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1-02-17 05:05      字数:4800
  李秀呆了好久,才流出泪来,她忽然拔高音儿说:“为什么!为什么!今日大哥与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弄错了。大哥叫我不要来问您,我却不相信。元霸那么崇敬您,您为什么就不想去送送他?!”
  风里希幽幽道:“这世上有些事,不需要那么多为什么。”她将书册放回架上,“先生还有些事做,你先回去罢。”
  望着李秀快步离去的身影,风里希无奈地摇摇头。
  又是一年过去,大业十一年秋。李建成二十七,李秀二十,李世民十九,李元霸去世一年,李元吉十五。
  风里希年龄未知。
  这夜正是中秋月圆,风里希与李建成坐在湖中的亭子里。自去年风里希拒绝参加元霸葬礼以来,众学生待她便不再如以往亲热,连从前每日课后都要留下问东问西的李秀也很少私下再找她,李世民更是一整年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
  倒是李建成还和往常一样,时不时便自带一壶酒来找风里先生畅谈天下之事。与其说风里希酒量不好,不如说她压根就没有酒量,所以每次大多是李建成喝酒,她喝茶。李建成一壶酒喝完便告辞,也不多作停留。
  面前的白衣公子优雅地举了举杯,道:“去年圣上一意孤行,不顾危亡在即;第三次征讨高丽。当今天下处处起义,在中原;有以翟让、李密为首的瓦岗军; 在鲁、翼,有以窦建德为首的义军; 在江淮还有以杜伏威。”他说着从桌上拿了三个茶盅,又在茶盅周围撒了一些下酒的花生,“在这三股势力之外,各地豪族和官员相继起兵。眼下天下有些势力的,怕是都想分一杯羹。”
  风里希吹了吹茶叶沫子,没有说话,却听李建成继续道:“年初父亲被调任为河东抚慰使,得皇命率兵攻击龙门以毋端儿为首的义军;所谓‘射七十发皆中;贼败去’。后又攻击绛州以柴保昌为首的义军;降其众数万人。”
  风里希摇了摇杯子,还是没有接话。
  李建成也不介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圣上前几日亲自巡视北部边塞; 东突厥始毕可汗闻讯后欲率数十万骑偷袭天子车队。圣上得知突厥可汗的意图;急忙驰入雁门郡城。突厥的骑兵到达雁门城下;将雁门城层层包围起来。心里雁门郡共辖有四十一座城池;突厥的军队已经攻占了其中的三十九座;唯有雁门与崞县二城尚在我军手中,形势危急万分。雁门城内军民有十五万之多;然而粮食仅够二十天的食用。”
  风里希抬头看看头顶一轮圆月孤寂高远,听着从正园隐约传来的戏曲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不得掀桌子桌子走人。她将茶杯往桌上一放,不在意道:“建成口口声声说形势如何危急,可先生我看你这酒可是喝得不慌不忙。”
  李建成支着额,银线绣的袖边遮住了半张俊脸,有点美人半遮面的味道。他一弹指,空酒杯在桌上打了个转,“知我者,先生也!他杨广死活与我李家何干?”
  风里希见他这么说话,心里有了点底儿,这位公子醉酒一向醉得很有特点,人家醉酒是循序渐进,他醉酒是深夜走山路,前一步可能还好好的,后一步许就扑倒了。适才听他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这一晃神的功夫怎么就跌坑里了。
  约莫这位李大公子是真醉了。
  风里希见李建成趴了,站起身来就要走,手腕却被人抓住了。李建成伏在桌上,青丝与广袖散了一张桌面,他醉眼朦胧地看着风里希:“先生莫走!建成与先生相识两载,知先生胸中沟壑。如今炀帝无道,国库充盈却民不聊生。各地豪强揭竿而起,我李家。。。”
  话未说完被风里希一酒壶敲晕过去了。
  风里希眼前又有点虚,这两年来每月瘴气上脑,一次比一次严重。今日这月还未至中空,她的元神就开始有点不稳了。
  她心里着急阿决,不自觉就抄了小路。刚行至南园,就嗅到两股熟悉的气泽。
  她颇有教养地躲在树后,却见月光下,一对俊男美女搂得正紧。
  女的身姿窈窕,一身桃红衣裙,外披一件金丝罩衫,明眸小嘴,尖尖的下颌在男子肩上压出了几丝褶皱;男的一张脸长得颇祸水,偏偏身姿挺拔如苍松翠竹,此刻正一动不动,任女子将他搂得更紧了点。
  只见那女子将脸埋在男子脖颈间,哽咽道:“唯郎,我好想你。。。”
  那男子听了,默了半晌,抬起手又放下,约莫内心是在挣扎,最后涩涩道:“万姨娘,世民出来许久,该回席上了。”
  风里希不禁一个趔趄,本来以为自己就是撞见对野鸳鸯夜半私会,还真没想到演的还是成年嫡子和庶母的禁忌之恋。
  她这个趔趄摔得有点重,两只鸳鸯齐齐看了过来。
  她觉得头更疼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男子打了个招呼,“呵,好巧,好巧。”又转向此刻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的女子,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称呼,最后只能笑了笑。
  李世民的脸好像被浆糊涂过,白得反光,再看万姨娘,那张脸竟比他更白,简直是白得惨绝人寰。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风里希,好像风里希是诈尸活过来的。
  李世民见此,咳了一声,介绍道:“姨娘,这位是我们李府的西席风里先生。”说罢又对风里希道:“这位是我父亲的二夫人万姨娘,智云的母亲。”
  风里希不好意思道:“万姨娘好,在下路过此处,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说完提步就想溜,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尖利一叫,“你!!!是你!!!”
  风里希觉得再这样下去,想害她的人已经可以不用瘴气了,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出现些让她头疼不已的人物。
  她无奈转身,“姨娘说在下是谁?”
  那万姨娘本来就吓得花容失色,此刻见明朗月光下她一双金眸熠熠生辉,更是吓得一屁股就跌在地上。约莫是觉得身边情郎还在,不好直说,最后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是你,是你,你又来杀我了!”
  这时从幽曲小径上快步行来一个嫩黄打扮的少女,眉眼间与万姨娘有几分相似,容貌比万姨娘却还要更胜一筹。她先矮下身去扶起坐在地上手舞足蹈的红衣美人儿,一抬头见风里希站在几步远处,眼中震惊一闪而过。她转向李世民,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公子,这位是。。。”
  李世民适才立一旁,任他的情人在地上大呼小叫。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风里希,头也没转地回答那黄衣少女:“这位是府里的西席,风里先生。”
  那黄衣少女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随机避过风里希的视线,只扶了万姨娘,对风里希道:“适才姐姐在席上多吃了些桂花酒,怕是有些醉了。夜里黑暗,许是将先生认作了别人,请先生莫要介意。”说罢又转向李世民,“二公子,锦缎先扶姐姐回去歇息。”说罢将自她来便住了口的万姨娘半拖半扶地带下去了。
  风里希抬头望望头顶一轮圆月照大地,不禁小声道:“夜里黑暗?”
  …
  她这一说话,忽然觉得元神又开始不稳了。忙看了一眼还立在原地的李世民,也没多说,转身就往自己院子里走。
  她眼前又黑了起来,没想到今夜瘴气上得这么快,她凭着记忆摸到院门,只想一头扎进井里。此刻却要无奈地转身,对适才一直鬼魅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道:“二公子不去席上吃酒,却跟了在下一路,风里这里可没有好酒好菜招待公子。”
  李世民从阴影中走出,他唇抿得极紧,眼神有些闪烁,风里希眼前模模糊糊,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元吉每次抄元景功课被发现时的表情。
  默了半晌,他低声道:“我与万姨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风里希此刻头疼欲裂,只想赶快打发了这位别扭的二公子,她莫名其妙说道:“我想的是什么样?为师只教你安邦治国,至于你私下里和谁厮混在一起,那是你的事。我不是石夫子,不会管你这许多。”说罢也不管他,转身就往院里走。
  刚走了几步,忽然被人从身后打横抱起来。风里希伸手就要推开他,却听他沉着脸道:“你要是还有力气,尽管挣扎。”
  风里希恨得牙痒痒,换个时间,她只怕已经将他打得趴在地上三天起不来。可今夜月圆,她自己都快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还怎么把别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她恨恨道:“为师真是教了个好学生,将趁人之危这四个字融会贯通。”
  李世民不为所动,只运了轻功疾行,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世间,风里希觉得元神已经快被他颠碎了,才感觉他停了下来。四周有很重的硫磺味,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世民这个混蛋,居然开始脱她的衣服。
  ☆、第十八章 温泉启蛰气氛氲
  风里希本想劈手打得丫断子绝孙,忽又想起自己此刻是男身,着实没有什么便宜给他占,索性死鱼一样任李世民上下其手,不一会就被剥得只剩件纯白的里衣。
  她伸手一撑,却触到他j□j的胸膛,心中不禁腹谤,原来只知道这个死孩子脑子转的快,不想他脱起衣服来更快。
  还没等她再多想,只听扑通一声,身上一热,四周雾气腾腾,她的灵台却渐渐清明起来。眼中瘴气褪去,见自己身处一潭辽阔的温泉中,温泉一面靠着石壁,潭边密密长了好些花草,虽已入秋,却仍未显败象。花草外是层层的水杉,天然的屏障将此处隔绝成一个世外桃源。
  有人双手撑在石壁上,将她禁锢在双臂之间。水汽打湿了他的鬓发,朦朦胧胧的雾气遮住了他眉眼间的锋利,只余一双勾人的凤眼仍深深地看她。
  所谓雾里看花总是美,可惜风里希刚有了点精神,第一件事就是伸手给了面前半裸的美男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世民双手圈着她,避无可避,顷刻间脸上就多了一道张牙舞爪的五指印。伴随着五指印的是他脸上的怒气:“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亏本公子还怜你无依无靠,又把自己搞得男不男女不女、月月要在井里过一遍。要不是看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身边又没个伺候的,谁会管你!”
  风里希听了一愣,原来他早知道了,不禁更不高兴:“你既然知道,就快快让我回去,这几月来那人派来的妖魔越来越多。我虽设了结界,却也不知能撑多久。”
  李世民听了,嗤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来掐了掐她腰眼,下巴朝她不知何时被瘴气激回的胸脯努了努,“你现在自顾不暇,回去了又能如何?”
  风里希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不快,也不与他多费口舌,一掌推开他,飞身就要离去。
  李世民见她不打招呼就要走,忙将她拉了回来,扶着她的肩哄道:“罢了罢了,算是怕了你了。你莫急,你那宝贝侄子身边有玄奘守着,那些妖魔奈何不得他。”
  他见风里希一脸不信,沉声道:“不然你以为凭你身边那个两千年修为的矮子,尔等能撑两年?”
  风里希心中又一惊,她起先还奇怪,为何自己每次泡在井中都不见烟罗来求救,出了井又见他二人都好好的。这事她两年间也问过数次,烟罗只道是猰貐带来的妖魔都嫩得很,她也就没再多问。现在想来,原是老早就被李世民这偷窥狂买通了。
  她被李世民搂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发现自己恢复了女身后,更觉得他面目猥琐,不禁往身后岩石上靠了靠,问道:“玄奘又是何人?”
  李世民见她躲开,脸色有些阴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将她逼至退无可退:“此人现在在整个中原可都颇有些名气,你竟不知?前年洛阳度僧时,理郑善果,见师年纪虽小,然对答出众,贤其器宇,破格以沙弥身分录入僧籍。两年间听景法师讲《涅槃》,从严法师学《摄论》,升座复述,分析详尽。他今年虽只十五,修行上却已有小成,些个妖魔鬼还不是他玄奘的对手。”
  风里希越听越觉得不可信,“照你这么说,他一个出家之人,怎么会变成你的狗腿子?可不要和我说你李二公子的高尚情操令他折服。”
  李世民被她说得一愣,继而不无骄傲道:“你说得对,他一个出家人确实心高气傲,年前显郡王以高官厚禄诱之,玄奘亦不为所动。只是,”他邪魅一笑,一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