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1-02-17 05:05 字数:4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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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榻上,双臂松松环着她的肩。她身上本就不知哪里来的衣裙滑落肩头。
窗外最后一簇桅子花的香气夹着青草的味道闯进这一方天地,随着微凉的秋风拂在她身上。他被烈酒烧得滚烫的身体贴着她的,用黑发与银发为她织出一方天地。
他托着她的腰身让她慢慢平躺在榻上,吻从额头一路向下,最后在她心口处辗转。
她全身都跟着战栗起来,却听他在她胸口低低道:“我爱你。”
我爱你。
天知道这一句,她等了有多久。
这一刻,风里希忽然觉得这几百年的委屈都涌上来了,她一手遮着眼,含糊不清道:“可是你曾说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想见我。。。你还娶了别的女人。。。还和万姨娘。。。你。。。”
百万年来只这一刻,她不是女神,而是一个女孩。
李世民没听懂她前半句说的什么,注意力只放在了后半句上,不禁弯了弯嘴角。与席上那种动一下嘴角都能吓死个人的冷然不同,他此刻嘴角虽也只是勾了一勾,眼中却满是笑意。他低头附在风里希耳边道:“你可是。。。醋了?”
风里希撑起身就要走,却被他顺势揽在怀里。
他借着亲吻的工夫让自己慢慢与她契合,那种久违的感觉令他快乐地低吼了一声。他小心翼翼地动着,生怕又激怒了这位今夜脾气特别大的小姑娘。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他细细吻着她有些涣散的金瞳,在释放的一瞬间将五指插入她的长发,把她按向自己胸口,“这世上我碰过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
风里希睁眼时,窗外刚刚露出点亮。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她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许久,只觉得心中满满当当。
她孤独地活了这么久,今日才明白,原来她要的是这般少。
他们已错过了四百年,她等得起,可他呢?
他在熟睡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原本妖冶锋利的五官在晨光中显得有些笨拙。
她凑过去,就在碰到他唇的前一刻发现。。。
眼前是一张鸟嘴!
她又变回了那只小!黄!鸟!
天杀的叶法善,他绝对是故意的!
…
风里希正在心里痛骂她的救命恩人,却被一只手“啪”的扫到一边。
她险险立在桌上,只见榻边坐了一个衣着繁琐华丽的小姑娘,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容貌很是倾国倾城,此刻小姑娘正低头轻唤“表哥”。
风里希打算冲上去啄她个哭爹喊娘,刚扑腾了翅膀,却见李世民悠悠醒来。
他闭着从锦被里伸出一只j□j的手臂,好似要将身旁之人拥入怀中。摸了几下却抓到小姑娘的一只手,他缓缓睁眼,在见到榻上之人的一瞬间僵在当场。
他将手中的手甩出去,冷声道:“如意,怎么是你?”
那小姑娘身上带了股傲气,被他甩开,已然不快,最后却还是压下了。她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表哥以为在这里的应该是谁?”
李世民被她问得一滞,半晌冷冷道:“你先出去。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风里希在一边看得着急,她从前只知道他有时候有些倔,却不知道还这么蠢!
她想告诉他,昨夜的人并不是他表妹,却只发出叽叽喳喳的几声。
☆、第三十一章 一见狐狸误终身
风里希立在桌上,发出叽叽喳喳几声。李世民却只披了件袍子坐在床沿,并未看她。
他双手撑着膝,将脸埋在手掌中。一副宿醉未醒的形容。
一人一鸟就这么在空落落的房中沉静了半晌,却听李世民嗤笑一声,慢慢将脸抬起来。
风里希战战兢兢地看过去,见他面上已恢复了平日里惯用的表情—没有表情。
他起身行至桌前,从一片狼藉中捡起酒壶,高高举起,最后却又扔回桌上。那酒壶也战战兢兢起来,一离他手便迫不及待地往角落滚了滚。
他就如石像一般立了能有一炷香的时候。
最后,他穿戴整齐,开门出去,风里希飞到屋檐下,只见郎才女貌的二人站在蒙蒙秋雨中,他道:“如意,你身为隋朝公主,不该来此。”
如意抓紧他的衣袖,头上的金钗随着摇晃,迷了风里希的一双小眼:“表哥,如意虽然久居宫中,却也知这些年来父皇很是。。。荒唐。我大隋气数已尽,与其让那些目不识丁的悍民山匪得了去,还不如留给自家人。”
她本就生得清纯,此刻这一番话说来简直是情真意切,使人潸然泪下。。。当然,石头一样僵硬的李世民和连人都算不得的风里希除外。
李世民不着痕迹抽开了袖子,如意公主却并不在意,只继续说道:“如意只求表哥有朝一日入主长安,能善待父皇及一众宫人。。。”
李世民高了她半个头,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沉声说:“昨夜的事,我不会委屈了你。但家国之事,你还是不要插手。”
如意公主听他这般说,一时有些愣怔,不知道自己这表哥为何总提昨夜。昨夜她还歇在驿馆里,怎么就要表哥给她交代了。但是她一时着急,也没想那么多,只又锲而不舍地拉了她表哥的袖子,半央求半撒娇道:“表哥。。。”
李世民这次没有抽手,只是僵立了半晌,最后平静道:“等大军入长安,我会去请一道赐婚的圣旨。”
如意面上有一瞬间的愣神,一瞬间的恼怒,最后红着脸低了头。
檐上的小黄鸟眨巴眨巴她的绿豆眼,又眨巴眨巴她的绿豆眼,最后毅然决然地振翅飞走。
表哥表妹这档事,戏文里都不屑写了。
要说大雁南飞这事,其实是很值得称颂的。像风里希现在这般飞法,只怕飞上一辈子也飞不到南边去。作为一只鸟,她只是本能地挥动翅膀,却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哪。
李世民那里是回不去了,就算他本对自己有几分情,怕是面对她一身黄毛也提不起来了;李建成那里把她当只鸟关着,只怕被关久了就真的相信她本就是只鸟了;妖界去不得,自四百年前那事后,约莫大半个妖界都想将她分筋拆骨,更别说帝江本就恨她;三十二重天回不去,九重天也不能去。。。
天下之大,四海许都是女娲娘娘的,但却没有她小黄的容身之处。
她飞得有些累,随意落在一处石块上歇了歇,想了想昨晚这件事,又想了想当日地牢里那件事,最后顺道把这几百年间的事都想了想。
她觉得有些泄气,她本是无情无欲的远古上神,这几百年间心中却偏偏藏了一份情。她觉得自己藏得很好,不说天不知地不觉,也要算神不知鬼不觉。
便是这样,她还是算漏了两次,第一次醉酒怕是做了什么,结果被人家捅了一剑,她没什么好说;第二次也就是昨夜,她以为终于得了仙逝的盘古大帝垂怜,几百年来压抑的感情能得个回应,却不知春风一度,天还没亮透心就凉透了。
她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便宜也占了,就当是扯平了吧。
她正在那计较究竟谁占了谁的便宜,却听见身下有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弱弱道:“殿下,饶过属下吧。。。属下再也不敢了。。。”
风里希神游天外八千里的思绪被这声哭腔唤回来,第一反应是难不成自己这身体又变成哪个殿下了。一抬头才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白狐裘的病弱公子,身后呼啦啦的跟了一大批侍从侍女。打扇的、递汗巾的、捧香炉的、洒花瓣的。
风里希觉着这架势着实有些眼熟。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考究一下,却发现脚下立着的岩石动了动,她扑腾一下飞起来,才看清自己适才难得心事重重一下,竟不知不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是个女人;
这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这是个没穿衣服还满身爬满蜈蚣的女人;
这是个没穿衣服还满身爬满蜈蚣她昨夜还见过的女人;
这个女人和另外一个舞姬,昨夜被李世民丢在地上的两把匕首吓得夺门而去。
这些年随着瘴气发作,她嗅觉本就一日不如一日,变作小黄以后更是不济,昨夜竟连她身上的妖气都没闻出来。
她看着女人姣好的容颜因为疼痛而扭曲,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蜈蚣正从耳鼻口中钻进钻出。。。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饿了。
再怎么说。。。不管怎么说。。。她风里希现在是只鸟,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这些蜈蚣怎么看怎么诱人。。。
她有些犹豫地飞近了点,又近了点。。。那赤、裸的舞姬绝望地越过她,还在气若游丝地求饶,每张一次口便要吐出几条蜈蚣。
这个场景着实有些恶心,但是再恶心的画面此刻也打败不了风里希腹中的饥饿。她捡了一条看起来比较活泼肥大的,刚要下口,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接着自己就被举到那个还未入冬就迫不及待穿上狐裘的败家公子面前,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殿下您看,这鸟儿真有意思,竟然不怕石叽的天虫。”
风里希心道:如今世道真是不行了,连这种程度的毒物也能被叫做天虫。真不知上古那些毒虫听了要如何自处。
被称作殿下的男子听罢,微微转了转头,苍白的脸上嵌了两颗灰色的眼珠,原来是个盲的。
风里希心中疑惑:既然他看不见,这少女举着她给谁看呢。
过了一会儿,那盲眼公子才“哦”了一声,然后由身后的侍女伺候着喝茶擦汗。
叫石叽的少女有些受伤,她又将风里希向前推了推,献宝一般道:“殿下您摸摸,这只小黄鸟真的不一般,您看,她竟不怕石叽。”
风里希忍不住再次腹谤:你有什么可怕的。。。
又过了好一会,那病弱盲眼公子忽然做了一件她绝对没有想到的事:他靠感觉精准地摸了摸她胖乎乎的鸟脖子,唇边绽开一个上至八旬老妇下至八岁女童通杀的坏笑:“美人儿~来给公子笑一个~”
风里希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一腔同情顿时化为更强烈的同情:原来是个傻的,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石叽姑娘被他说得有点愣,不禁问道:“殿下,石叽抓着的是一只普通的黄鸟,殿下为什么说是美人?”
盲眼公子又慢腾腾喝了一盏茶,才轻飘飘问:“你刚才说什么?”
石叽无奈又重复了一遍。
脑壳坏掉了的公子“哦”了一下,不慌不忙道:“你来亲我一下,我也许就记起是为什么了。”
少女无奈,在他面上啄了一下,他回味半晌,才解释道:“你殿下我原身还是只狐狸呢。你们还小,这些不懂,等以后就明白了。”
说罢毫不客气地将饿肚子的风里希收入袖中。
风里希闷在他袖子里,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上,少女不解问道:“殿下说以后我们就会明白些什么?”
隔着袖子见那公子丝毫不需要人搀扶,连个拐杖都不用,慢腾腾地走了好几步,才故作高深道:“就明白啊。。。其实啊。。。鸟儿有鸟儿的好~”
风里希心中佩服,作为一个瞎子,你的已经达到了所有盲眼人达不到的高度。
大批人马跟着这个盲眼病弱败家的公子走了一阵子,花瓣洒了一路,才听石叽忽然惊叫:“殿下!我们把端木瑶姐姐落下啦!石叽的天虫也没收。”
风里希心中愈加佩服:这么多人居然连那么一个满身是虫的大活人都能落下,他们究竟是怎么修炼成妖的?
她这边都想了半天了,才听见那公子“啊”了一声,然后颇有计划地对石叽说:“是呢,可是我们都走出这么远了,下次路过时再接她吧。”
风里希再次回忆了一下那舞姬满脸扭曲的痛苦状,又从袖子缝里偷偷看了看不过百步的距离,默默地往袖子里缩了缩。
…
一行人,不,一行妖傍晚在驿馆歇下。风里希被直接丢在桌上,既没有被笼子锁起来,也没有被手攥着。她自由得有点茫然,觉得这个情况不想着逃走有点不像话,但是这只狐狸一眼就能看出她原身,修为只怕不低于帝江,约莫她逃也逃不远。
果然,待这位狐狸公子遣退了各个负责净手净面漱口熏香的侍女,才懒洋洋道:“美人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