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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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 更新:2021-02-21 15:41 字数:4734
吴氏强忍着笑意,挪身过来,伸手就去掰何氏的嘴。
其他人则纷纷嫌恶的扭过脸去。孙氏和王氏则不着痕迹的向门口移去。
杜方宁眼也不眨的盯着何氏的反应,她觉得她的胸脯起伏得更厉害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她的眼皮子也开始动了动,脸皮一阵抽搐,杜方宁决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她一脸惊喜地叫道:“我奶快醒了!”何氏虽然气愤杜方宁可是此时却不得不照着她给的台阶醒过来。
何氏慢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先是假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她已醒,接着她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一句:“哎哟,我的头好晕。”
杜方宁很实在地说道:“奶,要不你还是把粪水喝了,喝了就不晕了。”
何氏面色阴冷地剜了她一眼,那目光活像是看八辈子的仇人似的。何氏此时真恨不得一把捏死杜方宁,若不是她,自己一向听话顺从的三儿又怎能做出这等事情?若不是她,方家一大家子怎怎会这么及时赶来给三房撑腰?她还想往她肚里灌粪水!这个黑心烂肺的毒妮子!何氏以前就不喜欢杜方宁——当然,她对哪个孙女也没喜欢过,不过,相对而言,她还是最讨厌杜方宁。她的性格跟上头几个任劳任怨、不声不响的姐姐不同,她聪明而狡猾,对外人嘴甜,对家人嘴刁。跟大房二房的小子丫头打架也是又狠又毒,从不肯吃亏。每每看到她,何氏就十分后悔,早知道当年就把静宁(方宁的妹妹)留下,把方宁送走了。
何氏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要去打杜方宁。杜方宁灵活的一偏头,吴氏脸色微变,一把拽住何氏的手冷声说道:“亲家母,你还有力气打人,那就是没病了。”
钱氏也笑道:“是啊,亲家母,你该不会是装的吧。若真病了,哪能好这么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揍孙女了。”
杜方宁垂着眼皮不咸不淡的接
道:“没事的,我奶这是老毛病了,她一有不遂心的事就犯病。”
“咳咳,你这个小王八犊子——老三,你养的好闺女,我老婆子这条命迟早得让你们给气没了——”何氏坐直身子,张牙舞爪的开始破口大骂。杜朝南耷拉着脑袋,口里连连道歉。杜家其他人也纷纷指责三房一家。
“你不是想分家吗?分吧分吧,你们踩着我的尸体分吧……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十月怀胎受尽折磨生下你这个不孝子……”杜朝南好不容易被女儿激起的一丝勇气和血性正在渐渐萎顿,他张了张干裂的唇,极其无奈地说道:“娘,我……”杜方宁一直在审时度势,她眼看着杜朝南即将被打回原形。她急忙又使出了老招,高高举起早就备好的斧头,大喊一声:“爹,你怕落个不孝的名声。可我就是想分,我们姐几个不活了,我先砍死我自己!”说完,她举斧就砍,众人惊叫一声忙去夺斧头,杜方宁的手一滑,斧头朝杜炕上飞了过去。
“啊——”何氏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声。
“啊——”孙氏和王氏也跟着尖声起来,堂屋里乱成一团。
然后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现,就见刚才还病歪歪的何氏,此时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跳下炕来。那脚速纵是壮小伙子也比不上。
何氏惊魂一定,便开始杜方宁这个始作俑者开火:“死妮子,你不想活你自个死去,拿把斧头瞎比划什么?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钱氏脸一沉,阴阳怪气的说道:“他大婶,这是你一个做老人的该说的话吗?你看看这孩子都被你们逼成什么样了?若不是苦到没边边,好好的女孩子谁个又拿刀又拿斧头的?我们方宁从小就是个文静乖巧的孩子,每回去俺们庄子里谁个不夸她?”
杜方宁一脸坚定地说道:“姥,奶,你们都别拉我,我是铁了心要死的,用斧头不成,我晚上就放火烧自个儿,我下毒毒自己。那么多死法,总有一个能成。我就是不想活了。我早死早托生,说不定能投个男胎,再不怕被人骂赔钱货了。”吴氏和钱氏等人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
何氏却听得毛骨悚然,其实从几个月前,她就发现这个孙女变了,确切的说是从那次,她跟学文发生争执,后她狠狠打了她几棍子后昏迷以后再醒来就变了样。她以前受了委屈后也会不忿也不会不满,但绝不敢像如今似的,敢拿斧头劈门砍鸡,甚至砍人。她一听到她说下毒毒自个儿,她心里就有些膈应。别毒不了自己,却毒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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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夏宁也站出来声援妹妹:“奶,你若是还不死心想把我订给周家,我也一头撞死,叫你人财两空。活着不容易,死还不简单吗?”
杜朝南的勇气又开始一点点回升,他拨开人群,再次跪倒在何氏和老杜头面前,不停磕头:“爹、娘,你就让我们分开另过吧。分开了,我也像以前一样孝顺你们二老。”
吴氏钱氏和方满子也在一旁帮着劝和。
杜方宁也跟着说道:“爹,就算是分了家,你也要把你外出做工的工钱交一大半给我爷。”这个前提是父亲外出做工,他要是留在家里那交什么工钱!
老杜头一愣,心里不禁涌上一丝窃喜。
杜朝南是个老实人,根本没听出女儿话中的弯弯绕,他觉得孝敬老人是应该的,二则是他想着只要能分家,条件苛刻些他也能答应。稍一思索便痛快答应:“爹,这个我能做到。”
杜方宁想了想又正色道:“爷、奶,你们想想,我们分不分家有啥区别呢?我将来若是没有弟弟,我们三房没有男丁,家里的一切还不都归了你们吗?小叔那么聪明将来一定能考中举人,到时候我们家的地都挂到他名下……”这话何氏觉得十分中听,她极难得的对杜方宁露出了一丁点笑意。杜方宁心里想得是,举人是你想考就能考的吗?以小叔杜朝栋的资质和性格来说,考秀才都难于上青天。还考举人,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画饼给别人充饥,这是她十分擅长的技能之一。
大房二房一听这话,几双眼睛不禁同时放光。这太中他们的下怀了。三房无后,将来家产还不都是他们的!老三的工钱照交,还省去他们一家的口粮,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
两人一起开口劝何氏:“娘,既然三弟非要分,那就分吧。”
何氏想了半晌,终于松了口:“那就分吧。”
杜方宁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拉下了。她脚步轻快的跑到父亲身边说道:“爹,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去请里正和二爷爷三爷爷来主持分家。”说毕,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杜朝南就往外走。
第十四章分家争执
父女俩一走出院子就见院外的大柳树下站了不少闲唠的人。杜家尽管关着院门,可是这么大的动静别人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人一见杜方宁和杜朝南出来,顿时双眼放光,纷纷笑着招呼:“朝南,你啥时候回来的?”
“二婶,我刚回。”
“这次又拿回不少钱吧?你真是能干啊。”
……
杜朝南憨厚的笑着和众人打招呼,他即便是笑时,脸上也挂着一丝愁苦。和大伙寒暄了一会儿,杜朝南停下脚步看着小女儿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你二爷和三爷在家不。”二爷三爷都是老杜头的亲兄弟。他们没成亲时兄弟三人关系还算凑合,但一等各自的媳妇进门,这关系便一天坏似一天。特别是三奶奶王氏进门后,她和何氏那真是针尖对锋芒,老辣椒不让独头蒜,一天两小吵,三天一大吵,险些把房顶都给掀翻了。
后来兄弟三人没法子只得分了家,以后几家越来越越疏远。何氏还撺掇着几个孩子也跟二房三房对着干,儿女们谁敢不听她就又打又骂。后来,三奶奶和二奶奶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脾气也有所收敛,再加上二爷爷和三爷爷也有心修复兄弟关系,便让儿孙辈之间走近些。特别是三奶奶,因为家里都是孙子,只有一个大孙女又早早出嫁了,她对方宁姐妹几个有心亲近,无奈何氏却不让孙女跟三房亲近,她逮着一回骂一回,从那以后,方宁姐妹几个再不敢往三爷爷家去。杜朝南心里清楚这老妯娌俩的恩怨,所以便让女儿在外头等着。
方宁听话的停住了脚步,待杜朝南一走,这些妇人便把杜方宁给团团围住了。乡下人家没什么娱乐,最爱的就是这些家长里短。
有的问:“方宁啊,婶刚才听见你娘哭了,你家又咋了?”
有的问:“是不是你奶又骂你娘了?”
……
杜方宁低头看着脚尖,又厚又密的刘海垂下来遮盖住她眼中的光芒,她时不时的吸着小鼻子,一副受了委屈又不好说的可怜模样。看得这些大婶大娘们直心软,一叠声的安慰她。杜方宁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断半吐半露地说道:“也没啥,就是我爹把钱借给摔断腿的工友了,我爷打我爹,我奶也骂他。然后我爷又问我大伯二伯要工钱,他们都不肯给,我奶就气晕了,被我姥用偏方给治好了,我娘担心我奶就哭开了……”
“真的?”八卦王花大婶瞥了一眼杜方宁,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王大婶笑着问道:“若真是这样,那你爹往你三爷二爷去干吗?”
“……我大伯二伯说要把我们家分出去……”杜方宁说得意味深长。
“哦……”众人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我猜得不错”的表情。
杜方宁为了入乡随俗,她曾细细地把村里的事情分析了一遍。好在她小时候曾在乡下亲戚家住过一段时间,对此并不陌生。一番研究之后,她总结出了自己的对策:古代最讲孝道,所以她行事说话表面一定不能违逆了孝道;乡下人最喜欢蜚短流长,女孩的名声十分紧要。她可以发威,但也要注意维护自己的名声。斗极品那是必须的,不斗没活路,但也不能把自己拉低到和极品一样的水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方法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她是用马列毛邓江胡无产阶级先进思想武装起来的新青年,她要用革命理论来和封建大家长主义斗智斗勇。
接下来,杜方宁简直像在开新闻发布会一样,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套她的话。她每回都是说半句留一句,十分体贴的给众人留下了想象和脑补的空间。
“大娘大婶五奶奶……我先去我三奶奶家了。你们都别跟我奶说啊。”
“去吧去吧,可怜的娃,你去三奶奶家有啥怕的。”众人意犹未尽的目送着杜方宁的身影,嘴上已经议论开了。没多长时间,全村上至八十的老翁,下至三岁的小娃都知道可怜的杜老三一家要被赶出来了。
“唉,你听说了吗?方宁她奶要拿着斧头劈她爹!”
“是吗?我咋听说是方宁举着斧头要劈她奶?”
“哧,你不会动脑子想想吗?你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啊,你没看她连串个门都跟做贼似的吗?反正我是不信。”
“说得也有道理,杜老三两口子都是老实人,她家几个女娃也都差不多。哪有那么邪乎。”
“可是,杜家大房二房的都这么说……”
“拉倒吧,他们那两家跟他们老子娘一个样,嘴里没半句实话。谁信谁傻!”
……
等到杜朝南陪着杜二爷和杜三爷出来时,众人的舆论风向大部分都偏向了他们一家,有的还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不住的惋惜。
杜二爷和杜三爷有些不情愿,毕竟他们三家关系疏淡,自家大嫂又那样,他们二人在老杜头那儿根本说不上话,可是自己侄子侄孙女可怜兮兮的来请,他们又不好不去。杜方宁还打算去请里正,谁知里正今日却不在家,有人悄悄告诉她说看见大伯也去找里正了,没准对方是故意躲着他们。杜方宁对这个于里正多少有些了解,他为人精明圆滑,以他对杜家的了解,知道这次分家绝不可能公平,但是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连个官都不是。到时他帮谁都不好,索性躲开算了。
杜方宁心里盘算着,杜家不算富可也不穷,他们人多地少,每年杜家三兄弟都要外出做工,但是钱财都在老杜头和何氏把持着,以何氏的糖公鸡本性和老杜头的守财奴性格,钱他们家是一分也别想分着,地顶多按人口分。还有一项就是房子,杜家只有一处老宅,即便分家后他们只能住原来的房子。可是那样的话跟不分又有什么区别?一定得搬出去!跟何氏这个老极品多生活一天,她没准会少活几天。
她一路思量着,很快便到了家门口。杜二爷和三爷一进院门,吴氏就赶紧让夏宁和秋宁去倒水,何氏则拉着一张长脸,爱搭不理的冷淡模样,老杜头只是淡淡地一点头,“来了。”便接着抽旱烟。
杜方宁趁着这个机会把方氏和两个姐姐叫到屋里商议对策:“娘,二姐,三姐,一会儿咱们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