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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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 更新:2021-02-21 15:41 字数:4754
何氏眼皮挑挑,轻哼了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王氏在旁边凉凉地接道:“我说老头子,你当你是谁?有本事你把狗□的本性先给我改了再说这话。有的人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活明白,就凭你一句话就能点拨了!”
三爷爷沉声轻喝:“没你的事,进屋给亲家倒水去!”三奶奶晃着身子笑着招呼吴氏进来,吴氏见事情已经解决便说天色不早得回家了。
何氏心有不甘,在旁边骂骂咧咧。方氏趁着这个时机和夏宁又拉又拖,才把何氏拖出了三奶奶家。何氏大概正好需要个台阶下,并没怎么挣扎便跟着走了。三爷爷又叫儿子二顺套上驴车把吴氏一家送回去。吴氏好生感谢了一番上车回程。
方宁磨蹭到最后才走,她跑到三奶奶面前一脸愧疚地说道:“三奶奶,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您老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三奶奶无谓的一笑:“我生气?才不哩,我们以前经常吵都惯了,这又攒了这么久,今儿不吵明儿也得吵。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别整天蹙着个眉头,像个小大人似的。”
杜方宁哎了一声:“三奶奶,我也没办法。我要是有一个您这样的奶奶,再有虎子那样的爹,我肯定啥也不愁了。”方宁一句话把王氏和儿子都夸了,听得对方是心花怒放。三奶奶又稍稍安慰了几句便晃着身子下厨做饭去了。方宁在院子里陪着虎子玩了一会儿,算着他家到饭点了,连忙及时告辞出来。
回到家里,方氏正在屋里纳鞋底,杜朝南在旁边编东西。
夏宁秋宁两个也在各忙各的。
一见方宁进来,一家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她。方氏伸出粗糙的手掌在方宁脖颈上摸了摸:“打疼你没?”夏宁和秋宁也凑过来看。
方宁摇摇头:“不算疼,反正都习惯了。”她才不会傻到让何氏打到她。
杜朝南的呼吸不由得又滞重了一些,他的嘴唇动了动,究竟还是什么也没说。
杜方宁笑嘻嘻的凑到杜朝南面前:“爹,我来帮你。”杜朝南憨厚的笑笑,低头继续忙活。
一夜无话,第二天晌午一过,方宁大舅方满子就送过来了满满一车荆条和苇子,下面还有小米大豆以及几斤白面和十几个鸡蛋。方氏嗔怪道:“家里本就不宽裕还拿这些干啥?”
方满子笑笑:“也没啥东西,要不就多拿些了。方氏又张罗着要去做饭,被方满子拦住了。他抹把汗水说道:“姐,你别忙活了,我吃过晌午饭来的。一会儿还得把车还回去。”
众人坐着闲叙了一会儿,方满子便告辞回去。
杜朝南又开始劈荆条和竹子,整天苇子,卯足了劲儿要多编些。方氏和夏宁秋宁更是脚不沾地。杜方宁隐隐觉得他们家的气氛跟以前大不一样,同样是忙碌,可是中间却多了一丝生气,不再是从前那般死气沉沉了。方宁也上去帮忙却立即被夏宁推开了,她笑呵呵的说道:“家里就你最小,以后没人管了你就多享享福,别累得连个头都不长了。”
方宁心中涌上一股暖流,甜甜地笑道:“二姐,我和你们一样,能干活就是不能受气,像眼下这样的,我干再多心里也舒坦。”
夏宁频频点头:“对对,就是这个理儿。”
杜方宁心情频好的坐在父亲身边,帮着递东西打杂,让杜朝南干活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一个下午的时间,杜朝南就已经篇了十几个花篮,几个精致玲珑的小筐。方氏瞥了一眼,说道:“她爹,你别总编这些小东西,不好卖。”
杜朝南咧嘴一笑:“我不在镇上卖,听一起做工的人说,这些东西县城有人买,我多攒些去那儿卖。”
方氏有些迟疑:“能成吗?那么远,若是卖不出去还得搭上车钱。”
杜方宁连忙插话:“肯定能成的,总得试试才好。”说话的同时,她心里已做好打算,一定要缠着父亲带她去,她要好探探行情。
杜朝南看了方宁一眼,扯出一丝笑容:“是啊,总得试试才好。”杜朝南说完这句话又埋头干起活来。吃过晚饭,一家人继续各忙各的。
一连几日,杜朝南起早摸黑一直不停手,家里很快就积攒了一摞摞的篮子和竹筐,大的小的都有。
这天晚上,杜朝南和方氏商量:“你今晚给我烙几张黑面饼子,我明早天亮就起身,先走路去镇上再从那儿搭车去县里,估摸天黑前能赶回来。”
方氏道:“天热,今晚烙了说不定会坏,我明儿个早起给你烙新鲜的。”
方宁一直竖着耳朵听爹娘的对话,她逮准时机说道:“爹,我明早给你一起去。我最会卖东西还会算帐。”
杜朝南正色道:“天热路远,你当是闲逛。好好跟你姐在家。”方氏也不同意方宁跟着去。方宁也再争执,临睡前,她成功说服了二姐夏宁,夏宁答应爹娘起身把她叫醒。
方宁信誓旦旦地说道:“二姐,我只要多去几次县城,铁定能找到发小财的点子,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穿花的,让那些看不起咱家的人嘴都气歪。”
夏宁轻轻拍了一下方宁的背,忍着笑接道:“你还没睡着呢,就开始说梦话了。还发小财,你当钱是那么好赚的。”
杜方宁嘻嘻一笑不再争辩,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爬上床开始闭眼睡觉。她十分期待明日的县城之行。
第十九章进城路上
次日清晨,杜方宁睡得正香,朦朦胧胧中就觉着有人摇他:“方宁,起床了。”杜方宁翻了身继续睡,夏宁提高嗓门:“你不发财了?”
“啊,发发……”杜方宁揉着惺忪的睡眼,霍地坐了起来。
夏宁和秋宁一起吃吃地笑了起来。
杜方宁飞快地穿好衣裳,趿拉着草鞋先跑出来勘察一下情况。杜朝南正在整理挑担,方氏则在简易的灶房里烙饼熬稀饭。
杜朝南大概是怕吵醒了旁人,压低声音说道:“她娘,你少掺些白面,黑面更禁饿。留着八月节给孩子们吃。”
方氏说道:“留的有,她姥送了好几斤呢。”方氏一面说一面熟练的翻着鏊子上的葱油饼,那浓郁喷香的味道直往方宁鼻子里钻。
杜方宁忍不住吸吸鼻子,没出息的想着,以后若是天天能吃上葱花饼就好了。
方氏一抬头看见方宁披散着头发跑出来,笑着轻斥道:“嗬,你是狗鼻子,这么远就闻到香味了?”
方宁嘿嘿一笑,眼光睃向杜朝南:“爹,我早起不是为了吃饼,我想和你一起去县里。”
杜朝南连连摆手:“不成不成,你呆家吧。”
杜方宁也不打算跟对方讲道理,拿出一副耍赖的姿态:“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在地上打滚。”
“扑哧。”方氏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用锅铲指着方宁嗔怪道:“不知羞,你都多大了还干小时候的那些勾当。”
“嘻嘻,我就这样。”
杜方宁嬉皮笑脸的,她无意中一抬眼,就瞧见方氏那一张被热气熏蒸得白里透红的脸蛋,仅仅几天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家娘亲脸上的神情生动鲜活了许多,这几日流露出的笑容比往常几个月都要多。看来分家真是分对了。要不然,她们一家仍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杜朝南无奈而又慈祥的一笑,算是勉强答应了。方氏脸上带着笑意利落地盛出了两碗稀饭:“温的,就着饼喝了。吃完赶紧趁着凉快上路。”方宁“嗯”了一声,三下五除二的吃罢早饭,洗了脸,又进屋换上了一件唯一没有补丁的衣裳和一双平常舍不得穿的天蓝色绣花鞋。她临走时又拿上自己全部的私房钱,另外还借了两个姐姐的。
“等我回来,加倍还你们。”夏宁和秋宁谁也没当真,两人翻了个身接着睡去。
父女二人收拾妥当一起出门,方氏立在院门口目送着两人离去。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甜,晨风轻拂。整个南山村仍在沉睡着,杜方宁不觉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清爽感觉。
杜朝南十分不放心,再一次嘱咐道:“一会儿到了城里别乱跑,小心走丢了。”
“知道了,我记路。”
杜朝南挑着担子大步走着,杜方宁小跑在后面跟着。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了镇上。天色已从刚出发时的微亮变成了大亮。两人到了镇西头等牛车时,发现有人早到了。等车的队伍中,有两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正在拉家常,还有一个衣着褴褛、面相忠厚的瓜农,杜方宁随意瞄了一眼,看他脚旁的三个大竹筐里分别放着水灵白嫩的甜瓜还有晶莹剔透的葡萄还有一种紫色的浆果。不知那瓜农是不是发现了杜方宁意/□果的热辣目光,他咧嘴一笑,指指紫色的浆果对她客气道:“要不你抓一把尝尝?”
杜朝南一怔,连忙客气的拒绝了,杜方宁也甜甜的笑着说道:“谢谢,伯伯,我家也有,我就是看着好看多看一眼。”
杜朝南倒借此契机和瓜农攀谈起来,准确的说应该是杜方宁跟他攀谈起来了。
“大伯,一看你这瓜就知道你是个种瓜能手,你看这瓜多水灵,一准能卖个好价钱。”
瓜农无奈的一笑:“哪呀,不过是挣个辛苦钱罢了。咱们庄稼人难哪。”
杜朝南心有感触的接了几句。几人正在说着话,就听见一阵咣咣当当的声音,一个歪戴着草帽的中年汉子赶着一头又老又瘦的牛骂骂咧咧的过来了。
那中年汉子隔老远就大声喊道:“上不上?南平县北门,两文钱一位。”
“上上。”瓜农最先应答。
那两个中年妇女最先坐了上去,接着是瓜农开始往上搬东西,杜朝南在旁边帮着往上抬。刚抬上车一筐葡萄,那车把式就大声喊道:“哎哎,卖瓜的,先说好,筐跟人一个价,一共收你十文钱。”
“啥?”瓜农惊诧的睁大眼睛,“我以前坐王把式的车,他一直不管多少筐就收我四文钱。”
车把式把眼一瞪:“他是他,我是我。你把地都占了,别人怎么坐?你坐不坐?没钱就下去!”
“大哥,我这瓜果本来就卖不多少钱,你看……能不能少些?我回来还坐你的车成不?”
那车把式轻蔑的斜他一眼:“拉倒吧,你当我不知道,你哪回不是走着回来?”说完,他像马似的喷了个响鼻,然后继续招呼其他人,轮到方宁父女时,他斜着三角眼说道:“连人带东西,六文钱。”
方宁脆声讲价:“大叔,我是小孩子,不应该是一半价钱吗?”
那人把眼一瞪:“爱坐不坐,就这价!”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来了几个人。杜方宁趁着这个时间和父亲一起上了这辆又脏又破的牛车。
她悄悄问那两个中年妇女:“这地方没其他的车了吗?”
其中一个妇人低声说道:“以前有一个王把式,他摔断了腿,眼下就这一个了,忍忍吧。”
不多一会儿,牛车上已经坐满了人。那瓜农还在那儿犹豫着。
“坐不坐?要不没空地了。”那瓜农一跺脚,拧着眉头叹道:“我不去县里了就在镇上卖吧。”说着他就要去搬那那筐葡萄。
杜方宁突然伸手拉住:“大叔,你这葡萄多少钱?一整筐?”
“啊?”那瓜农有些吃惊,他略一估算,迟疑着说道:“没整筐卖过……”这时那车把式一扬鞭,拉长声音说喊道:“坐好了,要走咧——”
那瓜农也急了,叠声喊道:“你们若诚心买,给十五文就行。”杜方宁一听赶紧把荷包里的钱倒出来,可惜只有十二文,她讨好的看了看父亲。杜朝南一脸犹豫:“能卖出去吗?”
“能的能的。”接着,她又解释:“爹,我用私房钱,你只添三文。赔了是我的,赚了是你的。”
那两个妇人一起笑了,全车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父女俩。杜朝南窘迫的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三文钱递过去。那瓜农没立即接钱,提醒道:“这位大哥,实话告诉你,这葡萄是我婆娘从山上接下来的野葡萄,有些酸。要不也不会卖这么便宜。”
杜方宁把钱递到他手里,“我知道了,大叔。”那瓜农接过钱,转身又拿了一个几个甜瓜入到葡萄筐里。杜方宁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那车把式猛一打鞭开始上路。
车把式把车把赶出一段距离后,又忽地停了下来挨个收钱。
轮到杜方宁他们时,他出口就喊:“八文钱。”
杜方宁从竹筐里伸出脑袋眨眨眼睛,认真的说道:“大叔,你好生数数我们占了几个位子。”
那车把式斜眼一扫,就见杜方宁坐竹筐里,而那筐葡萄则被杜朝南抱在怀里,他的那些筐子篮子则用绳串成了长串,飘荡在车外。
车把的人兴趣盎然的看着一大一小斗嘴皮子。
方宁喊道:“连人连筐四文钱。”
车把式气得肉疼:“不行!
“你好好数数我们就两个位子。你说过的,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