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淋雨 更新:2021-02-21 16:37 字数:4916
迎春闻言,却心中一动,想来族内祠堂正是在怡红院的东南,这莫不就是玄明道人所说的异人,她也并不言语,只听那莲花儿又说,“今儿一上午厨房里的人怕都在说这个,说珍大爷必然是吓着了,不久便叫宴席散了,今儿早上开祠堂祭祀,却还仔细查看了一番,还说是这程子东府那边日日宴客,没准儿惊动了祖宗……”
她话音未落,迎春便急着道,“这话可胡说不得!”又说众丫鬟,“你们可都听说过祸从口出的道理,千万别再对旁人说这事了,若有人问起,便只说不知道。”
众丫鬟都答应了,也就都没了谈兴,又略略说了几句,绣橘便道,“姑娘且先歇晌吧,恐怕夜里赏月,还要熬上一会儿呢。”
迎春也便回了屋,先不急睡下,却去把那书本翻开,将适才莲花儿所说之事,连同自己所想,全都告诉给玄明道人。
他略一思索,便问道,“姑娘家的先祖,还有什么显圣的事迹么?”
宁荣二公当年的事迹,迎春自然讲得出,但玄明道人问得必然是过世之后的显圣,她便就只能笑道,“我却并未听说过。”
玄明只又沉默了一会儿,方又道,“今夜贫道自会仔细,余下的事情,待过了今夜再做计较便是。”
迎春亦只有点头称是,便又把今晚阖府进园来赏月的事情也告诉了他,又说道,“我这屋子本就在园子边上,道长若只在西边的水面上,大约也不会有事。”
玄明答应下来,迎春也就自去歇晌不提。待到了傍晚,邢夫人早早便进园子来,又催促众姐妹皆妆扮好了到嘉荫堂陪她一起等着。迎春却尚且记得要把那《太上感应篇》放到临水的窗边上,绣橘便叫小丫鬟们把昨日送来的月饼切了,定要迎春吃下了两小块先垫垫肚子。
等她到了嘉荫堂,众姐妹也陆续赶到,原来自邢夫人以下,众人皆未吃晚饭。邢夫人略待了片刻,便叫人去打听贾母出来了没有,回来的人却说,“老太太那边刚摆上了晚饭,一会儿众位爷们还要过去说话呢。”
邢夫人的脸色登时便不好看了。此时除了三春,黛玉、湘云俱在一边坐着,只李纨因为病着,并未过来,邢夫人便勉强笑道,“叫人将姑娘们的晚饭都送过来,且在这里将就一顿便是。”
那嘉荫堂原本不是摆饭的地方,桌椅俱不全,一时间晚饭送来,又有贾母赏给众姐妹的菜也送过来,迎春本就不饿,便只喝了半碗胭脂米的稀饭,吃了几口清淡素菜,再看众姐妹时,也多是勉强对付着略用了一点儿,邢夫人却又叫人把自己的晚饭也送了进来,又命婆子给众姐妹布菜,不断的劝几人多吃一点儿,却弄得场面颇为尴尬。
迎春也不多言语,等吃完了饭,那黛玉便说要走动消食,禀明了邢夫人,湘云也说要去,众姐妹皆相随而出,邢夫人却还嘱咐她们只在周围略略逛逛,务必不可走远云云。
那嘉荫堂内外,并后面山上,具有下人们在忙碌,当下黛玉走在头里,便引着众姐妹往沁芳闸而去,因到了水边,那湘云便笑道,“这样的好日子,若他们备下船来,我们坐到船上赏月,岂不快活?”
众皆笑而不语,唯有探春摇头道,“大晚上的,老太太又在,必然不会叫坐船的,你且断了这个心思罢。”
湘云颇为败兴,黛玉便引她去看那湖中的水禽,她方才好了。过不多时,便有邢夫人的丫鬟过来催促,“太太说,天晚了水边风大,姑娘们逛好了,早些回去。”
那晚霞犹剩了几缕在天边,未曾散去,黛玉便问那丫鬟,“老太太可曾进来了?”
那丫鬟答道,“太太遣人去问,说是刚吃了饭,正同着本家爷们说话。”
“老太太恐怕要等月上来了才进来呢,”湘云便道,“我们很不用着急。”
迎春亦知邢夫人今日早早把她们叫过来,必然惹得众人不快,但想来凡事皆不能太过,再看黛玉等人,亦无可无不可的,便笑道,“我却已经有些腿酸了,想来今晚也睡不早,倒不如现在回去先歇上一会儿。”
众人便点头称是,湘云亦不再多说,又看那天渐渐暗了下来,就复又回嘉荫堂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海带蛮喜欢水晶之类的半宝石的,水晶、碧玺等等都要消磁,也就是晒月光,于是便安排了道长也去晒月光……
从今天起,大约会坚持10天的日更!童鞋们要多多支持啊!
6第五回 大观园风水成疑
这中秋之夜,迎春陪在席间,直等到三更过后,方才返回。她虽是又困又累,却也不及洗漱,却先往床边去看那《太上感应篇》,却见那打开的书页上,却真是空空如也,她倒也吃了一惊,便往窗外望去,却恍惚是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儿,在那湖上飘了片刻,便升上空中去了。
迎春又等了一会儿,并不再见那影子,便也就自回屋洗漱睡觉。到第二日却睡得迟了些,待她再去看那书时,却见玄明道人仿佛已是等得久了。
他一见她,便笑问道,“姑娘昨夜可曾见到贫道的元神?”
想来那人影便是他了,迎春也就点头承认,又问道,“道长昨夜可曾见到什么异人异事?”
“昨夜府内如此热闹,便有异人,亦不敢从此过,”那玄明道人又笑道,“故而昨夜贫道便将元神遁于空中,却将姑娘家这宅院,也看了个大概,却又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姑娘。”
迎春便点头,“道长但说无妨,何必客气。”
“贫道平日里听姑娘说话,姑娘家必然是高门大户,只看着姑娘这屋子所处之处,却仿佛是个园子,”那玄明顿了顿,方问道,“难不成此处竟是姑娘家中的花园?”
迎春闻言,便笑了起来,“若真要说是花园,倒也差不多。”她于是便将这大观园的来历,从头到尾说与玄明道人听。
那玄明听完,依旧面无表情,却又问道,“既然是令姐省亲之用,为何姑娘的兄弟姐妹皆住了进来呢?”
迎春便就将当年贾妃的旨意,又说了一遍,却又补充道,“我的兄弟之中,就只有那日来过的宝玉住了进来,他原是大姐姐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与众不同。”
那玄明听完,略一思索,才又道,“姑娘今日可得闲,若有空闲,能否请姑娘携着这本书,在这园子里转上一圈,且让贫道看一看这园中的楼阁流水,便知端的。”
迎春听闻此言,便又惊讶起来,“道长此话怎讲,难不成这园子竟有不妥么?”
他这才略略笑了一下,“贫道也需看过了,再与姑娘解释。”
迎春闻言,也不多说,却匆匆吃了两块点心,便携了那书,出了紫菱洲,先一路向北,直奔蘅芜苑,她因着要让玄明道人看清楚,凡有楼阁院所之处,皆在外面停留片刻,却也不进去,只沿着路走。
幸而昨夜里阖府上下俱累着了,此时园中并无几个人,迎春便从嘉荫堂走过,本想从沁芳闸往栊翠庵那边绕一圈了事,却又想到那玄明道长既要看园内楼阁,又怎能不看正殿,便又往省亲别墅的牌坊那边走了一遭,复又回到沁芳闸,再沿着那竹篱栏杆路回到了沁芳亭,便已到了中午。
饶是迎春素日身体康健,走了这么一圈,也很有些累了,她便在沁芳亭里坐着歇息,却突然听到那书里传出了玄明道人的声音,“姑娘方才带贫道走过的各处,却不知哪一处是你那位兄弟的住所呢?”
迎春却吃了一惊,四顾无人,方赶忙打开那书,低声对玄明道人解释说,宝玉住的怡红院,原是在园子的东南角上,他们还不曾走到。
“这却好生古怪,”那玄明道人一路上,想来已经暗记了脚程,此时便奇道,“难不成姑娘家里修了这么大一座园子,竟不是方正的?”
“可不是么,”迎春也便笑道,“前两年我四妹妹画园子时,曾把建园子时候匠人画的图取来看过,却真真不是方正的,只在东南角怡红院上,多出了那么一块。”
“既如此,那便不用看了,”玄明便道,“姑娘家这园子中,水面颇为广阔,贫道一路上看那些住人的楼阁,竟有好几个皆被流水环绕,这住得又全部是女子,却将这整个园子,弄成了一处至阴的所在。东南方乃是阳位,姑娘那位兄弟,是这园子里唯一的男性,让他居于东南方,孤阳愈胜,且那一角本就是园子的畸零位,这就愈发有违阴阳调和之大道,恐怕当初建这园子,并非是打算让人居住的吧。”
迎春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来。这风水堪舆之说,她并不太懂,但玄明道人说得清楚,想来这建园子的时候,必然请人看过方位,那问题多还出在住园子的人上,她略略定了定神,方笑道,“道长说得自然有理,但我们姐妹在这园中也住了这四五年了,却从未出过什么异事啊。”
“风水之事,又哪在一朝一夕?”玄明道人叹息一声,又道,“时候不早,姑娘且先回去吧。”
迎春闻言,便又合上那书,起身往回走。往紫菱洲去这一路,皆是在水边,她越走,便越觉得水面广阔,又兼那正午的日头,正照在水面上,明晃晃的刺眼,却弄得她神思恍惚,脚下一个趔趄,却险些摔倒。
只听那书中却又传出了玄明道人的声音,“姑娘不必太过担心,贫道能藏身于姑娘手中的这本书里,原本就是天意,想来是天使贫道来助姑娘的,姑娘放心,待贫道脱得此难,自然能保姑娘一生平安。”
迎春倒是觉得这道长却还不知何时能脱难,因而只是敷衍着道了谢,却转而一想,有道是天道循环,或许真如他所说,却也是一桩好事。
迎春走了这半日,确实累了,午饭略略吃了几口,便回房午睡,这一觉睡得沉了,是绣橘怕她日间睡了,夜里却又睡不着,却还过来将她叫醒了。
绣橘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又道,“怡红院那边有人过来说道,太太方才带着人进来了,怕是要撵晴雯出去呢。”
迎春却又吃了一惊,对于那晚上的抄捡,她也多少听到过各种说法,总说是司棋的错处最大,却都说没从晴雯那儿搜出些什么,只听绣橘又悄悄的说,“太太本就厌烦晴雯了,我听说,那日下午,太太就把晴雯叫去训斥了一顿,晚上才又有琏二奶奶带着人进来的。”
迎春便摆手不叫她说了,想了想,才又吩咐她约束好下面的小丫鬟们,莫要再往怡红院那边走动。即便如此,到送晚饭的时候,满园子的人也都知道,王夫人不仅仅打发了晴雯,撵走了四儿,还把先前唱戏的那几个,都叫干娘们领回家去了。
一时间,园子里的丫鬟们都诚惶诚恐,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态度,迎春却也无心去管,她的心思,现在都放在玄明道人所说的大观园的风水上。这一日乃是十六,玄明道人依旧要去吐纳太阴之精的,晚饭后她便点上了灯,趁着月亮还没上来,便先请他讲一讲堪舆之术。
玄明道人便把这大观园当成了典型例子,从一进大门的翠嶂,到后面的主山,仔细讲了一番,如此看来,若不考虑令人居住,这园子除了多出一角外,却还是颇为规整的。
“便就不看方位,不论阴阳,也不该让姑娘这一众姐妹,住在此园里,”那玄明道人摇头叹道,“这临水之处,皆颇为阴湿,青年女子本就身体较弱,住久了便自然有寒气入体的麻烦,我看姑娘的身体已不算很好,那日姑娘的姐妹中,却还有更加不好的。”
“道长说的必是林妹妹吧?”迎春便笑道,“她原是先天不足,总要吃药的。”
他却依旧摇头道,“她若不住在这园子里,总不至如此。”
迎春这才想到了自己,“道长说我的身体也不好。”
“应该调养一下,”那玄明便道,“姑娘不必担心,即便贫道始终被困在这本书里,到了姑娘将来自家能做主了,贫道再给姑娘开上几个方子,吃几服药也就没事了。”
倘若换了别人,这一晚恐怕真会无法安睡。但迎春却已知道除了疑惑感叹之外,她此时并无任何办法,既无法搬出大观园去居住,亦无法弄来什么调理身体的药,那书中的玄明道长只是一缕游魂,除了嘴上说说,大概不可能做出任何实事,因而,她甚至没去想一想可能让自己搬出去的法子,就安然睡去了。
迎春却没想到,到了第二日,她竟真是要搬出园子了。来人依旧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一进了屋子,就忙不迭的给她道喜。
“姑娘这回可真是大喜了,”王善保家的干笑着说道,“太太说,老爷看上了一位世交之子,现在是什么指挥使,要与咱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