影,从未在她面上存在过,她无趣道, “昆仑神镜,也不过如此。”
…
风里希睁开眼时,长殿两侧燃着长明烛,她觉得身下有些硬,双手一撑,手滑了一下,没撑住,又一撑,还是没撑住。
她没办法,只得慢慢蹭到一边,蹭着蹭着,却蹭进了一人怀里。
她一抬头,见一面几人长、半人厚的的铜镜横躺在地,自己适才就是躺在它上面,怪不得入手处那般光滑。此刻她已经蹭到了铜镜边缘,再蹭上一蹭免不得要滚下去。
有人站在风里希身后,一只手松松将她扶了,颔首在她耳边道:“娘娘好身手,只当心莫将自己摔了。”
风里希认出这声音正是不久前才化做一缕青烟消失的饕餮。耳畔似乎还回荡着他在镜中世界崩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索性往他怀里靠了靠,扯过他一缕黑发把玩起来,“尔等还真费心,大费周章地将本宫囚进了昆仑镜里。本宫若没记错的话,镜中那个你曾对本宫说‘这些日子与娘娘同殿相处,饕餮早已死而无憾。’,不知这话现在可还作数?”
饕餮听了,身上一僵,手上也一僵,有些干涩道:“娘娘也知那不过是昆仑镜造出的幻象,自然当不得真。但娘娘若真想在下如此,在下也不得不如此。”
“昆仑镜内虽自成一世界,里面一草一木却无不按着现实而造。镜中那个虽不是你,所思所想可都于你无异。”
风里希侧头看去,却见两人一前一后而来,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五官深刻,额上坠了一颗紫晶石,适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风里希倚着饕餮,只瞥了来人一眼,“帝江,别来无恙否?”
帝江的朝风里希一笑,道,“前些日子还有块心病,托娘娘的福,今日倒是治好了。”说罢一让,露出了身后之人,正是昆仑镜幻象中在十绝阵内放犼的白面具。只见白面具一挥手,风里希身下的铜镜便发出青紫色的光,与当年炼妖壶上一般无二。
那帝江见此,不由得喜上眉梢,连面上的和气也顾不得了,“风里希啊风里希,你这贱人当年受老子大礼的时候,想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变成老子的阶下囚?可怜老子将你关进昆仑镜三十二年,就为了得你这贱人几滴眼泪,谁叫那鬼东西的封印一定要你的眼泪解。不过你也该感谢它,多亏它,你这贱人还多活了三十二年。“
风里希听他一口一个“贱人”叫得欢快,不觉心中惋惜,帝江曾经是多么和善有礼的一个少年,只不过做了这几万年的妖王,便被折磨成了一个心理阴暗扭曲的青年。
她问道:“苏瓠呢?”
帝江似是骂得正过瘾,却得不到被骂者的正面反击,不觉有些失望。要知道骂人这事就好像谈情一样,你来我往才有意思。帝江自己热乎了半天,觉得无甚乐趣,偏巧风里希提起苏瓠,立刻发现了可以骂的新对象,“苏瓠那老匹夫,不在青丘好好种他那一亩三分地,跑来参合老子的大事,还用神识进入昆仑镜里妄想给你这小贱人报信。亏得被丞相发现,老子一掌打得他魂飞魄散。。。呃。。。差点,现在躲在青丘龟缩不出,只等老子解了十大神器的封印,第一个轰了他青丘。”
风里希听他如此说,才确定了昆仑幻境中与自己说“一切皆虚妄”的怕就是真实的苏瓠在暗示自她当时所见不过是昆仑镜造出的虚像,因着怕在镜外观看的帝江等人发现异常,才用了这么个迂回的法子,只可惜最后还是被白面具发现了,这才有了马车中苏瓠死而复生的一段。
风里希觉得这事帝江做得着实有点孤注一掷,等了三十二年只等自己一滴眼泪,也亏他运气好,赶上她早先不得已将神性和九成神力抽离体外,不然别说等上百万年也等不来这滴救命的眼泪,就是将自己锁进昆仑镜这事都不太容易。
人有七情六欲,神其实也有七情六欲,只是在这之上,还有一条神性。风里希之所以可以千万年如一日地在无欲无求中度过,正是因为神性压制了她体内的情与欲。当日她虽为牵制神力将神性抽离体外,体内的七情六欲却因沉睡了太久而尚未苏醒。之后她重伤昏迷了三十二年,又失了神力被囚昆仑境内,人性上已有觉醒,直到后来因十绝阵内所闻震了心神,随后又被几个妖怪逼入绝境,七情六欲才全部苏醒。
风里希觉得以帝江的性子,着实干不出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的事,又看看他身后的白面具,心里才有点了然。
帝江见她不说话,顿时觉得特别索然无味,只心情舒畅地在殿里走了一圈,看着风里希还斜倚在饕餮身上,不禁嘿嘿一笑,伸手几个击掌,登时从门外进来十几个美貌侍女,他朝饕餮猥琐地笑笑,道:“本王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当初答应了凶使,今天昆仑镜解了,正好兑现当初对凶使的承诺。春宵苦短,凶使可别浪费了。”
风里希听帝江自娱自乐得正在兴头上,她却是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抬头问:“他答应你什么了。。。”
话没说完,却感觉有个温热的东西贴在了自己唇上,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不禁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当年见到共工撞倒不周山导致天塌地倾时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
此刻这个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