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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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1 16:00 字数: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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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素知花形爱护百姓,不待他开口即道:“大人,即有瘟疫,这就是唯一的方法,大人若有妇人之仁恕我不能从命。只要身上可能有瘟疫的,一个也不能放出来。”
他本来就和花形不合,后来水患来临与花形共在堤前指挥连日,虽惊讶这个文弱书生也有那样的坚韧,却仍与花形有心结,此刻说话也半点不客气。
花形轻轻一叹:“即是瘟疫也只能如此才能使疫情不致扩散。将军还请守好此县,不要令人冲出去才是。”
越野讶然望他一眼,倒料不到这个固执的家伙也有明白的时候。其实真正要永绝此患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火把瘟疫连人一起烧光,只是他知道这种事花形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自己也未必能下得了手,所以只能死死围住定远县再说了。
“县里虽出现疫情,可并不是人人都染上了瘟疫,而且得了瘟疫的人也应该有权力活下去,将军还应供应他们足够的食物药品。”
“不必大人吩咐我也会这样做的,只是这些人未必用得上多久了。”
花形默然无言。
定远县中忽有个披头散发怀抱婴儿的妇人望见花形,叫声大人冲了过来。
早有官兵将箭尖对准了她厉声喝:“不许靠近。”
那妇人扑通一声跪下:“大人,大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花形打量这女子良久,方才认出:“你是红儿?”
当年每日清晨在府衙前叫卖着包子的可爱少女,如今已为人妇为人母,已被这连场天灾折磨地不成人形:“大人,求求你救我的孩子。是我不好,想着孩子,前几天又从姐姐家把他接来了。可谁知居然出了这种事。大人,你不让我们出去,我就不出去,可我的孩子他没染上病,他才来两三天呢。他不会染上病的,我很小心不让他靠近任何病人。求大人,你就让我孩子出去吧。”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包围圈外,她那已嫁至邻村的姐姐带着她另一个寄住在自己家的孩子也是泣不成声同样跪下来叫:“大人,求你给孩子一条活路吧。”
她身旁那个七八岁的孩子,也大喊着:“娘亲,弟弟……”
这边一喊,县中又有无数人且哭且叫,县外的至亲骨肉也是哭成一片,虽是铁石人儿也要落泪。
众官兵也不免心软手软。
这时县外之人虽不少心痛至亲,倒也忌于瘟疫不太敢做乱,可是县中被围之人自觉生机已尽,哪里肯坐以待死,一见有机可乘,立时有人飞速冲过来。
越野大喊一声,连珠箭发,只听惨叫声起,冲前的七八个汉子立时扑倒在地。
越野凛然喝道:“你们听着,只要你们安然在里面,我们保证供应你们食物饮水,直到瘟疫控制下来,若有敢往外冲的,为保其他人不为瘟疫所害,不要怪本将军无情了。”说话间同时冷眼扫向官兵。
官兵们心中也是一凛,想到如果这些人冲近,万一自己也染上瘟疫可怎么办,立时也都握紧了弓箭。
县中自有些不甘就死的汉子大声说:“可我们现在能走能跳,没有染上瘟疫,你不让我们出去,我们迟死也会死于瘟疫的。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我们除了拼命还能怎么样?”
“你们现在没事,不代表你们没有染上瘟疫。你们冲出来后如果身上有瘟疫会害死多少人。你们投奔你们的亲友,你要他们是收留你们还是不收留你们。你们想拼命,好,你倒试试看能不能拼过本将军手下这些将士。”越野毫不动容冷冷说。
县中诸人多知生机已绝,无不放声大哭。也有人受不了这样的压力痛苦,对着石头砖墙撞过去,只求死个痛快。更有些青壮汉子悲愤欲绝,虽不敢冲上来找死,却也站在原处指着这边大骂。
一个粗壮汉子嗓门最大,骂得最凶:“你们还哭什么,求什么,就是磕破了头,哭瞎了眼,这些人的心都不会软的。这些人只管保着他们的安乐富贵,哪里会理会我们的生死。官府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呢。”越说越气,回身对着众人挥舞着手中的大木棍子“什么青天大老爷花形大人,还不是一个样子,可惜我冲不出去,要能打他一棍出出这口气,我林阿牛死也甘心了。”
他开始痛骂时,身旁还有人附和,可说到后来,骂的人忘了骂,哭的人忘了哭,全都用一种奇异至极点震惊至极点的眼神望着他身后。
他骂得兴起,倒没有发觉,正要接着骂下去,身后忽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谁说官府不管你们的死活?”
他猛一回身,全身都僵住了,呆呆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花形,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花形忽然直接走进了定远县,因他的身份,使得那些拿刀执剑的官兵没敢拦阻,便是越野也因为过度的惊骇而说不出话来,直至此刻才大叫一声:“大人快回来。”
而长谷川也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就要冲过去。
总算官兵们也醒了过来,硬是将他拦住了。
花形对于身后的声声呼唤听如未闻,只是望着那汉子说:“官府没有不管他的每一个子民。只是我不只是你们的官长,也是翔阳一地所有人的父母官。我更要为他们负责。我不能让他们陷进瘟疫的危险里。现在,这里只有千余人,可是如果你们出去了,陷于瘟疫灾难的就可能会有十数万人了。所以,我也只能这样。可是我也同样还是你们的父母官,我更没有权利扔下你们自生自灭。我也知道你们其中确有些人还没有染上瘟疫也不得不困在这里不能离开。所以我来和你们一起,一起面对。官府没有扔下你们,我也没有扔下你们。我即是翔阳的父母官,就要为翔阳每一个人的生死负责任。我不能让你们出去,可无论什么天灾浩劫,我都不会扔下你们。你要仍然觉得我可恨,大可以拿你手上的棍子打下来。”
他声音平静安详,可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其中的真挚诚恳。
人们还是呆呆望着他,忘了哭忘了喊忘了叫。
林阿牛瞪大眼睛望了他半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手上一松,棍子落到地上了。
花形微微一笑,移步走向那跪在地上忘了起身的红儿,伸手将她扶起来,又自她怀中接过那正在哇哇哭叫的婴儿,心中亦是剧痛,只能无力地轻叹一声:“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的孩子出去,我不知他是否染了瘟疫,你的大儿子也在外面,你的姐姐也在外面,如今他们是安全的,可如果为了这个孩子,害了他们,我不忍心,你又何忍?”
红儿怔怔望着他,又望望哭叫的骨肉,忽然失声痛哭,再又跪倒:“大人,是我们不肯体谅你的难处,是我们的错。你不用再理我们,你快快出去吧。否则我们这些人的罪孽就大了。”
此时越野也大声说:“大人切不可如此冲动,快快出来,须知翔阳尚需大人主理。”
花形淡淡说:“将军你不是说过只要有身带瘟疫的可能就绝不许出来吗?如今我已和他们接触,又怎知我现在没有染上瘟疫呢?将军又如何可以让我出来?至于翔阳上下,我已安排妥当,再有什么事,其他几位大人相信也能处置,倒也无须太挂怀。”他口中只是随意说着,心中却无由地疼痛起来。不是因为此刻自己身在疫区,而是因为忽然间想到了藤真。如果藤真知道自己此刻做为该会何等着急难受。可无论如何气恼,他若在这里,必会不住口地骂自己笨蛋,但同时也全心全意陪伴在自己身旁吧。藤真如今又在哪里呢?自己还能再见到他吗?想到这些,一颗心疼得简直要碎了。可是脸上神情却是平静且坚强的。无论如何,他应该带给这些绝望的人奋斗的勇气才是。
所有的人看到他的神情都知道他已是劝不回头的了,越野只能在心中暗叹,世上竟会有这种人。
长谷川屡次冲不过去,忍不住哭喊拜倒。
花形淡淡说:“到这里来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你若真为着我,便不可再做让我伤心的事,别忘了你还有清儿,还有很多事,我也要你来为我通个讯息才是。”
长谷川垂泪无言。
花形又将红儿扶起来,目注这些不知所措的百姓说:“我是个读书人,我不懂什么医术,可我也知道,瘟疫多是由灾后的脏乱以及蚊蝇鼠蚁传播,再加上天气炎热所致,如果我们处处小心保持干净,不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染上瘟疫,纵真的染上了,也未必不治,古来,也有不少得了瘟疫还能活下来的人。大家何必绝望了。我们就合力和老天爷斗上一斗又如何?即然我们可以挡得住这次洪水,未必便不能胜过这次疫魔。”他语气平静,却有无比决绝之意。
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然后人们纷纷跪倒:“愿听大人纷咐。”
就这样花形留在的疫区。古来出了这样的瘟疫,纵然不会把人烧死,多也是封锁地区,不再理会,任他们一个个死去。可是因花形如此做为,外面的人皆受感动。每天不断将绝对干净的水粮果菜还有一些由大夫们开出的治疫药物放在牛马身上赶进疫区,以保证里面众人的生活。其他翔阳上下的官员也深为之所动,无不尽心竭力以安置灾民,便是那翔阳城中未受灾的富家大户也无不拿出巨款赈灾救人,粮商们也多发粮施粥施饭。翔阳百姓灾后的生活倒还算让人放心。官员们也将些详细的政务写下来由牛马带到里面去给花形看,令他放心。同时他还知道了一些藤真的消息。其实倒也不是藤真的事,而是一些其他的地方的富商送来了许多赈灾银子和粮食药物。官员们问及他们为何如此广施仁义,这些人却都神情古怪。长谷川心中有事,自然找机会多方试探,最后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是藤真逼来的。自然忙着传信告诉花形。花形听着只是又是奇怪又是好笑。藤真是强盗,抢到了金银倒不奇怪,可能逼着这些人自己把银两粮食送来,倒不知用的是什么法子了。不过另有一个好消息就是这些各地送银两来赈灾的人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可看到翔阳上下官员尽心尽力,听说了花形自入疫区的事后,无不深受震憾,纷纷表示回去之后还要运送赈灾品来,为这些灾民一尽心力。
而定远县内也并不是一片愁云惨雾,绝望气象。
花形没有由着这些人枯坐等死。他安排妇女去照料病人,他指挥那些壮健男子清扫脏乱,把数次水灾的脏污全部弄干净。要大家小心驱赶蚊蝇,用火烧死老鼠还有已死于瘟疫的尸体。尽量减少传播之源。并且严厉要求大家只能吃外面送来的食物和水,绝不能沾定远县内任何可食和之物。所有人等都不许自暴自弃,便是自身也要求个个常保清洁。
这些人,或有绝望哭泣的,或有激动欲狂的,或有病重欲死的,或有沮丧要自尽的,如今倒都得了主心骨,有了事做,忙个不停,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哭泣伤心,也感觉并没有完全被抛弃。大家都去做各自的事,有时有了闲,就远远隔着官兵隔出来的安全范围和外面的亲友说说话,叙叙情。
十数天来,这疫区中死于疫症的竟仅有百余人,另外虽仍有不少人疫情严重,但因为花形一直都没放弃让他们吃药,身边的亲人也尽多鼓励,倒也能支持直至现在。另外也有些人身上有轻微疫情发作,但相比之下,疫情传播已是极慢。
可是花形的心情仍是极为沉重,每天都会有人在他眼前死去,每天都可以听到失去亲人者悲伤的哭泣,他心中的无力感一点点凝聚。他已尽了他所有的努力,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让这些人活下去。
耳边又传来悲痛至极的声音:“天啊,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不哭了,你快出声啊,娘在这里啊。”
花形略显僵硬地移动目光,看到那抱着婴儿已经把眼泪哭干了的红儿。他吃力地走到她面前,想要安慰她,却已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红儿抬起头来,望着他哭问:“大人,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染上瘟疫的不是我,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为什么老天不让我死,为什么?”
花形木然,咬唇出血,叫他如何回答这失去孩子的母亲。
红儿狂笑着转身扑向十几步外的大井。
花形一把拉住她,厉声喝:“你没了这个孩子,可你还是另一个孩子的娘啊。现在我们已快能控制疫情了,也许再撑过一些日子你就可以和你的儿子相会了,你要让他做一个没娘的孤儿吗?”
红儿一怔,再听得外面自己的大儿子也听了姨娘的话正在那里一声声地叫着娘亲,一时间,已哭干了的眼中再次流下泪水来,喃喃念着:“虎儿,我还有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