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1-02-21 15:33      字数:4794
  那句‘ごめん(go men)’总会被他发成‘gogogo……’的回音,然后伴随着冲进洗浴室里的匆忙脚步声,最后被哗啦的水声给抹去。
  呼——
  夕纪吐的气体吹散了那一串母鸡叫声,抬起手放在门把上时,张嘴缓缓的道出,いってきます(我出门了。)
  留给本木大叔的只有一道干脆的关门声。
  这位表情略带惋惜的爸爸依靠在门口,总期待女儿什么时候能好好说一句,‘我出门啦~爸爸再见~’,再加上青春期少女的阳光笑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孩子真是的……”
  本木大叔抓了抓鸡窝状的头发,目光盯在前方那条笔直的道路上,女儿纤瘦如枝干的背影以及手上那一堆沉重的画具。
  似乎从很小就学会单枪匹马的去超市抱一堆家庭装商品回来的少女,对于拎十二罐颜料堆叠的颜料箱,背着实木造就的画板,外加一打厚厚的画册,这些在夕纪眼中也就是一袋家庭装的大米和一桶食用油而已……
  “嘛……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了啊。”
  轻松说出这话的本木大叔在伸了个懒腰后,又迅速回到屋内,收拾好一切,在心中吼了一声‘哟西!干巴爹呢!’,拎着公务包奔赴写字楼里那厮杀的战场了。
  ——这个不懂生活只懂努力赚钱工作的父亲。
  夕纪从便利店的货架上拿下面包,目光在包包里那色泽鲜艳的红苹果上停留了一小会,在收银台付款时,阿姨关切的问,小姑娘拎那么多东西,没问题吧?
  夕纪摇摇头,把香蕉牛奶和蜜瓜面包一同装进了书包里,和那只苹果挨在一块。
  》》》
  在第二天早晨看到餐桌上只有洗好的苹果,瞬间也有种安心的感觉。夕纪从多年前的某天起,学会了接受这样的早餐。
  其实那天发生了什么而导致住院她并不知道,饿了好几天后意识有些模糊,后来医生诊断是急性胃病时,她听见了爸爸在外面跟医生谈话的声音。
  “只想要给她最好的,就会停不下来的努力工作。结果我还是没有照顾好夕纪……我这样的父亲到底有什么资格……”坐在等候区椅子上的男人,双手抠住头部,声音哽咽几次后不停的猛吸鼻子。因肩负养好女儿的责任,这个人陷入了极度自责与痛苦中。
  背靠在门后的少女微张着小嘴发了好一阵的懵。
  没有埋怨过爸爸是不可能的,但原谅这样的情绪一下子就占据了少女的心,甚至学会了理解。
  即使后来这位老爸在路上遇到友人时,不忘拍着夕纪的肩说‘看吧,我的女儿也是这样健健康康成长起来了啊’‘很听话哦’‘艺术细胞意外的好’之类的夸耀。
  夕纪站在旁边不作声,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受到良好的绘画教育开端,拥有那些昂贵的画具,多亏了这个工作狂的努力。
  即使没有便当,那也有什么关系。这一切已经足够让人幸福了。
  手中画具那沉垫垫的重量,夕纪每一天都能感受得到。
  》》》
  这天,夕纪就这样将双手利用个彻底的去上学了。背着蓝色单肩包,右手提颜料箱,左手还拎着一只笼子……确切的说是一只仓鼠的屋。
  “仓,仓,仓仓鼠!?”
  当明美看到出现在教室门口的夕纪提着那笼子时,吓得舌头打了结。
  而夕纪像往常一样说完‘早上好’后,十分平静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跟在她身后的那位少女,短短几分钟内,表情已经历了好几次波折。
  “纳尼?夕纪你带仓鼠来做什么啊?”
  “养它。”
  “啊咧,在教室里养……这个,这个。”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那到底是要闹哪样嘛!”
  明美抱住膝盖审视完小屋子里的仓鼠,抬头眨巴眼睛,拼命的向夕纪发出各种求问讯号。
  夕纪弯下腰,拎开明美放在仓鼠笼子上的那只手,慢吞吞的解释,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一只猫,所以仓鼠不能放在家里了。
  “……说,说得也是呢。”明美捧起下巴点头,“不然这只小家伙也太可怜了。”
  这时突然出现在两人头顶上空的上户岚找到了问题关键,“话说,为什么养了仓鼠还要养猫?这不是很矛盾的一件事吗?”
  这种正常人一看就明白的生活常识,到了某个笨蛋老爸这里,就能奏起一曲生命大和谐之歌。
  昨天晚上本木大叔抱着可爱猫咪出现在玄关处时,夕纪愣了半天也没出声。
  大叔笑眯眯的说遇到之前共事的同事啊,然后就跟着人家去了家里,对方莫名其妙的送了一只猫,大叔想都没想就开心的抱回了家。
  好歹也先搞清楚女儿已经养了一只仓鼠的事实吧。
  夕纪面对糊涂老爸开始发愁求谅解的样子,沉默的关上了房门,转身就把门锁得死死的,可是第二天早上她出去洗漱而忘记关门,回来后看到那只猫咪趴在仓鼠笼子外,猫爪子刮过笼子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夕纪在那一刻惊得不敢挪动脚,虽然最后仓鼠安然无恙,她再也经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关于那个笨蛋老爸的光荣事迹,夕纪没法说出口解释,表示放学后就把仓鼠放到画室去,今天上午就只能把这小家伙放在课桌底下。为了不被老师发现,夕纪特地用画板和颜料盒遮住。
  但还是被某位同桌眼尖的发现了。
  他端正的坐姿动也没动,只是偏了偏眼看看她脚边的那只仓鼠的屋子,目光中短暂的一愣后,把手中的书本轻放于桌面,嘴角抿起,又归于平直的唇线。
  秒针滴滴答答的在针盘上走过,似乎也不过片刻的时间。
  赤司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用好心提醒的口吻说,“教室内不允许饲养宠物。”
  分钟跟着秒钟后哒哒嘀嘀,走过了片刻的时间。
  没有收到对方的回答,赤司偏了一侧脸又看了看身旁的人,在看到那个已经趴在桌上睡死过去的少女时,嘴角隐隐的动了动。
  不知何时起,在这位嗜睡少女面前,赤司开始扮演了风纪委员角色,而她,是他多少次记在本子上却不得不再三提醒的人,但最后都是活脱脱被忽视的结果。
  身为篮球队队长的赤司,如果这在球场上,作为容不得人忽视的王,这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忤逆。但这只是最平常的国中生活,敛去了威严与霸气的王,绝对可以称作是一个不厌其烦教导转学生的好同桌。
  得益于某人坐在身旁的缘故,夕纪总会在老师点到自己的时候醒来,尽管是一问三不知,但总好过被一本厚书本给砸中脑袋。
  虽然在很久以后的某天,夕纪意识到这一点时,也不明白赤司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在准确的时间瞬间苏醒。
  而在这之前,夕纪并不记得同桌的具体模样,甚至有一种旁边有蚊子的错觉,因为那清醒的瞬间,就像是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蚊子叮了一下。
  直到午休的下课铃声响起,夕纪才睁开眼。在旁边同桌的眼中看来,那道铃声是她身体的某处开关,铃声一响,开关开了,器官运转,她醒了。
  而多年后,这道铃声换成了某人的特定来电铃声。夕纪在自己的睡眠国度里,听不到世界万物的声音,她沉到了一个无声的世界中,但惟独那个人的来电铃声,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从她脑子里叮叮的发出响声,敲醒她的中枢神经。
  “喂?……”她惯有的虚空声调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红发男子不觉笑了笑,第一句话总是,你又睡觉了?
  时光倒退在四季流年里,在初次相遇的这个初春,红发的少年在看到醒后的少女时,若有似无的叹气,终于……醒了啊。
  语气还是不变的认真,“我想提醒你的是,教室内不允许饲养宠物。”
  决定要说的话一定会说,决定好要做一件事会坚持到底,赤司执着的将纪律传达给了夕纪。
  没有吱声的少女低头拆着蜜瓜面包,一边在回神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在指哪件事……啊,原来是那个小家伙啊。
  在说明完会把仓鼠放到个人画室里的意图后,对方垂下的眉眼淡化了一丝浅忧。
  》》》
  好不容易挨到了最后一节下课。夕纪终于能把那个小家伙搬到画室里去,个人独立的画室的好处就在于不受任何人的干扰,当然在里面拎桶水洗澡搓背哼歌还是不行的。
  “小夕纪,这么多东西你能拎得动吗?还是我们帮你一块吧……”
  上户岚和明美目睹完夕纪收拾那堆东西准备去画室,不免有些担忧。
  “没关系,我可以的。”夕纪耸耸肩。
  在确定眼前这个瘦弱女生能轻松拎起大小杂物后,明美给出了一个大拇指,上户岚甚至猜测夕纪有练习跆拳道的潜质。
  “那就这样再见吧。”
  像是认真的口吻,又和平常没睡醒的样子没区别,夕纪说,提着东西不能挥挥手告别,只能这样。
  “噗——”听到夕纪对‘和朋友再见时必须挥手’的执着说法,明美不禁笑了。
  “那种事情不要紧的。”上户岚也忍住想笑的冲动,原来夕纪有时也意外的认真呢,虽然一直以为她只在画画上认真。
  于是告别了两位好友后,夕纪像往常一样走在了去画室的路上。如果说上帝都表明了恩赐这位少女好臂力外,但凡是也有不幸的例外。比如颜料盒的搭扣突然松掉了。
  五颜六色的颜料罐从盒子里掉出来滚了一路,夕纪蹲下来试着想捡起来时,背上的画夹子也跌在地上,撒了满地的画,夕纪只好把仓鼠先搁在一边,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收拾这一地的残局。
  忽然,从头顶上方传来了男生轻柔的声音。
  “yu……ki。嗯?这个是你的画吗?”
  暮色在金黄头发上盛开出耀眼的美,男生对照画上落款的字母读出了作者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的老妈子属性粗线,咳,其实是人妻吧(喂
  现在就是同学间互帮互助的正常交流,后面的小暧昧会有的哟ww
  在考虑要不要把二黄提到男配的位置(纠结中▼ω▼
  上回修文把段和段隔了一下,这样看是不是要好一点?后面的文也会是这样的排版格式了www
  ☆、Chapter 8
  被教学楼的柱子阴影遮住了半边脸的少年,光照出他嘴角的半侧笑容,随着步子从影子中走出,暮色如同画笔般描出了沿弧线而翘起的完整笑意。
  “yuki这个名字真好听呢。诶……?莫非是在冬天出生的吗?”接下来一串无厘头的开场白和前一刻的俊逸气质有些不搭,但是完全不影响此人的进一步搭讪。(yuki跟雪发音相同)
  埋头蹲在地上收拾的少女顾不得抬头跟他说话,只点头嗯了一声,头仍旧低得很低,随手拍了拍画纸,把弄脏在上面的灰尘拍掉。
  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少女的脸,完全看不清她的长相。身高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男生,下意识的弯下腰,注视着地上那个瘦小女生。
  两侧头发分拨后放在了胸前,于是从上方看只看到了纤瘦的颈部,以及形状姣好的蝴蝶骨。男生略微好奇的再将上身往前倾几度,歪头寻找这位女生的清晰面容。
  拥有这份好奇心的缘故是来自手上的那张画,夸张色调下细腻诠释的风景,在看到的第一眼时觉得乍不起眼,却挪不开目光想要研究几番。明明对艺术没有那么多兴趣的少年竟有了想知道这画是出自谁笔下的好奇。
  “很棒的画呢,我喜欢你的画~我说真的哟~”
  话尾不经意的上扬,飘飘的听起来第一感觉也许有些轻浮,但也可以认为这人始终活在快乐的世界里。
  夕纪还是没有抬头,望了一眼地上那道格外修长的影子,语气清淡的说了句谢谢后,继续埋头叠好那一堆撒乱的颜料罐。
  “啊,需要帮忙吗?看起来,你很忙呢?”
  终于找到了目前状况的重点,男生也跟着蹲下来找那些分散至四周的颜料罐。
  樱花瓣被风吹散在视线中,细碎而零落的粉色中忽然出现了他白皙的手,节骨分明的瘦长手指,干净又漂亮。
  夕纪伸手接过那罐颜料,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呐……感谢的时候不看着对方,有点没诚意哟。”面对三次说话都是对着地面开口的少女,男生嘴角的笑意,浮起了一点狡黠味道。
  此时也收拾得差不多,夕纪站起来,正式的说,“谢……”陡然一下的起身动作,因贫血而眼前出现的短暂晕黑,愣愣的眨了下眼。
  当视野恢复成正常的观感后,她看见了对方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像撕裂了那片静寂黑暗的一道橘色阳光。不属于夏夜萤火虫的静谧光芒,而是秋天田野里饱满过一整个夏天的水分和养料下稻穗的麦芒。
  一瞬间,刺得人眼睛生痛。
  说不上来的视觉冲击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