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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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7 04:44 字数:4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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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并没有催她,只是随她一起站住了,也静静地看着那盛放的碗莲。
兰鹃便笑着说道:“真是好看,好象假的一样!”
这话实在是有些别扭,夏先生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兰鹃便走近了那碗莲几步,歪着头又仔细看了看,说道:“你看这碗莲的花瓣,润洁坚挺,好似玉雕的一般,真的也象是假的了!”
夏先生这才说话:“是,碗莲花瓣肥而润泽,所以花期也较长!”
兰鹃皱了一下眉头,哪个和你说什么花期了!这个夏先生,不是肃王手下最受青睐的谋士么?应该是个聪明人吧,怎么听不懂自己的话呢?于是心里无奈地哀叹了一声,只得更明白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其实好多事情都象这碗莲一般,有时侯是真假难辨的。往往看着象是假的,其实是真的。而当你以为是真的,其实却是假的。”
夏先生温和地笑了:“那么梅小姐想要说明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兰鹃张口结舌了,敢情,人家都听懂了,就是不来接你的茬,让你自己坦白从宽!于是她犹豫了,要不要现在就说呢?不说,王妃这一关肯定是不好过的;可是说了呢?你确定能过关?不会被认定为是妖言惑众,火刑伺候?
兰鹃颦眉思索着,还没等她想好了,早有丫环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揭了帘子出来看。一见兰鹃,欣喜非常:“小姐来啦?快些进来吧!娘娘已经等急了!”
这下好了,兰鹃不用再费心思了,愿意也要进去,不愿意也要进去了。她忙扮出一个笑脸来:“我不是已经来了吗?”说着,回头幽怨地瞟了夏先生一眼,好象在嗔怪他的迟钝给她带来的无限麻烦。
还没等兰鹃一脚跨进房门,就听见有一个婉转清澈,丝毫不输与梅素馨的动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馨儿!是馨儿吗?我的儿,你可来了!”
说话间,门帘被丫环高高挑起,一个面容姣好、神情激动的妇人,出现在兰鹃眼前。一眼看见兰鹃,竟是不由分说,将她揽在了怀里,哭道:“我的儿,可委屈了你了!”
这一声委屈,令兰鹃又想起了方浩的事情来了。又被王妃搂在怀中,听她声声唤儿,竟亦如同回到了母亲的怀中一般,自己也哭了,将脸贴在王妃胸前,一声悲呼:“娘!”
这一声“娘”,令王妃浑身一颤,紧接着则更紧地搂住了兰鹃,两人就在门口哭成了一团。哭了一会儿,王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抓住兰鹃的身子,上下打量,一边急急地问道:“馨儿,你父王将你打得怎样?你让娘看看,可还要不要紧?!”
兰鹃一时手足无措,倒是夏先生依然和缓地笑笑:“娘娘就是要看,也该进屋去看,难道你要梅小姐在门口宽衣解带?”
说得兰鹃脸红起来,王妃自己也笑了:“可是哀家心一急,就糊涂了!”说着,却又落泪了,抚摸着兰鹃说,“儿啊!你可知道娘这些天来,真正是寝食难安啊!”
说着,拉了兰鹃进了房中,一边对夏先生说道::“智轩,你也进来吧!”
原来夏先生名叫夏智轩,兰鹃抿嘴一笑,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看他。就见他十分恭敬地施了一礼,就随王妃进了房中。
一落座,王妃就是不停地打量兰鹃,一边心疼地问道:“听智轩说,他去接你的时候,那个方浩也在,他去干什么去了?”
兰鹃尴尬地张了张嘴,却是不好回答。
夏智轩看看她,笑着对王妃说:“小姐要走,靖义侯是留她去了。”
王妃大惊失色:“要走?!为什么?馨儿要到哪里去?”
兰鹃瞟了一眼夏智轩,干脆一低头,不说话了。她已经有所察觉,这位夏先生会替她圆谎的。而且肯定能比她自己圆得更好,因为看样子,他要比她更了解梅素馨和王妃。因此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因为伤心欲绝而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了。
果然,兰鹃的沉默没有引起王妃的任何怀疑,她很自然地将眼光转到了夏智轩的身上,而夏智轩也依然平静地答道:“小姐想要避开王府,到南边去!”
王妃泪流满面,只是紧紧拉着兰鹃的手:“儿啊!娘知道你父王责罚了你,你心中怀忿;那方浩冤枉了你,你心中失望!可是你难道连娘也不要了吗?”
兰鹃觉得自己不好再沉默了,只得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娘!我没有说不要你了!”一边暗暗叫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原来以为王妃将梅素馨认了女儿,是因为她是王府最隐密的密使,是为了笼络她而已。可现在看起来,好象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有些后悔,没有在方浩那里再问问清楚些。
想起方浩,兰鹃又火了,都是因为他,不然自己此时已经离开京城了,哪来的这么些麻烦!心中恨意又起,便委屈道:“女儿在京中等了二个多月了,也不见娘的影子,不走,难道要靖义侯养着我么?!”
王妃愣了一下,随即象是做错了天大的事情一般,恳求地说道:“是娘的不是,竟没有早来看你!可是……”她说着话,看了夏智轩一眼,“智轩为你,也受了重伤,卧床不起。娘又不放心让别人来,你也知道,藩王不是奉诏,是不能来京的。若是让太后知道王府有人私自来京,那就糟了!”
兰鹃又偷偷瞟了夏智轩一眼,原来是身受重伤,怪不得脸色苍白。可是他怎么会受伤的呢?他不是肃王最得意的手下么?对了,王妃说他是为了梅素馨而受的伤,回雪也说了,梅素馨受伤那晚,他也在肃王那里。难道是他为梅素馨求情,肃王一怒之下,连他也惩罚了吗?
这个肃王也够无情的,不就是求个情吗?犯得着这样惩罚人嘛!何况他为之求情的人,还是你的义女哎!说不定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开口求的情,你不理也就是了,还要动手把人往死里打,这么暴虐,谁替你卖命啊?!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于是垂了头,重新又开始了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谁知兰鹃不说话,王妃竟也不说了,而这位夏先生,看来是别人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的,因此房中的氛围就沉闷了下来。
过了许久,王妃才冷冷地问道:“智轩,你去靖义侯府,那方浩怎么说?”
夏智轩波澜不惊地答道:“回娘娘话,靖义侯不在府上。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怎么?”王妃冷冷一笑,“他还怕哀家兴师问罪不成?!他不是已经给馨儿定了罪了么?又有太后撑着腰,将云泰公主也嫁了他。他躲什么?!”
夏智轩平静地答道:“据智轩看来,这靖义侯不是躲了,而是无颜来见娘娘了!”
王妃一惊:“这话怎么说?”
第五十一章 情逝如风
夏智轩道:“我听说,数日前,靖义侯找到了自己的妹妹!”
此话一出,王妃泪如雨下:“他如今可知道冤枉了我的馨儿了?那他打算怎么办?”
夏智轩看了兰鹃一眼,微微一笑:“那娘娘打算怎么办?依然要靖义侯将梅小姐接回府里去么?”
“不!”王妃猛地抓住了兰鹃的手,“哀家已经相信了他一次,他却几乎将我的馨儿逼死!哀家怎么能再将馨儿交到他的手里呢!”
见王妃和夏智轩谈起方浩,兰鹃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憋闷,她站起身来闷闷地说:“娘,我累了,我先回去睡会儿!”
说着,也不管王妃应没应了,自己就朝外走去。王妃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倒也不敢拦她,忙叫了个丫环跟着她。
见兰鹃走出了院子,夏智轩才跟王妃说:“娘娘可看出了馨儿有什么不一样了?”
王妃沉默了一会儿,含泪长叹道:“只要她没有忘了叫我一声娘,她就是我的馨儿!哀家不相信馨儿会变成另一个人!”
夏智轩语气婉转地说:“娘娘还是有所准备的好,我都已经查清楚了,在南韵戏班教戏的就是梅小姐!”
王妃却只是摇头:“智轩,你不要再说了,她就是哀家的女儿。哀家要把她带回凤翔去,她会一点一点醒过来的!”
夏智轩一声长叹,便也不再坚持了。
兰鹃回到自己房中,回雪正在整理衣物,兰鹃见多了不少东西,有些奇怪:“衣服怎么多了?都是哪里来的?王妃娘娘才让人做的吗?”
回雪直起身来说:“不是,是侯爷让人把小姐的嫁妆都送回来了!”
“哦!”兰鹃尴尬地应了一声,走到凉榻上坐了。
谁知回雪惊叫一声,一把拖起她,拉她到床边坐下。兰鹃莫名其妙:“怎么啦?这榻上你放尾巴啦?不许人坐?”
回雪白了她一眼:“大夫说了,小姐身子没好,不许碰凉的东西!王妃才刚和下人们都交代了,凡是送到小姐这里来的东西,都要暖暖的,不许带一丝的凉意!”
兰鹃两眼一翻,没有说话。??回雪却不时地看她一眼,终于忍不住又说话了:“小姐,拿回来的嫁妆中,少了好些东西呢!”
兰鹃有些不耐烦,少就少了呗,大约是忘了。虽然方浩很可恶,但兰鹃还是不相信他会那么贪小,故意昧下梅素馨的东西的。因此双眉一皱道:“少了就算了,你就当我们住在他那里,付他房租饭钱好了!有什么要紧!”
回雪不解道:“可是少的是小姐的贴身衣物和最喜欢的首饰啊!又不值什么的!”
兰鹃怔住了,鼻子竟不争气地酸涩起来,忙往床上一躺,闷声闷气地说:“大约是你当时没收拾好,不知放哪里了,他找不着,就落下了!”
回雪急道:“谁说的?!小姐的衣物,我都是收拾整齐了按季节放开的,怎么会找不着呢?再说了,就算衣服放乱了,那枝紫玉衔珠的凤钗,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是小姐那晚回来后,我替小姐卸完妆,放在妆台上的。侯爷知道是小姐喜欢的东西,还特地嘱咐我收好呢!怎么会找不见呢!”
兰鹃不理回雪了,将被子罩在头上,一任泪水奔流。不知道是为自己伤心,还是该为梅素馨伤心。看他留下前妻的爱物,自然是留了做纪念的。可是自己怎么回事呢?他是不相信我不是梅素馨,所以才会有那么疯狂的举动,可我为什么要迎合他呢?
这也罢了,还要跑到春意楼去,和一个妓女争风吃醋,这也未免太离谱了!方浩想的是他的前妻,爱的是他的前妻,又不是我,我不过是一个不幸进了他前妻身体里的倒霉的女人罢了!这里的爱恨情仇都和我没有关系。
对了,我要找个时候,把这事儿和王妃也说开了,我也不是她的女儿。她会认梅素馨为义女,并不意味着就会认我也做义女。我还是早些坦白,争取从宽吧!
这样一想,兰鹃似乎定下了心来,合着眼睛躺在被中,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兰鹃醒来时,外面已是一片昏暗,她是被一阵箫声惊醒的。那箫声如诉如泣,虽然兰鹃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但听在耳内,却觉得有说不出的无奈和凄凉,就好象看着无边的春色,从自己的指间缓缓流逝,徒唤奈何却是无可挽回。
兰鹃悄悄地起了床,回雪竟不在,房里也没有点灯。幸而是夏天,不冷,兰鹃站了一会儿,开始适应房中的黑暗,这才慢慢朝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箫声更加清晰悠远。随风飘来,如梦似幻,撩人情思。
循着箫声,兰鹃悄悄出了院门,外面是一堆假山。兰鹃愣了一下,白天出来时,没见着假山啊!她又四处环顾了一下,发现房间的右侧有个角门,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穿过角门,外面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两边种的好象是紫茉莉,有浓郁芬芳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着。
兰鹃顺着小径走了有一盏茶的工夫,突然迎面出现了几株芭蕉,宽大的叶子在夜风中轻微摆动着,摇曳出丝丝的凉意。而此时,箫声更近了,仿佛就在耳边回响的一般。
兰鹃疑惑起来,四处张望。云影掠过,借着半圆的月儿洒下的清辉,兰鹃才看清楚,在一棵梧桐树的下面,那位夏智轩夏先生正在吹箫。
月下的身影是如此地清冷而寂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伴着那悠远的箫声,似有不尽的悲哀,在这夜色中弥漫。兰鹃站在那里,自己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有人轻轻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兰鹃还沉浸在箫声中,有些迷糊:“我……我听见有人吹箫了!”
话未说完,双手就被人抓在了手里,然后那个声音里便含了深深的怜惜:“手冻得和冰一样,你就是想听箫,也不用把自己冻成这样罢!”
说着,双手就被合在了那人的掌中