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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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1 16:00 字数:4861
人又哪里知道他,象大人这样的人,只怕永远也当不了名留青史的名臣清吏,永远不能为后世所知。”
藤真只觉胸中热血激荡,一时激动地说:“可至少你知道,我知道,翔阳的百姓都知道。”
清儿神情凄然:“只可惜当今圣上不知道,朝中那些手掌大权的重臣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
藤真一时怔住,无语。
清儿意识到自己惹得这位大人十分重视的客人不高兴,忙强笑说:“瞧我,光顾着说话了,竟忘了爷还没用饭,这粥已凉了,可要热一热。”
藤真微笑:“不,我还不饿,我想听你说这些事,你接着说。”
清儿有些讶然,都这么久了,怎么竟不饿?不过听说过这位客人是个江湖豪客,听说江湖豪客都跟神仙一样飞天遁地,难不成他也象神仙一样不用吃饭不成。她记得大人一再要他听这位客人的吩咐 ,所以便依言又开口讲了起来。
清儿一直在讲,藤真一直在听。听着这个傻瓜为着百姓做的种种傻事,心中无数次惊叹:“世上竟有这样的人,世上竟有这样的官!”
“大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官,实实让我们为他担足了心事。”
“担心什么?”
“担心的事多着呢?就象三年前与邻国开战,神威将军鱼住至此征兵,各家各户都要出壮丁服兵役。有许多人家中只有一个壮劳力,上有老母,下有幼儿,不知有多少人家生离此别,凄凄惨惨。大人竟闯到军营去和鱼住理论,那位鱼住将军身形高大,力大无穷,性格暴燥,最讨厌文弱官员,只要那位鱼将军气急了一拳下去,咱们就是有十个大人也没命了。那位鱼住将军是当朝虎将,大人此为又是与朝中征兵的圣令作对,鱼住将军,就是把我们大人怎么了,也未必会有什么人替他出头。”
虽然知道花形不曾出事,藤真也不由紧张地问:“后来呢?”
清儿脸上现出笑容:“我当时没跟去,我那当家的却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大人的,他说大人一个文弱书生闯入军营,视刀剑如林,军威整肃如无物,对着神色狰狞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鱼住全无惧色,竟是在数万大军中和这个稍一发威可令敌兵丧胆的虎将吵了起来。居然还生生把这个在金殿上连皇帝也敢顶撞的猛将折服,颁下军令,凡家中只得一个壮劳力,或家有病残,只得一个男丁维持家计的,可以免征。只这一点,已不知救了多少人家了。”
“瞧,你们大人还是蛮厉害的,不必你们替他担心。”
清儿苦笑;“哪能不担心,上司那边他从不打点,有大官经过翔阳也从不送礼。前年朝中一位高官路经翔阳,来访名妓叶子,可是叶子刚与心上人约定终身,正筹备着赎身。那位高官原要强逼,大人竟为一个妓女出头,用公差把叶子从教坊中接出来,亲自为他主持婚礼,把那位大官气煞,回京后连参三本,说我们大人不能洁身自爱,结交妓女。幸好皇上是个爱风流的,自己也常微服出入烟花地,所以并不曾因此而降罪,只是下旨申斥了一番。去年织造司经翔阳,借口要为圣上提升织造税借机以盘剥翔阳经营丝绸的富商,也被大人硬顶回去。还有今年……”
藤真听着清儿说了一大堆皱眉说:“我明白了,你们大人原来是天底下第一能得罪人的。”
清儿轻叹点头:“前儿又得罪了河督,听说这位可是当今权相手下当红的人儿,所以才能得下河务这么大的肥缺,大人得罪了他,也如同得罪了当今权相一般,这叫我们如何可以不担心。”
“那你们何不劝劝他?”
“劝?大人若是听劝,他就不是他了。再说,这世道,原也真要几个象大人这样的官。”
清儿质朴的话说得藤真震了一震,又见清儿接着说:“我每天都向上天祷告,苍天能保佑大人。我想大人所做所为,就算是天也知道,就算是天也会保护他的。半年前,大人因蝗灾之事被说成谎报灾情,要上省城听审,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大难临头,谁知后来竟然没事,仍然回来主政翔阳,我想那必然是老天有眼,保佑大人。”
藤真听得心中暗笑,老天有没有眼我不知道,我有眼才是真的。
正想着,门外脚步声起,清儿欢喜起身:“定是大人回来了。”忙去开门。
房门一开,花形才要进入,忽然眼前剑光一闪,宝剑已至咽喉。
清儿脚下一软,差点没倒下去,幸得长谷川一手扶住。
藤真也不看面无人色的清儿和面色铁青的长谷川,只笑嘻嘻冲花形说:“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可是恢复拿剑的力气了啊。”
花形并没有吓得脸上变色,只是神情出乎意料地凝重,伸手,把剑从藤真手上取下来:“你先别闹,我有话对你说。”
藤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是他的宝剑,那是他握在手中十几年从不离身的宝剑。从来就知道在江湖上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从来就知道,如果有一天放开了自己的剑,生命将随时消逝,要活下去,就必须抓紧这把剑。即使以牧绅一之能也只能击伤他,而不能夺了他的剑。今天,这个全无武功的人,竟然就这样轻轻易易地从自己手上把剑拿走了,而自己居然使不出半点力气来,这,这不可能?
花形看藤真脸上神色恍惚 ,不知他还不曾从如此重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只是将剑随手递于长谷川。
长谷川一把接过,东张西望,想找个地方把这东西藏起来。老天,这些江湖人真可怕,动不动把舞刀弄剑当成玩笑来玩,这种危险的东西绝不能让它再出现在大人面前了。
花形看藤真仍是一幅魂飞天外的样子,用力叫了一声:“藤真,那个叫仙道彰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藤真回过神来,呆呆地问:“你问他做什么?”
花形沉声问:“这个人为人可好?”
“好?”藤真失笑“他要是个好人,天下还有坏人吗?这个人平生至爱算计人,你有财他算计你的财,你有色他算计你的色,你无财无色他闲来无事也要算计着你好玩,这种人,良心早被狗吃了。”
花形皱眉看着他,这算是对朋友应有的评语吗?不过依藤真的性子就算让他来评自己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多半是自以为是顽固不化固执己见犟驴子一类的词,所以绝不可以听他的评语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如果你遇上危险,他会冒险来救你吗?”
藤真怔了一怔,想了一想才说:“他当然不愿意救我。可这个人的良心实在太黑太臭,所以狗也吃不下去,只吃了一半就不要了,因此虽然他不愿意,他剩下的另一半良心可能还会勉为其难做点事。”
花形默然坐下,神情异乎寻常得沉重。
藤真连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来理会,藤真心中不由气闷,真是个小气的家伙,才给你开个玩笑就气成这样。我又何必站在这里受你冷脸。才要气冲冲出去,耳边却传来花形惊心动魄的一句话:“牧绅一找了一个人打扮成你的样子说成是你吊在城头,说是示众几天后就斩首,我猜他是要引你的朋友出来。”
藤真一震,回头,望向他。
花形静静坐着,眸光毫不闪让地回视他:“他昨天就把人吊出来了,我是今天理事时才知道的。”
藤真无言,本能地伸手去摸剑,摸了一个空,才惊觉剑不在了。藤真啊藤真,你竟然任人把你闯荡江湖,视同生命一部份的宝剑拿走而不自知。一时间心中一片悲凉。
花形无言,伸手自长谷川手中取过宝剑,一语不发地递给他。
藤真接过剑,低头就往外走去,走出房门,却又止步“为什么告诉我?”
“我最不愿告诉你,但我又怎能不告诉你。如果那个人并不以你为意,就不会陷入险境,如果他陷入了危险,就必是个把朋友性命看得比自身生死还重的英雄人物。藤真健司是堂堂男子,磊落丈夫,岂能连累这样一个朋友,如果我不告诉你,他日你知道必会恨我一世,也会一生不快,我自己也愧对我自己的良心。”花形不明白自己怎么还能忍着绞心的疼,用如此平静的话语讲述一切。
这个人真的是如此了解自己,这个总带着温柔笑容的傻瓜原来竟真的知道大强盗藤真是个什么样的人。心中震荡但没有回头。只怕这一回头再看到那温柔的笑容就再也舍不得离去。
花形透,你说得对,藤真健司是堂堂男子磊落丈夫,纵死也不能连累朋友。他跃上高墙飘然而去时心中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他们毕竟属于黑白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本来就不该有交集。自己不该贪恋这一日两夜的温柔,徒留将来一生一世的孤寂。
花形透望着他如飞掠去的身影,只以为自己的心也就这么去了。良久才木然回眸一扫,忽然一震,桌上食盘中摆着原封不动的粥菜。
清儿看他神情忙说:“我一早就送来了,可这位爷说他不饿,就是没吃。”
花形无言,他是想等我回来一起吃的。可如今粥已凉,等我的人也从此飘然云天之外。
长谷川看到桌上的粥想起昨日的事,忽然间也明白过来了,一时亦是动容,忍不住低声说:“即然舍不得,何必告诉他?”
花形低声问:“你不是恨不得他这个一身是非的强盗早走早好吗?”
“大人,我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强盗,我只知道他能让大人你发自真心地笑。昨天你为他布菜时的笑是我多少年没有再看过的了。”
花形目光望向他,唇边现出一缕凄然笑容。“我虽不是江湖人,我也知道江湖汉子重义重诺轻生死刎颈洒血筹知己。如果让他的朋友为他而身陷险境,他会一生自责,而我明知此事更不能陷他于不义。”
“那也不必非得如此啊。那位牧捕头不是敬重大人吗?大人何不求他一求。”
“他这次捉拿的是钦命要犯,捉不到是要受重责的,为了我他已经放过了藤真,我如何向他开口叫他再放过仙道。”
长谷川也是一叹无言。
花形起身走至院中,望着藤真跃去的方向,只这一会儿,那个人已不知已飞去何处了。
他原是翱翔长空的鹰,而自己不过是困在翔阳一地的井中之蛙,很偶然地鹰停在井边,与井中的蛙有了一瞬间的交集,可鹰终究还是要直冲九天而去的。
那仙道彰必是同样卓越不凡,可以共你并肩于蓝天之上的人吧。
'花藤'《黑白情缘》之十(本章为牧仙篇)
仙道越来越觉得自己伟大了。象藤真那样一个任性妄为,专和自己做对,有事没事还拿自己的银子乱花,花完了还不说理由,平常更时不时把自己押到酒楼里抵帐的家伙出了事,自己居然还舍生忘死地想要救他。想到这里,仙道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藤真啊藤真,这一次你还不感激我到死。
一边自我标榜,一边忍不住埋怨藤真,这个藤真,怎么一转眼就瞒着我跑去找牧绅一送死了呢?真真是个超级不知轻重的家伙。累得自己如今得在这么冷的天躲在树上不敢下来。
仙道心里头嘟嘟哝哝,眼睛却锐利地盯着城门,不敢有半点疏忽。
这么冷的天,又是刚过了年不久,城门口零零落落好半天只有一两个出入的百姓,远处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挽着一篮鸡蛋往城里走,不知是哪个小村中贫穷人家的女儿,在这样的日子里,尚得要这等小孩进城去卖鸡蛋换钱。
守城的兵卒打着哆嗦缩在城洞里,对于进出的百城也懒得盘查。
可是仙道知道,在这看来松懈到极点的城门上下左右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胆敢现身去救那个被吊在城楼上的人,就会立刻变成网中之鱼。
想到这儿,望着那个被吊在城上,一身血污的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是藤真吗?看身材是,看头发也是,可惜相貌看不清。
仙道那夜发觉藤真回头重新去找牧绅一已是追之不及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藤真的消息,怎么看藤真也是落到牧绅一手中了。只是不知死活罢了。所以不管这个被吊的人是不是藤真,他都非要采取行动不可。
仙道凝视着城门,唇边忽掠过一丝笑意:“时辰到了。”
于此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涌出许多黑衣蒙面人飞快得冲向城门。
守城的几个兵卒做梦都想不到在这太平盛世会有人硬闯城门,一时间刀枪都不知怎么摸,纷纷抱头逃窜。
城门前仅有的几个百姓也忙着避进城门里去。
眼看这群人就要一冲而入,城楼上忽然箭落如雨。
黑龙社是个黑道组织,只要你肯出钱,纵然是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事他都为你做。而做为江洋大盗的仙道当然有的是钱。他出钱请黑龙社派人救城门上一个被吊着的人,黑龙社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