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1 15:42      字数:4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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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宁笑嘻嘻地提醒道:“小舅,你如今有了钱了,赶紧让我姥找媒人提亲吧。”
  方牛子虎着脸作势抬手要打她,方宁笑着跑开了。这回手头有了钱,方牛子觉得自己可以锦衣还乡了,哪像前些日子,他灰溜溜的躲在大姐家,生怕爹娘和哥嫂叨唠自己。
  方宁姥姥办事也利落,方牛子回家没几天,她就派媒婆去汪家提亲。那媒婆还觉得方家是痴心妄想,有些不乐意。还说她可以为方家另寻一门亲事,是西村的一个麻脸姑娘,保准能成。气得吴氏立即换了一个媒婆,她也财大气粗了一回,一下子就拿出了五十文的润口费。那媒婆颠颠地去了,自然是一说就成。汪家也给了一笔丰厚的跑腿费,可把那媒婆给乐坏了。
  没几天,方家和汪家结亲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得满天都是。有高兴的,也有犯酸的,还有说风凉话的。同时,方宁家做粉条赚了大钱的事也传开了。
  这几天那些探听消息的人一拨一拨的,跟过江的鲫鱼似的,方氏应接不暇,但乡里乡亲的,又不好得罪,只得硬着头皮接待。
  杜家老宅的人自然也得知了消息,孙氏气得直骂方氏姐弟俩阴险,还说她早就料到两人心怀鬼胎。王氏因为圆宁的事对方宁心怀怨恨,妯娌俩暂时抛却前嫌好得能合穿一条裤子,她们一唱一和的没少在何氏面前上三房一家的眼药。不久,杜朝南也跟着何老舅从南立县回来了,他今年挣的钱还没有去年杜朝南挣得一半多,把老杜头气个够呛,一连几天怒骂不已。
  方牛子回家只呆了几天,就和方满子以及方家几个堂兄弟借了驴车骡车把家里的番薯都往方宁家里拉,准备接着做粉条。
  大舅妈李氏的脸也不耷拉了嘴里也不嘀咕了,整天他小叔长小叔短的,生怕得罪了方牛子似的。
  方牛子手头有了钱,又将工具改装了一下,使脚踏搅碎机更大更耐用,另外他又赶做了两个小些的可以用手摇的。杜朝南则买了几个大缸和其他零碎东西。
  方宁姥姥安排好家里的事,也跟着方青山一起来帮忙。方氏、吴氏负责在河边洗番薯,张青山用独轮车往院里运。方满子杜朝南他们则人负责搅碎番薯和沉淀。一家人摆到了架势要大干一场。
  此时正是十一月的寒冷天气,河里结了厚厚一层冰,他们洗番薯都要先凿开冰层,吴氏和方氏的手冻得像红萝卜一样。方宁看着心疼无比,就拿了私房钱托人买了一盒冻伤膏,另外她又琢磨出一个长柄的棕毛刷子用来刷洗番薯。她还想做副皮手套,无奈古代没有橡胶。最后她从孩子们手中用糖换回了两个猪尿脬缝了两副手套,多少管些用。吴氏喜得逢人就夸自家外孙女聪明贴心,方宁不得不再三提醒她做人要低调。
  方宁刚提醒完姥姥要低调,那厢就因自己起了一场风波。也不知是谁透露的,说杜家做粉条的方子是方宁从书上看到的,而那书是从宋家借的。宋老财一听可气坏了。当下召集三个儿女开始召开申家庭开会。
  宋老财最先向嫌疑犯宋乔和宋柳兴师问罪:“你们两个不肖子孙,你们把祖传秘方漏给人家了知不知道?”
  宋乔一脸莫名其妙,宋柳单刀直入地问道:“爹,咱家除了你说的‘发财要靠省’,还有的别的秘方吗?”
  宋老财双眼圆睁,无比心疼地说道:“怎么就没有?咱家的书上写的,捂个几年不就是祖传秘方了吗?”
  他在屋里徘徊了几步,狠狠敲击着桌案,继续审问:“给我说实话,到底是谁把书借给杜家那丫头的?”
  宋乔本想将过失揽到自己身上,谁知宋柳却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呗,除了我还有谁这么聪明?随便用《女诫》换本书,里头就有秘方。”
  宋老财肉疼的朝她嚷道:“你聪明?你要真聪明,那财就该是咱家发了!”
  宋乔这会儿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他无奈的向父亲解释:“这读书也是要靠缘分的,有的人读《论语》能读出宰相来,有的只读出一肚子酸气。这同样的书不同的人看结果也不一样……”
  宋老材气得直跳脚:“你是说老子不会读书?”
  宋乔虚弱的辩解:“我、我不是这意思。”
  宋老财板着脸,指着宋乔教训道:“你这小子,竟然嫌弃老子!我告诉你,咱们宋年当年也是书香门第,你爷爷的爷爷的……的爷爷,曾中过举人,中举那天,好家伙,那鞭炮响得把耳朵都震聋了,那场面你们想都想不出来,乡亲们别提有多热情了,送鸡的送猪的送钱的,还有送女儿的……要不是黄河发大水,冲了咱们老家,咱们宋家在当地就是一方望族。当年我爷爷跟说过,咱家跟那有名的宋玉是同宗。”
  “扑哧。”兄妹俩忍俊不禁一起笑了。宋乔只笑了一声,急忙假装板着脸。
  “笑啥,这可是真的。”
  宋柳捂着嘴进屋把以前借给方宁的书拿了过来递给父亲,“你自己看吧,反正我是没找着秘方。”
  宋老材终于打住了话头,睁大眼睛,一页一页的翻着,嘴里自言自语道:“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说不定页数被她撕掉了。”
  宋乔纠正道:“不可能。若是缺页一眼就能看出来。”
  宋老财翻了好一通,也没能找到所谓的秘方。宋乔用专业术语为方宁辩解:“爹,我们先生说,有的人读书能举一反三,比如说她看到的是牛可是能想到马……”
  宋老材十分憋火,横了宋乔一眼,接着又虎着脸嘱咐宋柳:“以后少跟这种心眼子比筛子还多的女孩子来往。”
  宋柳十分认真地追问:“爹,你是要我跟缺心眼的人来往吗?”
  宋老材:“……”
  他一拍大腿,哀嚎一声:“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样的儿女?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第四十七章大闹(修)
  宋老财拍腿长叹,叹儿子不孝;女儿不乖。宋乔赶紧上前去劝;并连连给妹妹使眼色:“柳柳,你就别惹爹生气了。”
  宋柳一脸无奈:“爹;你就说吧,让我怎么办?”
  宋老财的嚎声渐渐小了,眼珠骨碌一转;继续审问宋柳:“你除了这本还借过她别的书没?你领她到咱家的书房没?”
  宋柳叹了一口气:“爹;你总是小看我;也小看别人。”说罢;她扭身走了;临走时还学宋老财的口吻长叹道:“我怎么摊上了这个不可多得的好爹!”
  宋老财气得胡子直翘;对着大儿子诉苦道:“你看看她;简直气死我也!”可他又舍不得骂宋柳。这天晚上,宋老财因为肉疼肝疼导致他的老毛病犯了——胃疼。
  “爹,你吃一口吧。”宋乔领着弟妹在床前苦声哀求。
  宋老财的脸皱得像苦瓜似的,捂着肚子不停哼唧,一边哼唧一边念叨:“孩他娘,你咋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扔下了。娃们眼看大了,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爹放眼里了。我这一辈子咋就这么命苦,小时候讨饭被狗咬,到你家被你娘管……”
  宋乔一脸尴尬:“爹……”
  宋柳也有些动容,收起了往日的孤僻性子,乖巧地说道:“爹,你就吃点饭吧。我以后少跟你顶嘴。”宋老财仍旧叨唠不已。
  宋柳杨了想,又道:“爹,你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发财啊。你有什么心疼的,那财本来就不属于咱家。”
  宋乔也道:“是啊爹,咱家也不缺那点钱。乡里乡亲的,不能光咱家吃肉,不让人家喝汤是吧。”他本想说方宁家也挺不容易的,可又怕爹不爱听就打住了。
  小木头在旁边看着,不知说什么安慰话好,只把碗递到父亲嘴边,一个劲地劝:“爹,你吃吧吃吧。”
  宋老财见儿女真切的关心自己,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威信的,他再看看三个儿女,心里不禁哀叹:为什么就没有得自己的真传呢?宋老财终究没有去找杜家理论,他占的理不足啊,那书他从头到尾的看了,确实没有缺页损数的。他只能安慰是杜朝南交了好运了。
  ……
  这个冬天,方杜两家过得十分忙碌充实。两家人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每天天不亮就起,天黑了点上风灯继续干。数九寒天的,方牛子几个人身上的汗都没干过。尽管如此,谁也没有发出一声抱怨。方满子看自家老娘实在太辛苦,就商量说让李氏过来替换吴氏。吴氏断然拒绝:“我还没老透,在这儿盯着我放心。”
  村里人大部分人是羡慕的,当然也有泛酸说风凉话的,还有想套秘方的。这些都被方氏和吴氏一一巧妙的化解。现在方氏的公关能力在与时俱进,她有娘家撑腰,又有女儿在旁边帮忙策划,再有了钱壮胆,整个人变得十分自信,说话办事日渐周到圆融。
  晚上,吴上半眯着眼歪坐在炕上,方宁坐在她身后给她捶肩膀,夏宁正在给她涂药膏。坑下的方桌上,方牛子爷仨加上杜朝南,正在喝酒闲叙。因为明天还要干活,他们也不敢多喝。
  吴氏先是笑着和几个外孙女讲了一会儿乡野奇谭,过了一会儿又说到家里现状,这一转就转到乡亲们的事情上。
  方氏有些患得患失:“娘,我觉着做粉条不是个难事,时间长了总有人揣摩出来,到时咱家就卖不到好价钱了。”
  吴氏也跟着发愁:“是啊,这活就是累点,不难。一般人家都能做。”
  方宁连忙安慰两人:“姥姥,娘,咱们本来就不打算长做,这东西利挺薄的。而且还只能冬天才有得做,哪能光靠它吃饭。”
  方牛子听到她们的讨论,突然插话道:“方宁说的有理,咱们得有个长法。我觉着光种田真的不行,累死累活饭都吃不饱。咱的脑子得灵活些,要想过得比别人好,就得敢想敢做。我心里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我想去县里租个小门面,卖杂货。”
  “啥?”
  “啊?”
  众人一起惊讶起来。最先出口反对的是吴氏,她家的日子刚有点起色,可不想这么折腾。方青山也不愿意,方满子不用说也是反对。
  方氏没有直接反对,“牛子,你可得想好再做,咱挣这点钱不容易,不能打了水漂。”
  方牛子见此情形,只得无奈答道:“行行,我会好好想想的,今儿不过是随便提提。”
  方宁家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老宅那边则是一片阴云笼罩。老杜头和何氏都紧锁眉头,眼看就到年关了,今年少了最能挣钱的杜朝南,可要花钱的地方却比往年还要多。年后,杜朝栋就要参加童子试,他还打算给老师送份厚礼。何氏还打算等他中了秀才后就给他说亲,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离了钱?
  杜朝乐一双眼珠子贼溜溜乱转,他清清嗓子,说道:“爹、娘,你们听说宋家的事了吗?”
  老杜头抽了口旱烟,兴味索然地道:“自家的事都管不了,还管别人。”
  何氏哼了一声,理都不想理大儿子。
  杜朝东一点也不气馁,他话锋一转,就轻易的将二老的兴致吊了起来:“这事还真跟咱家有关。我听人说,方宁从宋柳那儿借了本书,刚好那本书里有个秘方,方宁那丫头贼精,就把带秘方的那张纸给撕下来了。然后找了她小舅,两人就捣鼓出那个粉条了。”
  何氏的脸蓦地一沉,半晌没言语。
  杜朝东捶着大腿感慨:“我真不知那丫头是怎么想的,她好歹姓杜,有了秘方,放着嫡亲的爷奶叔伯不找,非要找他小舅,我还听说,分钱时那方牛子只给了三弟小头。依我想,方宁再精也是个孩子,这中间准是有人撺掇……”杜朝东含沙射影,暗指这事是方氏撺掇的,言里言外的是杜朝南老太实又只听信婆娘的话,被人骗了,他们亲兄弟就该去为他撑腰之类的。
  何氏的脸越来越阴沉,眼中冒着两簇火光。老杜头眯着眼睛,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杜朝东看何氏的怒火已经被自己点燃了,又加了一句,道:“娘,方宁她姥也来了,咱就在家这么一说,你老可别冲动去问我三弟,我怕你老吃亏。”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像用火折子把何氏这串鞭炮给点燃了。何氏霍地跳下床,穿了鞋就往外走。
  老杜头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喝止何氏:“你干啥去?”
  何氏梗着脖子扬声反驳:“你管呢。”
  何氏风风火火的直奔村南头去,杜朝东唯恐天下不乱,忙见孙氏王氏也去帮忙。这妯娌两个整日嘀咕个不停,早就积攒了一肚子对三房的不满,此时当然要跟着婆婆去推波助澜。
  今天天气晴好,难得无风。吴氏和方氏正在河边一边说笑一边洗番薯。这会儿功夫,何氏就带着两个儿媳妇怒气冲冲的杀奔过来。
  方氏一看何氏那副样子,心里就不由得咯噔,她面上勉强带了笑,唤道:“娘,你来了。”
  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