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1-02-21 16:37      字数:4959
  她想了这许久,那玄明道人,又重新打坐起来,迎春却还是举棋不定,只得硬着头皮唤他,“道长?”
  玄明便开眼看她,笑道,“姑娘已是想出了办法吧?”
  迎春便说她想要为司棋求恩典,就算是年纪大了放回家去,玄明便笑道,“姑娘是好意,但你家里管事的那一位,必然不依,她好容易抓住了这么个出错的丫鬟,必然要明正典刑。”
  迎春本已有三分的喜悦,此时,却又发起愁来,“这却如何是好?”
  “这却要姑娘再用心想一想了,”玄明答道,“若她驳你,你需有个应对的法子。”
  迎春这一番却是绞尽了脑汁,总算是得出了个法子,说与玄明道人听,他却只是微笑点头,“姑娘尽可以一试。”
  她这才定下心来,不久绣橘便回来了,迎春便把自家的想法都与她说,又问她可再有什么计较。
  “姑娘既有这般想法,当然是先去回琏二奶奶,”绣橘道,“恐怕她现下病着,未必能理事,倒不如先与平姑娘说。”
  “哦,”迎春尤未决断,转而又问绣橘,“你见到司棋了?她却如何?”
  “她后悔的紧,”绣橘愣了一下,方答道,“只求姑娘能救她出去呢。”
  “我也只能尽力而为,”迎春却又摆了摆手,“究竟结果如何,还是要看她的造化了。”
  “我陪姑娘去见平姑娘吧?”绣橘又道。
  迎春这才点头答应,两人离了缀锦楼,便往凤姐的屋子去,一时见到平儿,她却正张罗着给凤姐儿找人参入药,忙乱着不得闲。
  迎春见了她,便问道,“你们奶奶的病可要紧?”
  “好精贵的药,”平儿忙道,“可巧我们收着的人参用完了,还得赶着去回太太,姑娘此来,却有什么事?”
  以平儿之精明,必然猜得出迎春的来意,她既不说,迎春便也笑道,“自然是为了司棋弄出那事,却不知二嫂子打算如何处置她?”
  “姑娘你且不用管这等事情呢,”平儿也笑答道,“这是我们奶奶病了,且饶司棋这几日,等奶奶大安了,再处置她也不迟。”
  按说这话确实对迎春的心思,若非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大概真会因此就不管了。此时她略一思索,方又笑道,“我本想要求你们奶奶开恩的,如今求你却也一样,司棋现今这般,我必不留她,只是有一件,我想给她求个恩典,一应比照家生的丫鬟们放回家去,让她老子娘领回去,自去嫁与她那姑表兄弟,岂不是善事?”
  平儿闻言,却愣了半晌,方笑道,“难得姑娘有心,可司棋原是犯了错,这般不惩不罚的放了出去,却要乱了家里的章法。”
  亏得迎春事先已经想好了,此时却又笑着说,“虽然家有家法,可司棋毕竟是我的丫鬟,我只怕让旁人听说她为了这事情被撵出府去,连带着说我管教不好,坏了我的名声,因而二嫂子若是应允,我便也出些银钱衣饰,赏给司棋,也算是主仆一场。”
  平儿便点头称善,又说,“我必去回我们奶奶,姑娘且等我的信儿。”
  “我还有事相求,”迎春便笑道,“司棋现下依旧押着,这般下去,恐怕府里人都知道了她的丑事,倒不如交予我带了回去,还得请你约束那些婆子们,莫要再宣扬此事。”
  “这也使得,”平儿点头答应,“姑娘先回,等我忙完了这一呈子,就去把司棋放出来交还给姑娘。”
  迎春见她这么说,道了谢,便出来了,待走到外面路上,方才松了一口气,便问绣橘,“我若这般去回太太,太太可会恼我?”
  “这原本就与姑娘毫无干系,”绣橘道,“姑娘何必去招惹太太,恐怕太太又要责骂姑娘。”
  迎春却另有计较,她深知邢夫人对王善保家的颇为倚重,她昨夜丢了脸,恐怕正想要找补回来,那司棋原是王善保家的亲外孙女,如今有了保全司棋的法子,正应该告诉她们,若能从中促成,也是好事。
  于是便去了邢夫人的院子,邢夫人却将将骂过王善保家的一顿,主仆俱在气头上,迎春却也不管这些,径自把方才的一番话,又向邢夫人重复了一遍,邢夫人却没说什么,反倒是王善保家在旁听了,就喜不自禁,一叠声的感谢起二姑娘的菩萨心肠了。
  邢夫人这才慢条斯理的对迎春说道,“司棋本就是这边的奴才,我到想要看看她们哪个敢随意处置,你一个女儿家,今后少管这些不着调儿的事情,倒是该上点儿心思,好好管束你房里的丫头老妈子,别再给我生事。”
  迎春低头答应了。那王善保家的就已经跪倒在地,“如今姑娘既有这个善念,求太太开恩发话,我这就叫司棋的娘进来将她领回家去罢。”
  邢夫人也不言语,只看着迎春,迎春便又大着胆子说道,“如今二嫂子正病着,那边无人顾得上司棋,若现在悄悄儿的带出去,也别声张,正是好事。”
  邢夫人这才点了头,叫王家的自去料理,迎春也就告辞离开,那王家的满脸堆笑,“我且先送姑娘回园里去。”
  等出了邢夫人的院子,迎春便对她说,“妈妈也不需送我,且抓紧时间先去看司棋,我却只告诉妈妈一件儿,想来司棋的心思也在她那姑表兄弟身上,我此时救她,就为了她能过好,妈妈且与司棋的老子娘说好,成就他们的好事,岂不大家都快活?”
  那王善保家的满口答应着,迎春便带着绣橘自回园里去。到了午后,司棋的娘进来,带着司棋回来拜别迎春,司棋就只是啼哭,迎春却叫小丫鬟们帮着她收拾东西,又找了自己不戴的几样首饰,几件衣裳赏给司棋,却又吩咐绣橘去找银子,绣橘回禀说还剩五两一块的整银和些许碎银,迎春便把那五两银子,也塞给司棋了。
  司棋的娘在一旁也是千恩万谢,迎春便把先前对王家的说的话,又对她说了一遍,又劝司棋道,“你我终究不能总在这园子里,你如今出去,能有个好归宿,原就该欢喜的,又何必流这些眼泪?”
  司棋闻言,便含泪与迎春磕头,又与众丫鬟告别,这才跟着她娘家去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司棋此女,若是能正常的嫁于潘表弟,确实应该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按照情节发展,过不久迎春便修仙去了,司棋回到家中,大约也不至于太吃苦。
  5第四回 会中秋始逢异事
  这一日去了司棋,迎春却又听说那边惜春却也撵走了入画,她自觉是救下了司棋,因而颇为欢乐,再去见那玄明道人时,他便问她既然精神恢复,却还要不要听讲《道德经》。
  按说迎春是觉得他那些门派之中的故事更加有趣,这却不敢直说,唯恐他不高兴,于是便点头答应,他便又讲了半个时辰的《道德经》,这一次时间却短,因而迎春也不曾耗尽心思,正要自去玩味,他却又讲起他在蓬莱仙山上的洞府,说当年是如何降服看守洞府的那条黑蛟,迎春听得兴致大起,便把那《道德经》都抛到脑后去了。
  待他讲完,又问起眼下的时日,是不是快到望日了。迎春便点头笑道,“今日原是十三,后天便是中秋了。”
  “原来如此,”那玄明道人的脸上并无喜色,“贫道这几日修炼,本以为自家的元神之力有所恢复,能凭借着天地元气的变化,感受到望日将近,没成想原是到了中秋,太阴之精大盛,由此而看,贫道的元神之力,大概并没有恢复多少。”
  他这么一说,迎春却也担心了起来,又想起那日他不曾回答的那个问题,“玄明道长,你却要如何才能重得肉身?”
  “办法多得很,”玄明似乎并不以为意,“等待师父赶来了,再商议也不迟。”
  他略顿了一下,才又说,“这几日姑娘可否再贫道一个忙?”
  迎春便笑答道,“道长但说无妨。”
  “太阴之精,本就足以滋养万物,”玄明便道,“今晚起直到十八日,请姑娘把此书打开放于那窗边的案上,贫道欲趁皓月当空之时,吸纳太阴之精,以温养元神。”
  迎春立刻便应承下来。正在此时,只见绣橘掀帘进来,她赶忙将书放到一边,却是平儿又来了。
  平儿便将带来的一个小布包打开,一边道,“昨日我又去催了那王住儿媳妇,今日她便将姑娘的累金凤送回来了。”
  那布包里正是累金凤,绣橘在一旁便喜道,“这却好了,正好中秋节戴上。”
  迎春就对平儿笑道,“这一点子小事情,却劳烦你挂心了。”
  平儿便说姑娘客气,又道,“王嬷嬷挨了打,已自回家去养着了,只一件,姑娘这里司棋也出去了,却要补人进来,不知姑娘可有看上的,我们也好安排。”
  “任凭你们安排便是,”迎春便看了看绣橘,“你不如问问绣橘,横竖来人都是给她搭手的。”
  “姑娘又拿我取笑,”绣橘忙道,“平姐姐快别听我们姑娘的。”
  平儿便掩口笑道,“傻丫头,二姑娘这是抬举你呢,还不赶快跪下磕头。”
  绣橘这才顿悟,忙跪下来给迎春磕头,迎春却有些错愕,她本是随口一说,此时方想到了让绣橘补司棋的缺儿。
  且不说迎春慌忙扶起绣橘,平儿便又在一边说道,“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过几日发了,绣橘便拿原先司棋的月钱,只不知姑娘这里,还有谁要补上?”
  迎春便连连摇头,“我懒怠管这些事情,你且替我定夺便是。”
  平儿便不再多说,转而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离去,只绣橘颇为欢喜,从此愈发尽心尽力的服侍迎春。
  当晚迎春早早便把那书放在了窗前,第二日清晨却又早早起床,急忙去看那书,那玄明道人便对她笑道,“如此甚好,我自觉元神隐隐有强壮之意,且待今夜再试一试。”
  这一日众人皆无事,一大早贾母那边便遣了琥珀进园子四处来知会,说定了中秋之夜赏月,到午饭前却又有宁府那边送来的月饼被抬进园子来,送到紫菱洲来的却是一盘月饼,另有一个西瓜,她便叫绣橘收下,待明日大家分吃。
  绣橘便带着小丫鬟们,打点起迎春明日的穿戴,迎春却也不理睬她们,自回到案前,那玄明道人,便又讲了一段《道德经》。
  到第二日,便是中秋,迎春早起,依旧去看窗边的《太上感应篇》,玄明道人见了她,却立刻便问道,“姑娘此时有空么?贫道有事要请问姑娘。”
  迎春亦有些诧异,忙又问,“道长有何事?”
  “姑娘身在此方世界,便就从未听人提及过精灵神怪一类么?”他问道,“亦或有狐仙花妖一类,望姑娘告知贫道。”
  迎春便细细想了一番,方道,“若论神怪一类,我平日耳闻的故事,也多少有几桩,可我猜道长必是要问些确实的事情,想我在这园里也住了六七年,并没有什么传言,便是我们东府老爷修道多年,也未曾听说过什么灵异之事。”
  “这便奇了,”玄明迟疑片刻,又道,“姑娘有所不知,昨夜子时,月在当空,我便将元神从此书中脱出,跳在半空之中,吐纳太阴之精,却不曾想,竟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异人从此经过,幸而我躲得快,否则若让人收了贫道这元神,那可真就是没得救了。”
  迎春闻言,也诧异不已,“道长可看清了,却真是异人?”
  玄明却略略叹息了一声,才道,“我便剩这一缕元神,如何敢随意窥探,不过放出一丝神识,感知了有异人数位,从东南方来,直奔西北方而去了。”
  迎春见他说得肯定,便也不再质疑,便笑道,“我今日还不曾出门,且待我出去逛上一圈,没准儿会有什么传闻呢?”
  她只是随意一说,却不想那玄明居然正色道谢。既然如此,迎春也便匆匆吃了一块点心,想来怡红院是在园子的东北角上,便索性一路走过去,于路上遇见了黛玉,便一起去贾母的院子里请了安,贾母又留午饭,便一直到午后方回,至于那玄明道人指望着的消息,她却是一无所获。
  回到缀锦楼,迎春便不敢再去看书,正巧几个丫鬟也吃了饭,正在廊下纳凉闲话,她便在旁听着解闷儿。
  却是那小丫鬟莲花儿说道,“方才我去厨房里送食盒,却听到个怪事儿,说昨儿晚上东府那边珍大爷阖家,在会芳园里吃酒赏月,到三更时分,却听到祠堂那边墙根儿下有人叹气,在场的下人们也都听见了,却把珍大爷和珍大奶奶都唬了一跳。”
  迎春闻言,却心中一动,想来族内祠堂正是在怡红院的东南,这莫不就是玄明道人所说的异人,她也并不言语,只听那莲花儿又说,“今儿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