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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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1 16:01 字数:4856
长谷川痛极泪下,未了的心愿。藤真,藤真。可是天涯茫茫,到何处去寻那行踪不定的超绝高手,纵然去找,他的大人又哪里还能等到那一天。
藤真,你快回来吧,否则就太晚了。
'花藤'黑白情缘之二十六
藤真心中忽然一疼,月下疾驰的身影猛然停住。怅然回眸遥望远方,为什么这一刻心中竟有如斯牵挂,如斯痛楚。为什么一颗心会忽然这样得思念起他来了。
那个远方的迂书生笨蛋官此刻必然又忙得天昏地暗脚不沾地,不知身子又瘦了多少。可惜自己此刻竟不能相伴他身旁,好好看着他,至少可以让不至太过劳累,至少可以逼得他准时吃饭睡觉休息。
只是更不忍见他为民忧心心力交悴的样子。这一番天涯奔波,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下这么多案子过,可惜案子是做了不少,自己却一文钱也没能下口袋,反倒辛苦万分。
不但要寻豪商巨富,因着身旁没有人手,每每还要施尽手段逼着旁人自己乖乖把银两粮食送去翔阳,为怕翔阳出现疫情累着花形,更不惜施展手段逼迫名医去翔阳。真真做尽了吃力不讨好的事。直至今日已奔波千余里,亦不肯休息,暗夜潜行准备到下一个下手对象家中去。怎么忽然间心里就这样疼了起来,这样起了如许思念,那个人啊!
对着天边明月,轻轻叹了一声,只觉愁怀无限,就在这最是惆怅思念之际,她身形如飞,剑影如电,直射向一旁的参天大树。
树上一道剑光闪烁,黑色的人影随着剑影飞退。藤真紧追不舍,一时间已不知交击了多少剑。
那黑影扬手打出一物,藤真冷哼一声,剑势一挥。将那件东西挑在剑尖,那人趁势飞退,随即一声轻笑:“你不是已经改邪归正去给当官的做护卫去了么?怎么又重操旧业了?”
藤真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此人竟是南烈,心中讶异,脸上只是冷然:“你怎么在这里?”
南烈笑嘻嘻说:“象我这种人行走江湖自有我的情报网,这些日子各地富商中总有人家中出些怪事,虽不肯报官,可我们道上的人多能听着些消息,我倒想瞧瞧是什么江湖上的奇人做出来的奇行,一路查来,原来竟是你。”
藤真哼了一声,把目光移向剑尖所挑之物,原来竟是一个黑布小包。随手取下,打开来一瞧,一时呆了一呆。包里包着的居然是一叠银票。
看着藤真愕然望向自己的眼神,南烈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这些做强盗的做的不就是帮助我们这些钱多得花不完的人解决这一难题吗?”
看到以前曾追得自己头疼的这个仇家如今竟因为自己的行为露出这般傻乎乎的表情,南烈心中一阵舒畅,便是因一下子破了这么大财的一点点肉疼的感觉也淡了,不自觉笑出声来,冲藤真点点头,转身掠向远方。
藤真静静将银票收入怀中,望那远去的身影,自翔阳受灾以来,第一次心情如此愉悦。
南烈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原本是因为自翔阳一事后双倍退了赔款,这段日子又没有接到过赚钱的生意,于是也准备下海到某处富商那儿弄一票。谁知半夜里潜去想动手,却听得那一家人在谈论昨天半夜闹的飞贼。只不过贼子居然不抢他们的东西,却要他们安排大量银两粮食送往翔阳灾区,临行还以高妙手法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迫他们不能去报官。
只这一听,南烈便已猜到必是翔阳闹水灾,藤真居然用这种法子帮着花形救灾,真是好笑。
因瞧这一家人已受过一次吓了,南烈倒也不忍再拿他们开刀,便这样放过了他们。本想再寻一处下手,可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花形。想起了那个有着那样清澈眼眸,那样温柔笑容,最不象官的官。那个傻官在这场灾难中必然十分辛苦吧。否则藤真也不必用这种法子为他筹救灾款了。又想起自己一生只要有利可图无论什么事都曾做过,所得财富便是八辈子也用不完,留在身上又有什么意思?其实素来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听着了这个消息,就莫名地寻踪觅迹而来,还真给他碰上了藤真,即然天意让他找到了藤真,也就只好顺从天心,把银票扔了过去。
可到现在南烈仍不知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失心疯。怎么自从上次在翔阳见了花形那么一个人后就总觉得再也不能象过去一样了,到如今居然会做出这种笨事来。算了,自己一生也做无数缺德事,这一回只当是为自己……
南烈不愿再想下去,自嘲般苦笑摇头,然后耳旁也听到了一声笑:“一念仁心天地动,翔阳无数百姓都会感谢阁下的。”
也不过是一声轻笑,一句淡淡言语,可是如此从容的话听至耳中竟如惊雷轰顶一般,是什么人淡淡一语,竟有如此威势。
南烈猛然回身,惊见明月下一个负手昂然而立的身影。
也不过就是这么随随便便站立在那里,怎么就有这么一种让人有止不住想要跪拜下去的帝王之威。
那人淡淡微笑,神情从容,南烈的全身却已在这一刻崩紧。
他不曾见过这个人,可是知道这个人,当今天下,混黑道的有谁不知此人,有谁不是闻其名而丧胆。在确定此人身份的这一刻南烈的全身已然冰凉:“牧绅一!”
“正是在下,幸会了。”阿牧平静的眸中尽见对方的紧张。
南烈的瞳孔在这一瞬收缩,握剑的手已被冷汗浸湿,似他这样的人物未必怕死,却不能不怕木枷铁锁一世囚禁之苦。
阿牧亦知江湖中人对于他们这些捕快的排斥,也不想增他不安,一笑说:“可惜今晚我急于去见几位故人,否则倒要与阁下畅谈相交一番,不知阁下是否有空?”
南烈紧紧握剑,冷笑说:“可惜,我忙得很,实在没有空来应酬大捕头。”他冷着脸,等着对方出手。
“即如此,真是可惜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吧。就此告辞。”阿牧也不多说,一抱拳之后就真地转过身去施施然走了。
南烈站在原地,傻乎乎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想自己一生,做过多少大案,身上背了多少血债,这个人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遥遥明月下,耳旁也不知是否听到了那声淡淡的话语:“一念仁心天地动!”
这就是原因吗?
南烈茫然。
怎么最近老遇上这种怪事,先是一个傻呆呆甘冒天大干系放走要犯的笨官,后又是一个把重犯轻轻放过大功随意丢弃的蠢捕快?
这世上怎么真有这种人?
平生几乎不做好事,可那次只是一时心软没有杀那个笨官,所以藤真这个出了名有仇必报的人物竟会对自己轻轻一笑,仇怨尽消,放过自己的性命。
这一回,更不知是怎么鬼迷了心窍把自己的积蓄交给藤真救灾,却换来这人中帝王捕中之神将自己饶过不抓?
难道所谓善有善报竟是真的,难道自己以前做的事,竟都是错的,难道我从今以后真该做好事才对?
南烈摇头,一边在月下茫然举步,一边在心中自语:“南烈,你居然想做好事?你真的是疯了。”
藤真也不知自己今儿晚上走的什么运,怎么刚走一位高手又碰上一位高手,不过刚刚是他出奇不意忽然攻击旁人,这一次却是旁的人出奇不意,忽自长街最阴暗处人随剑走,向自己攻来。
藤真超一流高手的本能立刻便要扬剑回击,可是目光及处,心中忽涌起一种极熟悉的感觉。心头一动,冷笑一声,站立原处,对那足以催毁一切的剑光视如不见,不闪不挡。
剑势在眼见及身时猛然而止,那运剑如飞的人因为强行收剑一口真气内冲,差点没喷出血来,苦笑着把脸上的蒙面巾取下来:“唉,我一时高兴,倒忘了不能用你熟悉的招式,居然被你认出来了。”
藤真看着这月下风神俊朗如仙的男子冷笑;“就你那两下子,再怎么装神弄鬼又如何瞒得过我?”
仙道微笑,虽素知藤真嘴上从来不肯吃亏,但此刻与这有半年未见的好友重逢,心中欢喜,倒也由着他嘴上占便宜,不欲与他口舌争雄。
“这些日子你在哪里混日子呢?”
“还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天涯海角,寻觅些红粉中的翘楚,闺阁里的状元,谈些个诗词歌赋风花雪月,闲来与红粉佳人把臂同游,赏玩山水,倒也悠闲快意,总比你陪着个又木又呆的笨官好。”仙道自以为风流潇洒,倒也真个风流潇洒令人心折地笑了起来。
可惜藤真向来对他那令无数佳人倾心的笑容免疫,只是冷笑:“那位牧大捕头呢?半年前你追着他去了,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
说到阿牧,便是仙道也不免又气又恨,回想那一路受的冷遇磨难,忆及当日京城近郊的分离,再回想自己自与阿牧分开以来,虽对藤真说来无限温柔风光羡煞旁人,事实上最是寂寞无聊难挨难度的时光更是觉得心中不快,只是冷着脸说:“哪个去追那冷脸捕快,别忘了当时是你害我往那条路上去的,我有时间,去找相田小姐看歌舞,或去湘北与彩姑娘论诗文岂不快哉,谁要理会那个家伙。”(有关阿牧与仙道之事见《黑白情缘》外篇《追捕记》)
“二位,闲谈莫说人是非,还是积些口舌之德吧!”强忍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令得藤真一脸惊愕,而仙道差点没有跳起来。急忙转身,看着那个含笑凝望自己的人,还有眸中隐隐的温柔,在那一刻,仙道脸上闪现藤真从未见过的神采,眼中的更芒更亮得连天上的星星也不能比及。
藤真看看仙道,再看看阿牧,看来自己似乎真的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事呢?不过今晚真不知是怎么了,这条长街,竟已来了这么多高手。
阿牧见仙道满脸止不住的笑意,心中也不由升起一种莫名的温柔,微笑说:“背地里说我的坏话,居然还可以笑成这样,天下谁能比你脸皮更厚。”
仙道哈哈一笑:“谁说我背地里说你坏话来着,便是当着你的面,这样的话我说得也不少啊。”
藤真只是奇异,象阿牧之样的人,竟会说出如许轻松的话语,而仙道对待他的态度,两个之间微妙的关系更是让人生起极奇异的感觉来。看着这两个人,藤真莫名地,深深怀念起花形来了。
仙道笑问阿牧:“你怎么竟来了?”
阿牧冷笑:“似藤真这样肆无忌惮,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屡屡做案,纵然大部份人不敢报官又哪能将消息完全瞒住,就是你也能得了讯息寻来,何况我干的便是这个。也亏了案子是落在我手中,若是旁的人,只怕又要由此疑上翔阳那边了。”
藤真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古来侠盗常有总总古怪行径为后世引为美谈,便是你没有证据也不能由此就怪责到那个笨官头上。”
仙道听了阿牧这番话却只在忖思,早知道多做几桩案子就可以把缩在京里的阿牧引出来,那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形单影只飘零江湖的苦倒是白吃了。不过以后倒可以……
这里还在暗中打着主意,那里阿牧早已看透他的心思,警告也似狠狠瞪他一眼。
仙道只做不觉,淡笑无语。
阿牧也拿他无法,只是笑对藤真说:“这夜深露重的,我们也不必在这里当街而立了,阿神和清田已备下酒席,我们一同去叙叙旧情如何?”
藤真哼了一声,倒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家伙有什么旧情,却对挨过的那一掌至今还耿耿于怀。但仙道早已一连声叫好,他便也不好太过给人没脸了。只是眼见着仙道与阿牧眉眼交会每每有些旁人难以明了之情,一时心中怅然,暗中决定,今夜相聚过后就赶回翔阳,也免得那个笨蛋官没了自己管束照料将好好一个身子给累垮了。
'花藤'黑白情缘之二十七
七月九日,夜,子时。
已是夜最深时,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了香沉梦境,可是小小厅堂中犹是灯明烛亮谈笑不绝。
门外阿神垂头看看自己手中刚收到的飞讯,再看看厅里说说笑笑的人,很久不曾见过阿牧这样高兴了,只可惜,这次又要把快乐打断。
阿牧正听着藤真挑剔他酒不够好,菜不够精,只得摇头苦笑:“二位,不要忘记我可是个奉公守法的捕快,不象你们金银财物随手抢夺,任意花使,当然看不起我们这样的酒菜了。”
眼看着藤真又要反唇相讥,耳旁忽听阿神一声轻咳,当即一笑起身,走出去了。即在此时阿神仍来扰他,那么发生的必是极为重要不可耽误的事情。
藤真冷笑:“鬼鬼祟祟的,不知搞什么鬼?”
仙道笑说:“他们这些吃公门饭的,总有各种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原也没必要理会,乘他走开,把他那一份酒全喝光了才好。”说着已不知连尽了多少杯。
藤真笑着和他抢酒喝,两个人在席上随意挥洒,已不知过了多少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