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蝎子王 更新:2021-02-21 16:46 字数:4784
埃迪的姐回答说:“是。”“啊,太好了。人们都那么善良,桌子上摆满了点心和其他诱人的东西,都是为了让人高兴,太好了。”他摇摇晃晃地站在房子中间吃着点心,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所有人。他转过身来扫视身后,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使他感到惊奇,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聊天。他叫道:“太棒了!”墙上的一幅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凑近看着,然后退后几步,勾着头,又跳起来,他想从各个方向和角度欣赏这幅画。“他妈的!”
他不清楚最后获得的印象到底是什么,就不再去关心它了。人们开始注视狄恩,脸上带着长辈关切的神情,他最后成了天使,我知道他最后总会成为天使。但是象其他天使一样他仍然会生气会发怒。那天晚上我们离开晚会以后,一大帮子人拥进温得萨酒吧,狄恩酣醉淋漓地喝起酒来。
温得萨曾经是丹佛最受人欢迎的旅馆,它的许多地方都令人感到有趣——在楼下大厅的墙上还留着弹孔——这里也曾是狄恩的家,他和他父亲就住在这里楼上的一个房间里。现在,他不再是旅客。他喝起酒来就象他父亲一般,他象喝水一样喝着葡萄酒、啤酒和威士忌;他的脸涨得通红,满头大汗,在酒吧里乱吼乱叫;他蹒跚地走过舞池,几个西部艺人正弹着钢琴,同姑娘们跳舞。他挥舞胳膊,对他们尖声叫着,我们参加晚会的人围成两大桌,有丹佛的多尔、多萝茜和罗伊。约翰逊,一个从怀俄明的希布法罗来的姑娘,她是多萝茜的朋友,斯但、蒂姆。格雷、芭比、我、埃迪。邓克尔、汤姆,斯纳克和其他几个人,一共13个。多尔别出心裁:他抱来了一个花生米机,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往里投入9美分,便可以吃到花生米。他还建议我们每人在一张1美分的明信片上写点什么,把它寄给在纽约的卡罗。马克斯。于是我们胡乱写了起来。拉瑞默街的晚上传来阵阵提琴声。“这不是很有趣吗?”多尔叫道。在男厕所,狄恩和我使劲撞着门想把它撞破,但是它有一英寸厚。我的中指手骨被撞伤了,直到第二天才发现。我们喝洒喝得乌烟瘴气,只想冲出去换个酒吧重新喝。一群城市里的小伙子跟我们在一起,他们已经习惯于这种喧闹。一切都乱作一团。到处都在举行晚会,甚至有一个庄园也在举行晚会。我们全体驱车而入——除了狄恩以外,他驾车到其他地方去了——在庄园里,我们坐在大厅中一个大桌子旁边尽情地嚷着,大厅外有一个游泳池和避暑凉棚。到了后半夜,狄恩和我、斯但。希泼哈德、蒂姆。格雷、埃迪。邓克尔、汤米。斯纳克坐在汽车里,一切在我们面前延伸,我们来到墨西哥人聚居区,又到了黑人酒吧,我们四处乱转。斯但。希泼哈德只管享乐,其他什么也不考虑。狄恩被他迷住了。
重复着斯但所说的一切,不时挥手擦擦脸上的汗。“我们不是要去及时行乐吗,索尔?带上这个斯但一块儿去墨西哥!”这是我们在丹佛的最后一夜,我们过得痛快而又疯狂。这一夜是在地下室的烛光中喝酒结束的。夏洛蒂穿着睡袍打着手电筒在楼上蹑手蹑脚地来回走动。
我们还带来了一个黑人,他自称戈曼兹,他坐在黑人酒吧中,一言不发。我们看到了他,汤米。斯纳克叫道,“喂,你的名字叫约翰尼吗?”
戈曼兹回过身来,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说:“你能重复一遍你说的什么吗?”
“我是说你是他们叫作约翰尼的那个人吗?”
戈曼兹走了过来,“我看上去很象他吗?我真希望我是约翰尼,但是我无可奈何。”
“啊,伙计,到我们这儿来吧!”狄恩叫道。戈曼兹跳上车,我们走了。为了不影响邻居,我们在地下室兴奋地轻声聊着。到了早上9点,人们都走了,只剩下狄恩和希泼哈德,他们仍然象疯子一样叽叽喳喳的没个完。人们起来做早餐时,会听见地下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好!”芭比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我们该出发去墨西哥了。
狄恩开车来到附近一个加油站,把一切都准备停当。这是一辆37型福特牌轿车,右边车门坏了,只能挂在那里。右边前座也坏了,你一坐上去就会人朝后仰脸朝天。“别看车成了这样,”狄恩说,“我们一定能开到墨西哥,它会日夜兼程把我们带到那里里。”我查看了一下地图,全程大约有1000多英里,大部分是在得克萨斯,一直到边境线上的拉雷多,然后再走767英里,穿越整个墨西哥到中美洲地峡和奥克萨根高原。我几乎无法想象这次旅行,这是我所有旅行中最惊人的一次。它不再是东西横贯,而是到充满魔力的南方。“伙计,这辆车会带你们到达那里的。”狄恩充满信心他说,他拍着我的手臂,“等着瞧吧,啊哈!”
我同希哈泼德一起去了结他在丹佛的工作,正好遇上他可怜的祖父。他站在门口,叫着:“斯但——斯但——斯但。”
“怎么啦,祖父?”
“不要走。”
“噢,这事已经定了,我现在必须走。你为什么要操心这个?”老人头发灰白,眼泡浮肿,头颈僵硬。
“斯但,”他轻声说,“不要走,不要让你的老祖父伤心,不要再把我孤独地留下。”
看到这些,我的心都要碎了。“狄恩,”老人对着我说,“不要把我的斯但从我身边拉走,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常常带他到公园给他讲天鹅,后来他的小妹妹淹死在那个池塘里。我不能让你把我的孩子带走。”
“不。”斯但说,“我们现在就走,再见。”他同祖父的控制作着抗争。
他的祖父拽住他的胳膊,“斯但,斯但,斯但,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我们低着头急急忙忙开车走了。老人仍然站在门口,他的小屋建在街道的一侧,门口挂着几串念珠,屋子里摆满了家具。他的脸色象床单一般惨白,走起路来有气无力,嘴里还在叫着斯但。他没有离开门口,一直站在那里,叫着“斯但”和“不要走”,焦急地望着我们的汽车拐弯消失了。
“上帝呀、希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去想它!”斯但吼道,“他总是这样。”
我们在银行遇到了斯但的母亲,在那里她把钱递给他。她是个可爱的白发女人,看上去仍然很年轻。她和她儿子站在银行的大理石地板上轻声他说着话,斯但穿着夹克衫和紧身裤,我一看就知道是个要到墨西哥去的人,这是他在丹佛最喜欢的装束,他要跟热情似火的狄恩一起走。狄恩四处跑了一圈准时回来跟我们会合,希泼哈德夫人坚持要给我们每人买一杯咖啡。
“照顾好我的斯但,”她说,“谁也说不准在那个国家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会互相照顾的。”我说。斯但和他母亲走在前头,我和狄恩跟在后面,他正在给我讲着东部和西部厕所墙上所刻的字。
“它们完全不同。在东部他们常常写一些猥亵的笑话,明显的暗示和尖刻的数据及图画;在西部,他们只是写上自己的名字,蒙大拿州布鲁夫镇,雷德。奥哈里;接着再写上日期。一本正经,就好象我们在说埃迪。邓克尔。当你一渡过密西西比河,甚至连头发的式样都有明显的不同。”我们的前面走着一个孤独的家伙。希泼哈德的母亲是个可爱的母亲,她不愿看到她的儿子离开但她知道他一定要走。我知道他是想逃避他的祖父。我们三个人——狄恩去找他的父亲,我去寻找死亡,斯但是为了逃避他的老祖父——就要一起出发走进黑夜。在17街的拐角,他吻了吻他的母亲,她坐上了一部出租车,向我们挥了挥手,再见,再见。
我们开车来到芭比家向她道别。蒂姆驾着车跟随我们一直到城外的家中。那天芭比很漂亮,她那金色的长发就象一个瑞典人。在阳光下,她脸上的雀斑变得很明显,看上去真象一个小女孩;她的眼睛蒙着一层朦胧的薄雾,她可以同蒂姆随后赶上我们——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再见,再见。
我们颠簸着驶上了公路。在城外的平原上,我们离开了蒂姆家的院子,我回头望着蒂姆。格雷的身影在平原上渐渐退去。这个奇怪的家伙站在那里足足有两分钟,注视着远去的我们,不知道他脑子里转着什么悲哀的念头。他渐渐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成为一个影子。他一只手在头上挥舞着,象个船长。我痛苦地转回头想再看看蒂姆。格雷,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遥望着东部堪萨斯方向,一直往东走,到了大西洋岸边就是我的家。
现在,我们的老爷车正吭哧吭哧往南向科罗拉多州的洛克庄园出发。夕阳开始变得昏黄,丹佛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4
现在是5月,在遍布农汤、沟渠和背阴山谷的科罗拉多——小孩子们常常去那里游泳——怎么会出现这样一种叮了斯但。希泼哈德的小虫子?汽车行驶时,他把胳膊靠在坏了的车门上,兴奋他说着话,突然一个小虫子飞了过来,用刺狠狠地叮了他一口,他大叫一声。这是美国一个普通的下午。他挥起另一只手使劲一拍,然后拔出了刺。几分钟以后,他的手臂开始肿胀,钻心的痛,狄恩和我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只好等着看看是否继续会肿下去。我们离开家乡还不过3英里路,那里有我们的童年,前面,则是陌生的南方的土地,不知从哪个神秘龌龊的地方飞来的一只可能携带热病的虫子,把恐惧注入了我们心里,“怎么回事?”
“我从不知道这里会有一种虫子叮人以后会肿这么高?”
“该死的!”这使这次旅行变得凶多吉少,我们继续开着车。斯但的胳膊越来越糟,我们只好来到医院,给他打了一针青霉素。我们经过了洛克庄园,黑夜降临时来到了科罗拉多的西普林斯、巨大的帕克峰在我们的右侧隐约可见,我们驾车驶上了普韦布洛公路。“这条路我走过了几万次。”狄恩说,“一天晚上,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便躲到了那边栏杆后面。”
我们都同意轮流讲述我们以往的经历,斯但第一个。“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狄恩直截了当他说,“所以你必须把你所能想到的每一件让你兴奋的事情的每一个细节都讲一遍直到它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很容易。”他告诫着斯但。后者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你解释得太多了。”当我们在夜色中奔驰时,斯但已经陷入对他生活往事的回忆中。一开始他讲述了在法国的经历,但是讲到一半他讲不下去了,只好又开始讲述他少年时代在丹佛的经历。
他和狄恩互相比较着见面的次数,不断地在这上面兜圈子。“有一次你已经忘了,我还记得——及阿拉已赫修车库,还记得吗?我把球扔给在角落里的你,你用拳头把它向我打来,球掉到了阴沟里。那还是中学时代。现在想起来了吗?”斯但有些神经质,脑子发昏,他想把一切都告诉狄恩。狄恩现在身兼数任:仲裁人,长辈,法官,听众,证明人和旁观者。“是的,是的,请继续讲下去。”我们忽然发现正在经过特立尼达,查德。金可能正在前面的路上,同几个人类学家围着篝火讲述着他的生活经历,不会想到此刻我们从公路上驶过这里,向墨西哥奔驰,也在互相讲述着我们自己的往事。噢,这忧郁的美国之夜!不久,我们进入了新墨西哥州,经过雷顿时停下来吃了一顿饭,我们狼吞虎咽了许多牛肉饼,剩下几块用餐巾包好过一会儿再吃。“我们前面还有整个得克萨斯,索尔。”狄恩说,“天亮前就能赶到,它太大了。不久我们就可以进入得克萨斯,这样不歇气地一直开,要开到明天这时候才能走出去,想象一下吧”。
我们继续开车上路,穿过巨大的平原,在夜色中来到了第一个得克萨斯州的城市,达尔哈特。1947年我曾经来过这里。明亮的城市在黑暗的大地上熠熠放光,我们走了大约50英里才走出这个城市。旷野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荒凉落寞,臃肿而巨大的月亮挂在地平线上,缓缓地移动着,直到黎明才从我们的车窗上渐渐退去。我们来到了处在一片绿草地之中的阿玛瑞拉。几年前这里还到处都是帐篷,现在已经有了加油站,还有1950年新出现的破破烂烂的自动电唱机。唱机上有一个可以塞入10美分的小孔,现在它正不停地放送着可怕的歌曲。从阿玛瑞拉到查尔得斯的一路上,我和狄恩把我们读过的所有著作的情节一个接一个地灌输给斯但,他请求我们这样做,因为他想了解。在炎热的太阳下,我们从查尔得斯直接向南驶上了一条小路。现在,狄恩想睡觉了,我和斯但坐在前面开车。这部破车开起来上下颠簸,摇摇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