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天马行空 更新:2021-02-21 15:45 字数:4756
“《永乐大典》。”
刚撂起纱幔抬脚准备去上朝的朱棣听到此言回头,有点不得要领。
“我说新编修的书可以称《永乐大典》。”床上的人清华世无双。
“把天下文章典籍按经、史、子、集排列下来,再把天文、地理、阴阳、医卜、僧道、持艺等书全部都集结成一部大书,那读书人该多省力气呀,也便于流传后世,众卿意下如何。”
“皇上圣明。此圣世圣君的圣举,只有最祥和的盛世才有可能办到,古往今来也就吾皇有此等魄力。”殿下众臣众口一词,竟无一人站出来敢阻挠得。
朱棣见了并不欢心,他想,当年允儿也多次提出,怎么不见你们这样夸赞,反倒阻挠声一片,什么费时、费力、费财富等,难道现在我让著书就不用消耗国库,果真是人善被人欺,太善良,就算你是帝王又怎样,还不是照样万事受制于人,想到此朱棣不由瞄了眼谷王、宁王所站处一眼后,接着道:
“那么既然众卿都这么认为,就仍由解爱卿任总修撰。”
“臣求之不得。宋代李昉的《太平御览》怕是最长的一部了,也只有千卷,臣想过了,陛下要编的这套书少说也该有万卷,此前国中也有类似的类书,但谁也不敢想尽收天下典籍,只有陛下敢想此事,敢有这样的心怀、大志,只是这人手……。”
“由解爱卿你点将,几百人不够就千人,一千不够两千,两千不够就三千……,朕可能一生治世平平,但愿能为世间留一部皇皇巨著,我大明王朝,本来应当是超迈千古君主华夷的雄主。”此时的朱棣是真的觉有著此书的必要,而不是仅仅为朱允文,心中气贯长虹。
“皇上圣明,臣等谨尊教诲。”
“皇上是否仍然名为《文献大成》。”恐怕这朝堂上只有解缙才真正乐见此书的编纂,原来《文献大成》被逼得的匆匆完结,他以为这将是他一生的遗憾,不想永乐帝现在又命重修,要不是现在站于这朝堂上,解缙恨不得上前亲吻君王的脚尖。
“不,叫《永乐大典》。”气吞山河。
第 36 章
“已命道衍长老与刑部侍郎刘季篪同解缙一同负责编修,在文渊阁开馆修书,也已命礼部选派通晓典籍的官吏四处购书求典籍,都满意了对吗?满意了让我睡觉。”朱棣言完缩入被中装死人,但那双他向来赞不绝口的玉手还是扯了他被子。
“哪还让你不满意。”很冲的口吻,但就算脾气很好的人被同一问题疲劳轰炸几晚也不见得比朱棣强多少。
“没有,只是你有没有交代求购书籍的官员‘书籍不可较价值,惟其所欲与之,奇可可得’。”
“有。”朱棣吼完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呼噜声起。睡着前只有一个念头盘旋其脑海,怎么一个男人比娘们还罗嗦。
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的朱允文也心满意足的睡了。睡着前想,原来他和朱棣也可以这样相处,他烦朱棣,朱棣会吼他,不再对他一味隐忍,却也万事顺他心,有趣,原来这灾难性的生活中还有这种乐趣。
“天下那么广大,一天处理一万件事,你虽劳神劳形,但又岂能哪一件都处理得恰当?臣下虽然知道该怎么办,但仍然有了号令才去办,以致事情拖拖拉拉,却没有敢去劝谏的,你再励精图治也枉然。”
得,今晚总算朱棣拖着疲乏的身体回房,朱允文不再为修《永乐大典》细节轰炸他,却跟他打算讨论下治国了。朱棣虽喜欢这话题,但偏偏挑这会儿,口气不善道:
“学你,违背祖宗的制度,把二品的六部尚书全升为正一品,权限如宰相,一切大事均由他们把关,然后奏闻。你是怕宁王他们捉不到我茬是吧?”
“我这么做本没有大错,是你们硬把这写入了檄文,说太祖废了宰相职位,我登基却一下如同任命了六个宰相,违了太祖遗命。”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起兵,由你这么给臣子大权下去,我们朱家天下指不定会姓什么呢?”
“今天不是讨论我治国错在哪?是讨论你怎么为帝,既能治理好国家又不至于把自己累死累活。”
“噢!你道说说看。”朱棣还真来了兴致,他倒要听听用了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当国,搬来《周礼》治天下的朱允文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你可以任命辅官,不用给太高品级,五、六品足以,他们没有决策的权利,下面也无属员,只是批阅公文,帮你整理与归纳,那样于你有事半功倍之效果。”
“你说得倒容易,真要实施起来谈何容易,我的心腹除了道衍长老外其他可谓都是武人,要任命辅官只有从归降的文官里找,但他们虽背弃你,却也不是真心归顺我,让国家机密经他们手,我寝食难安。”朱棣虽被说得有点心动,实际上他也掠过这种念头,但现实问题也不容他忽视。
“在档案库存着的一梱一梱奏折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投靠你的文臣们为我歌功颂德的,你除了将写民生与社稷的挑出来外,将其他全当着他们烧了,他们定对你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朱棣久久看着朱允文,他都快忘了朱允文是从小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得了,此番言论让他将此记起,真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朱棣的目光让朱允文恍然,惊觉自己看着又想进门就倒头就睡的朱棣竟不能自控的说了这些,不是“狗拿耗子”嘛!
一时俩人都无语,空气一时静默。
朱棣一上朝就任命杨士奇、杨浦、金幼孜、解缙、胡俨、胡广、杨崇为内阁,并对他们言道:“虽然只是五品官位,,却是可参与机务,可以“密揭”,干系重大,要秉公办差、审言慎行。”吓得这七人跪伏在大殿上一口同声道:“谨尊教诲。”
突然被委以重任,这七人是惊大于喜,虽出人头地是他们投身朱棣的目的,但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们这位君王比虎狼更凶暴,只觉前途未卜,怕一不慎就同耿镜一般下场了。原本打算退朝就回家祭拜祖先、烧烧高香祈求这一任命是吉不是凶的七人还未等到退朝就与其他朝臣一起被朱棣命令到殿前大鼎前集合。
看着大太监李严带领宦官们搬上来放在大鼎边的一梱梱奏折,朝臣们都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相看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恐慌,因为这个大鼎给他们留下了太恐怖的记忆。建文朝兵部尚书铁铉就因抵死不降,并在大殿上侮骂今上是乱臣贼子、篡位逆贼而被投入大鼎中炸成了焦尸。
朱棣迈着帝王独有的凌人步伐走到大鼎前随手拿起了一本奏折,睨了一眼冷汗直流的臣子们一眼后,轻晃了下奏折道:
“这里有一千多份奏折是你们当年上奏给建文帝的。”
这些奏折中写得都是这些降臣对建文帝的歌功颂德,极尽吹捧之能事,听朱棣此言曾经为自己能用这么华丽的文字夸耀君王而得意洋洋的朝臣一时都面无人色,原本慢慢渗出的冷汗如倾盆大雨,湿了里外三层衣裳。今时帝王并非宽宏大度之人,怎能见他们曾经对建文帝的赞美,这是他们共同的认知。记忆中油炸铁铉时冒出来的青烟与飘散出来的臭味更加记忆犹新,而且大鼎中将被炸焦的是自己。
朱棣见听自己此言后,有些臣子已摇摇欲坠似乎有晕倒之势后,才接着道:
“你们曾为建文帝之臣,对他因没少歌颂、吹捧对吗?这些个奏折在朕手上你们都难高枕无忧对吗?”
趁朱棣又停顿时,有一名叫茹常的文官上前一步跪倒道:“这其中就没有臣的奏折。”
听到此言,朱棣本算温和的面容显现一丝厉色并言道:
“你以为没有就是好人吗?食人家俸禄要想为人家办事,当国家危难时,身为皇上左右近侍大臣,而无一言建树,就那么心安理得吗?”一席话说得茹常当场如烂泥般瘫下,与此相比其他臣子虽还面露不安,层见叠出的冷汗是止了,又听君王接着道:
“朕内心并不憎恨那些曾经忠于建文帝的人,而是厌恶那些诱导皇上变坏祖宗法规的人,你们曾是建文臣子,忠于他并没有错,现在侍奉朕,就因忠于朕,朕可以既往不咎,你们身为建文臣子能不喊他万岁,不盛赞他英明吗?你们的折子,除了关乎民生、社稷得,朕已全部命人搬到这儿来了,统统付之一炬,你们不必再担心,朕也不再记得。”
言完朱棣一挥手转身上殿,李严与宦官们将一梱梱奏折丢入熊熊燃烧的大鼎中,臣子们一张张被火光映红的脸上,都显现出了感动。感激涕零的臣子们凝视着大鼎上被照亮的“仁爱”铭文,好似曾亲眼目睹油炸铁铉的往事如同南柯一梦,烧去他们“忌讳”的火光,亮得灼透了他们的灵魄。
什么叫收买人心,什么叫虚伪……。朱棣在收买人心上也算造诣深厚,却不明白一些存放在库房等着腐烂的折子,何以让这些建文降臣这般上心,烧了让他们如此感恩戴德。
朱棣打入南京,归降的文臣才一百四十个,实际上建文朝文臣数量远不止这些,,还有的不是逃了就是自杀了。
朱棣突然领悟道:他不了解文臣,如同朱允文不了解武将。
昨晚俩人在静寂中各自安睡,朱允文消沉,朱棣惆怅,或者他们可以为了家国天下纠缠至死,但他们的灵魂却只能隔着宏沟无数。
黯灭的火光、化为灰烬的奏折,朱棣笑自己虚伪时,也参悟出就算不为治国,他也该去了解这些文臣,因为他们与朱允文是气息相通得,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第 37 章
平静的日子过起来特别快,转眼已是年关,除了一些鸡毛蒜皮之事,无大事发生,也算是国泰民安了。
入内阁的七人还真不是泛泛之辈,更为力求表现,凡事谨慎而快捷,废寝忘食更胜朱棣,到是真让朱棣腾出了身来。或许以前朱棣若有空闲定是策马扬鞭或与近卫过招,但现在朱棣闲来无事都耗在冷宫内,就算只是在旁边看朱允文埋头古籍帮《永乐大典》收集资料,对朱棣来说也是享受。泛黄的纸页映幻着秀雅精致的玉颜,古色古香不说,还如梦似幻,还真应了一句古话——书中自有颜如玉。
朱棣早与朱允文约法三章——朱棣允许朱允文在冷宫中帮着修典,朱允文答应每天只三个时辰用于修典,其它都用于休养生息。
朱允文是累不起得,但也不能太闲,省得他没事胡思乱想,而且朱允文想帮着修典,若阻止,又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朱棣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朱允文心满意足下,还真放下不少对朱棣的戒心,朱棣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朱棣是小心得,朱允文是细心的,他们都想到变换笔法,不使以前臣子认出是建文帝笔迹,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朱允文一直用左手书写。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朱允文会双手梅花篆,可此篆体一向唯女子书写多,男子并非不能写,但朱允文身为未来帝王,虽写得胜过以往任何人,还是被他老师方孝孺以长篇大论说教一番后禁止书写了。解缙也曾是太祖近臣对朱允文这皇太孙少现于人前的双手梅花篆是有幸目睹过的,今时今日在这已日换星移时再见这左半边同样字体,可想当时对解缙的冲击有多大。
不幸中大幸不知是说朱棣与朱允文呢?还是说解缙的好!当解缙第一次过目李严刚拿来给他的誊抄时,这似曾相识,不,应该说是曾见过一次后,就被其完美字体所折服而至今难忘的字迹骇到了;强压着震惊,装随意问道:“这么好的字迹大总管可知是谁所誊写,不知解某能否有幸结识。”当时李严吊着眉眼道:“解大人,你满腹经纶正得圣恩,莫要被一时好奇毁了大好前程,大人听咱家一句‘好奇害死猫’。您尽快、尽好把《永乐大典》修编好才是正理,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您,圣上那边儿拿过来的东西可不是大人想问就能问得。咱家佩服大人文才,今日大人所问,咱家不会和任何人说起,包括圣上,但望大人也莫将此再问任何人,以后这种誊本还会陆陆续续从圣上那儿拿过来,可不见得每次都是奴才我,解大人请谨言慎语。”
李严一番语重心长解缙是听进去了,可这心里就更似打了鼓了,怎么也难消停。关了门窗,偷偷把他忘年交胡俨拖进来把心中疑问说了,还把李严原话也说了,惊得胡俨一叠声老哥哥得叫,叫完狠命抓紧他说:“猪是怎么死得,哥哥还未搞明白吗?李大总管处哥哥你该送份厚礼去,已驾鹤西去之人,望哥哥你莫要再惦记,世上人都有相似,何况字。”
解缙听完不死心还想说,刚张口就被胡俨打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