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出乎岳父和克拉克意料。为了说服他们，他打赌说：“绝对不能着急。现在采油的目的性不强，运油的办法没解决，加工更是问题，而且油价太高。我打赌，由于盲目开采，油价一定会下跌。那时，我们再出马也不晚。”克拉克一向没有多少主见，胆子又小，便没有再说什么。而那位岳父，并不十分注意石油生意，他一向信任约翰的决定。此时，他最关心的是南方和北方的紧张关系。他十分有把握地预言，非打仗不可。而且，他还动员约翰准备参加北方军队，说如若倒退10　年，他非上前线不可，他恨透了那些吸血鬼奴隶主。约翰表面上不顶撞岳父，表示自己也憎恨奴隶制度。实际上，他心中早有主意，打仗正是赚钱的好机会，失不再来。1861　年3　月，林肯总统就任伊始，南北战争便打响了。约翰出钱雇人替他服兵役，自己就一头扎进倒卖战时物资的生意之中。由于原来的水路大动脉密西西比河及俄亥俄河都被军方控制，遂使五大湖和伊利运河这条东西水路显得格外重要，克利夫兰的地位也就随之提高。克拉克——洛克菲勒公司靠贩运食盐、粮食、日用品发了大财。约翰也积累了不少做生意的经验。赚钱的同时，洛克菲勒并没有忘记那些油田，他每天注意报纸上刊登的油价和开采情况，果然，不出他所料，由于石油供大于求，油价猛跌。从1859　年打出第1　口井到1862年，人们像1848　年涌向加州淘金一样，纷纷扑向油田。人们不仅在宾州西北部，在俄亥俄州东部和西弗吉尼亚的惠林等地也发现了油田，树起了几千座井架，石油年产量已达1。2　亿加仑。战争虽然对石油也有需求，但由于加工业和运输业跟不上石油开采业的发展，3　万桶原油在产地滞销，油价由原来1加仑2　角多下降为几分钱。洛克菲勒见此情景暗自高兴。
  时机已到，洛克菲勒当机立断，转做石油生意。克拉克却畏首畏尾。洛克菲勒憎恨鼠目寸光之辈，他毅然抛下克拉克，与化学家安德鲁斯联手。此君热衷于从石油提炼精制灯油，无奈一无资金，二无工厂。1864　年9　月，洛克菲勒与劳拉结婚。岳父为他与财界牵线搭桥，使其在克利夫兰发展了12座石油精炼厂。为壮大实力，洛克菲勒又拉入了富商拉佛格勒。此人足智多谋，同样靠发国难财而致富，两人一拍即合。“洛克菲勒——安德鲁斯——拉佛格勒公司”宣告成立。
  洛克菲勒在业务会上分析行情道：“净化原油的工序并不复杂，所以现在炼油厂遍地开花，什么卖肉的、烤面包的、做蜡烛的，甚至无业游民一轰而上，似乎是人人都能炼出油来。目前情况不仅是供大于求，更严重的是粗制滥造。我们要立于不败之地，只有依靠质量，以优质精炼油压倒一切竞争者。”
  他提议由安德鲁斯研制新工艺，建立一座“标准”炼油厂，把牌子打出去。此外，自制严格密封的木桶，杜绝滴漏。特制大型油槽储存原油。购买运油车皮和油船，水陆双线运输。
  公司获得巨大成功。1870　年1　月，一个股份公司——标准石油公司宣告成立。身为总裁的洛克菲勒购买了公司总份额的1/4　以上，2600　多股。他进一步提出兼并方案，出资购买了几乎所有克利夫兰的炼油厂。该公司成立不久，利润即达250　多万美元，名扬海内外。也正是从此时起，洛克菲勒得了一个“刽子手”的诨号，使人闻风丧胆。
  洛克菲勒不理会别人如何责骂。他对弟弟说：“威廉，你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是怎么骗咱们的吗？我总是好强，一次次上他的当，以为下一次他一定会接住我，结果我又摔了个大马趴，有一次我的牙都摔掉了。可是终生难忘。我从‘血’的教训中终于明白了商场如战场，你发慈悲你就要被吃掉。”“是呀，咱们不掉那些跟斗，怎么会有今天？你看那位第一个打出石油的德雷尔先生，吃亏就在太老实，只知道无休止地钻油，不考虑后果，最后油价暴跌，他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竟然死在养老院。”他弟弟接着他的话说。
  “真是够惨，如果不是咱们给他立了一座铜像，恐怕再没人会知道他是谁。威廉，咱们可别也落得叫别人立碑呀！哈哈哈。”洛克菲勒得意地哈哈大笑。
  洛克菲勒兄弟决心要自己树碑立传。从他们家刮出的兼并风，一时间席卷全国。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司空见惯。然而，当别人尾随其后合并企业之时，洛克菲勒又迈出新的一步。10　年内，他把势力扩大到各大城市，控制了全国90％以上的炼油工业。1879　年，他创立了美国第1　家托拉斯——美孚石油托拉斯。业务范围发展到采油、运输、提炼、精加工、销售等各个系统，公司在国内有庞大推销网，石油出口到世界各地。连中国清朝末年，城乡各地也用上了美孚公司生产的灯油、润滑油等产品。美孚不择手段扩大业务，尤其是对铁路公司和运输部门采用贿赂、回扣、压价等卑鄙手段，曾遭到其他石油公司群起而攻之，甚至被指控违法。洛克菲勒双管齐下，对付围攻。他首先退避三舍，逃离俄亥俄州和纽约州法院的追踪，将总部迁至新泽西州，另立招牌“新泽西美孚石油公司”，换汤不换药。其次，他着手铺设自己的地下输油管道，彻底摆脱铁路和航运公司的纠缠。
  托拉斯这头“经济怪物”，犹如出山猛虎，势不可挡。继美孚之后，19世纪80　年代，一批工业托拉斯相继出现，如棉籽油托拉斯、亚麻籽油托拉斯、全国铝制品托拉斯、糖业托拉斯、威士忌酒托拉斯等等，不胜枚举。到90年代末，全国工业托拉斯已有73　家，服务业托拉斯有15　家，他们的势力无孔不入，控制了每个人的生活，垄断了整个美国的经济命脉。
  洛克菲勒所代表的经济势力促进了美国工农业全面高涨。内战前夕，美国工业总产值还不到英国的一半，在世界排名第4　位。可是，经过高速发展，此后30　多年，美国工业增长率基本保持在4％～5％之间，属世界最高速度。到80　年代中期，工业产值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首次超过农业，工业化已经完戌。90　年代，美国一举打破了英国工业在世界的垄断地位，工业产值跃居世界之首。不少人把美国经济高度发展的19　世纪末称为“黄金时代”。然而，现实主义大文豪马克·吐温却一针见血地指出，应该叫“镀金时代”，社会两极分化严重。当时流传一个“熊倒牛奶”的故事。由于牛奶产量过剩，价格下跌，故使农场主群起抗议。他们销毁牛奶，切断正常供应。奥兰治县是纽约市牛奶的主要供应地，农场主聚集在火车站，出钱收购所有运往纽约的牛奶，然后将其倒掉，致使车站附近奶流成河。一位意大利人率马戏团正巧路经此地，几头狗熊也前去品尝牛奶。有人借题发挥，说牛奶是熊倒掉的。由此，人们便把倒牛奶的农场主叫作“熊”。“熊倒牛奶”之战直进行到县里确定了固定价格，才算罢休。
  再看富人居住区里，花园式住宅鳞次栉比，配有跑马场或游泳池。他们可以用上万元的项圈装饰家犬，可以为宠物举行生日宴会，甚至用百元钞票来包卷香烟，任其随火烧掉，也有人以重金聘请歌唱演员从馅饼中跳出来，以求一乐，穷奢极欲，挥金如土。
  19　世纪末，还有全然另外一种景象。在富人云集的纽约市，400　万居民中有150　万人居住在4。3　万个贫民窟中，20　万人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那里上无自来水，下无排水道，蚊蝇滋生，疾病蔓延。穷人饥寒交迫，难以生存。
  正有古人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欲知与洛克菲勒同时发家的还有些什么“怪物”，在他们手下的华工命运如何，且待续述下回。
  第十回　展宏图犹大捐躯　筑铁路华工献身恶人当道理难言，寒夜风细鬼魂冤。
  华工思乡声声泪，暗随流水到天边。
  话说19　世纪末年，美国出现的另一个“经济怪物”叫作“火车”。
  1869　年的5　月10　日，是一个以划时代意义载入史册的日子。这天，首都华盛顿的市民倾城出动，云集在国会山。在一片寂静中，人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国会大厦的顶端。下午2　点40　分，一个磁铁球从大楼圆顶上滚落下来，顿时引起人们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同时，费城的自由之钟和各地教堂的钟声齐鸣，举国上下一片沸腾。这种激动人心的场面从前只出现过两次：美国宣布独立和南北战争结束。而这一天又是什么大喜之日呢？且听细细说来。
  西部犹他州普罗蒙特利小山丘一改往日的荒凉气氛，云集了各州要员，正在进行中央太平洋铁路和联合太平洋铁路的接轨仪式。加州州长身着礼服，头戴绅士帽，兴高采烈地举起锤子，向一枚闪闪发光的黄金道钉砸去。金道钉由18K　金铸成，比普通道钉大两倍，骄阳下光芒四射。一声锤音通过连接道钉的电报信号器直传首都华盛顿，传到旧金山和美国各地。信号到达华盛顿，那个特制的磁铁球便自动从国会大厦楼顶滚下。人们欢呼雀跃，军乐队高奏进行曲。旧金山的220　门礼炮同时齐发，盛况空前。接轨后，这条铁路西起旧金山，东到密西西比河畔的奥马哈，由此与东部原有路线相连，成为第1　条横贯美国全境的东西大动脉。昔日把太平洋和大西洋连接起来的梦想，此刻终于变为现实。
  众所周知，火车并不起源于美国。英国早在16　世纪后期就发明了马拉铁轨车，用于煤矿运输。蒸气机出现后，他们又在18　世纪末研制出火车头，以取代马力。19　世纪初，美国才有了铁路马车，而且只在少数城市使用。美国人第1　次见到火车这个“怪物”，是在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钢铁怪物”冒着浓烟，发出长呜，从这里驶向俄亥俄河畔的惠林市。人们对它跑的速度之快，装载货物之多，疑惑不解。一时间，关于火车的各种传闻便成为茶余饭后议论的主题。可是，就在这个“怪物”的来历尚不清楚的时候，密西西比河以东地区在内战前，已经铁路成网。与修建的速度相比，它的利用率却很不理想，一来运费高昂，使人望而生畏。二来，它不如马车轻便，又不能直接开到货场。三来，美国的运河系统一经使用汽船，快速、廉价的水运便吸引了更多的客户。直到内战后，人们才开始对这个“怪物”刮目相看。言归正传。再说那颗黄金道钉，上面刻满了有功之臣的大名。头一位便是加州州长里兰·斯坦福。从此，他便获得“铁路大王”的美称。1885　年由他捐助建立的斯坦福大学正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要说作为实业家，斯坦福所走之路与洛克菲勒相比可谓大相径庭。洛氏乃生意人出身，经营一辈子，堪称为生财之道的老手。而斯坦福从小就被人称作“木头”，因为他拙嘴笨舌，不善交际。青年时期他在纽约州取得了律师资格，开设了一家事务所。以后，受加州淘金热吸引，他追随几个兄弟来到加州。在这里，他虽然开办了一家小店养家糊口，却把真正的兴趣放在政治方面。19　世纪50　年代，共和党诞生，以反对奴隶制为宗旨，选出了第1　位总统林肯。或许由于斯坦福人缘颇佳，他很快便被选入领导机构。美国政党的主要任务是选举州长、总统，争夺州级和联邦级的议会席位。
  斯坦福37　岁那年，南北战争爆发，他荣任加州州长。加利福尼亚原是墨西哥领土，美墨战争中易手美国，1850　年正式作为一个州加入联邦。自旧金山附近发现金矿后，加州人口猛增，地位日显重要，与东部往来的交通问题便提上日程。不断有人提出向内地修筑铁路，但终因资金、设计等困难而久拖未决。斯坦福来自东部，深知交通先行对于经济发展之重要性。上任州长后，他更觉责无旁贷。经过一番策划，他将关于修建横贯大陆铁路的议案草稿提交华盛顿审议。内战之初，北方虽遭失利，但林肯高瞻远瞩，敦促国会批准了《太平洋铁路法》。1862　年7　月初，林肯签署该法。这便意味着斯坦福旗开得胜。该法乃美国自太平洋沿岸修筑铁路的第1　个法案，它受权组成两个法人团体：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和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前者的任务是建设一条东自内布拉斯加地区，西到内华达州西部边界的铁路；后者则担负加州内部由海岸到与内华达交界处的筑路任务。法案规定了优厚的赠地和资助条件，国家赠予铁路公司沿线两侧各宽10　英里以内的土地，包括森林、石料、泥土等原材料。政府还同意铁路公司发放债券，法案要求公司除修筑铁路外，还要开通同样长度的电报线路，并保证邮政、军队、军用物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