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21 16:00      字数:4840
  花形一怔,失声:“什么?”
  另一个差役接口:“大人一向在翔阳忙于如何使百姓过得更好,可能不曾象我们省城里的人一样听过金童阎罗藤真健司与逍遥浪子仙道彰之名。他们是当世最可怕的强盗,而且无论黑白两道都不顾忌。不知有多少高官贵富视若性命的珍宝被他们偷走却奈何不了他们,不知有多少黑道组织的钱财被他们黑吃黑也斗他们不过。到如今无论是朝中重臣,还是江湖强人,听到他们的名字都惧怕三分。这两个人,仙道彰还好一点,向来只抢钱,不杀人,藤真却是出了名的可怕。他号称金童阎罗,就是指他貌若金童,观之可爱,其实心如阎罗,狠毒无比。真想不到这个和我们同行这么久的人就是藤真。虽不知他为什么会救我们,但这个人绝不可能会安好心,大人以后要小心一点。”
  花形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他绝不会是强盗,也许他只是借藤真健司之名吓走敌人,以求大家安全。”
  差人摇头:“大人,天下绝没有人胆敢冒充藤真,因为谁也不敢承担招惹金童阎罗的后果,所以他一开口自称是藤真,这些人就立刻相信。”
  花形完完全全怔住,怎么可能呢。那个小真,那个目光动人如碧海蓝天,那个声音清脆可以驱散所有忧愁,那个临危挺身,英姿飒爽的小真,竟然会是一个强盗,竟然会有可能对自己不安好心,不,绝对不会的。
  花形自藤真走后,整个人就象落了魂,做什么也没心思,就连进了省城,也全然没有再想自己的事。独独是长谷川急得上窜下跳,不知如何是好。
  省城里的几位上官并不曾立刻接见花形,责问花形,只让他在官舍等候。按理说这时应去上下打点,但花形魂不守舍,无心于此,而长谷川则是地位低微,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直过了三天,上头忽传来话,只说确有蝗灾,但很轻微,只是由于花形年青识浅,不够镇定,就当做天大的事报上去了,并非有心欺骗,所以不加治罪,只是斥责一番,令他仍回翔阳为官。
  花形与长谷川大惑不解,本以为这次不死也会脱层皮,谁知处置竟是如此不疼不痒,难道这几位大老爷也是难得的清官,不收他们的礼,也肯如此申张正义。
  二人心中全然不明,上门去谢,又被距之门外,只是催花形快走。花形只得带着满心疑惑以及心中一个极深刻的身影回翔阳去了。
  在以后的许多岁月里他都会忆起那个人,那个至今还不曾清楚得看过他真面目,却已将那无双明眸永刻深心的人,今生可还有缘再见?
  藤真一路上后悔了十万八千次,明明是想去打劫那个官的,不知怎么不但放过了他,反而拿以前干的几件大生意得来的银两去替他打通关节,减轻罪责,真不知是被什么鬼驸了身,才会做这种蠢事。
  当他看到眼前那个英俊不凡,满脸笑意的人时,更是后悔到了极点。
  仙道满脸带笑:“藤真,这次你不是说要去让一个笨官破财吗,快让我看看你的成果如何?”
  藤真心中暗骂这个笑嘻嘻的大坏蛋,口中却若无其事地说:“真可惜,这次居然失手了。”
  仙道点头:“没关系,胜败是兵家常事,下次努力就是了。对了,上几次我们联手做的案子所得的银子向来由你保管,现在我有急用,该分回给我了吧?”
  藤真已在上下打量退身之路,口中仍闲闲得说:“对不起,我有事借用了一下,以后再还你好不好?”
  仙道无所谓地说:“朋友有通财之宜,这也无所谓,只是你有什么事要用这么多银子?”
  藤真赔笑不答。
  仙道依然满脸笑容,但目光渐渐锐利:“我不在乎钱财,可不喜欢给人当白痴,就算你要用我的钱,至少也该告诉我为什么?”
  藤真心中暗恨,很想编个故事打发他,只可惜,以仙道的聪明,任何假话都会被他轻易拆穿,而如果据实以告自己为了救一个笨蛋官把所有的钱都用来送另几个混帐官了,那藤真健司一世英名就全毁了,所以这次真真是宁死不招的。
  仙道脸色开始难看了,一边开始捋胳膊挽袖子,一边冷笑,十足的威胁味道。
  藤真再不怠慢,发一声喊,回身就逃。
  仙道狞笑:“藤真健司,你要倒霉了。”纵身便追。
  '花藤'《黑白情缘》之二
  数九寒天,雪花飞舞。这种天气,大多数人都躲在屋里,赖在被子里,绝对不肯出门。若是在外的旅人,不得已也是要在酒楼客栈中借着一杯热酒,驱去这一身寒意。
  酒楼中这两个人明显就是外来人,无处可去,只得呆在这酒楼上躲这一场漫天大雪。
  酒楼的老掌柜讶异得望着那两个临窗而坐的人。这酒楼开了十几年了,来来往往无数人,从不曾见过如此灵秀人物,一个俊美无双,一个英俊潇洒,世上竟会有这画一样的人。
  这里正看得忘神,耳边听得儿子一声声埋怨天气太冷,客人太少。老掌柜骂道:“臭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咱们这翔阳连年得闹灾,若不是花形大人仁政爱民,减轻税赋,咱们哪里还能开一家酒楼糊口。你可知这里过去两条街就是河堤,这样的天气,那些可怜的河工苦力为了活口也只得在刺骨的河水里干活。相比之下,你能躲在酒楼里烤火已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份了。”
  那儿子被老爹一阵臭骂,不敢反口,只得默然。
  那靠窗而座,凝望窗外无边雪景的俊美男子闻得花形之名,心中一震,不由得思及旧事。
  他藤真健司原是天下少有的盗王,自与仙道合作以来,更是无往不利。那一日他与仙道合作了好几起大案子,得到不少金银。仙道因另有要事便将金银交托与他。他无意中遇见花形一行人。多年做强盗的经验使得他发现车里有金子。心下一动间,便扮做个风尘少年故意接近。本以为那些官老爷必会大刺刺不加理会,甚至大发官威。他就在对方官威最盛的时候露出本来面目捉弄对方一个半死。谁知那个官竟是如此忠厚善良的人。不弃他一身风尘肮脏,对他亲切关怀,呵护万分。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甚至还打算就算最后出手,也要给他留一半金子才好。
  岂料他还不曾出手抢金银。那个笨蛋透顶的官就自己把金子送给他了,令得他真是平生未有的不知所措。待知道这个官的所有金银是为了买命免祸的,平生打劫财物视同平常的他莫名得迟疑了。
  后来不知怎么,竟会出手在别人手中救了那个笨蛋官,又生平第一次出手抢劫却无功而退。
  这倒也罢了,谁知人离开了,想起那个笨蛋官以后的生死祸福来竟是难以安然,鬼迷心窍之下居然拿自己所有的财物去帮那个笨蛋打通关节,保他安然无恙。却害得自己被仙道追了三四个月。
  虽然他藤真的银子不是那么好要的,虽然十天以后,那些得过他银钱的官员全被莫名其妙得抢劫一空。但至今想到那件事,犹自懊恼无比,当初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才会做这种糊涂事。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断不能做这种赔本生意了。想他藤真健司,自出道以来,只有他占尽旁人便宜的份,别人竟难得他半点好处,岂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得为他人做嫁。
  仙道望着藤真出神,暗自苦笑,怎么又来了。
  自从四个月前藤真莫名其妙得把银子全弄光了之后,就总是魂不守舍,常自一出神就是半天。做什么事都是懒懒的,干什么案子都没有兴趣。这一次若不是自己用牧绅一来打动他,他是断然不会陪自己来翔阳来的。只是藤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其原因必和那银子不见有关。只可惜这四个月来他用尽百计千方,也不能从藤真嘴里逼出一个字来。
  连叫了好几声,仙道才把藤真的魂叫回来。
  藤真见仙道一脸探索的样子,心中暗恼,口中急忙转移目标:“我们坐够了,还是先去踩踩盘子吧。盛名之下无虚士,牧绅一可不是易与之辈,我们都不能太掉以轻心。”
  仙道点头:“好,你结帐吧。”
  藤真一怔:“应是你结帐才是。”
  仙道笑说:“我们谁结帐又有什么关系呢?今天我没带银子出来。”
  藤真神情古怪:“真不巧,我也没有带银子。”
  仙道邪笑:“你没有带银子,可你带了金子啊,你别告诉我,你怀中所藏的不是金子。”
  藤真心中暗骂,大强盗就是大强盗,一点金子味他都可以嗅到。脸色却是半点不变:“啊,你瞧我多糊涂,身上有金子都忘了。”说着伸手入怀中,手才伸至一半,人却从窗口翻下去了,笑声悠悠传来:“即然没带银子,就把你押给掌柜做女婿好了。”
  仙道气得跺脚大骂:“藤真你这个混帐,一声招呼不打用光了我的银子不说,如今竟连付个酒帐也舍不得。”待要挺身去追,那掌柜已急匆匆来到身旁,拉住了他,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一时间心中气恨万分,却又发做不得。
  藤真悠然负手,在街上行走,并不为仙道担心,天下除了他藤真健司,没有人是仙道的笑容摆不平的。
  为什么不肯用那金子呢。他也说不明白,这金子在自己身上已四个月了,素来挥金如土的他硬是没用出去。说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金子罢了。这一生过手金银无数,无不是抢来的,哪料得竟有一天,别人竟会傻傻得把金子送给自己这么一个超级强盗。不知为什么,这金子竟令得自己心头莫名得软了,莫名得做了傻事,虽然后悔了无数次,但自知如果时光倒转,还是会如当日一般做那件傻事的。
  一个人处在如此这大雪下清冷的街头,思及当日。那几日同行那个笨蛋的种种好笑情形,痴傻行为。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怕他躲他,求他保护的份,想不到今生竟会有人想要保护他呵宠他。那一刻那人扑过来将自己抱个满怀,是什么使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生死关头甘于用身体保护别人。以自己的身手怎么就硬生生让他抱住了躲不开呢?至今想来,那一刻的温暖仍如此深刻而难忘。这一次之所以会听仙道的意见来到此地,一方面是难抗牧绅一这一个大挑战的诱惑,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这里是翔阳,是花形的翔阳,所以才会毫不考虑得点了头。
  正自想着旧事,忽觉这大路上,大雪中少有的几个路人乱了起来,纷纷往前跑。
  藤真忙拦住一个问:“出了什么事?”
  藤真的容颜俊美无双,纵是心急的路人也不忍不回答他:“花形大人为了保护我们百姓又同朝廷派下来的河督泽北起冲突了,我们要赶紧赶去,不能让花形大人吃了亏。”
  藤真心中暗叹,或许那个笨蛋官真有可取之处吧,不然这些畏官如畏虎的百姓怎么就那么在意他一个人的安危。
  不自觉得也跟着这群人向前,转眼已到了河堤边上。
  眼见这一河的水都结了薄冰,一群衣衫破烂,身体枯瘦的河工围着两个官员,想劝又不敢劝。
  一个正是这四个月来害他神思不安的罪魁祸首,另一个应该就是什么河督泽北了。
  泽北冷笑着望着花形:“花形大人,下官是奉圣命修河务的,圣上有旨,治水为万世立业的根本,各地的地方官员都要尽力协助,你这般故意为难形同抗旨。”
  花形年青的眼里闪着愤怒:“下官不敢。只是河工亦是血肉之躯,如此酷寒,大人强要他们下水,于心何忍。”
  泽北心中暗骂这个不识趣的官多管闲事,历来当官的多有,谁会管这些最下层河工的死活。“百姓服徭役为国家出力也是应该的。河务关系重大,就是辛苦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花形半步不退:“大人,你可知年老的河工无不双足残疾,半身不遂。若不是迫于生活无奈,谁愿意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大人你也是血肉之心,怎么就能忍心欺凌这样可怜的人。”
  泽北大怒:“花形大人你是什么意思?治河是朝廷的意思,可不是我这小小河务官的意思,你是说朝廷不爱恤百姓,你是说圣上在欺压百姓了。”
  花形也不惧他给自己戴的大帽子,他当官为的便是以这一方官员的力量给百姓多造福址,若是惧祸图安,不顾百姓疾苦,这官当来也是无用。“下官并无此意,只是即使朝廷治河大举,也多是体恤百姓的。在严冬难耐的时候可以暂时停工,而且平日河工的工作太苦,朝廷规定每日每人两个时辰就够了,每人每日亦可得半吊钱以为温饱之计。可是据我所知,大人逼得河工们每日苦干七个时辰,常有人冻僵在河里,而且三四日才可仅得半吊钱,请问,这合不合圣意,合不合当今的法度?”
  泽北气急,千里做官只为财,若没有点油水谁愿当官,各人有各人不同的捞钱法门,官场上是各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